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浮生》夜初雨

3、一梦浮生之销魂赌约

　　顾鹤轩、沈俊驰、杨子墨、秦浩南出来聚餐，庆祝新舍友的加入。顾鹤轩拿起一杯酒说：“各位前辈，我先敬大家一杯，小弟初来乍到，还望各位大哥往后多多关照。”沈俊驰彬彬有礼的回应：“不敢当不敢当，是往后共处一室，要互相照顾才是。”杨子墨又鄙视了他：“我说沈俊驰啊，你哪天才能不这么寒碜啊，一大老爷们整体跟个小姑娘似的，真难为我们受得了你。喝酒就喝酒，别那么多废话。”说罢一饮而尽。秦浩南也开腔了：“好，很爽快，现在也就剩下我们俩志同道合了，他们是被爱情蒙蔽了的人，我们虽然处理方法不一样，但观点还是一样的，那就是世间本无爱，来，喝了。”说罢也一饮而尽。顾鹤轩饶有兴趣的看了看说：“其实真的是你们没遇到而已，不是有人曾说过的嘛，人的一生是个寻爱的过程，如果爱情来的那么简单，也就不需要花一辈子的时间去寻了，我和沈俊驰是幸运儿，所以我们现在遇到了，你们呢，就要多经历一点考验才能碰得见。”沈俊驰举起酒杯：“我同意，来，我们哥俩喝。”哪知道刚喝完就碰见了杨子墨和秦浩南鄙视的眼光。顾鹤轩灵机一动，说：“这样好了，这些有分歧的问题，我们留给时间解决，现在我们讨论一个是男人都感兴趣的问题，怎样？”见大家都看着他，他笑自己奸计得逞了一半，接着说：“我们来赌，出4个难题，给我们四个做，做到了的算赢家，输了的就光着膀子绕校园跑10圈，怎样？”“赌就赌，出题”杨子墨和秦浩南欣然答应。见沈俊驰不说话，大家都看着他，沈俊驰为难的说：“你们这样玩有点过火了吧……”杨子墨抬杠：“这点勇气都没有，还想泡女生啊，省省吧！”俊驰无奈：“好，怕了你们了，一帮强盗！出题！”顾鹤轩说：“4个题，你们自己选，剩下的给我。第一，让林梦瑶去水吧当歌手；第二，追到林梦瑶；第三，追到韩雅丹；第四，拿到“唱响嘉年华”的冠军！”

　　杨子墨诡异的一笑，说：“我这下看出来了，你是想利用我们帮你追韩雅丹啊，可惜你遇人不疏啊，我是谁啊，我是扬子鳄的哥哥杨子墨啊，我偏和你对着干，我选第三，追到韩雅丹！”沈俊驰仔细的看着顾鹤轩的脸色，想像着后面的场景，原以为会有一场大戏在后头，谁知道顾鹤轩不慌不忙：“那我也看出来了，你选择了光着膀子绕校园跑10圈，你可别反悔，我不会当你是情敌的，要是雅丹真能看上你，我就真的服了你了。”秦浩南笑着说：“不错不错，这才是男人，有气度，我们两个就甘愿被你利用了，我对爱情没兴趣，我选第四吧。”沈俊驰小心翼翼地说：“其实，我没想过要追梦瑶的啊，但是我不能不厚道到让顾鹤轩去追是不是，所以我就选第二好了。”顾鹤轩先是报以沈俊驰一个感激的眼神，接着说：“那这下好了，我就是第一，我们以1年为期，明年的今天来看大家的成果，然后实施惩罚！”

　　话已经说出口，没有挽回的余地，但其实每个人的心里都是忐忑的。杨子墨说的对，顾鹤轩本来就是想他们帮着追雅丹的，但是现在被这么一搅和，阴差阳错的让一切回到原点了。摆在面前的还是那个问题，如何让梦瑶去水吧当歌手呢？不知不觉走到了咖啡屋前，在门口犹豫了很久，欲进欲出，这种感觉真的很煎熬，只是一个女生而已，有那么难面对么，讲一句话而已，为什么要想这么久呢？他简直想要开始嘲笑自己不像个男人了，然而迈开步子却还是踏不进去！林梦瑶啊林梦瑶，怎么就像是自己生命中的一个坎呢！他懊恼的离去。

