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小鱼儿》借点勇

20、晨勃与梦遗

　　青春期小少年们不知为何都有些难以启齿，魏翼和刘绍禹于是都悄摸摸地看向了经验丰富的陈澈。

　　陈澈暗自琢磨了一下，他和外公一起在野外洗澡的时候，是不脱的，他倒也没有深究过其中原因。但细细一想，万一被外人看到这不耍流氓么？肯定是不应该脱的，对吧。他于是脱完外裤就开始若无其事地用毛巾洗了起来。

　　魏翼和刘绍禹见陈澈这样，都暗自松了一口气，魏翼同学更是松了一口大气。

　　原本热热闹闹、毫无芥蒂地玩水的三个人，洗澡的时候反而都安静了下来，最安静的就是魏翼同学，竟然还有意无意地背对着另外两个人。这要是在有点深度的池子里或者河里还好，尴尬的部分都藏在了水下，偏偏是一条还没到小腿肚的小溪……发育良好的魏翼同学在弟弟们面前实在是有点儿害羞。

　　刘绍禹小朋友却有了新发现，怎么他们穿的小裤裤都是四角的？他看了眼自己的，陷入了沉思：是因为三角的过时了吗？现在都流行四角的吗？……

　　陈澈见刘绍禹这副样子，觉得好笑，又开始朝他身上泼水，说：“小鱼儿，你干嘛一直偷看你翼哥哥？”其实陈澈只是想活跃一下气氛，不然也太尴尬太窒息了吧，都是爷们儿，大气点。

　　魏翼：……

　　刘绍禹被陈澈这么一说，脸唰地一片通红，恼羞成怒地朝他回泼过去，说：“我才没有！”

　　还嫌不够，他又朝已经转过头来看他们的魏翼也泼去了水，说：“翼哥哥，你干嘛背对着我们？你内裤上是不是有奇怪的图案？”

　　魏翼：……好吧，魏翼，都是男孩子，大家都一样，别扭扭捏捏的。

　　魏翼同学终于说服自己，咬牙转过了身，为了缓解尴尬，他也弯下腰朝刘绍禹和陈澈猛泼水，指着刘绍禹的内裤，说：“什么图案有你的大象图案好笑，你这个小屁孩。”

　　陈澈这才发现刘绍禹内裤上的大象图案，顿时笑得不行。刘绍禹小同学脸羞得更红了，于是更卖力地朝他的两个哥哥泼水，三个人在这一番笑闹间总算没有了之前的尴尬，又热闹了起来。

　　他们一直玩到了日落时分，渐渐有点儿冷了，才穿上衣服往回走。陈清竹中途给陈澈打过电话，确认他们的位置后就由着他们玩了。

　　回到帐篷，他们发现晚上竟然是自己动手烧烤，兴奋得不行。陈清竹本来说他们都已经洗过澡了，就他一个人负责烤，他们仨负责吃就好了。这三小只哪里听得进去，非要自己动手，还要比赛谁烤得好吃，要陈清竹做裁判。陈老爷子一个晚上吃得“五味杂陈”，字面意思的那种……

　　吃完，他们仨直接用矿泉水浇脸上洗了把脸，给全身喷上花露水，一来驱蚊，二来驱除身上的烧烤味。

　　陈老爷子收拾完厨具和垃圾后，给他们架起了天文望远镜。陈澈和魏翼都会用，不需要他教，他就再三叮嘱他们不准乱跑后，自己找地儿洗漱去了。

　　盛夏的夜晚最适合观星了，这晚的天空澄澈明净，他们又在一片开阔的高地上，四面无人无灯，可谓天时地利。陈澈经常有这样的观星机会，这次就把机会让给了魏翼和刘绍禹。

　　魏翼虽然没有这样观过星，但他家里也有这样一台天文望远镜，放在楼顶阁楼里，他偶尔想起来就把它搬到楼顶露台上去观星。刘绍禹却只在学校组织的天文馆参观活动时看过一次，而且就短短的一小会儿，而且那时候他还小，都不知道自己看到了什么。

　　在这样一个夜晚，看着正在天文望远镜前专心调试的翼哥哥，小绍禹突然对天空充满了好奇，于是当魏翼问他要不要试试的时候，他立马两眼冒光地点头如捣蒜。魏翼觉得刘绍禹那双眼睛里的星光，比天空最亮的星星还好看。

