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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人间红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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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人过来,林醉长腿一跨,坐在摩托车上,顺便拿下个头盔让他戴上。
路上尘土飞扬,车子风驰电掣,两人没有言语。
陆柒倚在林醉结实的背上,呼出的热气冒上防风镜片,模糊视线。
他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以及眼前男人的心跳声,平稳而又有力。
他被这男人收养已经十二年了,从记忆的开始,他便陪伴在他身边,无论些年是怎样的艰难,他也不抛弃自己这个拖油瓶。
比起那个他名义上的父亲,他觉着眼前这个人才更像是自己的家人。
至少他会在自己受伤难过的时候给予他一丝温暖,就算只有一点也足以让他鼓起勇气继续前进。
而不是像他所谓的父亲那般,只是冷眼无视,袖手旁观。几年的相处让他早已不再期待,可能他父亲对他根本就从未爱过。
明知真相,可当时的他,却还是忍不住地去幻想。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像把利刃直插他的心脏,直到他麻木地再也感觉不到疼痛。
穿过了那条公路,便到了市区,刚下车便看到拳击馆前停了辆警车。
似是被察觉到般,他们刚下车便被人给拦下了,林醉眼微眯,默不作声地将陆柒往后藏了藏,待人走近问:“警察同志到访,是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先生,您后面的小同学涉嫌一件故意伤人案,根据市中心医院上报的情况,我们需要配合笔录。”民警小李严肃地向他讲述来的目的。
林醉偏头与陆柒对视一眼,见少年一脸坦然,便退开了身,叫人与警过去。
若是警察是因为昨晚那件事找上来,他们占理,毕竟那些个因为不加入他们便痛下杀手的人,才是触了法律红线,这种人理应受到公正审判。
将陆柒送上了车,林醉在窗边悄声嘱咐:“这事咱占理,去做笔录时收着点性子,有什么事出来后和舅舅说,舅舅在门口等你。”
“好。”陆柒点点头,放下了车窗。
警车扬尘而去,林醉目送那车的离去,直至消失在视野他才回到拳击馆处理事情。
陆柒静静地坐在警车后座,冷静地看向车窗外,淡漠疏离的眼里见不到一丝波澜。
小李头回见有人能在被送到警局时还能保持冷静,并不像他以往所见到的那些人,紧张惊恐又惴惴不安,少年处事不惊的态度让他对他生起了几分好奇。
警局离拳击馆不是特别远五分钟的路程便到了门口。
夏日烈阳映在警局的警徽上,反射出金属光泽,它长久地屹立在这儿,照亮那些见不得人的角落,让邪恶无处可藏。
“到了小同学。”小李下车帮陆柒开了车门。
等人下了车,小李才忽得想到什么似地道:“昨天与你一起的同学也来了,不过你们需要分开做笔录,做完笔录后你们就可以一起回家了。”
陆柒脚步一顿,与他一起的同学?沈无敌?他也来了?
不知他注意到没有,他的脚步似乎比来时更快。
小李见到这幕,心里笑了笑,原来这少年也会有心急的时候。
笔录做得十分顺利,几乎警方问什么,陆柒便乖乖回答什么,即使他们反复询问以确认事情的正确性,少年也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耐。
小李将人领出审讯室,对人说:“放心吧小同学,我们警方一定还清白之人一个公平正义。”
“谢谢。”陆柒低头一眼便看到了小李胸前的警徽,那金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小李闻言露出一个笑。
正聊天的时间,隔壁对门的门审讯室也恰好打开了。
少年从门里走出,正好对上陆柒的眼。
“呦,同桌,这么巧。”陆柒看着那双热悉的眼微弯,又知这人在调侃自己,这人明知自己为什么来的还偏要道声巧了。
真是………
沈无辑见人只看了他一眼转身抬脚便走,也死赖脸地跟上。
将沈无辑带来的民警:“……”
自他带沈无辑过来,这少年便冷漠淡然,几乎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也不能说是,就是一种在少年人身上看不到的内敛沉稳,让人看得心惊。
他与小李对视一眼,随后又投入到了忙碌的工作中。
沈无辑追上少年,与他并肩而行。
迎面走来一个黑衣青年,明明是夏季,那人却将自己严严实实地包在个黑衣里,活像一个套子,仿佛要与世隔绝一般。那裸露在外的皮肤与身上的黑衣形成鲜明对比,白得刺目。
见两少年即将与他碰面,他咧起他那苍白的嘴,勾起个诡异又惊悚的弧度。
正在行走的两个少年丝毫没有注意到,与人擦肩而过。
到警局门口,陆柒才开口问:“警察是怎么知道的?”