　　“鹤轩回来了啊？”一进门妈妈就过来给自己提鞋子。顾少却没有心情体会这浓浓的母爱，点了点头就要回屋。老爸顾明成喝住了他：“鹤轩，妈妈跟你说话呢！”顾鹤轩这才注意到爸爸也在家，忙说：“爸爸也在啊。”顾明成点了点头说：“过来坐坐，咱们父子很久没见面了。”顾鹤轩嘟囔：“为了做生意，你都忙晕了，哪里还会记得我们母子。”顾明成想说什么，还是止住了，毕竟是自己忽略了妻儿的。只得说：“好好好，是爸爸不对，你说要来南昌，爸爸才把生意往这边拓展的，现在爸爸忙起来了，你怎么反而怪起爸爸来了呢？过来，跟爸爸说说你那个女朋友的事儿！”一提到这个，顾鹤轩更懊恼了，满脸的委屈。妈妈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说：“鹤轩啊，跟爸爸妈妈说说，是不是受什么委屈了啊，让我们帮你吱吱招啊。”说罢给他递过了一杯奶茶。顾鹤轩喝着奶茶，说了起来。

　　“哈哈哈哈，你看上的这个丫头还真是有点意思，怎么谈恋爱还谈那么多条件呢，竟然还干涉别人的爱情，那个林梦瑶真是可怜洛。我说鹤轩啊，你要不就换下目标啊，我看这林梦瑶可比那个韩雅丹好多了。”顾明成的感慨是真的。然而顾鹤轩怎么会接受这样的提议：“爸，你怎么这样啊，不帮忙就算了，还说这些！”顾明成拍了拍顾鹤轩的肩膀说：“你是我儿子，你的忙我都不帮我帮谁啊，爸爸明天就帮你去会会这个林梦瑶。”

　　梦瑶一起床就感觉心情大好，这异样她自己也感觉到了，像什么呢，像当年在外求学的时候，收到妈妈要来学校探望自己时的心情一般。这个想法吓了自己一跳，妈妈已经死了很多年了，难道是爸爸要来？可是爸爸也许早就忘记自己还有个女儿了，当年他决绝的把12岁的自己赶出家门，是没有留一点余地的。是的，爸爸不要她了，在妈妈死了之后，没有任何的解释，只留下一个赤裸裸的事实，他把自己的行李丢到了门口，给了500元让自己自生自灭。那500元是父女之间最后的情谊！打开一个上锁的抽屉，里面还放着一个精美的小匣子，匣子里安然放着的，是那500元钱！她一直没有花出去，认为那是她和爸爸之间最后的维系。这么多年来，她长大了，想回去要一个解释，可是每次想起爸爸那么无情的把自己推出家门，那么无情的转身，她就打消了回去的念头！如果没有子墨，也许她现在早就死了，还想着那个远方的父亲有什么用呢，生下了自己，却又狠狠的抛弃，这样的父亲，不如当他死了！

　　心情顿时灰暗了，狠狠地关上抽屉。走出门，却被大厅里一个高大的背影吸引住了。那是在自己梦里出现了无数次的背影，来自娘胎的模糊记忆，就是这个背影，就是这个背影。就是这个背影！一直以为是自己的一个梦，可是他原来是真的存在的，她太激动了，有些不知所措，甚至开始慌了，想要回去再梳梳头，或者洗把脸？总之不能在他面前失了形象的，一转身却装到桌子了。“哎呀！”的一声疼痛，把顾明成的眼光吸引过来，他连忙走过来扶起她坐下，说：“没事吧，走路要小心点呢！”梦瑶只说了一句话：“好久不见。”顾明成这才抬起头看这个与自己儿子年龄相仿的孩子，看见她的脸的时候，却大吃了一惊！然而毕竟是老成的人了，他毫不费力的掩饰了自己的慌张，说：“我们没见过吧？”梦瑶这才回过神：“啊？哦，对不起，我，我……”她无语了，在这个人面前，她第一次理屈词穷！顾明成问：“你叫林梦瑶？”梦瑶点点头，感觉自己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牵制着，在这个男人面前，她似乎只有听话的份。然而她并不想反抗，反而是很享受这种感觉，这么多年来，除了子墨，还有谁能让她乖乖听话呢！一直想找个人管着自己，让自己也和其他的孩子一样，可以因为晚归被问长问短，因为赖床被训斥，因为考砸了受惩罚……可是没有，甚至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存在！于是她拼命的做个好孩子，在各方面都做到最好，她告诉自己，是因为不需要，所以才没有这样一个人的，而不是因为没有，所以才要自己管着自己！顾明成说：“是这样的，我听说你的策划才能非常好，所以想请你帮我策划一下我和我妻子的20年结婚纪念日。”梦瑶几乎脱口而出：“好啊。”顾明成笑了笑说：“那你好好休息，别再撞到了，策划的事情，我会叫人再联系你，谢谢了。”说罢趁梦瑶清醒之前离开了咖啡厅。