　　于是乎，小绍禹站在了天文望远镜前，魏翼在他身后耐心地帮他调角度、焦距和清晰度。

　　被翼哥哥包裹在怀里，小绍禹突然体验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放松和心安，翼哥哥的手离他的手很近，翼哥哥的声音离他的耳朵很近，翼哥哥的呼吸离他的肌肤很近，翼哥哥身上好闻的气味离他的鼻子很近。是的，翼哥哥身上有一个很独特很好闻的味道，这是小绍禹第一次闻到这种味道，不是刚刚喷的花露水的味道，也不是翼哥哥身上刚换上的干净衣服的洗衣液的味道，更不是刚刚烧烤的油烟味，也不是汗味，是翼哥哥的味道，小绍禹很喜欢这个味道。

　　翼哥哥给他看坑坑洼洼的月亮，给他看北斗七星，教他认十二星座，还带他找到了银河，是因为星空美得惊心动魄吗？不然小绍禹的心跳怎么会像下大暴雨时敲打在窗户玻璃上的雨点似的急促而沉重呢？

　　小绍禹带着对星空的美好记忆进入了梦乡。他睡在了魏翼和陈澈中间，睡梦中，他循着翼哥哥好闻的味道将身体侧向了翼哥哥，手搭在了翼哥哥的胸口，鼻子和嘴巴几乎要贴到翼哥哥的脸上了。因为睡着了，他的手没有察觉到他还没睡着的翼哥哥因为紧张而蓬勃又急促的心跳。

　　第二天早上，魏翼和陈澈是在刘绍禹惊恐的呼喊声中惊醒的：

　　“啊……啊……翼哥哥，翼哥哥，你……你快醒醒，翼哥哥……”

　　魏翼和陈澈都猛地惊醒，以为刘绍禹出什么事情了，见他仍然全须全尾地坐在他们中间，这才长舒了一口气。他们于是想着是不是有什么蛇虫鼠蚁之类的东西进了帐篷，把刘绍禹给吓着了，循着刘绍禹的目光看帐篷地面，却发现，没有什么呀？

　　“怎么啦？”魏翼迷迷糊糊地问。

　　见刘绍禹整张脸红扑扑的，他们以为他这是热得或者急得或者吓得，却见刘绍禹指着自己的小迪克兄弟，紧张又茫然地说：“它……它在动。”

　　两人同时朝刘绍禹同学昨天洗完澡后新换上的另一条大象图案三角内裤看去，瞬间了然。他们对视一眼，同时噗嗤一声发出一阵爆笑。

　　这是刘绍禹同学的第一次晨勃，今早，他睡得正香，却被自己的小迪克兄弟的动静惊醒。他很害怕，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惊恐地睁开双眼，静静感受了一下，想看看是不是错觉，或者会不会马上就停下来了。谁知动静越来越大，他吓坏了，伸手感受了一下，刚碰到就赶紧缩回了手。他太害怕了，赶紧向他身边的翼哥哥求救。

　　好不容易翼哥哥和阿澈哥哥都醒了，可是问题还没解决呢，他们怎么还在笑啊？小绍禹更懵了也更急了，带着哭腔说：“你们笑什么呀？快救救我～～”

　　魏翼和陈澈好不容易快要缓过来了，听他这么一说又是一阵爆笑，把小绍禹整得快要绝望了，但小绍禹见他们笑，似乎也明白过来应该不是什么大事，暂且放下心来。但是！那到底是什么呀？！

　　“你们别笑了，再笑我生气了！”刘绍禹小同学气鼓鼓地说。

　　魏翼总算停下笑，擦了擦眼泪，说：“笨蛋，没事的，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每个男生都会有的。”

　　刘绍禹听得懵懵懂懂的，问：“什么正常生理现象？可是我以前没有呀？”

　　陈澈于是说：“因为我们小禹长大了，变成大禹了呀。”

　　大概是想到“大禹治水”的典故，他说完，一个没忍住又哈哈大笑了起来，同样爆笑的还有魏翼，边笑还边踹了陈澈一脚。

　　在他们爆笑期间，小绍禹的小蘑菇总算成型了……他看着那朵小蘑菇，目瞪口呆。这就是长大吗？小绍禹凌乱了。

　　见刘绍禹这副傻眼的表情，魏翼和陈澈顶着他们自己的蘑菇又是一阵爆笑，捂着肚子在帐篷里打起了滚。

　　小绍禹终于受不了了，他本来就因为问题在羞羞的部位而羞得满脸通红，现在被他们俩这样嘲笑，更是臊得不行，气鼓鼓地吼道：“你们别笑了！我真的要生气了！！！”

　　两人总算停下笑来，但面部表情和面部肌肉动作都丰富得不行，直到他们听见刘绍禹小同学说：“给我看看你们的。”

　　两人皆是一愣，面面相觑，不发一言。

　　刘绍禹见他俩不说话，就知道他们不肯给看。被他们这样嘲笑了一顿，他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们，他装出一副要哭的样子，用哭腔说：“难道你们是骗我的，其实我生病了？翼哥哥，我是不是快要死了？”说着，他的鼻子和眼眶就都变得红红的。小绍禹同学装哭技能宝刀未老啊。

