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小鱼儿》借点勇

44、分寸

　　看到哥哥和翼哥哥的聊天，刘绍禹同学的心情仍然有点儿复杂，他也说不上来是怎么个复杂法，比如说他到底为什么生气？为什么听到翼哥哥说那句话的第一反应就是不开心，根本想都没有想过翼哥哥是不是在糊弄那些女生？那如果翼哥哥真的有喜欢的人呢？为什么不开心？因为怕被抢走吗？那如果玟章或者哥哥有喜欢的人了我也会不开心吗？可能也会吧？所以刘绍禹你是个霸道鬼吗？！哎呀，他们怎么都还没有呀？快让我验证一下呀！！！

　　咕噜噜，肚子响了……好饿呀，没生气的话刚刚还能在小超市吃点小零食，都怪翼哥哥！他又看了眼翼哥哥的消息，回了一个翻白眼和生气的表情，说：「哼！我饿了，中午不等你吃饭了！你自己去卖盒饭吧！」

　　等等，所以其实是我错怪翼哥哥了？Em...他看着自己刚刚发出去的消息，有点儿汗颜。Em...谁叫他骗人？骗谁都是骗，他不骗人我就不会生气了呀。可是他是在委婉拒绝被骚扰吧？好像也没做错……刘绍禹同学又是一阵一阵的凌乱。他看着课桌上一言难尽的考试成绩，心想算了，别想了，先认真听课吧，上节课就是因为想这些乱七八糟的，这卷子上都写的啥？

　　魏翼这才想起他给刘绍禹带的早餐忘记给他了，特别遗憾，觉得错过了一个献殷勤的好机会，虽然没给，但也要说出来让他感动一下，没准还能让他消消气。他也懒得说“谁叫你问都不问我就自己瞎生闷气”这种屁话了，只说：「哎呀，我从酒店给你带了早餐，忘记给你了……那待会儿一下课你就赶紧来吃饭吧。」

　　刘绍禹对翼哥哥的回答非常满意，尤其看他还给自己带了早餐。他的心情突然愉悦极了，他傻笑着看着明显发挥失常的试卷，心却已经飞到了他们的小店里。不知道午餐送来了没，待会儿能不能卖完呢？翼哥哥现在在干嘛呢？啊，今天会有新货送来，翼哥哥肯定要忙死了，刚刚该去帮忙的。哎，刘绍禹，都怪你乱发神经。刘绍禹同学继无心考试后，又根本无心听课了……

　　敏锐的刘绍君同学却从他们俩的聊天中品出了点儿怪味儿，按他们俩聊天的惯例来说这两句话中间得有点儿拌嘴的过渡吧？就这？但他却怎么也品不出怪在哪儿。刘绍君同学以后就会懂了，这不就是哄对象的精髓么？——别杠，哄就完事儿了。

　　魏翼同学傻愣愣地看着没有回音的Q/Q，心里仍然没有什么底，不知道小朋友到底消气没。他看着刘绍禹的那条消息，想象着他说这句话时气鼓鼓的小模样，不由地笑了。算了，先不瞎操心了，待会儿再当面哄哄吧，肯定也很有趣。这么想着，魏翼同学突然对待会儿的见面更分外期待起来，眼前那堆还没整理好的商品也突然没那么不顺眼了。

　　饭店老板在11:30准时把他们的订单给送进来了，魏翼大致看了看，没什么问题后，就让老板帮着一起搬上了货架。他把原本放辣条类小零食的货架清理了出来，专门放盒饭，等中午卖完再把它们放回去，倒也不麻烦。他思考了一下这些盒饭需不需要放冷藏或者买个保温柜放着，想想反正就只卖到12:30，没卖掉的也不会再卖了，直接放货架最方便。当然，他还不忘把盒饭的信息输入收银机，方便待会儿收银和后续盘点。等他弄完这些，下课铃声早响了，他于是决定明天让老板再提前10分钟送过来。魏大公子的小经营总算逐渐有点儿步入正轨的意思了。

　　刘绍禹同学还是第一个冲进店里的，这让魏翼同学大松了一口气，不由地展露出了他最温柔灿烂的笑容，把刘绍禹同学看愣了几秒，心砰砰直跳，心里忍不住感叹翼哥哥真帅！他也回以最灿烂的笑容，由衷地说：“翼哥哥，你真帅，咱们的小超市一定能挣钱的～”

　　魏翼噗嗤一笑，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宠溺地说：“快去吃饭吧，给你放小桌上了。”

　　两人都在心里暗自长舒了一口气，这种感觉真好。

　　刘绍禹使劲摇头，说：“不，我不饿了，我还是想等你一块儿吃，一个人吃多没劲啊。”

