《一梦浮生》夜初雨

40、一梦浮生之梦瑶的报复

　　浩南走进了水吧，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水吧还是过去的装潢与格调，处处透着昨日的气息，只是过去那一张张活跃在这里的熟悉的脸，今天都散落天涯了！记得梦瑶说过，她喝的盈盈一水间和俊池的不同，她的水来自魏夫人的词，只那一句“昨日盈盈枝上笑，今朝花落去谁家，散落在天涯”最为贴切了。是啊，殊途岂能同归，那旧日的美好也散落在天涯了吧！伤感着，忽然看见舞台上还挂着那吉他，一步步走近，走向回忆，几米之遥，恍若海角天边的难熬。走到跟前，隐隐的听见吉他去年的乐章，像隔世的摇篮曲，那么恍惚那么美。已经很久没人使用了吧，断了的弦修好了，吉他上却占满灰尘，想伸手去触摸，再一次感受那霸气的三个字，却被值班的员工打断了，只听她说：“不好意思先生，水吧从下午4点开始正式营业，现在不能唱歌，只能提供一些饮品，这是我们的单子，请问您需要哪一种呢？”浩南放下手，没有回头，说：“盈盈一水间吧，不知道是不是还有去年的味道。”那人听出浩南的声音，激动的问：“浩南学长？是你吗？”浩南回头，忧伤触手可及，那人更是兴奋：“浩南学长，你回南昌了啊，真是太好了。浩南学长你还记得我吗？去年在操场上你打了一下午的羽毛球，我也在哦，对了我叫晓岚。”浩南笑了笑，说：“你好，请问我可以谈谈这里的吉他么？”晓岚说：“当然可以，自从我接手了这家店，这把吉他就一直没让人碰，那是浩南学长的吉他，还有梦瑶学姐的签名呢，我就想着也许你们哪天还会回来，现在你真的来了，真是太好了。”浩南淡淡的说：“谢谢。”然后取下吉他，坐在了舞台中央，一曲曲的弹唱，从《保护色》到《有一点动心》到《灰烬》再到《狠狠说爱》，忧伤的歌声把越来越多的路人吸引进来，而晓岚更是直接将声音录了下来。
　　梦瑶躺在病床上，佯装昏睡，她准备好了醒过来，却没有准备好怎么面对，于是只能假装一直昏睡着。这时候，鹤轩走了进来，坐到了梦瑶床边。他轻轻的摸了摸梦瑶的脸，说：“梦瑶，已经5天了，5天你怎么还不醒过来，你知不知道我好担心。奶奶一直问我为什么最近你都不去看她，采星没有你陪，也变得不乖了，还有金鱼，鱼缸都被我摔坏2个了。我每天在你房间里睡觉，我想也许我睡着睡着，就被你提了起来，很凶的对我说‘喂，顾鹤轩，你怎么可以躺在我的床上呢，这可是我的地盘’；我还把你的玩具熊藏起来了，我想我在那里睡着睡着，就听见你在哭，然后我过来问你‘小乖乖，怎么哭了？’；你就一边擦眼泪一边很委屈的说‘鹤轩，我的熊不见了，我睡不着……’；还有啊，我每次睡觉都要把灯关了，我想那样的话，你肯定忽然大叫一声‘鹤轩，鹤轩救我啊，好黑啊……’。是不是很有趣啊？可是你都没有来耶，我不知道我要在那里睡多久，上天才肯告诉我，这真的只是一个梦，你知道这个梦太长了，梦得我好辛苦，我发誓，如我醒过来，我再也不睡觉了，天天睁着眼睛，因为我好害怕，害怕我一睡着，你又走了。”他吻着梦瑶的手背，眼泪掉出来，梦瑶也掉出泪来，另一只手握了上去，不停的喊着：“鹤轩，鹤轩，鹤轩……”
