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浮生》夜初雨

22、一梦浮生之前尘旧事

　　林皓然将那合照从相框里抽了出来，抚摸着于馨的脸，想：“你说那天是他结婚的日子，你要来和他了断，我没有阻止你。只要是你想做的，不管是什么，我都让你去做。你说你没有见他，只是祝他幸福，我知道你将自己一生的幸福都给了他！但是没关系，我觉得总有一天，你会真的接受我。我可以容忍你曾经怀过他的孩子，我可以容忍你嫁给我的时候还爱着他，可是你要我怎么容忍我那么爱你，你还欺骗我？梦瑶长到12岁，要不是那次的意外，也许我会被你利用一辈子！你觉得你配吗？你配在这个位置上，在我们父女之间吗？你配让梦瑶思念了你这么久还一无所知么？如果她知道真相，一定很恨你，一定会为有你这样的母亲觉得羞辱！”想到这里，他拿出打火机，烧掉了合照上于馨的那部分。

　　“林叔叔，林叔叔在吗？”是浩南在外面敲门。林皓然将照片放进了抽屉里，打开了门，看见浩南，笑道：“是浩南啊，这么晚了有事么？”浩南说：“林叔叔，南昌晚上风大，不像白天的炎热，我请你去吃夜宵吧！”林皓然笑道：“你们学生活得还真是潇洒，一日三餐之外还有下午茶、夜宵，你林叔叔忙了一天到现在可是晚饭还没吃呢！”浩南说：“啊？都这么晚还没吃晚饭啊，那您喜欢吃什么，我这就带您去吃。”林皓然问：“梦瑶叫你来的？”浩南摇头，说：“不管是去乡下找您，还是现在叫您吃夜宵，都是我自己的主意，梦瑶不知道的。”皓然问：“那你跟叔叔说说这是为什么啊？”浩南说：“其实梦瑶的病是因我而起，这个事情全是我的错，一会儿我们去找个餐馆，边吃边聊吧。”皓然说：“也好，你顺便和我讲讲这些年梦瑶的情况。”

　　子墨将韩雅丹带到了经常和梦瑶看星星的草坪上。说：“雅丹，你试试躺在草坪上看星星啊？”雅丹问：“子墨，你怎么会带我来这里啊？”子墨说：“这里是我最严肃的地方，只有在这里的我才是真正的我。”雅丹笑道：“你真是的，那这里的你才是你，平常的你就不是你啦？”子墨说：“雅丹，闭上眼睛。”韩雅丹有些觉得奇怪，还是闭上了眼睛，子墨打了一个响指，不一会儿，雅丹闻到一股香味，慌忙睁开眼睛，只见自己周围已经被蒲公英围住，雅丹看着满天的蒲公英，笑着说：“子墨，好浪漫啊，这些蒲公英还是有香味的，并且我闻得出来，是香奈儿的邂逅清新淡香水，你真是太有才了。”子墨没有回答，再打了一个响指，不远处的草丛里，“嗖嗖嗖……”，一束束耀眼的光线飞上天空，“啪啪啪……”那一束束光线突然炸开，金色的、银色的、红色的、绿色的、蓝色的，星星般的花朵向四周飞去，天空随即开出炫彩的鲜花，光彩夺目。雅丹一把抱住了子墨，嗲嗲的叫唤：“亲爱的子墨，今天是什么日子啊，为什么又是香水蒲公英，又是满天的烟花啊？你真是太可爱了！”子墨笑了笑，问：“喜欢么？”雅丹说：“当然喜欢啦，只要是你准备的，不管是什么我都喜欢。”子墨说：“喜欢就好，那你和我在一起的一个月里开不开心？”雅丹说：“这个嘛，你也知道的，你这个人经常和我对着干，喜欢批评我这里批评我那里，一开始的时候我真是很讨厌，很不习惯的。后来嘛，发现就因为这样，我就慢慢变得注意自己的一切了，我要每时每刻都向着完美靠近。你不知道，现在我爸妈每次都夸我，说我越来越注意形象，越来越无可挑剔了。”子墨说：“那就好，我还怕你和我在一起，受了很多委屈呢。”雅丹扑到他怀里，说：“怎么会，女为悦己者容，我选择了你，就愿意为你改变，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不觉得辛苦，也不觉得委屈。”子墨将雅丹扶了起来，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说：“雅丹，我们分手吧。”雅丹完全没有想到子墨会说出这样的话，她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笑着说：“你，开玩笑呢吧，说什么啊？”子墨说：“雅丹，你没有听错，我们分手吧！”雅丹看子墨不像开玩笑的样子，有些慌了，问：“为什么？好端端的为什么分手？我做错什么了，我到底做错什么了？”子墨说：“雅丹，你不要激动，你听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好不好？”雅丹不闹了，从子墨忧伤的眼神里，她知道，他将要告诉她的是他曾经提过好多次的秘密，是在他心里最深处的故事，是他的童年经历。往常雅丹是多么想知道子墨的过去，多么想知道关于他的一切，但是现在子墨终于要告诉她了，她却忽然很想拒绝，她怕她知道了以后，子墨再也不是她的子墨了。然而子墨还是开口了：“那是发生在8年前的故事，那年我才13岁。”

