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如纪往》deaf

1、第一章

　　曦阳一中高一18班的教室里不时有轻微的书页翻动声，从窗外看去，零星的几个人正弯腰做题。大部分的学生趴在桌子上睡午觉，一派和谐宁静之景。

　　但这来之不易的宁静还是被打破了。

　　此时坐在后排的陈晏正对前排的蒋旭比划着手势。可大概是两人缺少心有灵犀的默契，蒋旭始终不明其意。

　　陈晏不耐地揉了揉头发，从本子上撕下一张纸，飞快地写了几个字，就随手扔了过去。

　　他扔的太低，用力又过大，陈晏眼睁睁地看着纸团落入了一个女生的后脑勺。

　　纪葵一向浅眠，此时感到脑后被砸了一下，便也睡醒了。把头抬起时，余光便瞥见了地上的一个纸团。

　　她弯腰拾起，这个应该就是让她醒来的罪魁祸首了。她往四周看了看，就看到后排一位男生指了指她手里的纸团，一脸抱歉的神情。

　　纪葵记得这个男生，他叫陈晏。

　　刚开学没几天，要不是他长的好看，性格开朗，又在军训出了不少风头，她可能记不住他的名字。

　　她指了指这个纸团，本想问他要把这个纸团给谁，就看见他缓步走了过来，她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他在她面前停下，她抬头正好看见他那卷翘的睫毛一眨一眨的，清俊的脸庞还带着几许少年人的稚嫩，不得不说是一个十分好看的男生。

　　大概是附近的同学都在睡觉，不宜弄出太大的声音。陈晏低头靠近了她的耳边，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开口。

　　“同学，不好意思把你给弄醒了。”

　　纪葵忙摆手道：“没事，我本来就没睡着，没事的，你不用觉得抱歉。”

　　陈晏松了口气“那就好，真是对不起。”

　　纪葵摇着头 “没事的。”

　　说着，纪葵把纸团递给了陈晏。他的手指细长，手掌处覆有一层簿茧，应该是打篮球所致，班级里空调后面藏着好几个篮球，开学这几天，放学经常能看见几个男生手持着篮球离开。

　　前排的那个男生此时正招着手，陈晏就顺手把纸团扔了过去，好在这次没有出现失误。陈晏又说一句抱歉，然后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被这一段插曲打扰，此时困意已去了大半。她不由挺直了脊背，开始预习下午的语文课。

　　她并不是一个特别聪明的人，记忆能力也比较差。小学时语文老师要求背诵一篇课文，她总是相较与同龄的孩子慢一拍。

　　但就像人们常说的，上天给你关上一扇门，就会给你打开一扇窗。在一开始装入这些知识总是比他人艰难几分，一旦储存在脑海中，就很难忘记。

　　由于这个因素，对于一些需要背诵的内容，她总是需要提前去预习。可是不知怎么回事，盯着面前的文言文，这些词意始终不能进入到脑海里。

　　怎么又想起他了，原本已经尘封的记忆又开始翻涌起来。是因为刚才那个男生吗？

　　就在她烦闷间，“叮叮叮”上课铃响了。

　　转头发现同桌还在梦游天际，不由点了点她的肩膀。

　　“秦伊，快醒醒，要上课了。”

　　同桌着埋头，闷闷地声音传来“一会是谁的课啊。”

　　“是老班的课。”

　　听到这，纪葵就感到自己的桌子一阵晃动。

　　只见秦伊哭丧着脸“啊啊啊，怎么又是老班的课啊。”

　　老班王岚是一个30多岁的女性，已经带过三届毕业生，大学毕业就进入曦阳一中教书，为人十分的刻板严肃。处理过多起违反校规的事情。如私带手机，上课迟到，恋爱等。

　　被上届的学生称为岚疯子，班级里的很多同学都唯恐避之不及。这样的一个班主任对于松散的学生来说无疑是痛苦的。

　　看到秦伊抬手抓几把自己的长发，纪葵不由失笑出声，“好了，不要这么悲愤了。”

　　心中由想起他所带来的烦闷也在此时驱散了几分。

　　噔噔噔，高跟鞋敲击水泥地的声响从窗外传来，吱呀一声，门被人推开。

　　入眼的是一个戴着黑框眼镜，身材微胖的短发女人。她扫了一眼，确定无人缺课。手掌拍了几下桌子。

　　“上一节课，我说过这节课要检查一下离骚节选的背诵情况，现在抽查几个学生。”

　　班级里一时鸦雀无声。

　　王岚拿着点名册翻了翻。

　　“蒋旭你来背诵一下离骚的第一段。”，只看见第一排有个男生站了起来。

　　原来这个不久前收纸条的男生叫蒋旭啊，又记住了一个名字。

　　纪葵记住他人的名字的能力比背课文更艰难，每当要认识一些新的人，她总是在心里默念几遍，加深印象。

　　纪葵松开紧攥的右手，尽管午休时已经在心里默背了好几遍离骚，但此时还是不由自主的紧张，她低垂着脑袋，趁着空档，把接下来的一段又读了两遍才松了口气。

　　由于第一段同学们花费的时间最长，蒋旭很流畅的背诵了下来。

　　王岚点点头“很好，坐下吧，纪葵，你来背一下第二段。”