　　听见梦瑶的哭声，鹤轩连忙放手，擦干眼泪，转身就走。梦瑶拉住他，说：“鹤轩，鹤轩，这不是真的对不对？鹤轩……”鹤轩没有回头，说：“好好养病，你身体不好，不能总哭，我去给你买点吃的，去给你煮碗面。”梦瑶看着他的背影痛哭！这是所谓的造化弄人吗？如果当初浩南没有走，她是喜欢浩南的，她不会爱上自己的哥哥，知道了身世就是恨而已，陷入了情网，却是一生的伤啊！哭着哭着，有人递过来一张餐巾纸，抬头一看是俊池。擦干眼泪，她靠在了床上，看着窗外，无言以对。俊池说：“不要伤心了，一切都会过去的，有这么多人陪着你，很快就会没事的。”梦瑶问：“我的身体差到什么程度了？”俊池说：“调养调养就好了，多吃点补品，不要受累，不要经常哭，不要老是受刺激，想点开心的事情，活得舒心一点，只要你过得快乐，身体就跟着好起来了。”梦瑶说：“这样不是很无趣。我想过轰轰烈烈的生活，想活在曾经伤害我的人的视野里，让他们逃避不了，我想站在舞台的中心，让所有对不起我的人都仰视我！”俊池说：“这样有什么好，仇恨是个无底洞，你放过他们也就放过了自己。出院以后，去国外散散心，然后结婚生子，养养花种种草遛遛鸟不是很好？”梦瑶说：“不好，出院之后我就去唱片公司应聘，我要去当明星，我要让他们都生活在我的光环下，打开电视在屏幕上看见我，走出家门在海报上看见我，在办公室里，从人们的谈论中听见我，我要阴魂不散的缠着他们，让他们自责让他们永无宁日！”梦瑶说着说着拳头紧紧的握了起来，俊池拍拍她的手说：“梦瑶，不要用力，在输液呢，不管怎么样，你的选择我都支持！”
　　这时候蓝姨敲了敲门，走了进来。蓝姨说：“梦瑶，我给你炖了点鸡汤，虽然你做不成我的儿媳，但是做我的女儿我也很高兴。是你爸爸风流，但是与你无关，我会待你如亲生女儿的。”梦瑶看了看眼前的这个女人，她也是个受害者啊，无端多出个女儿，谁能接受呢！想起曾经她为鹤轩求自己进水吧的事情，梦瑶知道，这真的是个好母亲，于是笑了笑，说：“谢谢蓝姨，我会吃的。”蓝姨又说：“好，那趁热喝，凉了对你身体不好。你要是喜欢，我每天都给你送来，等出院了就搬回家里住。”梦瑶说：“好，我一定会回来的。”原以为梦瑶会抵制她的一切，却不想这么轻易的就答应了她所有的提议，是这个孩子真的心胸宽大忘记了过去的一切，还是她另有什么想法呢？这时候听梦瑶说：“对了蓝姨，怎么不见顾……怎么不见顾老板过来？”蓝姨说：“你想见他，我马上给他打电话。”
　　接到电话说梦瑶醒了要见自己的消息，顾明成简直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了，自己做了那么多对不起她的事情，她竟然还想见自己，难道真的是血浓于水，已经原谅自己了么？顾明成来不及细想，开车到了医院。进去的时候，梦瑶还在喝鸡汤，俊池在一边慢慢的喂她。见顾明成来，梦瑶说：“俊池，你先出去吧，这个汤我一会儿自己喝就是了。”俊池点头退了出去。顾明成有点不知所措，走了过来，站着看着她。梦瑶说：“别光看着我啊，找凳子坐啊，难道公司的危机让你往日风光如此的顾老板头脑也不灵敏了么？”来者不善，顾明成很清晰的品位出了梦瑶言语中的恨意，这倒是让他放心了许多。他找了个凳子坐在了旁边。梦瑶说：“我是你女儿，要不要做个亲子鉴定啊？”顾明成说：“梦瑶，你身上的胎记就是证据，不要说这种傻话，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们母女，往后我会补偿给你的。”梦瑶笑笑，说：“那就是了。她已经死了，享受不到你的补偿了，你就把对我们两个的补偿加到我一个人身上就好了。”