　　兰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走了过来说：“梦瑶，你怎么了啊？”梦瑶不解地看着兰姐，问：“什么叫我怎么了啊？”兰姐说：“刚刚那个男人……”梦瑶听到竟然开始笑了，那是兰姐从没有见到过的笑容，那么幸福那么灿烂的笑容竟然会出现在梦瑶的脸上！兰姐又喊了两声：“梦瑶，你到底怎么啦梦瑶？”梦瑶如梦如幻地说：“爸爸，感觉好像爸爸！”兰姐顿时傻眼了，从来没听梦瑶说起过自己的爸爸！

　　也许是受到刺激的原因，梦瑶终于决定回去自己的家乡一趟。子墨问：“你真的要回去么，可以面对了？”梦瑶说：“无论如何，他都欠我一个解释，如果是他养不起我，那我现在有钱可以养自己也可以养他了，我接一场策划就够我一年的生活费！如果不是，那我至少应该知道为什么，他毕竟是我爸！”子墨点点头说：“我只是怕你接受不了，决定了我陪你去，但是怎么忽然间就决定了呢？”梦瑶说：“我今天看见了一个人，感觉是我妈妈想见的人，是我从娘胎就带出来的记忆，我没见过他的，但是看见的时候，就像着魔了一样，感觉他……好高大、好亲切、好熟悉……。”子墨先是一愣，尔后自嘲的笑了笑，说：“这该说是我落后了还是你科幻小说看多了呢？看见一个人竟然说是从娘胎带来的记忆，你是昏了头了。”梦瑶说：“子墨，我也知道这个很玄幻，但是事实真的是这样的，我一看见他就觉得他是我妈一直想见的人！”子墨摸了摸她的头说：“好了，傻瓜，和你妈妈有关的事情你都这么神经兮兮的，我们明天就出发。”

　　蜿蜒几里的山路和8年前离开的时候一样无精打采，走回这条路，梦瑶的心又开始不安起来。她紧紧的抓着子墨的手，似乎要撕碎他一般。子墨理解这个孩子心里的恐慌，就像自己每次回家时那样，这是一种煎熬。不同的是，梦瑶可以选择逃避，回不回去都是自己可以主宰的，而他却无从选择，纵使千万个不乐意，还是要若无其事的笑着回去，因为家里还有他不能也无法割舍的亲情！他拍了拍梦瑶的肩膀，与梦瑶四眼相望，两个人的眼底都流露着无尽的苍凉，“走吧”子墨轻声说，梦瑶一瞬间体会到此刻哥哥的心比自己更加沉重，这样的陪同，无异于让他在原本可以不受伤的时候，伤上加伤了，她收敛了心情，像前走去。

　　越走越近越彷徨，熟悉的山间小路散发着陌生的气息，路上时不时有几个骑摩托车的红发青年匆匆而过，像是赛车又像赶一场盛会。一切恍如隔世，这样的变化让梦瑶有些难以接受，这个淳朴得像世外桃源般的村落，何时变得如此狼藉！子墨看出了梦瑶的不安，说：“也许那些人都是路过的，你不是说你们村以前一直很淳朴的么，再说你爸爸开了一间学校的啊，他的为人你还不清楚么，宁愿你们挨饿也要让村里的孩子上学的，他肯定不会教出这样的学生嘛，这些人肯定是外村的，路过而已，不用担心，我们走吧。”梦瑶认同了这个看法，当年爸爸不惜一切让那些孩子上学，把所有的积蓄都花光了，这也就是为什么她觉得也许爸爸把她赶走是因为养不起她了，那时候的500元应该也是爸爸东拼西凑借的吧！

　　临近村子，发现十几辆摩托车停在村口，梦瑶他们慌忙进村，发现全村人围了个水泄不通，中间十几个红发青年在大声呵斥着什么，他们挤进了人群，到最前面，眼前的情景让梦瑶惊呆了！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醉汉躺在地上，蜷曲的身子，双手抱着头，手上还有瘀青，显然是被打过了，一个青年上去就是一脚，喝到：“烂泥扶不上墙，有种就还钱啊，干嘛像条狗样的躲在这里！整个一乞丐命，难怪你老婆死也不要你啊！起来，给我起来臭乞丐！”不管对方怎么辱骂，怎么踢打，他始终在地上一动不动，梦瑶分明地看到那眼里流露的是漠然！另一个青年一脚踩在了他身上，说：“装死啊？我告诉你，今天不还钱老子砍掉你一双手，明天不还钱老子打断你狗腿，后天再不还，老子把你女儿找出来睡！”前两句他还是无动于衷的，听到最后一句，他忽然眼露凶光，一个转身，对准说话人的腿，狠狠的咬下去！那人惨叫一声，一脚踹开他，说了声“打，打死他！”所有人立刻围了上去！

