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小鱼儿》借点勇

36、破冰

　　刘绍禹觉得翼哥哥的嘴唇软软的、怀抱暖暖的、身上香香的，他爱极了这种感觉。他觉得他又被翼哥哥治愈了，他说：“翼哥哥，我知道，我也爱你们。”

　　大概因为路上有很多植被和餐饮店的原因，路边有很多蚊子，比刚刚在操场上还多，他们于是没停多久就又启程了。路上，魏翼建议刘绍禹给哥哥发条短信，就说没带钥匙，请哥哥帮忙开门。

　　收到弟弟短信的刘绍君非常激动，弟弟已经很久没有通过手机跟他联系了，很长时间以来，他们的唯一交流就是他每天在家里有意制造的偶遇时的尴尬又没有什么温度的眼神交流。他拿起手机就往楼下冲去。

　　爸爸妈妈已经回房间了，他打开客餐厅和院子里的灯，独自坐在沙发上，透过落地窗，不断往院外张望。没过多久，他就看见了从自行车上下来的弟弟和魏翼。他想起魏翼那个电话，瞬间了然。

　　他看见弟弟久违地对他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看见魏翼对他轻轻点了点头，他的鼻子和眼睛立马就酸了。他忍住欲哭的冲动，箭步冲向院子，给两人开门。

　　他想给他最爱的弟弟一个大大的拥抱，可是他不敢；他想牵着弟弟的手，可是他也不敢；他还想摸摸弟弟的小脸蛋和小脑袋，可是显然，他还是不敢。他抑制住这些冲动，把无措的双手交握在身后，给弟弟回以一个灿烂的大笑脸，眼里满溢着激动和欣喜的泪水。然后，他被弟弟一把抱住了。

　　“哥，你怎么不抱我？我这么晚回家，你也不找我，你是不是不爱我了？”刘绍禹哽咽地埋怨道，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刘绍君委屈得没忍住直接呜咽了出来，他强忍住大哭的冲动，把弟弟抱得更紧了些，哽咽地说：“对不起，对不起……”他太心疼太难过太委屈也太激动了，一时间，聪明的他只说得出这笨拙的三个字。

　　刘绍禹也不由地把抱住哥哥的双手收紧了些，眼泪哗啦哗啦跟开了阀的水龙头似的。他太心疼也太难过了。这是他第二次看哥哥哭，第一次是两年前在视频通话里，哥哥听完他的遭遇后。他想起魏翼刚刚说哥哥在电话里也哭得很崩溃。他还记得在他曾经的印象里，哥哥那么高大、无所不能、无坚不摧，原来，一个小小的他就能让哥哥一次又一次地崩溃。

　　“哥，对不起。”他把哥哥抱紧了一些。

　　“哥，我是笨蛋，是大坏蛋。”

　　“哥，我好想你。”

　　“呜呜呜，哥，对不起。”他终于大哭了出来。

　　他把对哥哥的歉疚和爱，把自己无穷无尽、无处安放的悔恨全部寄托在了这个拥抱和泪水里，他希望哥哥能够接收到。

　　刘绍君于是也大哭了出来，边哭边说： “刘绍禹，我吓死了……哇呜呜，刘绍禹，我们打一架吧，我受不了了……呜呜呜，我真的很想揍你，你真的很欠揍，呜呜呜……”

　　这个在学校受到万千追捧的忧郁高冷学霸美少年，此刻在自己的弟弟面前，委屈得像个丢了棒棒糖的孩子似的。

　　刘绍禹简直快要被他哥可爱死了，心情突然好了很多，他流着眼泪笑着调皮地说：“那你打我一顿吧，我不还手。”

　　这是他第一次觉得哥哥可爱，以前哥哥在他心目中总是高大、伟岸、帅气的形象。他这才发现，尽管他一直被哥哥宠着、爱着、保护着，但哥哥其实也和他一样，还只是个孩子，也需要宠爱。他不开心了、受委屈了、被欺负了，可以向哥哥寻求安慰和拥抱，可是哥哥呢？哥哥需要安慰和拥抱的时候怎么办呢？他好像从来没有想过这些问题。他不由地又把哥哥抱紧了一些。哥哥好瘦，比翼哥哥瘦，比他还瘦，哥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瘦的呢？

　　刘绍君却还是沉浸在差点儿失去弟弟的伤心和终于和弟弟破冰和好的喜悦中，继续哇呜呜地哭，边哭边委屈地说：“我舍不得，你明明知道我舍不得。刘绍禹，你真的超级欠揍。”他边说边用拳头捶刘绍禹的背，发泄积压已久的委屈，越捶越觉得委屈，哭得越伤心。

　　刘绍君越打，刘绍禹心里越高兴，他知道，打完哭完就好了，他笑着调侃道：“哥，你这是给我按摩呢？一点都不疼。”

　　刘绍君于是加重了手上的力度，哭着说：“因为我舍不得呀！”