顾明成说：“只要你肯原谅我，我会加倍的补偿你的。”梦瑶说：“是这样最好，你知道我身体不好，是因为我妈怀着我的时候想着你给她的痛苦，才把这种痛苦延续给了我。所以你就照着俊池的方法给我调理身子吧。”顾明成说：“应当的。”梦瑶说：“认祖归宗了，应该回家住的，但是考虑到鹤轩和蓝姨的情绪，你直接给我买个新房吧，房里要有游泳池，门前有雨花石铺的路，最好种棵桃树，每年春天的时候还能开很多桃花呢！房顶上要种上各种植物，这样屋子里才会有自然的清新气息。其他的也给俊池设计好了，他最知道我想要的。”顾明成说：“你要是喜欢，几幢房子我都可以给你。”梦瑶说：“还有最重要的，我要当大明星，你不能阻止只能支持，鹤轩要设计游戏，你也不能阻止。还有我原来的家乡，你要去开发，要让那里的人天天谈论我！”顾明成说：“其他的我可以答应，可是你们都走了，谁来接管家业？”梦瑶说：“不如再生一个啊，活者早就生了，找回来不就好了。俊池说我调养一个月就好，一个月之后我出院，我希望这些事情你都办好了。我要休息了，你回去吧。”
　　浩南走进经理的办公室，问：“经理你找我？”经理说：“浩南啊，坐。是这样的，你前两天在水吧真情流露，你的歌声打动了很多人，现在网上疯狂的转载你的歌，所以公司临时决定，让你趁热打铁，为你举办一场露天演唱会，就唱你的过去，其实你的《灰烬》和《狠狠说爱》从来都没有在正式场合唱过，所以就以前的歌曲也够开这个演唱会了。公司会给你找一些明星来捧场，当然你要是还能做出一首新歌最好。时间定在三天后的晚上，你看怎样？”浩南说：“经理，你决定吧，我回去准备。”经理点头，说：“浩南，你是个非常有潜质的歌手，这是你以歌手身份第一次公开亮相。大明星之路就要开始了，好好把握！”浩南点头说：“经理放心，我会努力的。”
　　走回办公室，意外的看见一个人，吃了一惊，问：“俊池，你怎么来了？”俊池说：“有时间喝杯茶么？我们聊聊吧。”来到咖啡屋，两人坐了下来，浩南问：“她怎么样了？”俊池说：“已经醒过来了，她很努力的调养自己的身体，进展很大，你放心吧。”浩南点点头，问：“那你今天找我来，是什么事情？”俊池说：“一年前你离开的时候，我也离开了。一年后你回来我也回来了。一切又回到原点，和你闭幕之夜一样，我想说我们公平竞争！”浩南笑笑，说：“我还有机会么？”俊池说：“当然，我不想对你那么不公平，才会出国留学的，现在我们起跑线一样，各自努力吧。”浩南说：“你明明那么喜欢她，为什么还要和我公平竞争？”俊池说：“她真的开心才最重要，没有选择时的选择可能是真爱也可能是屈就，但是屈就我也想她多一点选择，可以真正得到幸福，我喜欢她，但是不奢望得到，只要看着她开心就好。”浩南说：“谢谢你，谢谢你给我多一次的机会。”俊池说：“不要谢我，我只是尊重她。对了，她想当明星，也许……也许你们机会大些。”
　　梦瑶坐在病床上抱着电脑上网，忽然看见一个视频，名字叫“史上最痴情的歌声”，她打开看了看，竟然是浩南！梦瑶脑袋一轰，想：他回来了？这不是水吧，不是我那把吉他么？他竟然回来了！歌声带着回忆闯入脑海，紧缩的心门被重重打开，过往像潮水漫来。听到《灰烬》的时候，她的泪如雨挥下！原来浩南当初就知道事情真相了，原来他是为了隐瞒自己的身世才离开，浩南啊浩南，你哪里想得到，你拼命的保护我，到最后我竟然爱上了自己的哥哥！再听到《狠狠说爱》，看样子，浩南在自己晕倒期间已经来过了，一年前他离开的场景闯入脑海，那时候他很想自己一句挽留，很想听自己说一声爱的吧，可是没有，她狠心的推开了她，一点余地都没有！其实背对着离开的时候，每一步都是锥心之痛啊，爱他，或许是真的。只是风不往那个方向吹，自己也没往他怀里飞。现在他又回来了，后悔当初没有说爱，可是自己还有余力去爱么？
