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感》张子初

5、第五章

　　入夜，天上没有一丝光亮。
　　老旧的房子里，有些发黄的灯开着，抵挡黑暗的侵袭。
　　“爸爸~”小女孩欣喜地拿着画儿跑向躺在沙发上玩手机的男人，炫耀地将画递到他眼前。
　　视线被挡住，男人不耐烦地把小女孩往边上推：“一边自己玩去，别烦我。”
　　小女孩被推得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手上的画也随之掉落。

　　“哇、哇~”
　　小女孩委屈地哭了出来。
　　厨房里正在忙活的女人听到声音，大声喊道：“老公，妞妞怎么了，你看一下。”
　　男人视线没有离开手机，呵斥道：“别哭了，再哭老子揍你。”
　　“哇、哇~”强硬的手段适得其反，原本的委屈变成了害怕，不懂遮掩情绪的小女孩哭得更大声。

　　小女孩跑去找妈妈，抱着妈妈的腿哭泣。
　　女人腾不出手，只得好声安慰：“妞妞怎么了？不是在画画吗？”
　　小女孩哭噎着，断断续续道：“我画好了，给…爸爸看，爸爸…不看，爸爸，不喜欢，妞妞。”
　　强忍着怒火，女人安慰道：“怎么会？爸爸最喜欢妞妞了，只是爸爸累了，心情不好才这样。妞妞乖，不哭哦，一会儿妈妈陪你画画。”
　　小女孩情绪得以平复：“妈妈，抱抱。”
　　女人蹲下身子，亲了小女孩一口：“妈妈现在在洗碗，一会忙完再抱啊。”
　　小女孩点头。

　　忙完出来，抱着小女孩的女人看到对乱糟糟客厅视而不见，只顾自己玩的不亦乐乎的男人，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把小女孩放到小凳子上，一边收拾一边念道：“一下班就知道打游戏，不指望你干多少家务，我忙的时候让你帮忙看下妞妞你都懒得动，孩子我一个人的啊。孩子出生到现在，你自己说说，你抱过她几回。”

　　男人不耐烦地翻了个身子：“我一个大男人，哪懂这个儿，这本来就你们女人的活。”

　　女人当即把桌布一甩：“什么叫本来是女人的活，女儿不是你的啊，没你份啊。你要有能耐，当初别上老娘的床啊。哦，自己爽完，就不管不顾了。早知道，我那会就不应该生，活该你家没种。”

　　“你有完没完！”

　　“我怎么了，说得不对吗！还有，早上让你扔个垃圾，你转身跑没影，顺手的事你就是不肯沾，家是我一个人的是不是。每天一回家就跟个老大爷似的，等着我伺候，我欠你的……”

　　“艹！”游戏输了，男人生气道：“我一天天在外头忙活就不辛苦啊，家里的开支不是我给的啊。我回到家想休息下怎么了！你一天天的就知道念叨念叨，烦不烦！”
　　男人起身回房，“砰！”的一声关上房门。

　　小女孩本就被父母吵架声吓到，这会更是直接哭了出来。
　　女人只觉一口气喘不上来，她靠着沙发缓缓坐下，泪水止不住的流。
　　没一会儿，她撑起身子，抱起小女孩，轻拍她后背安抚。

　　窗外，刺骨的寒风呼啸而过，带起地上的纸张，通过窗口的缝隙飘了出去。
　　昏黄的灯光下，带着脚印的画纸上，依稀可辨是两大一小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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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个漆黑的夜晚，缺了大半的月牙藏在乌云之中，朦胧得让人看不真切。
　　“哇、哇~”哭喊声打破了寂静的氛围，小女孩脸色通红地扯着嗓子，身上盖的被子不知什么时候被踢到了一边。

　　睡梦中，女人下意识伸手把小女孩揽入怀里安抚。
　　小女孩依旧不安分地哭着，一边的男人被吵醒，他耷拉着眼皮，声音满腔不耐：“大晚上的哭什么哭！信不信老子揍你！”
　　“哇、哇~”小女孩还是不停地哭。
　　男人一巴掌拍了过去，随后又冲女人哄道：“你死人啊！快让她闭嘴，老子明天还要上班，一天天的，连个觉都睡不好。”

　　女人被惊醒，忙抱起小女孩，发现她浑身发烫，慌张道：“老公，妞妞好像发烧了。”
　　女人彻底清醒过来，再次确认一遍，小女孩是发烧无疑，她无措地喊着枕边人：“老公，快起来，妞妞发烧了，得带她去医院。”

　　男人眼睛始终闭着，没好气道：“有完没完，也不看现在几点了，明天再说。”
　　“可是妞妞这样，等明天都烧坏了。”
　　“死不了，我小时候还不是这么过来的。”
　　“可妞妞这么小，老公，你快……”

　　男人被说得不耐烦，直接起床把孩子抢了过来，用力地拍打了几下：“哭哭哭就知道哭，给老子闭嘴。”
　　“哇~！”
　　“信不信老子给你扔下楼去！”
　　女人反应过来，忙抱回女孩：“你干什么！孩子不舒服你发什么疯！”

　　男人火气更大：“我看就是你惯的，一天天的没个安生。”
　　抱起床铺，男人起身离开房间到客厅沙发去睡。

　　女人抱着孩子，不禁流下眼泪。可孩子的情况不容许她过多伤感，给孩子穿戴好后，她披了件大衣就出了门。
　　客厅的男人听见动静，嘟囔了声又回房里睡了。

　　凌晨的点，车辆很少。
　　冷风中女人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出租车经过。
　　来到医院，值班医生仔细检查了一番，确认只是受凉发烧，并无大碍，女人这才松了口气。