　　早已欣慰得红了眼眶的魏翼在一旁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抱头痛哭的两兄弟这才反应过来魏翼还在呢，突然有点儿尴尬。

　　三人相视一笑，刘绍禹开玩笑道：“翼哥哥，小心我灭口哦～”

　　魏翼说：“笨蛋，让我加入你们不就好了吗？来，咱们也抱头哭一个。”他说着，调皮地张开了手臂。

　　刘绍君在一旁哈哈大笑了起来，刘绍禹恼羞成怒地对魏翼花拳绣腿了一番，三人笑闹成了一团。

　　刘绍君一开始也以为魏翼要住在他们家，听魏翼说行李都在酒店后，就也没有过多挽留，只问了下魏翼接下来的计划。得知刘绍禹要给魏翼做一张去过的地方的清单后，他小心翼翼又腼腆地说他可以帮着一起做。刘绍禹对他这个提议非常开心，他就更开心了。

　　魏翼见这两兄弟终于冰释前嫌了，非常欣慰。很晚了，他也该回去了。

　　刘绍君和刘绍禹不太放心，本来想叫醒管家送一送魏翼，魏翼坚持不用，他们于是陪着魏翼一起到路边打了一辆出租车，拍下车牌号，并叮嘱魏翼到了一定要给他们报平安。

　　一把魏翼送走，刘绍君莫名有些紧张，大概因为现在只有他们俩了，他莫名有点担心尴尬或……不知道……就莫名很担心，直到他看见从出租车上收回视线的弟弟回过头来，牵起他的手，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容。

　　弟弟果然笑起来超好看，用倾国倾城形容也不为过。他看着弟弟的笑容，心里感慨极了。

　　“哥，我好饿。”刘绍禹对哥哥撒娇道。

　　他突然想起魏翼的话，想起哥哥那么瘦，于是问：“哥，你晚上吃了吗？”

　　刘绍君一愣，笑笑，故作轻松地答非所问道：“那咱们泡面吃吧，我好久没吃过泡面了。”

　　刘绍禹于是知道，哥哥也没吃，所以哥哥是每天都不吃吗？还是刚好今天没吃呢？

　　“哥，我想吃点有营养的，想吃肉。”他说。

　　刘绍君有些为难，他不会呀……他暗自下决心找机会锻炼锻炼厨艺，可今晚怎么办呢？

　　刘绍禹像是看穿了他似的，笑着揽着他的肩膀，说：“午餐肉也行，咱们在泡面里加午餐肉和鸡蛋吧。啊，这让我想起了之前陈爷爷给我们做的餐蛋面，还挺好吃的，我来做给你吃吧。不过我没做过，不知道能不能吃，你别抱什么希望哦～”

　　刘绍君好久没听弟弟说那么多话了，他看着弟弟一张一合的嘴，神采飞扬的表情，这一刻的幸福和喜悦不可名状。

　　他们并没有吃上餐蛋面，因为他们打开冰箱拿鸡蛋的时候，发现冰箱里有剩菜和水果，都是他们爱吃的。他们知道，肯定是爸爸妈妈给他们留的，他们猜爸爸妈妈肯定每天都有给他们留，只是他们今天才发现。

　　两人心情复杂地把饭菜放微波炉里加热，然后心情复杂地坐在餐桌上吃。他们这才发现，连这个餐桌他们都已经久违了。他们虽然每天住在家里，但早上要不就拿上早餐就走，要不就直接去学校买或者干脆不吃；中午都在学校吃；晚上又都不回家吃……

　　“哥，咱们明天开始早上和晚上都在家吃饭吧。”刘浪子回头绍禹同学提议道。

　　刘绍君一脸欣喜地对弟弟点头，眼里泛着亮晶晶的光。

　　“哥，我作业还没写，待会儿你教我吧。”刘绍禹同学想找机会和哥哥多一些互动。

　　他看见哥哥愣了愣，突然想起魏翼说的哥哥的症状，连忙改口道：“还是算了，我困了，不写了，睡觉比较重要。”

　　“好啊～我也还没写完，待会儿我们一起写吧。”刘绍君有些紧张，他不想弟弟看到自己笨拙又辛苦的状态，但是又很想和弟弟一起写作业。他期待地看着弟弟，心砰砰直跳。

　　刘绍禹心里又是一阵难过，哥哥以前作业写很快的，这个点早就写完了。他紧了紧握着筷子的手，说：“那你也不要写了，咱们早点睡吧。哥，我今晚去你房间睡好不好？我房间里有蚊子，你看我身上被咬了好多个包。”他边说，边把身上刚刚在操场和路上被咬的蚊子包给哥哥看。

