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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五 ...

  •   之后的每一天都是夜夜梦魇,这可能是我最无法忍受的戒断反应。每次都是吴邪把我从噩梦中唤醒,承受我的歇斯底里。

      他怜惜的捧着我的脸,一次又一次的擦去我的涕泪。我们看了好多好多遍朝阳,我猜早上的太阳都已经开始厌烦我们这一对怪人,可吴邪仍旧充满耐心,直到梦里的他表情逐渐柔和了下来。

      那一天仍旧是在古潼京,我跟梦里的吴邪在海子边,沙漠里又干又热。在这里的时候我们很少交流,气氛无比沉闷。

      我们收集了前几支队伍遗落的装备,物品还有尸体,进行分解,装在大小不一的箱子里。

      杀人放火这种事我在盘口常做,跟死人打交道却是第一次,那种腥臭的味道好像埋在了大脑皮层里,呼吸间总是会闻到。这让我很不舒服,在海子里洗了很多次,身上搓的全是红印子。

      吴邪终于看不下去了,“你不该来的。”

      这句话他说了很多很多遍,每次听我都会生气,王盟都可以,我有什么不行。张小哥留在了吉林,胖子在巴乃疗伤,他独身一人,我不可能放心的松手。

      我掬了捧海子里的水泼在他身上,水花打灭了他手里的香烟。“这话我不爱听!说点别的!”

      他沉默,好像再无话可说。

      这种沉默像一只掐住我脖颈的手,只要他再说出否定句,我就会因为窒息死去。我们明明近在咫尺又相隔千丈的深渊,我焦急的来回踱步,却无论如何也到达不了彼岸。

      慢慢的从水里走出去,他伸手拉我,我故意湿漉漉的扎进他的怀里索求安全感。长期在凛冽的风沙里,他的皮肤相当干燥,毛孔好像都粗了不少,我用带水的手去润湿他的嘴唇,开口恳求。“不要把我排除在外。待在安全的地方,我除了担心害怕什么都做不了。做什么我都是心甘情愿的,你别抛下我好不好。”

      吴邪拉起外衣把我裹紧,记忆中他这时候是没有应声的。

      可这次我却听到了一声“好。”轻轻地,轻轻地落在我的心上。

      睁开眼睛的时候,脸颊两侧的皮肤都是紧绷的,我又在流泪。

      这次没搞出什么大动静,吴邪没被我惊醒。他为了能马上安抚我搬到了床上,这一周被闹的几乎没能好好睡觉,此刻睡的正沉。

      我悄悄的坐起来,爬到飘窗上。小满哥听到声音抬起头,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它又乖乖的趴回去打盹。

      朝阳又一次从海平面升起,给墨色的线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金边。所有的阴霾逐渐消散开来,呈现出一种瑰丽橙白渐变。突然有一种大病初愈的感觉,而静止了两年多的生活,仿佛在这一刻重新按下了启动键。

      轻舟已过万重山,前路漫漫亦灿灿。

      8点左右的时候吴邪才醒,看到我不在床上十分慌张的跳起来,我好像很久很久都没有在他脸上看到惊的表情了,有点意外。但看到我坐在飘窗上之后,那表情转瞬即逝,他挠了挠睡的蓬起的头发。“几点醒的,怎么不叫我。”

      “吴邪。”我叫了声他的名字,双手抱着腿把下巴抵在膝盖上,歪着脑袋笑着看他。“我好想你。”

      几天后我又去医院做了一次复诊,主治医生很惊讶,我一直愈下的病情康复的离奇。

      也许这就是“解铃还须系铃人,心病还需心药医”吧。

      吴邪在车站等我,伸手接过我手里的包。我噙着笑把手放到他的兜里,他自然的握紧。“有点东西啊关老师,你的心理学不是白学的,你该看看我那个主治医生的表情的。”

      他只是看着路,牵着我慢慢的向前走。“治病我不是专业的,只不过面对你的时候我好像有用不完的耐心。”

      吴邪又在意想不到的时候,很随意的打直球对我进行攻击。招架不住,根本招架不住。好像走着走着就要化成一滩水,流进他小小的口袋里。早该知道的,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感情方面吴邪总是轻易就能拿捏我。即便逃了这么久,再次开始的博弈,从见面那一刻起就注定是输局。

      缓了缓,我问他。“你之后去哪里?杭州吗?”