　　纪葵缓缓地起身，大脑一片空白，而此时书已经被她无意识的合上。她缓缓抬起手。

　　“老师，我能翻一下书，看一眼吗？”

　　老班点头示意，纪葵低头就看见同桌把书放在她的面前。由于这一突发情况，她在磕磕绊绊中背完了。

　　“纪葵，坐下吧。”

　　尽管王岚没说什么，纪葵还是感到泪水模糊了视线，她羞愧地低下了头，难以直视老师和同学的目光。

　　为什么？为什么她总是紧张，为什么花费那么多的时间精力，结果总是不尽人意。

　　小学时成绩并不好，初中时耗费了很多努力才在班级达到前几名，中考时发挥超常，考上了桐城市最好的高中，曦阳一中。还进入了重点班。

　　还记得当时父亲纪崇有多高兴，徐曼女士也不例外。

　　可现在她让他们失望了吧。自卑似乎自小刻在骨子里，明明她生活在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却怎么都无法像大部分学生一样乐观开朗。

　　用手掌捂住眼眶里的泪水，泪水顺着指尖藏于手心。

　　她掩饰性地垂下手，地面多了几点水渍，无人发觉。

　　她抬起头，强打起精神听老班说着另一篇文章，却很难集中精力。

　　时间随着太阳的西移缓缓流逝。

　　王岚放下课本，手持教棍在讲台上敲了几下“ 这周五，学校要进行黑板报检查，每两周要出一次黑板报，这是班级第一次出黑板报，初中就参与过，以及写字绘画好看的人积极参与，其他人也可以帮忙。就这样，下课。”

　　“小葵，你写字不是很好看吗？感觉你可以参加这次的黑板报书写。”

　　秦伊的声音有点大，在场的许多同学都听见了，纪葵坐在中间第四排，老班自然也听见了。

　　讲台上的声音又适时响起“昨天批改作业时，就和其他老师感叹我们班有位同学的字写的十分出彩，也希望你能为这次板报出一份力，争取为班级争得荣誉。”

　　黑板报本来就是一个劳累的活计，看到有人当众揽活，同学们纷纷起哄，就这样板报的书写的任务就落到纪葵的身上。

　　“小葵，对不起，都怪我太大声了”秦伊低垂着脑袋，神色有几分羞愧。

　　“没事的，这也算为班级争光，你觉得我的字好看，我很开心。”

　　说着挽起秦伊的手。“走吧，我们去吃饭吧”。

　　转眼就到了星期四的晚上。

　　由于星期五晚自习之前会有人检查黑板报，老班专门空出星期四的晚自习让她们五个人进行板报设计。

　　高中开学开得早，军训刚结束不久，教师节还有两天就到了，大家都一致同意这次黑板报的主题为教师节。

　　纪葵主要是负责正文的书写，报头部分主要由她们班的王薇负责，其余都由另外三个男生负责。

　　耳边传来一个好听的男生。

　　“我对这些都不太擅长，这怎么办。”

　　她扭头看去，原来是那位叫做陈晏的男生。

　　“要不，你就负责花边，这部分比较简单”旁边一位男生说道。

　　陈晏笑嘻嘻应了 “ok,就这样说定了”

　　等到大致的框架快要架构好了，她拿起粉笔，打算将刚才查询的关于教师节的来源，以及对老师们的祝福等材料抄录上去。

　　旁边陈晏正漫不经心的描着花边，粉笔夹在两根手指之间，显得手修长而有力。

　　她走到先前画好的边框，打算抄录手机上的内容。

　　距离很近，她能闻到男生身上淡淡洗衣粉的味道，她极少和男生靠的那么近，心理上有点不适应。

　　纪葵并不算矮，目前为止身高有170，在女生中算是高个子。可是身旁的男生比她还高出很多。

　　他的身体遮挡了头顶上一部分的灯光，纪葵无法察觉自己的字迹是否规范，随着字数的增多，她逐渐脱离了阴影的笼罩，抬眼往左看去，字迹还算工整，但总体好像向右上方倾斜了一点。

　　她不由拿起湿毛巾擦掉了那几个明显不在同一水平线上的几个字。

　　纪葵重新转头江湿毛巾放在课桌上，可在转头时却发现男生的大部分身体都在黑板的外沿，似乎比之前远了一点。

　　她没在意，等到水渍干后，开始认真抄录起来。

　　陈晏无意中余光瞥见女孩认真的脸庞，不由嘴角微微扬起。

　　此时，他没有想到他以后的人生会和这个女生有如此频繁的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