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小鱼儿》借点勇

30、《天使》

　　托塔四小天王Q/Q群里，刚结束中考，正在家里边吹冷气边啃西瓜边玩电脑的陈澈同学在群里吼道：「刘绍君！你考完没？！我终于考完啦～～～」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陈澈同学的快乐。

　　刘绍君：「陈同学，我上周就考完了呀。」刘绍君正在客厅边玩手机边跟爸爸妈妈看电视。

　　陈澈：「什么？上周就考完了？那你怎么无声无息的？这么开心的事情不值得普天同庆吗？」

　　刘绍君：「你还没考完我怎么敢大肆庆祝，万一你一怒之下把我踢出群去怎么办？」

　　陈澈：「胡说八道，我是这种没有风度的群主吗？」

　　刘绍君：「嗯哼。绍禹，你说呢？」

　　陈澈有一次因为刘绍禹在群里得瑟假期出去玩的照片被陈澈踢出了群，说影响他们三个补课的好学生学习。他们三人两个初三、一个高二，周末和节假日都要补课，只有初一的刘绍禹同学能有这种幸福时光。

　　刘绍禹正在房间里边听歌边写作业边时不时地拨弄拨弄他的吉他——他去年从北城回来后就开始学吉他，现在已经非常有样子了——看到他们俩的聊天，回道：「哥，没关系，我们还有“Super HE男团”群，随便他踢。」

　　陈澈在群里发出一连串哈哈大笑的表情，说：「我真的跪求你们千万别解散，也千万别把我加进去。」

　　正在上晚自习的魏翼看到这个也是忍不住噗嗤一笑，这个群名实在太天才了，每次看到都忍不住想笑，真多亏了刘绍禹同学的脑洞。他本来觉得陈澈的“托塔四小天王”就已经够傻缺了，没想到还有更傻缺的，不是中了点二就是中了点SHE的毒。

　　陈澈：「诶，绍君，你考的怎么样？」

　　陈澈：「哎呀，不管考得怎么样，都千万不要让我外公知道，他最爱拿你的成绩奚落我了，生气。」

　　刘绍禹：「那可能没办法，我哥的成绩可能会上新闻的。」

　　陈澈：「我靠，你这牛吹的，吹破了你哥的面子可往哪搁呀？」

　　魏翼：「那不能，再不济咱们还可以花钱买一条。」

　　刘绍禹：「机智，不愧是翼哥哥。」

　　陈澈：「啧啧啧，不愧是资本家的儿子。」

　　刘绍君：「……你们问过我的意见吗？」

　　陈澈：「哈哈哈哈，话说你们今年什么时候来北城玩呀，绍禹还没放假吗？」

　　刘绍君：「我们今年暑假应该不去了，奶奶最近身体不太好，我们得在家陪着。」

　　奶奶身体确实有点儿小毛病，但问题不大，其实是因为两老知道去年刘绍禹在北城发生的事情后非常生气，今年死活不让他们去了，说那么多年每年都去，是有多不喜欢他们这两个老的。爷爷奶奶都这么说了，谁还敢多说什么呢？

　　魏翼同学脸上的笑容一滞，瞬间失去了聊天的兴致，对暑假也瞬间失去了期待。尽管今年暑假要补课，同学们都叫苦不迭，但魏翼同学原本还是很期待的来着，而且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比任何一年都期待，现在一听说他们不来了，瞬间就觉得生活索然无味了起来。他收起手机，顺便收起心里突然涌出的失落感，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回到各种题海中去。

　　陈澈：「啊？那岂不是很无聊？」

　　刘绍君：「还行吧，可以先看看高中课本。」

　　陈澈：「……学霸，再见！」

　　……

　　同样失落的还有刘绍禹同学，他原本都已经练习了一首歌要现场唱给哥哥和翼哥哥听的。这是他最近特别爱的一首歌，第一次听到就被它的歌词和旋律吸引，觉得特别适合他们俩。他努力练习吉他、练习唱歌，就是为了赶在暑假前练熟，能在暑假唱给他们听的。

　　那这个暑假干嘛呢？刘绍禹同学这么多年都在北城过的暑假，偶尔在上城过一次，竟然一时之间不知该做些什么。要和玟章一起上吉他课，要跟哥哥和玟章一起上跆拳道课，玟章还说要教他和哥哥阿拉伯语和法语，要去看爷爷奶奶，要写暑假作业，还可以约玟章和其他朋友一起出去玩，还可以和玟章一起打游戏……这么想着好像挺多事情可以做的，好像也不会无聊，可是为什么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呢？他拨弄了一个和弦，脑海里突然浮现了翼哥哥的脸。好吧，一到暑假就想起翼哥哥，这就是习惯的力量吧。