“嗯?”沈无辑偏头,似乎没听见少年刚刚在讲什么。
“别装傻,我知道医院会将我被管制刀具捅伤的情况上报,但警察没理由会这么快找上来。”他顿了顿,直视他的眼。
“况且,我已经向医院说明我是不小心被自己弄伤,而不是被人故意伤害,你是想把事情闹大吗?”
“难道不行吗?”沈无辑轻声说,他的目光未从少年身上离去,神色自然且淡漠,仿佛说出这么狂妄的话的人不是他一样。
陆柒又继续盯了他一会儿,随后一言不发地从他身边走开。
这人究竟知不知道他自己在讲什么?
那群人明显是有权势的,敢在这种时代明目张胆地说杀人便杀人,能是什么好对付的人物。就凭他们这么这种小市民,与他们杠上,根本如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他不想将事情闹大,更不想给林醉他们带去什么麻烦。
他们对视良久,却没有一个人开口。
“诶,小柒!这里。”
听见有人喊,陆柒朝后望去,林醉正靠在摩托车上,在树荫下不知等了多久。
他向林醉走去,没留一个眼神给他。
沈无辑仍站在门口未动,眸色微动。
他们之间纠缠不清,就算少年推开他,偏要离去,他也要死不要脸地缠着。
“那是谁?”林醉眯了眯眼,警局门口站着一人一直看向他们这边,让他不得不注目,只是离得有些远了,看不清面貌。
“不认识。”陆柒想都没想,只是说“不走吗?”
见陆柒心情不虞,他也没再多问,他知道这种年纪的少年正是最闹别扭的时候,甚至有时别扭的情绪连他自己都不会放过分毫,既然人不想说,他也不多问。
现在正是午后,阳当光透过云层射下来,炙热地烤着大地,清风无力屠杀这酷暑。
抽油烟机嗡嗡地运转着,雾气从厨房里冒出,又被它尽数吸去。
林醉在厨房里忙忙碌碌,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连绵。
他穿着一条粉色的长围裙,腰间系着条白色的细绑带,挽起的衬衣袖口露出麦色的结实胳膊。
一手拿着把锋利的刀,将放在砧板上的土豆娴熟地切成薄片,再把切好的薄片一列排开,切成丝状。切完丝,开火热油,最后将土豆丝倒入锅中。
似是看火候差不多,他拿起锅柄,悄用力将锅略往自己怀里拉动,然后用其余四指将锅略向前送,边送的同时边顺手向上扬,锅内的菜肴便翻了个身。
动作行云流水,毫不拖泥带水。
不一会儿,他关闭煤气灶,将菜端上餐桌。
“家里食材也不剩多少了,将就一下。”他伸手脱下围裙,将其随手扔在空椅上。
“没事的,不将就,挺好的。”陆柒拿起筷子,夹起菜放入嘴中。
咸味又拌着酸味刺激他的味觉,五味杂陈,说不出什么滋味,偏偏他还面无表情地嚼了嚼咽下。
果然这么多年了,他舅舅做菜的手艺还是没有半点长进,不过他仍是说:“是舅舅做的都好吃的。”
“别贫嘴,吃完赶紧去睡一觉,你那伤得好好养,去学校的事不急,等过天几天去也行。”林醉念念叨叨,活像俞霜白附体。
陆柒侧头认真听着,中午的那点不愉快在这会儿也消弥殆尽。
吃完饭,告别林醉,陆柒又回了他那个小旧楼。
推开门,屋里仍不见酒鬼的人影,他松了口气,径直回房倒在床上。
浴室里破碎的玻璃昭示着早上发生的一切,他揉了揉眉心不想去理会。不知想到什么,他顿了顿,伸出那只被绷带缠绕的手在空中握起又松开。
盛夏日光划割开玻璃,沐进整个房间,晒得整个人昏昏沉沉,不想动弹。
不知过了多久,陆柒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阳光洒在少年人身上,他埋在被褥里深眠,安稳又宁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