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小鱼儿》借点勇

25、魏翼，他是我亲弟弟

　　挂完电话后，刘绍禹看到了哥哥发来的Q/Q消息，嘴角勉强扯起了一丝笑容，刚想回复，脑海里突然又窜出那个问题——要告诉哥哥吗？

　　他的手指悬在手机键盘上，想了想，告诉哥哥哥哥一定会很担心，可能会告诉爸爸妈妈，可是刚刚没有告诉妈妈，妈妈一定会很难过，还是算了，而且即便告诉哥哥哥哥也做不了什么。他于是回复道：「快了，小君同学，我也很想你～」

　　刘绍君原本见弟弟半天没回消息，也有点儿担心，现在终于回了，而且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总算松了一口气，回道：「小禹同学，听说你今天摔了一跤，难怪我今天上课的时候莫名觉得心神不宁。小禹同学，麻烦你好好保护我家小禹，他很怕疼的，知道吗？」

　　刘绍君还记得小时候只要跟小绍禹说“摔着了疼的可不是我”，小绍禹就会立马老实下来，即使后来上小学后因为调皮好动老是磕磕碰碰的，但只要听到他们说这句话，他还是会立刻老实下来。

　　刘绍禹回了个[遵命]的表情，问：「小君同学，你写完作业了吗？」

　　刘绍君立马回来一个[大哭]的表情，说：「这就去，再见！」

　　刘绍禹回了个[再见]的表情后，收起笑容，长舒了一口气，坐在沙发上发呆。

　　一安静下来，不可避免地，他就又想起了白天的事情，好在刚好身边有那么多尖锐的铅笔；好在现在是夏天穿得薄，铅笔能扎痛；好在他练过跆拳道；好在他平时爱运动，力气还算比较大。如果是哥哥……

　　他突然又是一阵心慌，忍不住给刘绍君发了一句：「哥哥，等我回去后你和我一起去练跆拳道吧。」

　　发完仍觉不够，又发了句：「哥哥，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不要轻易相信别人。」

　　聪明如刘绍君同学，看到这两条消息怎么可能还察觉不到异常，他的心突然也慌乱起来。小禹真的出什么事了吗？保护自己？不要轻易相信别人？为什么突然说这个？他立刻给刘绍禹弹了个Q/Q视频，想看看弟弟的状态，这样比较好做判断，可是刘绍禹同学用的是手机登陆，聊天界面显示对方不支持视频通话，无奈，他拨通了刘绍禹的电话，听声音也比纯文字聊天要好做判断一些。

　　刘绍禹被哥哥的电话吓了一大跳，稍一犹豫后，他做了一个深呼吸，接起了电话：“哥，怎么了？”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以前一样开朗。

　　刘绍君却语气严肃地问：“你怎么了？小禹，出什么事了？”

　　被哥哥这么一关心，小绍禹突然又有点儿想哭，但他还是强装镇定、故作开朗地说：“哥，我没事呀～我就是觉得练点功夫挺好的。”

　　刘绍君才不信，但他了解弟弟，固执得很，不想说就很难撬开他的嘴。他回忆了一番妈妈说的话，突然说不画画了？所以可能跟画画相关？跟画画相关，能是什么呢？身上有伤，说是摔了一跤？跟兴趣班的同学打架了？这没什么好隐瞒的吧？不要轻易相信别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他皱着小眉头，怎么都想不明白。妈妈说小翼哥哥今天来家里了，所以小翼哥哥大概率知道。想到这儿，他眉头舒展了一些，恢复成往常的语气说：“哦，好吧，那你到时候可要好好教我，我要是练得不好你可不准嘲笑我。”

　　挂完电话，刘绍禹又去洗了个很长时间的澡。他本来没有要洗很久的，可是一看到身上的红色痕迹，他就忍不住想要使劲搓。直到疼得眼泪都流下来了，他才终于停下手来，蒙着脸，在水声的遮掩下，在浴室里，哇哇大哭了一场。

　　刘绍君挂完电话，拨了魏翼的电话，一直没有接通，不知道魏翼在忙什么，他有点儿着急，于是给魏翼发了条短信：「小翼哥哥，忙完回我个电话好吗？」

　　为了不让妈妈担心，他也给妈妈发了条消息，说小禹应该没事。

　　梁馨虽然看到刘绍君给她发的消息，但还是不太放心，于是跟林悠聊了会儿。

　　“馨馨说她觉得绍禹不太对劲儿，你说我该跟她说吗？”林悠靠在床靠背上，看着手机里梁馨发来的短信，非常纠结，问正在一旁用电脑处理公务的魏行己。好在梁馨不是打的电话，给了林悠一些思考的时间。