　　“住手！”所有的目光转向了他，包括躺在地上的林皓然。林浩然知道，这个村子已经没有人在乎自己的生死了，他们围在边上是看热闹的，根本没有人在乎他的死活。可是分明的，他听到有人在喊住手，不是幻觉，是真的听到了，并且是自己记忆里那么鲜活的声音，虽然离开了8年，却每天都在耳边。梦瑶回来了，意识到这个事实的时候，他只有一个念头，逃！不能让女儿看见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想到就做，他几乎没有多看梦瑶一眼，转身就跑了。“爸爸，爸爸……”梦瑶想跟上去，却被那帮人拦住了。为首的那个人贼眉鼠眼的上下打量，说：“说曹操曹操到，果然是天生丽质啊。”说罢还动手想去摸她的脸，子墨一把打开了他的手，说：“滚远点，你要是敢碰他，让你吃不了兜着走！”那人与子墨对峙，但显然子墨也是长期“招摇过市”的人，更何况现在要保护的是自己最亲爱的妹妹，他丝毫不逊色于对方，那人只好作罢。转而对梦瑶说：“别以为有人撑腰，我就怕你，好歹你带了一个人，我们兄弟是十几个，今天要是不给我们一个说法，你爸爸那手是保不住了！”梦瑶问：“我爸爸为什么会欠你们钱？欠你们多少钱？”那人说：“欠了十几年了，以前我爸爸看他在你们村办过学校，是个好人，才不摧他的债，现在我老爸也死了，他也就是个醉汉，连你们村的人都看不过眼。为什么欠钱我不知道，但是我有欠条，我只不过是拿回我们家的财产罢了。20万，我爸交代过，不收利息，我们也是讲道义的。”

　　子墨刚想出声，梦瑶拽了拽他，转向人群说：“各位叔叔伯伯，我爸爸为我们这个村真的是费尽心思，现在他落难，大家帮帮忙，凑一下钱，让我们渡过难关好不好，我们一定会记得大家的恩惠，好好回报我们村的。”一听这话，人群开始骚动了，一位年龄稍长的老人说：“你爸爸以前是开学校，帮了我们村不少，但是这几年，他天天吃喝嫖赌，学校早就关闭了，这样的人，你叫我们怎么帮啊。”马上有人接话：“是啊，要是他向以前那样，我们也不会见死不救啊，再说20万可不是小数目，我儿子还要做买卖呢。”有一个人说：“都变成个乞丐了，还能做什么呢，就算这次给了他，以后他还是要去喝酒要去赌的，我们村不要这样的败类。”“是啊，这样的蛀虫，我们村可养不起，我们都是混口饭吃的人，哪里那么多钱啊！”“连老婆都自杀了，女儿都可以不要的人，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啊！”“Stop picking on my father and get off his back. Man! I've had it !”梦瑶终于忍不住了，却只能用这样的外文发泄自己心中的不满，“你们这帮忘恩负义的人，枉我爸爸妈妈当年挨饿受冻也要建那个学校，怎么，你们的儿子，你们的孙子，你们谁家没有孩子在那里上过学的？当时对我们家感恩戴德，一句句的奉承，现在我爸爸变成这样，你们不关心他，不问一句为什么，就只会在这里旁观，在这里落井下石！”一个声音又从人群中冒出来：“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你有自己赚过钱么，你知道赚钱多不容易么，自己都不舍得花，还给别人，你能做到么？”子墨看不下去了，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梦瑶会拉自己一把，恨恨地说：“她一直在想怎么把自己的钱送回来，捐给这个贫穷落后的山村，怎么把学校开得更大，让更多人受到更好的教育，怎么改善这里人的生活，怎么让自己的父亲自己的村庄以自己为豪！”

　　躲在不远处丛林后面的林皓然听到这些，不禁流下眼泪，自己的女儿自己懂，哪怕他曾经那样决绝地把她赶出家门，可是这个小女孩的心里却和当年一样，希望自己的父母以自己为傲！林梦瑶，果然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她还是一个人自己长大了，这时候他好想过去道歉，他当然明白，不管大人怎样的斗争怎样的仇恨，孩子是无辜的。自己当初不该迁怒于她，好想问问去这些年她是怎么活下来的，过得好不好，为什么会回来，可是他没有勇气！不，或许更多的是因为心中还有恨，他还是不能面对梦瑶那张脸，那张和她母亲几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