      “我们。”吴邪更正我的发言,重重的强调了我们二字。“我现在已经不在杭州了,我跟胖子、小哥他们在福建找到一个很不错的地方,已经住了很久了。那边生活节奏很慢,很舒适,日子像养老一样。等你准备好,我们一起回去。”

      此时此刻他仍在等我,等我完全康复,等我彻底释然,等我说出那个肯定句。他如此强势,又如此的小心翼翼。我何德何能,被这样的人包容。

      医院离亚龙湾很近,吴邪提议说干脆在这散散心再回去。

      在三亚这么久,我除了铺子,医院和市场几乎没去过别的地方,欣欣然采纳了他的提议。

      海滩基本就是玩玩水踩踩沙,这几日天气炎热,即便身上湿了也不用担心感冒。到沙滩边吴邪却犹豫了,问我跟他一起走在沙子上会难受吗。我懵怔住,奇怪为什么会这么问,慢慢才反应过来,应该是怕勾起我在沙漠不好的记忆。他居然心细到这个份儿上,本要摇头否定,突然又想捉弄他,于是造作的眨了眨眼。“可能会,你能背着我吗?”

      吴邪背对着我蹲了下来,我趴上去,搂住他的脖颈,把脸贴在他的鬓边。在沙上走是非常消耗体力的,十分钟左右我的脸就感觉到了湿意,他额头上出了很多汗,用手帮他拭了几下,有些不好意思。“我开玩笑的,我还是下来自己走吧。”

      他“哦?”了一声突然快跑起来,直直冲着大海,十多步左右两个人一起翻到在湿润的沙子上,漫过来的浪包裹我们,把衣服完全浸透了。

      “吴邪!你发什么颠!”大叫一声,扬水过去,可他被泼了一下居然没动。我吓一跳,爬过去看,他一脸狡黠的笑,猛的把我再次拽倒在地。

      吴邪搂着我的脖子让我跟他一起仰躺,浪冲过来的时候带着舒爽的凉意向前推搡着我们的身体,而退回的时候身下的沙都在涌动,酥酥麻麻的,好像一种奇妙的马杀鸡。这样躺着看着天,安静的被浪拍打,好像化身成了礁石,所有的烦恼被大海带走吃掉,身心达到了最佳程度的放松,人在沙的千百次打磨中逐渐变得圆润起来。

      “陈娇,其实…………”吴邪叫我,揽着我的手紧了紧,脸靠上他的胸口,传来的心跳声又闷又沉。“当初分开是在我的计划里的,你对我来说太重要了,如果对方用你当做把柄,也许……我真的会放弃。”

      我坐起来,吴邪也跟着坐起来,他的头发也都湿了,软趴趴的贴在脑袋上,脸上沾着海水被阳光晒干后凝成的盐晶。“我没想到这件事对你的伤害这么大,应该早点来找你的,可我选择了逃避,我害怕你会怨我。”他突然躲避开我的视线,遥遥的看着海。“但看清你眼里的是愧不是恨,我居然…第一反应是松了口气。你认为我治好了你,其实我何尝不是在疗愈自己,所有的事我都问心有愧。”

      吴邪转过头,小心翼翼的观察我的表情。“对不起。”

      他看起来好脆弱,像脖子已经放在断头台上的死囚,而控制着刀片的绳子就在我的手里。

      突然想起海的女儿,被心爱之人重伤的小公主直到最后也能把匕首插进对方的心口,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中消失的无影无踪。听到这些话应该生气吗,我只庆幸我们谁也不是用声音换了双腿的人鱼,还可以说出自己的心。

      拉起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胸口,我也选择用俏皮话来回答他的道歉。“好吧,好吧。只要你不会变成泡沫,可以永远留在地面上,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人鱼小王子。”

      晚上我更新了许久没有更新的企鹅空间。是一张我对着镜头翘着腿比耶的自拍,吴邪正坐在后面用纸巾擦我鞋里的沙子。

      文案我用了08年我很喜欢的一首歌的歌词。

      “等下一个天亮,去上次牵手赏花那里散步好吗?”