　　魏翼揶揄道：“我来之前你不是也一个人吃的吗？”

　　刘绍禹同学一脸坦然地说：“对呀，所以我知道一个人吃特别没劲。”

　　魏翼同学觉得刘绍禹这逻辑没毛病，他又开始心疼这个没有朋友的小朋友了，这么可爱的小朋友，怎么会没有朋友呢？哎，真是的。但他也并没有要劝刘绍禹同学敞开心扉或者宽容或者主动去交朋友之类的，他知道低质量的友谊并没有什么意义。他从冷藏柜里把给刘绍禹带的早餐拿出来递给他，说：“那你先吃这个垫垫肚子。还有一盒水果，待会儿我们吃完中饭吃。以后我每天都给你带，你记得来拿，或者你想吃什么跟我说，什么都给你变出来。”

　　刘绍禹同学非常开心地接过来，里面有一个可颂、一个华夫饼和一个黑巧甜甜圈、一个白巧甜甜圈。刘绍禹边抓起黑巧甜甜圈往嘴里送边问：“翼哥哥，你每天早上就吃这些呀？”

　　魏翼说：“当然不是，因为这些比较好带呀，而且你不是也喜欢么？”魏翼同学可不怎么爱吃甜食。

　　第一批客人很快就来了，令他们惊讶的是，前几批竟然都是男生，都是来抢盒饭的……他们这才发现，原来大家苦学校食堂没开门久矣……80份盒饭很快就卖完了，来得比较晚没买到的同学都很失望沮丧，有的不想再往校外跑，就改买面包或饼干勉强应付，其余的则非常无奈地又往校外走去。魏翼觉得特别抱歉，给他们每人送了一瓶矿泉水。

　　关门后，他们俩边吃饭边跟刘绍君同学通了个电话，严肃认真地讨论了一下这个问题，觉得大夏天的让同学们失望而归实在不太好，但跟老板订太多一来怕浪费，二来他们的小庙放不太下，三来人太多容易让他们的小店混乱，魏大公子和刘小公子都是怕麻烦的人……

　　他们于是想不如放弃这项业务，只作为中间人去帮助饭店老板和有需求的同学们建立联系，他们唯一想要的回报就是老板给他们把他们的中饭送店里来……具体操作是他们先去跟老板协商价格和送货需求，比如开车送到教学楼附近，等同学们全领走后再离开。这其中可能又有个校方会不会同意的问题，毕竟确实可能会影响校园秩序和卫生以及同学们的安全。要是能借用食堂的场地就好了，同学们还可以在食堂的桌椅上吃完再回教室，这又涉及到卫生打扫的问题……而且饭店老板那边同不同意另说，食堂老板能不能同意呢？校方能不能同意呢？真麻烦……否决……

　　那还是他们做？提供订饭业务，分班级订，每个班一个负责人，拉个群，负责人统计人数，这样至少能确保需求都能满足？那怎么核销呢？班级负责人来这里分发吗？这么多个班级，那不得挤死了？那总不能在外面或者带回班里分发吧？大太阳的，而且多累啊，没人愿意吧？否决……

　　所以最愁的就是空间不足的问题，那再租个店面？麻烦。如果能在教学楼那里借一间空教室或者空办公室用的话是不是更方便了？反正现在这么多教室空着，但是……其实……也超麻烦的……而且有点儿异想天开了……否决……

　　三个原本只当是过家家的小朋友，现在愁得饭都吃不下了。他们原本也可以不用那么愁的，但既然做了，他们就想做好，就想给同学们提供最大的方便。

　　那再简单点儿，提供订饭业务，但限量，这样没有订到的同学就也不用白跑了？那限量多少？订饭通道？怎么核销？好难呀……

　　或者其实不如先去了解一下需求，没准需求量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大呢？那怎么样能比较快捷地了解呢？每个班的Q/Q群？可是他们谁都没有呀，刘绍禹只有他自己班级的，（而且小刺头还让班级群长期处于消息免打扰状态……）让他先去班级群里问，然后让大家帮忙扩散吗？两个哥哥都觉得这有点为难他们家小刺头了……

　　贴吧！他们几乎同时想到了这个。他们虽然都很少逛，但他们知道同学们都爱逛，就他们现在的需求来说的话，贴吧肯定是最好使的。

　　刘绍禹和刘绍君的手机正在通话，只有魏翼的手机比较有空，魏翼同学于是第一次登录了刘绍禹同学学校的贴吧，三人这才发现魏翼同学在他们学校竟然已经这么有名了……

　　刘绍禹也是第一次看，非常感兴趣，从魏翼手上一把抢过手机，大声念道：“同学们，他叫路易吉，没有女朋友！”这是贴吧当前置顶且最火爆的贴子。

　　他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哈哈，翼哥哥，看来咱们店生意要越来越好了。”

