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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好运俱乐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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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全气囊弹了出来。
重重地砸在了金言的脸上。
幸好她提前咬紧了护齿,才没有被这强力的冲击所伤。
虽然刚刚她已经踩了刹车,但是车头还是完全被撞变形了,金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已经有些变形的车门踹开,摇摇晃晃地走下了车。
周奕鸣本来是去路边的餐厅取订的晚餐,他把打包的食物放进车里,刚想抽根烟醒一醒,结果余光突然瞥见一束强光打来。
他条件反射地侧身一闪,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就听到“哐当”一声——
等他回过神来,只见金言穿着运动背心和短裤,从冒着浓重黑烟和闪着火花的废铁中走了出来。
“咳咳。”
金言被烟呛道,皱着眉扫了扫眼前的灰。
只听闪灵嘶啦嘶啦的声音响起:“撞击!撞击!SOS!SOS!喵!”
金言烦躁的不行,道:“闭嘴!”
闪灵:“主人你没事吗喵?”
金言:“只要你安静点儿我就没事。”
闪灵:“好嘟喵。是否发送事故报告给交通局?”
金言:“不要,你敢发我明天就把你老家炸了。”
闪灵终于安静了。
不过,跑车两侧的灯却还在一下一下地闪着,红蓝交替的光打在灰头土脸的金言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搞笑。
她朝四周看了看,发现杜扬的车已经不见了踪影,才舒了一口气。
危险的家伙们是甩开了,可是新的麻烦又摆在了她的眼前。
金言心虚地瞥向了不远处的周奕鸣。
灯光的映照下,他棱角分明的脸庞犹如雕塑一般,剑眉星目,薄唇挺鼻,让人移不开目光。
周奕鸣脸色由吃惊改为愠怒:“你……”
“对不起,没看清。”金言抢先道歉。
“你算一算损失,我赔给你。”
周奕鸣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什么?”
金言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交通事故啊,我认全责。”
可能是觉得离谱过头了,周奕鸣竟然笑了。
他懒得和她废话,直接打开了通讯器:“你好,这里是丹阳街136号,我要……”
“哎哎!”金言赶紧冲了过去,一把按住了他的手臂,“报啥警啊!私了呗!我有钱!”
周奕鸣睨着她,道:“我有权利选择走正规流程。”
金言急了,道:“5倍,啊不,10倍!你说个数,我十倍赔你!”
周奕鸣慢吞吞地移开了她的手,道:“我缺你这点儿钱?”
金言求人从来没耐心,她干脆双手抱臂,摆出谈判的姿态:“那你说你要怎么样?”
“报警的话,我俩都没好处。”
周奕鸣冷笑:“是对你没好处吧?”
金言不可置否。
“怕贺匀峥知道?”
周奕鸣眼眸狭长深邃,盯着人看的时候似乎有种要洞穿一切的锋锐。
金言仿佛被挑到了某根神经,她抿了抿唇,道:“我只是讨厌麻烦而已。”
周奕鸣想了一下,然后慢条斯理地开口:“赔偿就算了,我问你几个事儿,只要你老实回答,我就帮你保密。”
金言知道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思索两秒,她点头:“行。”
“但是,”她抬眸回应着他的目光,“我只回答三个问题。”
“成交。”周奕鸣微微扬唇。
接着,他指了指自己的吉普车,道:“路上说吧。”
金言警惕起来:“去哪?”
周奕鸣道:“送你回家啊。难道你要开着那堆废铁回去吗?”
金言:“……”
“那我先叫个道路救援。”
“不用,”周奕鸣说着已经拉开了驾驶座的车门,“我刚才已经叫人过来收拾了。”
金言心脏又提了起来:“你叫了谁?”
周奕鸣道:“我朋友。”
他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不安,又补充道:“不是警察,修车厂的老板。”
金言心中悬着的石头方能落地。
坐上车,听到车子启动的声音,金言有点儿惊讶:“你这车还能开啊?”
周奕鸣:“嗯。”
他轻打方向盘,目不斜视道:“把安全带系上。”
“哦。”
金言照做。
脑袋里想的却是,质量真不错,下次买这个。
与此同时,前方某个不起眼的小巷里——
杜扬坐在车里,看着周奕鸣的车消失在夜幕里,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开车。”他声音里明显带着怒气。
手下小心翼翼:“老大,去哪?”