      那些一直没有动静的灰色联系人,就如雨后春笋一样在评论区冒出来。

      王盟:/惊讶/赞有些积雪会自己融化~

      王胖子:你的肩膀是我豁达的天堂~

      黑瞎子:嚯,恭喜

      超级娇回复:滚

      黑瞎子回复:……/疑惑

      王胖子转发了你的说说:欢迎娇娇归队,打麻将终于不会三缺一啦!

      李姐转发了你的说说:隔壁可爱的小情侣/呲牙/赞

      吴邪转发了你的说说:好。

      我们找到了当初从西沙回来时一起吃饭的那个大排档,五六点钟天还没黑,老板刚刚出摊。

      我跟吴邪找了个位置坐下来点了些当地的小吃,又加了一坛椰子酒。这种酒都是他们当地人自己酿的,一坛得有个四斤左右。我用钥匙撬开木封口,把两个人的杯子都倒满,决心今日一雪前耻。

      吴邪看我这个架势挑了挑眉,“看来有人不服气。”

      我放出狠话,跟他用力的碰了一下杯。“之前有病,状态不好,今天我让你梦回28岁。”

      话说出口才惊觉,他的28岁已经是十几年前,我们早就不再年轻了。原来时间这样的快,日子一天天过的时候没有感觉,回首才发现已经走了很远很远。时光荏茬,白驹过隙,还好今天坐在这里的仍是我们。

      他觉得我的话有些好笑,还是乖乖的陪饮。我们谁都没吃菜,只是凝视着对方一杯接一杯的喝,好像在拿对方下酒似的。

      现在正是涨潮的时间,海水已经漫到堤坝,浪花拍打着发出有节奏的声音。卖花的小孩提着篮子来回跑在游客之间,这个活真是永远不缺人干。上次在这买了两朵花了吴邪70,他心疼的跟割肉一样,

      吴邪顺着我的目光看,挥手叫住了一个小女孩,她屁颠颠的捧着花篮过来。“哥哥你好帅,要给姐姐买束花吗,一朵35。”

      差不多的台词,同样的价格,一样是卖的成簇的蝴蝶兰,可能是集体培训过的。经济飞速跃进,这花居然没有涨价,不过放到现在这个价格也不算便宜。

      他抽了几张票子递给那个小孩,直接把一篮都提起来放到我面前。

      这种花是没有香味的,但足够漂亮,如名字一样,就像振翅欲飞的蝴蝶,翩翩跹跹。我用手捧起来,花瓣在海风中摇曳着蹭在面颊上。没想到这次吴邪居然豪气了一把,我弯着眼睛对他笑,拿起一朵别在鬓角。“好看吗?”

      吴邪目光久久的落在我的脸上,眸底好像荡着若有似无的雾气,有一种神思恍惚的迷离,半晌他才开口。“你知道吗,这是我经常会做的梦。”

      心脏猛的一缩,大脑里绚烂的烟花升起,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明明没有喝醉,脸上却传来烫意。那些沉寂已久的,未曾表达的,对吴邪的爱意在这一刻登顶。

      “他妈的,他妈的。”我一边骂一边把他从位置上拉起来,另一只手拽起花篮快速的往铺子方向走。

      吴邪被我突然的动作搞得莫名其妙,他甚至以为我是又发病了,关切的问我要不要回医院去。

      “我正常的要死了。”我道,“我他妈的,非常非常想亲你。”

      他愣了一下,接着嗤嗤的笑起来,脚步很快超过我,越来越快。“那我们还是用跑的吧。”

      我们竞走一样一前一后的进了铺子,没人有功夫去关卷帘门,两个人靠着玻璃门急急的抱在一起。他缱绻又克制的抚摸我的脸和头发,吻却像积蓄了许久的暴风雨一般。几次无法呼吸偏过脸去喘气,又被追来的唇捉住蹂a躏。

      花篮掉到地上,蝴蝶兰倾洒在地面,几片花瓣因为碰撞凋落,可怜巴巴的贴在地板上。

      我终于不能承受,用手挡住他的嘴巴,胸口起伏着问他。“吴邪,你他妈的现在吻技好的离谱,是不是没有空窗期啊。”

      “又在胡说八道。”吴邪看着我,栗色的眼睛在昏暗的房间里熠熠闪光,说话时湿热的气打在我的掌心,惹得我直发颤。他的手在亲吻间已经滑倒我的腰间,此时正轻轻柔柔的上下摩挲,是有些暗示的成分在的。“可以吗?”