　　输液室，身体恢复了几分的小女孩清醒过来，她静静地看着旁边靠着椅子打瞌睡的妈妈。
　　女人眼下一片青黑，哭过的眼睛有些红肿，长久的疲惫让眼角挂起了皱纹。她眉头紧促着，脸上带着不安。

　　小女孩伸手想摸一摸妈妈，不想女人猛然惊醒，她看着女儿，勉强带起笑容：“妞妞怎么样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了，妈妈。”小女孩摇了摇头，眼泪不知怎的，止不住的流。
　　女人慌了神：“乖啊，不哭，怎么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妈妈看看。”

　　女人探了探女儿的额头，温度降了下来。
　　好一会儿，小女孩忍住了哭意，闭着眼睛渐渐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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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日的阴霾难得放晴，阳光甚是明媚。

　　女人一早起床清洗衣物和被褥，男人周末休息在家，日上三竿还起不来，小女孩自己一个人乖乖在客厅玩。
　　女人阳台晾晒完衣物回来，发现客厅一片狼藉，到处是玩具。

　　小女孩看着妈妈，炫耀着手里打扮一新的芭比娃娃。
　　女人生气地把娃娃甩地上：“不是说了，让你玩一个收一个吗？你看看你弄成什么样子。”
　　小女孩委屈的哭了起来。
　　女人怒吼道：“哭哭哭，你就知道哭！我收拾家里多累你知道吗？！”

　　房间里男人被吵醒，冲着门外吼道：“一大早的闹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别哭了！”女人突然爆发，小女孩被吓到了，哭得更大声了。
　　“啊！”女人烦躁地挠着自己的头发，又不停地扇自己巴掌。
　　小女孩伸手阻止，无奈只能紧紧抱着女人的双腿。女人颓丧地蹲坐在地，抱着女儿嚎啕大哭。

　　男人顶着个鸡窝头开门，踢开脚边的玩具，脸上的表情不太好看：“行了，别哭了，一天天的没个消停。来，妞妞乖，爸爸抱。”
　　小女孩不情不愿地被抱了过去，男人坐在沙发上，直接打开电视：“我们一起看动画片好不好。”

　　女人收拾好情绪，继续忙活家里的事。
　　没一会儿，男人自顾自玩起手机，留小女孩独自看动画片。在小女孩激动分享的时候，随意的应付几句，却也是难得的温情。

　　“你看好妞妞，我出去买菜。”女人提着垃圾出门。
　　男人点头：“知道了。”
　　“爸爸，我要喝水。”能和爸爸相处，小女孩也很是高兴。
　　男人啧了一声：“等着。”
　　他边完手机边倒水，一不小心差点溢出来：“喝吧。”

　　小女孩小心翼翼从桌上端起杯子，然而还是倒了小半，弄湿了衣服。
　　小女孩擦了擦：“爸爸，我要换衣服。”
　　男人不耐烦道：“自己换，都这么大了。”
　　“哦。”小女孩鼓起小嘴，自己回房间拿衣服。

　　喜欢的衣服放在衣柜上，她小小人儿不够高，便踩在凳子上去够。可是她人小手短，还是够不着。
　　她极力伸手，却不小心掉了下来，疼痛瞬间让她流下泪来，哇哇直哭。

　　男人挪动脚步，过来一看，顿时气道：“你怎么这么笨啊！拿个衣服都能摔，行了，别哭了！”
　　粗鲁地将小女孩的衣服换下，然后把她抱去看动画片：“给我老实点，再哭我就把你扔了，不要你了。”
　　小女孩只好安安分分坐着。

　　等女人回来，小女孩立刻跑去告状，哭道：“妈妈，我胳膊疼、屁股疼。”
　　“怎么了？”女人忙检查起来，果然有些乌青。
　　小女孩把事情说了一下，女人质问丈夫道：“不是说让你看好孩子吗，你怎么看的！”
　　男人不在意道：“小孩子嘛，哪有不打不摔的。”

　　女人拿药油慢慢化开，冷笑道：“没疼在你身，你说得倒是轻松。”
　　“别没事找事啊。”
　　“呵，我没事找事！你去外头问问，是不是我没事找事！孩子还这么小，一个不好磕到脑袋怎么办？！你还有没有点责任心。”

　　男人摔门而出：“行，我的错，以后别想我帮你看孩子。”
　　“你！”女人指着门口方向，久久说不出话，最后吼道：“死外头别给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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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休止的争吵，一次又一次出现。
　　最后，小女孩静静站在婚纱照前，呆呆地看着上面满脸笑容的两人，他们是那么的幸福。
　　终于，她踩着凳子，打开了窗户……

　　“不要！”信平安猛然惊醒。
　　邵子峰把他抱紧：“怎么了，又做噩梦了？不怕，有我在。”
　　见他这样，邵子峰一时有些后悔，就不该带他过去的。尽管得知了他的另一个能力，但比之前的更直观和痛苦。
　　缓了好一阵，信平安道：“哥哥，爸爸妈妈是不是因为我也那样，所以才不要我的。”

　　邵子峰愣了一下，反应过来，道：“不是，不是你的错，你要知道，有的人根本不配为人父母。”
　　“嗯。”信平安把头埋在邵子峰怀里，贪恋着他的温度。

　　房间再次安静下来，在邵子峰以为信平安又睡着了的时候，他突然开口道：“哥哥，我是不是很烦人。”
　　邵子峰嗤笑道：“原来你知道啊。”
　　“对不起。”
　　“好端端的怎么说起这个？”
　　“我……我只是不想一个人。哥哥，别不要我好吗？我会乖乖听话的。”

　　沉默良久，感受怀里人在发颤，邵子峰紧了紧抱着的手，声音略微沙哑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