“去找姓汪的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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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车辆稳稳的前进,周围的景色也从荒凉逐渐变得繁华。
奇怪的是,眼见着金言都快到家了,周奕鸣却还保持着沉默。
明明是他要提问的,怎么又一言不发。
这是什么伎俩?
金言沉不住气了,她先开口:“你还问不问了?”
周奕鸣却慢条斯理道:“急什么?”
金言指了指前面的楼:“我就快到家了。”
周奕鸣道:“你只说了三个问题,又没说有时间限制。”
金言稍稍挑眉:“你不会以后还想见到我吧?”
周奕鸣瞥了她一眼。
“你昨晚为什么会出现在案发现场?”
金言知道他要问这个问题,早就在心里准备好了答案。
“我上完厕所之后迷路了。”
周奕鸣修长有力的手指敲了敲方向盘:“卫生间在一层,拳手的更衣室在负一,你顺着管道爬下去的,当然会迷路。”
金言反问:“你想表达什么?”
周奕鸣干脆开门见山:“你在更衣室里找到什么了?”
金言一顿,旋即敛起了不自然的神色。
“什么意思?”
周奕鸣道:“别装了,现场还原的推演昨晚就做完了,需要我把你的路线给你复述一次吗?”
金言扭头看向窗外:“什么都没翻到。”
周奕鸣打了半圈方向盘,车辆驶入了金言住的小区,靠着路边停了下来。
小区的照明是环保光,柔和不刺眼,打进车里有种类似月光的效果,在主驾和副驾之间划出一道分明的界限。
“你说过会老实回答问题的。”周奕鸣声线没有起伏,却带着种无形的压迫。
金言没有立刻回答。
她侧过脸,望着他,清澈的眼中是死一般的沉寂。
“可是你又何时相信过我呢?”
周奕鸣微微一怔。
两年前的那一幕再次浮现在他的眼前。
那时,他出生入死的好兄弟江淮川仰躺在在办公桌的上,一个工艺品雕塑从背部刺穿至胸膛,鲜血从背后一点点渗出,眼睛睁得大大的,已经没了气息。
金言呆呆地立在旁边,喷溅的血迹斑驳了她雪白的衣衫。
“他自己摔倒的……”她嘴里喃喃道。
周奕鸣双眼猩红,血液直往大脑涌,三两步就冲了上去。
金言像只受到威胁的小兽,猛地撞开了他,下意识就要跑。
周奕鸣见状立刻也追了出去,他抓住金言的手,想阻止她逃走。
“不是我!”金言声嘶力竭地喊道。
她努力地想要挣脱周奕鸣的钳制,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向后一抽。
手臂的确抽出来了,但是由于用力过大,她脚下一空,失去了重心,压倒了正在施工的围栏。
现在再想起来,那刻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慢动作。
周奕鸣分明感到指尖有瞬间的相触,可还是像抓不住的风一般,流失于指缝。
他眼睁睁地看着金言从9楼摔了下去。
后来终于有人闻声赶来,他们从周奕鸣身边跑过,他钉在原地,像是失去了所有的感官,耳边嗡嗡的,听不到大家在说什么,眼前只有一地的鲜血。
此时金言已经奄奄一息,嘴巴微微张着,嘴唇一张一合,像条濒死的鱼。
她被抬出去的时候,上衣被鲜血浸湿,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双臂无力地垂着,应该是已经断了,左腿也呈现着不正常的扭曲。她面色灰白,但是嘴里还是不断涌出鲜血,估计内脏已经破裂了。
但她人却没有昏迷,一直死死地盯着周奕鸣,那双眼睛他至今也记忆犹新。
那一夜,他失去了两个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啪嗒。
是车门解锁的声音,将不堪的回忆打断。
“谢谢你送我回家。”
这是今天金言对他说过最客气的一句话了。
她推开门,跳下车,始终没有再看向周奕鸣。
在金言走进单元楼的时候,身后有车灯的光束晃过。
她知道那是吉普车在调头。
身体中某处似有什么牵动,金言顿了一下脚步。
一种奇怪的庆幸冒了出来——还好,周奕鸣没有继续说下去,也算是给两人之间留下了最后一点体面。
回到家里,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金言打开了灯。
亏好她当时没有选择智能住户,所以闪灵并没有连接上她的房子,她也得以守住了清净。
可她还是莫名的烦躁。
这两天发生了太多,好像无时无刻不在把她往过去的深渊中拉扯。
那个她搭进去大半条命才逃离的梦魇,终究还是要将她吞噬吗?