　　刘绍君同学却抓住了不同的重点：“路易吉？为什么叫路易吉？”

　　魏翼和刘绍禹同时有点不知如何解释。刘绍禹也很想知道魏翼是怎么想的，是他猜想的那样吗？他于是既期待又小心翼翼地看着魏翼。

　　魏翼心虚地看了刘绍禹一眼，他们的视线于是有一瞬的交错，然后不知为何都匆忙别开了。他清了清嗓子说：“因为不想告诉她们真名啊。你们都叫我翼哥哥、翼哥，我当时灵光一闪，想到这个名字里刚好有个‘易’字，可信度比较高。”魏翼同学才刚说不会骗他们的，现在又开始睁眼说瞎话了。他也很郁闷，总不能说实话吧……

　　原来是这样啊。刘绍禹听完，心里不知为何突然泛起巨大的失落，他垂下眼睛，沉默又面无表情地看着手上的手机，手指漫无目的地划着屏幕，像是在浏览贴子，实际上却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刘绍禹同学还不知道今天心情的起起落落到底是因为什么，这一切对于现在的他而言，都还太难理解了。

　　刘绍君在电话那头赞叹道：“翼哥，你真是个天才，没有人怀疑吗？她们都不知道路易吉吗？也是，其实要不是你带这个游戏给我们玩，我们可能也不知道呢。”

　　魏翼却不太有心思跟刘绍君讨论这个游戏的流行年代和程度，他注意到了刘绍禹听完他的解释后的反应，心里一阵慌乱。完了，好像又说错话了，怎么办？要说实话吗？可是绍禹期待的到底是什么呢？

　　“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我很喜欢路易吉。”魏翼补充道，眼睛定定地盯着刘绍禹。

　　刘绍禹闻言抬起头惊讶地看着魏翼，魏翼于是坦然地迎上了他的视线，温柔地笑了。

　　刘绍禹不知为何听到那话后心跳得会那么快，明明是一句再寻常不过的话了，更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翼哥哥闪亮亮的眼睛和明晃晃的笑容后心跳得更快了。

　　他咽了咽口水，不知为何竟突然有点不敢跟他的翼哥哥对视。但他转念一想又觉得不能躲，躲了算什么呀？于是坦然地迎着魏翼的视线，把手机递给魏翼，强装镇定地说：“还给你，你快想想要怎么发贴子，我差不多该午休了。”

　　他转而对电话那头的刘绍君说：“哥，你也该午休了。”

　　他们约定下午放学来小超市会和后，挂断了电话。

　　魏翼从刘绍禹手中接过手机，大步上前揽着刘绍禹的肩膀，大方又坦然地说：“刘绍禹同学，我还没说完。我是最近才喜欢上路易吉的，因为我们绍禹说他觉得他是路易吉，于是呢，我后来就怎么看这只小东西怎么觉得可爱，虽然还是没有我们绍禹可爱。”说完，他又给了刘绍禹一个大大的灿烂笑容，还不忘揉了揉他的小刺毛脑袋。

　　魏翼想通了，其实按照他们俩的关系，这种话没什么不好说出口的。刘绍禹同学都能大方拥抱，抒发对他的思念和喜欢，夸他帅，为什么他不可以？他是心里有鬼才不敢直说，可是不说就容易让敏感的刘绍禹小朋友失望，以为他在自己心中不重要。他不想让绍禹失望，更不想让绍禹产生那样的误会，最好的办法就是跟以前一样自然地相处。但是因为他心中对刘绍禹的喜欢，要做到完全和以前一样肯定是不可能的，所以最重要的就是把握好其中的分寸。没错，分寸！切记！魏翼同学在心里告诫自己。

　　刘绍禹听完魏翼的话，心里乐开了花，嘴上却说：“那你又说我是马力欧？”他们已经站在了魏大公子专门给刘绍禹同学布置的小床边。

　　魏翼立马回道：“你不是他们任何一个，你是刘绍禹，你比他们俩都更招人喜欢，懂吗，小刺头？”他说着，又揉了揉这颗手感奇妙的小脑袋。

　　刘绍禹也不由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脑袋以确认自己脑袋的手感，然后扬起手，使劲揉了揉魏翼的脑袋，调皮地说：“你才是小刺头。”说完，他飞快地钻进了被子里，心里和脸上都笑开了花。

　　魏翼看着躲进被子里装死的刘绍禹小朋友，噗嗤一笑，宠溺地说：“快把你的小刺头伸出来，可别憋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