　　“喂，你今天怎么不练那首歌啦？虽然我们耳朵都听出茧子了，但是一天听不到吧又总觉得缺了点什么，玟章，你说是不是？”和他们同一位吉他老师的师兄顾幡见刘绍禹在发呆，坐到他身边用手臂撞了撞他。

　　刘绍禹回过神来，把吉他放下，轻轻叹了一口气，说：“老师说不能一直练同一首，会疲劳，师兄你到底有没有好好听讲？”

　　顾幡笑着打趣道：“哟，原来你知道呢？不过你那首歌唱挺好的，我们乐队过几天有一场演出，你们要不要来唱两首？”

　　顾幡今年20岁，上城本地人，现在在上城上大学，在这个老师这儿学吉他很多年了，现在还会帮着老师带新学生。他很欣赏这两个小朋友，这一年和他们相处得很愉快。他大学时在学校组了个乐队，偶尔会去酒吧或者一些地下场子演出。他们俩还那么小，他自然不会邀请他们去酒吧，过几天那场是一场地下的。

　　接到刘绍君电话的时候，魏翼正在电脑前浏览国外名校官网。出国留学几乎是他们这个圈子里的孩子们既定的升学进修路线，他算晚的了，主要是林悠和魏行己都舍不得，也觉得没必要，他们圈里很多小孩初中或高中就被送去国外念书了，比如付易承和沈芯扬他们。

　　刘绍君站在观众席第一排，看着正在舞台上专心调音的刘绍禹，问电话那头的魏翼：“翼哥，你忙吗？”

　　魏翼听到了刘绍君那头嘈杂的声音，说：“不忙，有什么事吗？你那边好像很吵，你在哪儿？”

　　刘绍君无声地笑着大声说：“绍禹说有个礼物要送给你，说本来打算今年暑假去北城当面送的，现在去不了了，让你将就着这样收了，你千万不要挂电话啊。”说完，他把手机举向了空中。

　　魏翼不知为何，心跳竟莫名加速了起来。他轻轻对着电话说了声“好”后，屏息以待。

　　会是什么呢？那个小少年，要通过电话，送什么礼物给他呢？他的脑海里不由地浮现出去年暑假刘绍禹的模样，那个在校门口等他的闪闪发光的自行车少年、那个投出空心三分球的篮球少年、那个摔跤了仍然笑得那么灿烂的坚毅少年、那个受了天大的委屈和惊吓却在为他爱的人着想的善良少年、那个爱笑爱说一连串话问一连串问题的活泼可爱少年……

　　就在他还在回忆的空档，现场响起一片尖叫声，电话里传来了刘绍禹在麦克风前清嗓子和说话的声音：“大家好，我叫刘绍禹，谢谢幡哥给我们这个开场的机会，也谢谢我最好的朋友韩玟章大帅哥给我打架子鼓伴奏。这是我们第一次公开演出，有失误或者不好的地方还请大家多多包涵。这首歌我想送给我最爱的两个人，我的两位哥哥，希望他们喜欢，也希望你们喜欢。”

　　那天顾幡向刘绍禹和韩玟章发出演出邀请，韩玟章没什么兴趣，但是刘绍禹同学突然灵光一闪，觉得如果借这个机会唱给哥哥和翼哥哥听不失为一个非常酷的惊喜，于是欣然答应，并死活求韩玟章跟他一起。

　　韩玟章虽然对外是个小酷哥，高冷得不行，但是在刘绍禹同学的撒娇耍赖面前也是只能投降的，于是乎，临时加紧练了好几天这首歌的鼓谱。

　　尽管台下观众不是为了看他们而来的，但这两个人实在长得太好看了，气质也过于优越了，再加上刘绍禹的话那么谦逊，实在无法让人反感，大家都给了他们鼓励的掌声和尖叫。

　　听到刘绍禹的声音的那一刻，魏翼呼吸一滞，心跳更剧烈了。他来不及想自己怎么了，但鬼使神差地，他立刻按下了电话录音键。

　　前奏一响，他就听出来是这半年来红遍大江南北的五月天的《天使》。他很喜欢这首歌，听过很多遍。他把手机尽量贴在耳边，不想漏掉任何一个音节。

　　“你就是我的天使，保护着我的天使，从此我再没有忧伤……像孩子依赖着肩膀，像眼泪依赖着脸庞，你就像天使一样，给我依赖给我力量……你是天使，你是我最初和最后的天堂……”

　　刘绍禹的声音很好听，清澈干净，音准也非常好，能高能低。或许是因为唱这首歌的时候他脑海里全部都是从小到大哥哥和翼哥哥宠他护他的画面，尤其是去年暑假，他的感情非常饱满，歌曲非常动听，现场效果非常好，每一位听众都很享受。