她晃了晃脑袋,然后打开冰箱,取出了两听啤酒,坐在茶几边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就在她即将达到一种虚假的游离状态的时候,门铃突然响了。
金言本不打算理会,可是铃声却响个不停。
“啧。”
她有些不满,但还是起身去开门。
不过,看到来者的时候,她不耐烦的神情立刻不见了。
“安证南?”她语调甚至有点欢快。
“你怎么来啦?”
安证南满脸无语地看着她:“我给你打电话,没人接。”
金言摸出口袋里的手机,才发现已经因为没电而关机了。
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对不起哈,忘充电了。你找我有事吗?”
安证南炸毛了:“不是你叫我不要回家,等你通知的吗!”
金言这才想起来,赶紧挂上笑脸,拉着他进门。
“哎呀,瞧我这记性,我都忘了这事儿。”
安证南刚踏进玄关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酒精味,他微微蹙眉,道:“又喝酒?”
金言关上门,转头道:“是啊,你要不要也来一点?”
安证南严词拒绝:“不用,我明天还要上班呢。”
这么一说,倒是提醒金言了。
“药物分析报告已经出来了吗?”
安证南瞄了她一眼:“我没弄呢。”
金言一愣:“为什么呀?你还在担心吗?这事儿有我撑着,就算出事了,我一定可以把你摘得清清楚楚的!”
安证南弯腰拖鞋,然后熟练地从鞋架上拿下一双黄色的鸡仔拖鞋,边穿边说:“我不是不信任你。”
“我现在不信任你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就像你说的,我们两年前就是系在同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了。”
“只是使用分子鉴定仪需要院长的批准,我要找个理由才能用。”
金言点了点头,转身去厨房里给他拿了瓶矿泉水。
“那你找我是要说什么?”
安证南接过水,拧开喝了一口,又做了个深呼吸,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问道:“你给我的……奇迹一号,从哪里来的?”
金言抬眼望他,似是在思考。
片刻后,她仰头喝尽了手中的酒,然后将瓶子掷进了垃圾桶。
“好,我告诉你。”
金言不徐不疾道:“半年前我就开始跟踪杜扬,发现他利用私人空间基站做走私生意,其中就包括为瑞士康欣保健提供制作透支性药品的原料。”
安证南皱眉:“是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件事儿吗?说什么延长寿命的药物?”
金言:“对。”
“调查过程中我发现他给康欣保健提供的只不过是边角料,真正的顶级原料分别运到克罗地亚和一个匿名的私人空间站了。而我给你的那个蓝色小药丸,就是通过杜扬的物流公司,从克罗地亚工厂运到这儿的。”
“如果你问我为什么这么确定它就是奇迹一号,我只能告诉你是我的直觉。”
“这个药是我从昨天运到你们医院的那个死者的更衣室里找到的。他死前最后一场比赛里面状态极其兴奋,受了重伤也感觉不到疼,依旧活蹦乱跳,比赛结束没多久却猝死了,死的时候口吐白沫,血管还呈现出荧光蓝色,你看这个状态,是不是和奇迹一号的药效一模一样?”
安证南听完之后,半张着嘴唇,久久没有说话。
最后,他猛灌了半瓶矿泉水,才吐出一句话:“真的疯了。”
金言冷静而有条不紊地说道:“你放心,这是我求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之后,我会担起所有的责任,绝不会牵扯你半分。”
安证南反问:“是吗?你要我去分析这个药物的成分,目的不是让我复刻出来吗?”
金言道:“那是你的选择。”
安证南觉得好笑:“这不就是道德绑架吗?”
金言抬起眼皮,望着他,轻轻问道:“两年前你求着我服用强化片的时候,就没想过会有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