　　魏翼一回房间，魏行己就把魏翼告诉他的事情和他们俩的对话都跟林悠说了，林悠听完既是心疼又是庆幸，还好小禹还有点儿自卫能力，不然真的不堪设想。

　　魏行己想了想，盖上电脑，问林悠：“如果这件事情发生在咱们孩子身上，你会怎么做？”

　　林悠叹了口气，说：“老实说，今天接小翼回来的路上，我也想了这个问题，一这么代入我就受不了，根本不敢想。你是没看到连泽擎那个画室有多可怕，全是绍禹的画，画得奇奇怪怪的，特别变态，现在想想我都起一身鸡皮疙瘩。想起小翼和这样一个变态做了这么多年朋友，我都瘆得慌。这事儿要是发生在小翼身上，我可能真的会一怒之下杀了连泽擎。”

　　魏行己于是说：“那你觉得你的好姐妹知道后会怎么做呢？”

　　林悠又叹了一口气，说：“哎，老刘这次没来，她连个可以依靠的人都没有，还是先不告诉她了，而且现在也还不知道绍禹那孩子的想法，明天问问再说吧。”

　　她于是给梁馨回了句：「小孩子嘛，小翼这个年纪的时候也这样的，小君以前不这样吗？」顺利把话题转移到了刘绍君和魏翼身上。

　　魏行己却突然噗嗤一笑，拍了拍林悠说：“诶，不过小翼这次倒是挺让我刮目相看的，这小子以前一直温文尔雅、和风细雨的，我总觉得他缺少一股劲儿，今天倒是让我看到了。”

　　林悠一把子无语，说：“还一股劲儿，你是不知道他今天那股劲儿，可把我都吓死了，我再晚去一会儿你儿子就成杀人犯了。”

　　魏行己忙摸了摸床上的木头，说：“瞎说，咱儿子是有分寸的。对了，你明天记得给他请个假，他说我不把连泽擎那事儿处理完他就不去学校了。”说完他又是噗嗤一笑。

　　林悠不可置信地瞪着他，说：“你答应了？”

　　魏行己安抚性地拍了拍林悠的肩膀，笑着说：“嗯，随他去吧。他想叛逆几天，咱不得给他创造创造条件啊。”

　　林悠嘴上啧啧啧，心里却欣慰极了，这是她第一次看魏行己这么赞赏魏翼。魏翼从小乖巧听话，成绩优异，可能魏行己早已对他的优秀习以为常，觉得这些都理所应当，因此甚少夸奖他。这次的事林悠一开始还挺担心魏行己会大怒的，都准备替儿子兜着了，没想到他老人家竟是这态度，林悠觉得她上辈子怕不是拯救了银河系这辈子才能摊上这样的好老公和好儿子。她问：“那你准备把连泽擎送哪儿去？可别送去太好的地方，得让他受苦才行。”

　　魏行己一把把林悠搂进怀里，边关灯边说：“遵命，老婆大人。睡觉吧，老婆大人。”

　　魏总今天对他宝贝儿子非常满意，怕不是想再生几个……

　　他们的儿子魏翼同学此刻的心情却仍然非常不美丽。和绍禹打完电话后，他先去洗了个冷水澡，回来看到刘绍君的未接来电和短信，有点儿疑惑。刘绍君和他平时也很少通话，基本都是Q/Q上沟通，Q/Q找不到了，事情着急的时候会通过短信，最后才是电话，但是这种时候非常少，而且基本都是学习方面的交流，现在又是电话又是短信的，难道知道了？还是先问问绍禹吧。

　　他于是给刘绍禹拨了个电话，没通，只好改发短信。他仔细斟酌了一番措辞，最后觉得还是直接问比较好，越小心翼翼反而可能让绍禹越敏感，于是问道：「绍禹，你哥哥在找我，他知道今天的事儿了吗？」

　　见刘绍禹很久没回，他又拨了一次刘绍禹的电话，还是没通。他的心突然很慌。绍禹怎么了？要问问梁阿姨吗？万一只是虚惊一场呢？梁阿姨肯定会怀疑的。可是万一……不会吧？绍禹很坚强的，绍禹……再坚强也只是个12岁的孩子……他突然非常担心，突然很想立刻见到刘绍禹，很想亲自确认绍禹现在的状态，迫不及待，一秒都不想等，一秒都等不了。

