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如纪往》deaf

2、第二章

　　纪葵晚上和秦伊去食堂吃饭。两人占好了位置。

　　秦伊放下书包问道：“纪葵，你在哪个窗口买饭。”

　　纪葵指了指相较于其他队伍较短的一列，“我在那个窗口，你呢？”

　　秦伊指向距离稍远一点排着长队的窗口，“我在那里买吧。”

　　两人分开后，纪葵排在了队伍后面，队伍很长，但打菜的速度很快，一会就轮到了纪葵。

　　她指着窗口里摆放的菜道：“阿姨，我要一个土豆丝，一个西红柿炒鸡蛋。”

　　阿姨打好菜后，纪葵看着刷卡机上显示6元，不由愣了一下，这并不是她第一次这样买，之前是5元。

　　纪葵纠结了一下，还是开口道：“阿姨，是不是按错了，我记得是5元才对。”

　　阿姨看了一眼忙道：“小姑娘，对不起啊，我算错账了。”

　　纪葵摇着头“没事的，阿姨。”

　　纪葵刷完卡，回头时，就看见隔着几人排队的陈晏。

　　陈晏个子本就高，他前面站着的又是女生，真是想不看见都难。

　　纪葵不由有些尴尬，本也没什么，只是食堂阿姨算错账，她纠正一下而已。

　　可她还是想着为什么要碰见同班同学，陈晏会怎么想她呢。

　　她肚子本就不饿，点的都是素食，刚才又和阿姨讲道理，陈晏会不会觉得她生活拮据，凡事计较。

　　她忙低下头盯着路，假装没看见他。

　　可回去路上，她的肩膀被人拍了拍，她抬起头就看见陈晏对她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道“纪葵，你也在这个窗口啊。”

　　尽管陈晏没有提刚才发生的事，可看他对自己的态度就知道他是不在意的。

　　她抬起眼道：“我觉得这个窗口菜挺好吃的。”

　　陈晏指着面前的饭菜道：“你这两道菜搭配起来挺好看的，应该味道不错。”

　　之后纪葵应了声就离开了。

　　等陈晏回到饭桌上，一旁的蒋旭道：“我刚才等你的时候，看你和一个女生聊天，发生什么事了吗？”

　　陈晏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你不记得她了吗？中午我俩传纸条时，被砸的就是她。”

　　蒋旭话语里不假思索“我当然记得，她不是下午还在我之后背课文吗？就是她的名字忘记了。”

　　“是这样啊，她叫纪葵，刚才阿姨多算了她一块钱，她指了出来。我想着中午毕竟把她吵醒了，就表达了一下善意。”

　　蒋旭惊奇道：“一元钱还要啊，如果是我，我就不说了。”

　　蒋旭家有钱，自然不差这一星半点。再说这也不全是钱的事。

　　本就是阿姨的问题，难道出于面子，就放弃自己应得的权益。

　　陈晏严肃地盯着面前的人“蒋旭，你自己不觉得没必要，是因为你无所谓。但你不能把自己的想法强加于别人身上。”

　　蒋旭连忙讨饶道：“兄弟你说的对，是我一时心直口快。”

　　开学时座位都是同学自己挑选的，由于要顾虑身高的差异，老班就把调换座位的事情定在星期天的晚自习。

　　秦伊不仅是纪葵的同桌也是室友，这次换座位，很有可能会把两人掉离。秦伊是个娇小可爱的女生，适合坐在前排。

　　事实也是如此，她们果然分离了，临走前，秦伊拉着她的手，表示不舍。

　　老班把她调到了倒数第三排，旁边是一个长得十分漂亮的女孩子，后面坐着的是一个不认识的男生，没想到陈晏就安排在她的左后排。座位也就这样固定下来。

　　“我叫闻倩，你叫什么？”身旁的女生绽开一抹友善的微笑。

　　“你好，我叫纪葵，以后就是同桌了。”纪葵对闻倩眨了眨眼。

　　纪葵感到身后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回过头就看见一个瘦弱的男生友善的笑着。

　　“你叫纪葵吗？我叫宋余，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他旁边的男生也顺势开口“我叫陈晏，上次不好意思。”

　　“没事，也算缘分。”