　　8年前的那个夏夜，天渐渐黑了下来，13岁的子墨端着一碗粥一口一口的吹凉了往奶奶嘴里送，偶尔奶奶咳嗽一下，小子墨还很懂事的给奶奶捶背。奶奶问：“子墨啊，现在几点了？”子墨说：“7点了奶奶。妈妈去市里一天了，爸爸也到村口去接妈妈了，都去了2个多小时了。”奶奶说：“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回来啊？你爸爸肯定急坏了，都是奶奶不好，生个病把家里的钱都花光了，要不然你爸爸也就不用为了省钱不陪你妈去城里看病了。”子墨说：“奶奶，您不用担心，这不是您的错，爸爸说了，钱没有了还可以赚回来，把奶奶治好，咱们一家人快快乐乐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奶奶说：“是啊，你爸爸孝顺，子墨以后也要向爸爸学习，好好对待爸爸妈妈知道不知道啊？”子墨说：“放心吧奶奶，子墨是男子汉，会保护爸爸妈妈和奶奶的。”奶奶说：“子墨真乖，快去村口看看你爸爸妈妈回来没。”子墨犹豫了：“可是奶奶，村口离这里有好几里地呢！”奶奶笑着说：“子墨害怕了？”子墨说：“才不是呢，爸爸走的时候说了，子墨不许离开奶奶10米范围，要让奶奶任何时候都找得到。”奶奶说：“傻孩子，现在是奶奶叫你去的啊，说不定你妈妈病得严重，在市里的医院输液什么的呢，你爸爸等不到人多着急啊，你过去陪陪他，时间过得快点，快去吧，奶奶就在床上休息，不需要你照顾。”子墨说：“那好吧，我去陪爸爸，奶奶好好休息，子墨一会儿就回来。”