      我没想到他现在居然可以如此直白的问出口,反倒臊了起来,嘴上忍不住挤兑他。“这就把持不住了关老师。”

      “什么话。”吴邪拿开我的手,半夹半抱的拐着我上楼。“我等很久了。”

      可怜的小木板床被两个人重压发出“嘎吱”一声,吴邪剥我的衣服就像剥葱一样简单迅速。他一只手就轻易的束缚住了我的双腕,居高临下的俯看着我,那眼神烫的我想蜷起身子,但另一只手迅速的压了下来把我重新打开,将所有的脆弱重新明了的展示在他面前。

      吻落在大腿那片纹身上,紫色的花被他吮舔的绽出娇俏的鲜红。

      怎么主人跟狗一个德行,我迷迷糊糊的想。

      久旱逢甘,是有一点的痛的,但这样的痛对我来说是一种增味剂,上下都为此流出欢愉的泪水。一直觉得爱字轻浮,可是人的语言又这样的贫瘠,情到浓处也只能娇喘低吟。腿内侧的软肉开始痉挛,我扭动了一下手臂,颤着声音祈求。"吴邪,我想抱抱你。"

      “好。”吴邪应了一声松开对我的桎梏,把我紧紧的抱在怀里。越贴越近,直到两个人的心跳声都融合在了一起。

      “我也很想你。”

      雨村二三事

      1.
      我把房子剩的租期免费转给了李姐,这位老菩萨看到我们和好比自己亲儿子结婚还高兴,她非要塞五百给我,说是随份子。

      我们回到吴邪说的雨村,环境确实很好,完全隔绝了城市里的喧嚣,也安抚了在钢筋水泥之间愈变愈浮躁的心。

      我是个闲不下来的人,下载了很火的小音符APP,每天学着搞什么技术流运镜,不过完全是自娱自乐,从来没火过。然后也搞过什么美妆,什么跳舞,到最后就完全沦落成记录生活。

      晚上靠在躺椅上照镜子,吴邪在认真的给我剪脚指甲。我叹了口气,用指头揉动眼尾的细纹随口道:“你说我是不是老了,还是说我没有跟上时代的潮流?怎么没人给我点赞呢。”

      他拍了拍我的脚丫子,“我觉得漂亮就行了。”

      有一天我一个拍的很随便的自拍视频突然火了,居然有一百多个赞,给吴邪看他只笑笑夸我真厉害。我茶不思饭不想,每时每刻都在刷新小音符,几乎每次刷新都会增加稀稀拉拉的几个赞。
      企鹅震动起来。

      黎簇:娇姐,你能不能下个微信啊,这年头谁还用球球啊?

      超级娇:有事上奏,无事退朝。

      黎簇:那你管管吴邪吧,这个神经病给我们下指标,让拉人给你音符点赞。我学校里的人脉都用完了,真的找不到了。

      超级娇:…………

      2.

      我最近在考虑要不要生孩子这件事,虽然没有什么“就是拼上我这条贱命,也要给他们老吴家生个儿子。”的极高觉悟,但总觉得他们家一脉单传到他这里断了,有点缺德。

      跟吴邪商量了,他不同意,说他们家没有王位要继承,就算是盘口找人接手也不用在意那点子血缘。我知道他是担心我,毕竟我现在不是优生优育的年纪了,四十二三已经算大龄产妇,很不安全。

      我拗不过他,有点不高兴。

      吴邪正泡茶呢,看我拉拉个脸叹了口气,用带着茶香气的手捏住我的腮帮子。“你想想看,以我们的年纪,就算今年怀孕,明年生孩子。等到这孩子长到二十五六,我们都七老八十了,到时候还要舞着老胳膊老腿给他准备婚礼,看房买车,能结婚还算好的,要是跟我似的……”

      我一把捂住他的嘴,“别念了师傅,害怕了,已经害怕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撒花~欢迎打分捏,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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