　　待所有人换好座位后，班里安静了下来。

　　高中晚自习时间长，天气虽已过了最炎热的季节，但也十分的燥热，加之刚开学学习的内容并不多。纪葵从抽屉里拿出沈从文的围城读了起来。

　　“陈晏，一会下课买零食吃吗？”

　　“买啊！傍晚打了一个多小时的球，现在正饿着呢！”

　　曦阳一中作为桐城市的重点高中，一向不允许学生在学校里买零食，只在体育场设立了一个小店，主要是考虑到学生在体育课上口渴的问题。

　　但店主为了增加收益，也售卖了一些零食。

　　体育场与教学楼之间有一堵墙，只有一个铁门可以进出入，但课间只有十分钟，来回的路程耗费时间太长。上几届的学长学姐就想出了一个好主意。

　　他们把绳子的一端系在窗户的防护栏上，一端系着篮子。每次买零食，就把篮子放下去，里面放着零钱和备注的纸条，等店主把东西放到篮子里后，再拉上来。

　　而高一18班位于三楼，店家就在这栋楼墙的后方。

　　可谓是天时，地利，只差人为了。

　　后面的两个男生买好后，距离上课只差3分钟。

　　纪葵收到了一个零食。

　　不知出于想要处好周边同学的关系，又或者是生性大方。他们给周围的同学都分发了一袋零食。

　　她晚上吃多了，本想拒绝陈晏送的零食，但看到周围人都收了，就道了声谢。

　　下次买零食的时候多买一点，分给他们就好了。

　　很快就到了周一。曦阳一中每周一都要举办升旗仪式，下暴雨除外。

　　刚下完早自习，老班就催促着学生下楼。她们班站的靠前，身后乌泱泱一大片全是人，加上身穿校服，场面很是壮观。

　　“接下来有请高一20班的同学为我们举办升旗仪式。”

　　此时纪葵正和闻倩说着话，听到话筒里传来的声音，转过头去，突然瞥见升旗台上的一个身影，是他。

　　她猛地低下头，垂下了眼睑。

　　对啊，刚才广播不是说了高一20班，他就在20班不是吗？

　　国歌在此时响起，周围似乎也安静了下来。

　　中考结束后，填志愿时不就知道他在这里吗？

　　随着国歌到达结尾处，她才慢慢抬起眼睑，入眼的是他离去的背影。

　　纪葵感受到有人拽了拽自己的衣袖，声音里还带着激动“纪葵，你看，刚才上面有一个男生好帅啊，他就是20班的裴江泽吧，当初军训就听说过他。”

　　“是吗？”纪葵勉力笑着。

　　什么时候她才能像大多数人一样，能毫不忌讳地谈起他。可是她不能，自从初二那年后，她就再也不能了。

　　每个人在长大的过程中都会有一些隐秘的小心思。

　　有的人敢于大声的向所有人宣告自己的所思所想，有的人只能把这些秘密咽进肚子里，任由自己去消化。

　　初中管的很严，宿舍里没有任何的娱乐设施，也只有一些小道消息和有趣的谈资能勾起少女们无限的遐思与向往。

　　“你们有喜欢的人吗?”同宿舍的寝室长靠在床上小声询问着，宿舍的墙壁很薄，这些少女心事自然不能太大声。

　　“我喜欢我们班的裴江泽”她上铺的李璐亳不在意的说着。

　　寝室长笑嘻嘻打趣着“我们班还有其他班的好多女生都喜欢他，你的竞争压力很大啊，要加油啊！”

　　“纪葵，你有喜欢的人吗？”

　　是寝室长的声音。

　　“小葵整天就知道读书，平时都不和班里男生交流，我感觉肯定没有。”

　　是李璐在维护她。

　　她轻轻地开口“我现在只想考一个好高中，还没想过这些问题。”