　　刚刚被赶出家门的梦瑶，沿着马路一边哭一边走，忽然听见吵闹声，站在一边听了起来。只听以为叔叔说：“为什么这么晚回来？为什么还是他送你回来？”阿姨回答：“你不要乱想，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他是我的同学，送我回家不奇怪。”叔叔说：“不奇怪，不奇怪为什么见了我躲进车里就跑，为什么你一见我就吓得脸都红了？”阿姨不想理他：“你不要这么不可理喻，我都已经嫁给你了，还能怎么样呢？我和他只是过去，我们之间才有现在和未来。”叔叔说：“那你说，你今天去干什么了？为什么现在才回来？”阿姨说：“我……我给妈买药，在医院碰到他，然后，然后去看了个电影就回来了啊。”叔叔冷笑：“哼，狐狸尾巴露出来了？看了个电影，你该和他去看电影吗？你别忘了你的身份，你是我的妻子，你竟然可以和别的男人去看电影！你就是看不起我，你觉得我无能，我答应跟你一起创业，你看我妈生病花掉了所有的钱，你就失望了，你觉得和我在一起不会有出息，所以你假装生病，跑到市里去投进你旧情人的怀抱，是不是？”阿姨终于忍不住了，大吼：“是，就是这样！我告诉你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你，我是在我最失意的时候嫁给了你，那时候我以为我的腿一辈子都不可能上台，不可能再跳舞了，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他，我才选择你！今天我去检查了，我的腿已经复原，可以跳芭蕾了，所以我去找他，他说他还在等我，说他一直喜欢我，我跟他去电影院，去宾馆，去吃喝玩乐去做一些你想都想不到的事情……”“不要脸！”随着这一声，叔叔一个巴掌拍在了阿姨脸上，阿姨扬起脸说：“你打我？好，我们离婚吧，孩子归你，我要寻找属于我的幸福生活！”叔叔一把推开了她，跑开了。

　　阿姨看他跑到对面的马路，跑进了一家餐馆，终于忍不住蹲下开始哭。梦瑶也坐到了地上，说：“世界上的人都吵架，世界上的妈妈都不要孩子，爸爸也不要我了，梦瑶好可怜啊，梦瑶该怎么办，呜……”过了一会儿，她看见刚刚那位叔叔晃晃悠悠的走了回来，还一手一瓶老白干握着，边走边喝。阿姨看到这情景，连忙站起来扶住他，说：“你为什么喝这么多酒，不是说过喝酒伤身的么？”叔叔一把甩开她，说：“一边去，不知廉耻的女人，我们明天就离婚！”说罢晃晃悠悠的往村里走，阿姨一路跟着他，他走了几步，回过头大骂：“你跟着我干什么？还不快给我滚，滚回你娘家去。你这种人，我多看一眼都觉得是侮辱我的眼睛！”阿姨一边擦眼泪，一边说：“好，我们明天就离婚，那你自己小心点，子墨和妈还等你回去，你快回去吧。”叔叔推了她一下，说：“少假惺惺，我不会感激你的，给我滚远点，越远越好！”阿姨一步三回头的走了。梦瑶也背着自己的小书包开始走，她只能沿着马路前进，因为村庄里都是黑漆漆的，只有路上有路灯，可以慰藉她受伤的心灵，让这个小小的身影在暗夜不会那么惊恐无措。走着走着，忽然听到身后“砰”的响声，一回头原来是一辆车撞倒了一个人，看着那一地的血，梦瑶吓得尖叫起来。而那辆车竟然不顾躺在地上的人径自开走了，梦瑶马上记住了车牌号，赣C-xxxxx,随即开始大喊：“救命啊，救命啊……”她跑了过去，竟然是刚刚那位叔叔，她问：“叔叔，叔叔你怎么样了？”叔叔有气无力的说：“子墨，子墨，照顾好奶奶，照顾好奶奶……”梦瑶又开始喊：“救命啊，救命啊，子墨，子墨，救命啊……”还在山路上晃荡的子墨听见喊声，拼命的开始跑，而马路对面餐馆里有人听见喊声，也连忙走了出来。子墨一跑来就看见了躺在地上的爸爸，忙喊：“爸爸，爸爸你怎么了？爸爸流了好多血，爸爸……”他扬起手，想擦干子墨脸上的泪，说：“子墨，不要哭，爸爸不在了，你要帮爸爸照顾好奶奶，妈妈不要你了，你要学会坚强，要做个男子汉！”其他人赶到，忙说：“天哪，这是出车祸了，赶紧送医院啊，我打120.”子墨一直喊：“爸爸，爸爸你醒醒，奶奶在等我们，爸爸……”