　　魏翼已经很久没见过刘绍禹这副样子了，刘绍禹现在长开了一些，比小时候还漂亮，这副样子比小时候看着还楚楚可怜。尽管知道刘绍禹在耍赖，但他的心也顿时软了，为难地看了眼陈澈。

　　陈澈当然也知道刘绍禹是装的，但他其实对魏翼的也挺好奇的，想着不如顺水推舟……于是心一横，对魏翼一点头，破罐子破摔地说：“哎呀，看吧看吧，不就是这么回事儿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说着，掀开了盖在身上的小毯子，无视魏翼和刘绍禹对他不便明言的部位的注目礼，转而一脸期待地看着魏翼。

　　魏翼被两双大眼睛这样逼视，骑虎难下，自觉躲不过去。都是爷们儿，扭捏个什么劲儿，于是也把毯子一掀……

　　陈澈和刘绍禹同时情不自禁地发出了一声惊呼，吓得魏翼赶紧把毯子盖了回去。陈澈和刘绍禹见状也条件反射地把毯子拉上。

　　三人各怀心事、心照不宣、大眼瞪小眼看着彼此丰富的面部肌肉动作，同时发出了一声爆笑。

　　笑完，三人顶着三朵蘑菇平躺在帐篷里，瞪着大眼睛看着帐篷顶。仍然懵懵懂懂的刘绍禹小同学红着脸，羞涩地问：“它……会下去吗？”

　　魏翼和陈澈同时噗嗤一笑。陈澈说：“当然会，不然你翼哥哥怎么走路。”

　　话音未落，他就被魏翼的远距离大长腿踹了一脚，并得到了来自魏翼的一句“闭嘴”的命令。

　　刘绍禹的脑海里不自觉地闪过刚刚看见的翼哥哥的那朵大蘑菇，不知怎的脸烧得更厉害了，心跳也不自觉地快了许多。他又问：“那……要多久呢？”

　　陈澈和魏翼几乎同时回答道：

　　陈澈：“二十五分钟。”

　　魏翼：“三十分钟。”

　　陈澈：……

　　魏翼：……

　　刘绍禹：……

　　帐篷里安静了一阵，然后爆发出了一阵几乎要掀开顶篷的爆笑。

　　三个不同年龄的青春期男孩，因为懵懂和懂的碰撞，因为相同又不同的交织，有过害羞，有过尴尬，有过扭捏，但最后还是笑成了一团。这就是少年，每个少年都是闪闪发光的，每个闪闪发光的少年，也都会有傻了吧唧的时候，而他们的傻气，也是闪着光的。

　　闪光少年魏翼同学第二天早上又傻了，因为，他梦遗了……

　　这是他的第一次梦遗，比大部分同龄人都来得晚一些，但是令他傻坐在床上不知所措的不是梦遗本身，而是那个梦。他梦到了一朵穿着大象图案三角内裤的蘑菇……

　　魏翼同学想着那个莫名其妙的梦，看着内裤上的异物，陷入了一阵凌乱、茫然和自我怀疑……

　　“小翼，小翼，起床了吗？今天要上课，可别忘了。”林悠女士的敲门声打断了魏翼的纷乱思绪。

　　回过神来的他清了清嗓子，冷静地对门外说：“妈，我知道，起来了。”

　　今天是魏翼同学暑假补课的第一天。因为放了9天假，他们的课桌椅上都积满了灰尘，魏翼神思恍惚地跟同桌借了块抹布，梦游似的擦桌子，脑海里依然全是那个梦。他在来上学的路上已经思考了一路到底是怎么回事了，甚至百度了一番别人的都是怎么回事，然后更凌乱了。

　　擦完桌椅，在座位上坐好，打开书包，他才发现今天没有带课本来。今天要发期末考试卷，要宣布分班事宜，要换教室，要认识新同学新老师，要领高二的课本……然后他就是高二学生了，好像又长大了一岁似的。

　　真有意思，每年过年的时候觉得自己长大了一岁，生日的时候又觉得自己长大了一岁，升学的时候又有这种感觉，这么算来，一年至少要长大三岁……什么乱七八糟的……

　　尽管他强迫自己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分散注意力，但那个梦和刘绍禹那张脸却仍然一直在他的脑海里挥散不去……

　　啊啊啊啊啊，他使劲晃了晃脑袋，想把那些东西统统从脑袋里赶走。老师，你倒是快来上课啊……魏翼同学从来没有这么渴望过上课……

　　不想了，就把这事儿归咎于昨天刘绍禹那两条大象内裤太令人印象深刻了吧……不然……该怎么解释呢？！！！魏翼同学简直快要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