　　这时候子墨走了进来，梦瑶一惊，问：“你怎么回来了？你妈妈的病怎么样了？”子墨一笑，摸了摸他的头，这一亲昵的动作几乎使她流下泪来，他说：“傻瓜，你病了，我不应该回来看看你么？这一年来，为了妈妈的病你都瘦成这样了，哥哥真是对不起你。你看，谁来看你了？”子墨一退开，雅丹搀扶着妈妈走了进来，看见那么憔悴的妈妈，梦瑶心硬生生的疼。梦瑶说：“妈妈，你怎么回国了？是不是没有医疗费用了，我去找顾明成！”子墨拦住她，说：“梦瑶，不是这样的。”妈妈也说：“梦瑶，我的好孩子，妈妈只是想你了，想回来看看你。这么多年，多亏有你，现在你病了，妈妈不回来，妈妈良心不安啊。”梦瑶说：“可是停止治疗的话，病情会加重的。”妈妈说：“妈妈的身体自己清楚，这一年是我9年来最开心的了，这样就够了，妈妈临走之前就想看见子墨和你都成家，想抱抱孙子外孙。梦瑶啊，你好好养病，不要操心妈妈了。”梦瑶点点头，说：“好，我会的，奶奶一直惦记你们，她在咖啡屋住着，你们去看看她吧。晚了，奶奶又该不高兴了。”子墨说：“我们先陪陪你，一会儿就过去。”梦瑶说：“没关系的，有俊池照顾我呢，你们一家人很久没见，也该团聚了。”妈妈一愣，皱眉说：“我们一家人？梦瑶，你也是我们一家人的一份子啊！”梦瑶笑笑，说：“谢谢妈妈。对了，房子我也买了，就等你们回来，我这一年接了很多策划，够付了首付，房子挺大的，钥匙我给奶奶了，是精装房，我也打理过的，你们稍微收拾一下就可以住了。以后一家人天天在一起，我能做的也就这些了。”子墨说：“梦瑶，你的话让我听着好见外。”这时候门外偷听的奶奶走了进来，说：“是奶奶不好。”大家都看向她，子墨问：“奶奶，你怎么来了？”奶奶说：“俊池什么都和我说了，他带我来的。奶奶过去不好，奶奶年纪大了，总以为女儿终究是别家的，你再怎么成功，也是别人的骄傲，不是娘家的，更何况你不是子墨的亲妹妹。奶奶对你关心不够，奶奶不知道会对你伤害这么大。其实重男轻女也是一贯作风，奶奶小时候也是被人家轻视的，只不过奶奶老了，忘记了那种滋味。奶奶对不起你。”原本梦瑶是该哭的，但是她笑了，像听到一个笑话般，比任何时候都笑得灿烂，她说：“奶奶，何必说这些呢，可能我老了，眼里也只有孙子，尤其一个是亲的，一个是干的，您那样也正常，我没什么怪的。我吃了杨家那么多年的米，做点事情也是应该的，你们回去休息吧，我也累了该休息了呢。”雅丹始终一言不发，像她那样的孩子是体会不到梦瑶的心情的，所有她觉得梦瑶不对，又不敢妄下断言，而子墨呢，子墨自然知道那种滋味，那种被全世界抛弃众叛亲离的滋味，尽管自己不是那么看梦瑶，但是还是由于自己的疏忽，梦瑶受伤了，他能做的只是慢慢弥补。而妈妈和奶奶呢，话里讽刺的意味肯定是听出来了的，但是长辈怎么能在这时候和小辈生这种气！于是他们退出去了，接受她的好，等待慢慢冰释前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