　　讲到这里子墨又流下泪来，雅丹轻轻的说：“子墨，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要学会坚强。”子墨说：“最终爸爸还是没有等到救护车，就这么离我而去了。除了梦瑶，没有任何人知道任何事情。她一直跟着我，我赶也赶不走，于是我把她带回了家。奶奶伤心欲绝，爸爸是独生子，妈妈又不知所踪，我们连安葬爸爸的钱都没有。可是梦瑶忽然就写出了肇事司机的车牌号，我们得到了几万元的赔款，才生存了下来。”雅丹问：“那你妈妈，去哪里了？”子墨说：“那时候，我和梦瑶天天去村口等妈妈，妈妈是孤儿，根本没有娘家，我们等了一个月，也没见她回来，梦瑶就告诉了我她那天晚上听到的一切。”雅丹问：“那你妈妈后来回来没有？”子墨说：“不知道怎么回事，收养了梦瑶后，奶奶的病没几天就好了。但是我怕奶奶知道真相会伤心，就一直瞒着她。她还是经常叫我们到村口等妈妈，我们再也没去过。终于过了半年的样子，她回来了，她见我不认她，很着急着找我爸，才知道我爸已经死了。她骗奶奶说去市里的那天，一个大场招人，她进去应聘了，想赚点钱回来给奶奶治病。她真的带回来好多钱，我知道她是准备回来和爸爸离婚的，那些钱是想补偿给我，但是看到家里的老老小小，她没狠心，所以留下了。”雅丹问：“她没有解释什么吗？”子墨摇头，说：“没有，当着奶奶的面，我对她很好，奶奶不在，我一句话也没和她说过。虽然她对梦瑶也很好，但是我们都很讨厌她，要是没有她，我爸就不会死！”雅丹说：“子墨，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妈妈养你们都很辛苦，你还是原谅她吧，就算她背叛过你爸，她却没有对不起你，是不是？”子墨摇摇头：“你不懂的，她嫁给我爸的时候，腿受了很重的伤，有可能成为瘸子，可是我爸没有嫌弃她，为了给她治腿，我爸花光了家里的钱，眉头也没皱一下，可是她的腿一痊愈，她就和别的男人跑，这样的母亲，我不要也罢。”雅丹没有说什么，她不能理解这个孩子心里的痛，毕竟自己有一个幸福的家庭，而这些是子墨和他父亲一直想要，却最终还是没有享受到的。子墨接着说：“梦瑶的出现是个奇迹，她一来，就帮爸爸讨回了最后的公道，奶奶的病也好了，那些年要是没有她，我根本不知道怎么活过来，她是我生命里不可或缺的部分。”雅丹开始不明白子墨的意思了，子墨接着说：“前几天，梦瑶躺在病床上，我以为她撑不下去了，我对天发誓，只要能让她好起来，我就不再玩弄别人的感情，我不出风头，我好好学习，踏实工作，我会好好做人。”雅丹疑惑的看着他，他说：“现在老天把梦瑶还给我了，我要履行我的诺言，我不再玩弄别人的感情了。雅丹，对不起，我们分手吧！”

　　雅丹摇头：“不是的，你答应她不玩弄别人的感情，可是你并没有玩弄我的感情啊，我们是真心相爱的，我们可以在一起。”子墨闭上眼睛，说：“雅丹，你打我也好，骂我也罢，反正我不能和你在一起了。我根本不喜欢你，只不过是我们宿舍四人打了四个赌，我就是负责追到你而已。我追你只是因为输了的人，要光着膀子绕校园跑10圈，我太贪玩，所以……”“闭嘴！杨子墨，你撒谎，你何必这样对我，想分手就分手好了，有必要想出这么龌龊的理由么？我告诉你，现在是我韩雅丹甩你，是我不要你，不关你的事，是我甩了你！”子墨说：“不管怎么样，是我对不起你，不管你对外怎么说，我都会承认的，对不起雅丹，我不想伤害你，真正爱你的人是鹤轩，你去找他吧，他肯定能给你想要的幸福！”雅丹没有回话，哭着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