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王爷家的酷酷影卫》不想再熬夜

4、冬雪微光

　　他不是死了吗 ，这难道便是地府吗，但鬼魂不是感受不到饥饿吗……
　　阿柒想。
　　强烈的饥饿感仍旧蚀肉痛骨，索性也就不张眼不动作，只瘫在这处不动。
　　这处温暖又适宜的环境是……
　　思索未果，他睁开眼，打量着周遭环境。
　　残破的房梁上蜘蛛网纵横交错，活似编出了个大捕捉网，密密地盖在整个房上。陈旧的房柱上红漆掉落，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霉臭味,他就躺在棉布上，身旁有一冉篝火点着，让这寒冬里多少带了温度。
　　是谁，是谁救了他？
　　阿柒没想到这种时代还有这样的好人，这里人吃人，兄弟反目，夫抛妻卖子，黑暗压抑地让人绝望。
　　在这样的时代，怎么会有人真的不为任何东西而善良的帮助别人，他不相信，但眼前的星点火花让他又不得不相信。
　　“呀，你醒啦!”
　　一道惊喜的声音响起。
　　阿柒戒备地看着来人，没有言语。
　　看不清，不是有那双眼的人吗，不，也不一定是人，可能真是恶鬼吧……
　　谢枫晴露出一笑以示没有恶意，她看着眼过于瘦弱眼中充满厌世的情绪的小孩止不住心疼，这小孩似乎与她们一样，没有了爹娘，在这乌浊的世界里浮沉着。
　　他就像个小刺猬，立起全身的刺拼命保护自己，不让任何事物成为可以攻击他的威胁，可实际上的冷漠与无情只是想藏住那颗极易受伤的柔软的心，本质上的他，不过是一个小孩而已，也需要疼爱与关照。
　　谢枫晴想起初见这小孩的场景，她的弟弟焦急地拉着她来到一堆雪前，她本还困惑来着，看到弟弟用冻得通红的手挖出了个小孩，一个快被冻成冰雕的小孩，却仍挣扎呼吸的小孩，也急忙帮忙。
　　她们使劲将人拉出来，大雪几近快让他冻死，但那小孩的脸上只有想要离去的痛快，仿佛这世上没有什么可让他留恋的，可他却仍尽力地呼吸着，让自己活着。
　　矛盾又挣扎。
　　她想把他拉出来，给他一个，至少算是可以叫家的归处。
　　“我叫谢枫睛,你叫什么呀?”她蹲下身，与阿柒的视线相平。
　　阿柒低下头，不去看她眼中闪烁的期待。
　　谢枫晴也没气馁，从怀里掏出一个包子递给他: “你饿了吧，吃吧。”
　　阿柒看着那包子，包子冒着腾腾热气，看起来比这些天他所食的更让人可下咽，但他只是吞了吞口水，转过头不再去看。
　　就像他以为的，世上没有纯粹为人好的人，就算是亲生父母也不可能终生为子女而无私。
　　谢枫晴瞧见了他的小动作，撕下一小块包子放到嘴里，再递给他。
　　阿柒看了她一眼后接过包子狼吞虎咽，边吃还边含糊不清道：“我叫阿柒。”
　　谢枫晴见这倔强的小子终于松了口，无奈地笑了笑。
　　“姐,姐姐……”弱弱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阿柒抬头去看，一个小孩跑到谢枫晴身后，怯生生地看着他。
　　原来不是恶鬼啊……阿柒想。
　　那双丹尾眼一下子撞进他的眼，让他无法移开，这种可以看清的感觉，让他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谢潮生也好奇地望着眼前这个骨瘦嶙峋的男孩,只道男孩生得俊俏，好像姐姐口中的那些个仙子，只不过是受难的仙子。
　　阿柒的确生得俏，还未展开的眉眼便已透出长大后的风采，只是脸上总挂着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瘫着个脸，生人勿近。