　　纪葵知道很多人喜欢裴江泽，但那些人与自己无关。可当舍友说出这句话后。那些原本只因性格而无法宣之于口的秘密，如今却被道德的锁链束缚着。

　　李璐是她青春灰暗时期的一束光，于她而言最重要的朋友。

　　相对于裴江泽，李璐无疑是更重要的。

　　她始终无法忘记那天。

　　她初中还带着点婴儿肥，从下往上看时，能看见双下巴，看起来就十分可爱傻气。

　　再加上她的反应很慢，班主任就经常在班级里调侃她人傻。

　　她知道这是一种善意的调侃，对这些话，她从一开始的不习惯变成了一种平常。

　　但那天课上班主任再一次调侃了她反应慢，傻之类的。只有李璐大声的说，纪葵她很聪明的，她一点都不傻。

　　全班都在笑此时李璐的一本正经。

　　只有她被触动了，她知道老师和同学都是在开玩笑。

　　但为什么没有说别人，这个称号只属于她。她知道这是因为她确实反应迟钝。

　　可当有一个人为她反驳这个看似无意的玩笑话时，那束光就此照亮了纪葵沉闷的初中时期。

　　纪葵回神的时候，教导主任还在上面念着枯燥乏味的稿子，附近的同学在偷偷的打闹。一时倒也相安无事。

　　再次遇见他的心潮起伏，也随着他的离开而渐渐淡去。

　　校园里的生活平淡，三点一线的生活是大部分人的常态。伴随着老师们讲课的催眠声，同学们的写字的沙沙声，时间不知不觉地流逝，课堂外的树叶随着清风地吹拂，有几片坠于枝头，落入尘土。

　　如今正是流感频发的季节，再加上桐城昼夜温差大。考虑到感冒影响学生的学习效率，老班已经禁止学生私下开空调。

　　教室里的空调也已经关了好几天，纪葵所在的位置离吊扇很远，再加上忘记打水，此时嘴很干，听着数学老师讲着解题思路，脑袋却昏昏沉沉，提不起精神。

　　“老蒋讲课也太无聊了，我都困死了。”

　　“唉唉唉，陈晏，你怎么站起来了。”

　　身后传来些微的动静，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她无意识地扭过头去，却见陈晏走到后边墙壁前站定，一只手拿着书，一只手握着笔。

　　她看着这一幕，不知是羡慕还是嫉妒多一分，是羡慕他的无所顾忌还是讨厌他的狂傲自大。

　　同样都是头脑昏沉，为什么他就可以无畏同学们的眼光，敢于站起来去对抗自己的困倦，而她却只能任由脑袋昏沉，浑浑噩噩的度过这个下午。

　　由于自卑懦弱的性格，她很难做出和他人不一样的事情，因为她害怕看见别人异样的眼光，她总是随波逐流，最后泯于众人。

　　可从内心又想反抗这样的自己，每当看见别人无所顾忌的做一些事情，她总会很羡慕。大多数人都讨厌说大话的人，可她不是，她觉得这些人是勇敢的，他们敢于去承受失败的后果。

　　下课铃响后，她接了一杯白开水，就趴在桌子上休息。

　　身后的动静很大。似乎是男生坐下时造成的椅子摩擦声。

　　一个陌生的男声响起 “陈晏，你很困吗？刚才看你都到后面站着了，老班要是巡查看见了，指定以为你是被罚站了”

　　“哎，谁让老蒋说的让人昏昏欲睡，要不是后面有人，怕挡到人的视线，我也不用在后面站着了”

　　真好啊，她如果是这样的性格就好了。这样就能省去很多烦心事，做事不会缚手缚脚，瞻前顾后，真好。

　　趴在木制的桌子了，听着班级里同学的玩闹声，思绪也清明了不少。总算没有辜负下一节的数学课。

　　随着渐渐长大，她不知道除了学习，她还能做什么。她深知自己的性格，这样的她如果不努力，她不知道以后的她如何面对生活的重担。数学是她一个薄弱的科目，她必须争取提高自己的做题能力。

　　在开学之前，她就知道自己要学文科，她的理科思维并不是很强，而且她对于文科性的历史政治很感兴趣。比较不幸的是，她被分在了一个理科班。

　　曦阳一中相较于其他学校分班较早，在高一上半学期快期末的时候就决定是学文科还是理科。

　　18班作为一个理科班，每当上文科性的学科时，大部分都学生都是不听课的。下午最后一节课是政治，不仅学生松散，老师也是一副懈怠的模样。

　　“一会下课后，去打球吧，今天天气这么凉爽，多适合打球啊”

　　是宋余的声音。纪葵这几天都能听见他说打球的事，纪葵觉得宋余对打球已经到了一个疯魔的程度。

　　“今天可能不行了，我爸来看我了。”

　　“你爸来了，那你今天可算是有口福了。”

　　“放心，回来给你带吃的，少不了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