　　他快速收拾了几件衣服，给老妈发了条短信报备，就让管家载着他，朝刘绍禹家开去。

　　和魏翼一样坐立不安的，还有正在千里之外等他回电话的刘绍君同学。

　　刘绍君等了这么久还不见魏翼回电，愈发觉得奇怪了，脑海里忍不住浮想联翩，根本没办法把注意力放在课本和作业上。

　　小孩子的想象力往往比大人要丰富且极端许多，往好的方向想会想到心情愉悦做梦都笑出来的程度，往坏的方向想也会想到悲伤流泪甚至崩溃绝望的程度；大人就不一样了，往好的方向想会及时刹车给自己泼一盆凉水，以免失望，往坏的方向想也会及时刹车自我安慰没事没事，不会有事。

　　此刻，一切线索都让刘绍君同学只能往坏的方向想，他越想越着急，越想越难过。他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怎么还不回我？小翼哥哥，怎么还不回我电话？不管了，再打一个试试。

　　看到手机上来电显示刘绍君的名字，魏翼才想起他还没回刘绍君电话和短信，怎么办？接吗？还没联系上绍禹，还不知道小君了解多少，万一说漏嘴了？不管了，先接了再说吧，没准他知道绍禹怎么了。

　　“喂，小君。”魏翼深吸后一口气，接起了电话。

　　总算打通了，刘绍君松了一口气，他也懒得问魏翼为什么一直不回他电话了，直接问道：“小翼哥哥，小禹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这是他等候魏翼电话期间想出来的套话的招数，他觉得既然弟弟不想说，魏翼如果知道的话他们俩可能会串通好，大概率也不会说，不如假装自己已经知道了，试着套话看看。

　　魏翼听到这话的确非常吃惊，心跳都漏了一拍，这话的意思是……知道了？小禹告诉他的？真的吗？但如果小禹没说，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呢？或者，他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呢？

　　魏翼刚刚又打了两次绍禹的电话，还是没人接，本来就着急死了，这个电话更让他无法淡定。哎，怎么办？魏翼同学简直有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绝望。他心虚地对电话里的刘绍君说：“小禹的事情？什么事啊？”他决定先装傻，

　　“小翼哥哥，你别骗我了，我知道小禹出事了。”刘绍君虽然说话的声音很严肃，但心里其实也是虚得很，“我先不告诉爸爸妈妈，就想知道你们打算怎么处理。”刘绍君同学真是聪明得有点儿过头了。

　　魏翼同学快要疯了，他到底知不知道？知道多少啊？不善撒谎的他只好含糊地说：“小君，我……我还没有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听到魏翼这句话，刘绍君的心咯噔一下：真的出事了！而且肯定不是打架这种小事，不然聪明又果敢的魏翼不可能是这种反应。

　　“那我和你一起想。”刘绍君同学回得很快，生怕魏翼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他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不得不努力强迫自己镇定，冷静地说：“小翼哥哥，我们一起想。你……先给我讲讲事情的具体经过，小禹刚刚说得有点儿乱。”

　　魏翼的心也是咯噔一下，上当了……绍禹在事情刚发生后不久都能讲清楚的事情怎么可能在冷静下来后反而讲不清楚了？狡猾的刘绍君……他突然有点儿生气，但更多的是无力。知道刘绍君那边是在虚张声势后，他冷静了下来，说：“小君，我答应了小禹，没有他的同意，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刘绍君也生气了，激动地说：“魏翼！他是我亲弟弟，如果他出了事情，我必须知道！”

　　因为太着急了，他的语气有些不善，甚至直呼了魏翼的名字，这么多年来，这是第一次。魏翼越是闪烁其词，说明事情越严重，他就越心慌，越着急。

　　魏翼被刘绍君这一声“魏翼”叫得有点懵，也被刘绍君的这句话说得有点儿不知所措，两人于是一时间都陷入了沉默。

　　刘绍君自知失态又失礼，先有点儿委屈地道歉道：“对不起，小翼哥哥。”

　　他已经急出了眼泪，哽咽地说：“求你，告诉我吧。你再不告诉我我只能现在就让我爸送我去机场了，你们是不是还不想让我爸妈知道？小翼哥哥……”

　　魏翼能理解刘绍君的心情，这么多年的相处下来，他太清楚刘绍君有多爱护刘绍禹这个弟弟了。他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叹了一口气，说：“小君，你先冷静，小禹没事，你也先不要告诉爸爸妈妈。小禹是你的亲弟弟没错，但我们也要尊重他对不对？我现在在去你家的路上，我刚刚联系不上他，有点儿担心。等我见到他，说服他后，我们再跟你说，好吗？”

　　刘绍君一听说联系不上绍禹，更担心了，急忙问：“联系不上小禹？什么意思？什么时候开始的？那我打给他试试。”说完，他连道别都没有就把电话给挂了。

　　挂完电话的魏翼，看见手机上显示有一个未接来电，是来自刘绍禹的，悬在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放了下来。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瘫倒在了汽车后座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