　　“哦，这是我弟弟，他叫谢潮生。”谢枫晴鼓励般推了推他。
　　他弟弟什么都好，就是太过于害羞，明明对着熟人可以嬉皮笑脸，可一旦遇到了外人啊，就会变得同手同脚，羞涩难以自适。
　　“是他发现的你哩，还让我一定要把你救回来。”
　　“你，你好，我叫谢潮生。”小孩露出个甜甜的笑。
　　阿柒上下打量着眼前年纪与他相仿的男孩，虽与他一样漂流在外，却比他更幸福，他有个待他极好的姐姐，有他曾奢望的不离不弃。
　　他盯了好一会儿。
　　良久，他转过身不再去看。
　　可不能看太久，万一陷进去了怎么办……
　　他暗自警告，可仍止不住想再看几眼。
　　谢潮生见仙子小哥哥不理他，便跑回姐姐身边，抱住姐姐的腰默默郁闷，他不明白为何小男孩不喜欢他，明明他什么也没做。
　　谢枫晴倒是通透，一眼看出了郁结所在，她轻拍弟弟的背，轻叹一口气。
　　这孩子也不知遭遇了什么，倔成这样，不过无论他受过什么样的苦，脾性变得再怎么差，她都想帮一帮他。
　　毕竟谁都想在黑暗里抓住一束微光，哪怕只有一星半点，也会想坚强地继续走下去，尽管只是凭着毅力向前行，只是靠着生存的本能向前走，也不会在深渊里迷失了自我。
　　不要像她一样，走着走着，走丢了自己啊，她望了望那背对着他们的小孩，温情地笑了笑。
　　“阿生，姐姐要出去了，乖乖呆在这里哦，不要出去，也不要欺负小阿柒哦。”谢枫晴微弯下身，点了点谢潮生的鼻尖。
　　“才不会呢！”谢潮生俏皮地吐了吐舌。
　　“你，要出去?”阿柒转回身，注视着她。
　　阿柒不像谢潮生，被姐姐保护得过好的他不知道这世界的圈圈绕绕，就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公子，无忧无扰。
　　但他不同，他和与母亲在泥沼里摸爬打滚苦苦求生。他见多了时代下的女性，她们或攀附王孙富贵，当个小妾内斗官宅，不过也没什么好下场;或卖身青楼，出卖自己的一切，挣扎地能活一天是一天;或与他和母亲一样，沿路乞讨，食野菜山水，虽然日子贫苦，但也清清白白。
　　单凭谢枫睛的衣看与这里的环境，他不能判断，但总归也不是好差事。他既受人照料为人所救，也应为他们做些什么去回报。
　　谢枫睛混迹在这风尘里没几十载也有十几载，她又何尝不是一个人精。
　　她明白这个别扭孩子心里在想什么，但她并不需要，救他只是她自愿，并不要他的什么回报才去救他，只是因为她的一颗本心，只是因为她的侧隐之念。
　　她俯下身，轻掐阿柒的脸道:“对呀!小阿柒乖乖呆这儿哦，姐姐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话说完，她便向后跑去，直至她的身影没入雪那白茫茫里，阿柒也没有移开过目光。
　　姐姐吗?阿柒自己都不曾察觉自己嘴角勾起的弧度，心里如热流淌过，温暖无比。
　　好像就这样也不错。
　　“阿柒哥哥，你笑了。”
　　脆生生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小孩将手放在阿柒子上，“你笑起来真好看！”
　　阿柒抬眼看着眼前这小孩，手上的热度让他不容他忽视，暖暖的却又不让人厌恶。他很喜欢这温度，就像是偶来的冬日的暖阳，令人不忍靠近。
　　他叫什么来着?好像叫生?潮生?
　　见阿柒久久未应，谢潮生嘟鼓了鼓嘴，嘟了嘟嘴，气鼓了小脸他松开手，蹬着个小腿向门外跑去。
　　“你去哪?”阿柒回过神来，愣愣地看着门口站着的小孩。
　　粉雕玉琢的男孩露出灿烂一笑，一如春日里迎风盛放的花朵，透着无尽生机活力。
　　“我出去玩啦!阿柒哥哥你不要告诉姐姐哦!”