　　刘绍君看着弟弟这副可爱样子，心里一阵温暖。他当然知道弟弟是在努力逗他开心，当然知道肯定是魏翼告诉了弟弟什么，但是他仍然觉得很窝心。他很久没有和弟弟一起睡了，弟弟的这个提议令他惊喜到想哭。他揉了揉弟弟的小脑袋，笑着说：“你这话被爸爸妈妈听到，纪伯伯就惨咯。”他口中的纪伯伯是他们家的管家。

　　刘绍禹吐了吐舌头，两兄弟一起笑了。

　　他们先各自回屋洗澡。刘绍君先洗完，坐在书桌前，发现原本怎么都抓不住的文字竟然神奇地都安分地待在它们的位置，虽然看起来还是偶尔一蹦一跳的，但比起之前群魔乱舞的样子简直好太多了；之前晦涩难懂的题目好像也瞬间变得简单了许多，他于是飞快地写下答案。虽然还是没有以前的做题速度，但他还是很快就把作业写完了——之前因为看题很辛苦，每天都要熬到两三点。

　　刘没写作业绍禹同学来的时候，刘绍君同学已经开始预习功课了。刘绍禹见刘绍君在看书，以为他还有那毛病，不希望他这么强迫自己，于是把他的课本关上，赶他去睡觉。

　　刘绍君顺从地笑着爬上床，说：“刘绍禹同学，我已经写完作业了，你最好再考虑一下要不要写作业。”

　　刘绍禹边爬上床边惊讶地说：“真的吗？！哥，那你也太厉害了～”

　　他于是认真纠结了两秒钟，说：“我不要，我要睡觉，我还要长高高呢～”

　　刘绍君又是噗嗤一笑，说：“有道理，的确这个比较重要。我们绍禹真棒，分得清轻重缓急。”他觉得他好久没有那么放松，好久没有这么发自内心地笑了。他看着躺在他床上的弟弟，觉得这一刻简直要幸福得飞起来了。

　　刘绍禹知道哥哥在调侃他，朝哥哥调皮地吐舌头做了个鬼脸，说：“哼，我明天早上会写完的。”他也很久没有觉得这么轻松了，和哥哥和好的感觉实在太棒了。

　　兄弟俩在满满的满足感和幸福感中睡着了。第二天早上，他们是在刘绍君同学的闹钟声中醒的。

　　正坐在餐桌旁的刘与君夫妇看见他们俩有说有笑地一起下楼，面面相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两人有点腼腆地跟爸爸妈妈道早安，然后乖乖地坐在了餐桌旁。

　　连保姆都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后连忙给他们把早餐端了上来。

　　刘与君夫妻俩觉得今天太阳怕不是打西边出来了，无论如何，他们觉得，就算今天天塌下来了，那也是个好日子。

　　一家人久违地吃一了顿和谐的、饱饱的早餐。兄弟俩边吃边跟爸妈说魏翼来上城玩的事情，并说了魏翼想自己住酒店。刘绍禹还征询爸妈的意见问他能不能时不时去那里住一住，又是把刘与君夫妻问愣了，这小子我行我素了这么久，竟然开始在意他们的意见了？哪有不点头的道理……这久违的其乐融融的家庭氛围，惹得他们俩欣慰得不行，现在就是让他们摘星星摘月亮他们都能答应。

　　一家人，而且又不是什么大矛盾，哪里会有什么真的隔阂呢？只要闹别扭的那一方愿意回头，就会发现那些爱你的家人一直就在那儿等你。

　　刘绍禹边喝绿豆粥边说：“哥，我今天不想骑自行车，待会儿跟你一起坐车去学校吧。”

　　刘绍君的学校比刘绍禹的远一些，每天都是司机接送，刘绍禹虽然也不近，但因为自己喜欢骑自行车去，只偶尔会跟哥哥一起坐车。这一年，因为关系有点尴尬，他每天都是骑自行车上下学。

　　刘绍君立马点头，然后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那放学呢？你今天放学后有什么活动吗？”其实心里的小鼓打得轰隆轰隆的。

　　他们爸妈也是一副既期待又小心翼翼的样子，甚至不敢看刘绍禹，桌上一时格外安静。

　　刘绍禹其实昨天跟魏翼聊过后就已经释怀了，他知道，他们的小心翼翼其实都是他们笨拙的爱的表现，而且他知道，今天翼哥哥应该也会跟爸爸妈妈聊这些。他也闲聊似的对哥哥说：“哥，你今天放学后要不要来我学校打球？我们把翼哥哥也叫上？打完球我们把翼哥哥一起叫回家来吃饭？”

　　桌上另外三个人都暗自松了一口气，而且都异常激动。刘绍君两眼冒光直点头，说放学后给他打电话。梁馨开心地说：“那我待会儿让阿姨晚上多烧点菜。”然后转而对刘与君说：“老刘你今晚早点回来。”刘与君也是忙不迭地点头。一家人，仿佛过年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开心过。

　　以为柳暗花明、雨过天晴的刘与君两夫妻，终于心情明朗了起来，却在和魏翼交谈后又陷入了慌乱和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