　　一曲完毕，刘绍禹笑着看着台下的刘绍君，对着话筒说：“哥哥，翼哥哥，我爱你们。”

　　他转而看向现场观众，说：“谢谢大家，下面我们把舞台还给幡然乐队，大家躁起来。”

　　台下的所有人都在尖叫，除了刘绍君。他不知道自己是何时掉下的眼泪，台上那个闪闪发光的人是他的弟弟。他总以为弟弟还是那个需要他让着、宠着、保护着的弟弟，却不想弟弟已经能在这样大的舞台上收放自如了。那是他的弟弟，令他骄傲得泪流满面的弟弟。

　　他把手机拿回耳边，哽咽地对魏翼说：“翼哥，你听到了吗？那是绍禹，真希望你也在现场，他简直帅呆了。”

　　魏翼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流泪的，全身的鸡皮疙瘩和内心满满的感动又是什么时候来临的，但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之前分外期待这个暑假，而后来又为什么觉得这个暑假如此无聊了，因为他想见刘绍禹，非常想，他从来没有这样想见一个人过。

　　可是为什么呢？他不知道。他稳了稳他激动又感动的情绪，清了清嗓子，说：“嗯，我也好希望我在现场。绍君，帮我告诉他，谢谢他的礼物，我非常喜欢，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能看现场。还有，我也爱他。”

　　挂完电话，魏翼看回电脑上密密麻麻的英文，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了。他曾经也很向往国外大学传说中的自由、多样化的氛围，高水准的教学水平，丰富多彩的业余生活，此刻竟突然觉得都索然无味了起来。现在，他只是很想见见那个在刘绍君嘴里帅呆了的少年。

　　他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拿起手机，翻出刚刚电话的录音，听到刘绍禹声音的那一刻，他才觉得心又一点一点满了起来。他闭上眼睛，听着手机里传出来的歌声，心跳得像下冰雹似的咚咚咚咚，脑海里除了各种各样的刘绍禹，就只有一个问题：我怎么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林悠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把录音关掉，让妈妈进来。

　　“小翼，确认好申请哪几所学校了吗？快要开始网申了吧？”林悠刚把两个小的哄睡着，来关怀一下大的。

　　魏翼脑海里突然一阵乱麻，心跳得乱七八糟。他紧了紧拳头，低下头沉思了一会儿后，像是下了什么天大的决心般，抬头看着林悠的眼睛，认真地说：“妈，我不想出国了，我想留在国内上大学。”

　　林悠一愣，简直要怀疑自己耳朵的程度，什么？这么突然？她惊讶又不解地问：“为什么？不是早就决定出国的吗？这两年不是都在为这个做准备的吗？”

　　魏翼刚刚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已经耗光了所有勇气，此刻，他有点儿不敢看妈妈的眼睛。他低下头，皱着眉头轻声说：“我……就是突然不想去了。”

　　林悠急了，说：“你这孩子，总得有个原因吧？你打算就这么去跟你爸说吗？你觉得他会答应？你总得有个能说服我们的理由吧？”

　　她知道魏翼不是临阵退缩的人，肯定不是因为不自信或者对国外未知、陌生的生活突然害怕了。难道是……

　　“谈恋爱了？”她问。

　　魏翼连忙摇头否认：“不是。”

　　他没想到妈妈会往那个方面想。这误会可就大了……但是他自己也没想明白为什么，总之就是不想去了。鬼使神差地，他的脑海里又出现了刘绍禹的脸。他想留在国内，国内有他放不下的东西，有他想见的人。他愧疚地对妈妈说：“我……我就是觉得国内的大学也挺好的。”

　　林悠一阵无语，这话怎么反驳……她无奈地说：“话虽如此，可是，你这也太突然了，真的没有别的原因？”

　　凭她对儿子的了解，肯定是有别的原因的。

　　魏翼仍然低着头，轻声说：“没……”

　　林悠了解魏翼，乖是乖，但倔也是倔，不想说就算了吧。她无奈地说：“你这孩子，早决定多好啊，还可以去参加竞赛争取保送名额，现在什么都来不及了吧？”

　　见妈妈松口，魏翼在心里长舒了一口气。他抬起头，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对林悠说：“妈，不是还有高考么？放心吧，我能考上。”

　　他转而不确定地说：“那……我爸那儿……”

　　林悠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说：“你也这么大了，能独立思考了，既然你考虑清楚了，我们自然也不会强迫你，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而且出国留学这种事情，机会有的是，以后想去了再申请就是，反而高考机会难得，难度又大，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你自己好好把握吧，要考就给我们考漂亮点儿。”

　　魏翼简直爱死他妈了，激动地给了他亲爱的林女士一个大大的拥抱，说：“谢谢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