　　还未等阿柒出言阻止，那男孩便跑进了那片白茫茫里。
　　冬雪里门外的冬雪未消，但没再下大雪。
　　外面阳光已经照了进来,出去玩玩也无碍。
　　阿柒站起身，低头看着那抹篝火，火光打在他略瘦削的脸上，洒在他灰黯的眼眸里，火苗在他眼中跳动。
　　原来这世界上真的还有好人在啊……
　　抬脚跨出门槛，刺目的阳光令人的眼睛激出泪水，阿染抬手挡了挡，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咦，阿柒哥哥，你怎么也出来了?”未走远的谢潮生不知从哪冒出来,探头笑眯眯地望着他。
　　冬日的未消融的雪上反射出的光洒在他的眼里,像是落进了满天星辰,熠熠生辉。
　　阿柒望看了他一会，一言不发从他身边经过。
　　“唉,你去哪?等等我啊!”谢潮胜亦步亦趋地跟着。
　　如果他注意去看，便会惊奇地发现他正沿着谢枫晴刚离去的道路行着。
　　一路上这小孩叽叽喳喳仿佛对阿柒有讲不完的话，如同个话痨般将这几年的趣事都吐给这个新朋友。
　　“这是,哪啊?”看阿柒停下脚步，谢潮生好奇地打量眼前这个目的地。
　　站定阿柒也没想到顺着这条路一直走会走到这种地方，他转头,想拉过谢潮生的手便离开，却一手抓空，身边哪里还有他的身影。
　　这呆小子!
　　他咬咬牙向那楼跑去。
　　香软甜腻的风吹过他的脸畔，留下一阵温柔乡的气味，他捂住鼻向前走。
　　“小弟弟，这儿可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媚气百生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阿柒转过身，看到一个女子向他走来。
　　女子微弯下腰，捏了捏他的脸:“小弟弟，你是谁家的孩子?你爹娘呢?不如来姐姐房里，姐姐一定让你快快活活地。”
　　阿柒皱起眉，不做理会，鼻尖浓郁的胭脂香味让他直想离去，要不是那小子，他才不想进来这种地方。
　　“噗——”
　　阿柒闻声去看，谢潮生躲在红布后偷笑，眉眼弯弯。
　　见阿柒发现了他，他尴尬地摸摸鼻走了出来。
　　待他走到他身边，他抬眼向女子问道： “姐姐，我们来找枫晴姐，她在这儿吗?”
　　见女子用不怀好意的眼神看谢潮生，他不动声色地挡开她的视线，握住了他的手。
　　谢潮生低头看向两人相握的手，笑得睁不开眼，仙子哥哥牵他手了。
　　“你们找谢枫睛?”女子脸色一变，一双狐般的眼在两人间左右打量。
　　“她的确在这做事,不过嘛…”
　　“不过什么?”谢潮生不解地望向她。
　　阿柒忽得想到什么，瞳孔猛颤，不自禁地握紧了谢潮生的手。
　　“哎呦，阿柒哥哥，你怎么啦?”谢潮生被捏得一痛，呲牙咧嘴地看他。
　　“没，没什么，我们先走。”
　　他拽过谢潮生。向门口走去。
　　“来都来了,着急走干什么?”
　　女子的声音透着丝丝危险，“谢枫晴有事出去了,两位小弟弟不若等上一会儿，待她回来也好聚聚嘛。”
　　阿柒本能地察觉危险，这里可是那销金窟，那吃人不吐骨之处，眼前的这人皮下是鬼是魔还未知，哪里还能久留。
　　况且……
　　他看了看谢潮生，这小子生得粉嫩，要是被捉了可如何是好。
　　“跑!”
　　他拉起谢潮生继续向外跑，风拂过男孩们的脸，扬起几绺丈青丝。
　　他们向外跑去，前路未知，不过他们都不是孤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