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学园]近水星星先得月》言言和煦

265、选择

　　黑夜愈发冰冷。
　　惨淡的月光洒落在教学楼顶，将静静站在边缘处的孔胧影子拉得很长，他仍然面无表情地望着天空中高悬的圆月，在那红色一点一点像正中心染去时，垂下眼帘望向了地面上的乌克娜娜。
　　虽看不清脸，却也能够从那渐渐变得虚弱无力的抬手动作中观察出她此刻的状态。
　　“你做不到的，”他低声自语，“没能发挥出完整力量的赤月之泪，根本抵挡不了反噬。还不如就放弃，重新回到原来的世界里。”
　　这样失去了如今所有记忆的他，就可以不必那么痛苦，仍旧能够满怀期待地去完成自己千年的夙愿，而九伊也可以实现她一直以来的追求，所以——
　　“让时间……逆转回去吧。”
　　呢喃的嗓音里带上了几分压抑的情绪，随着手中紧捏宝石项链的力度逐渐加深，直到晦暗不明的眼神中再也掩藏不了那从心中不断涌起的疯狂。
　　孔胧于是朝前抬起了右手，然后将驶卷使汇聚于掌心。
　　“不要怪我，乌克娜娜，”他凝望着那瘦弱的小小身影，缓缓开口，“到时我会把你从阁楼里救出来的，一定——”
　　在低哑的呢喃声停止的那刻，孔胧的眸光彻底暗了下来，然而掌心魔法还没来得及朝既定的目标击出，就被一道怒喝声骤然打断。
　　“孔胧，你疯了吗？！”
　　不知何时出现的洛汀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直接抓住了孔胧的手腕将他扯开。
　　毫无防备的孔胧踉跄几步，站定后冷冷抬眼看他，目光阴鸷无比。
　　“别阻止我，否则我连你也杀！”
　　“你不是刚刚才说过要亲耳听见九伊喊停你才停止吗？为什么现在又要毁掉眼前的这一切！”洛汀神色十分僵硬。
　　然而听到这问话的孔胧却忽然笑了起来：“为什么？因为这并不是她期待的世界啊，你不明白吗洛汀？这不是九伊想要的未来，所以，它根本没必要存在！”
　　最后半句的咬字很重，像发了狠一般，听得洛汀紧紧皱起眉头。
　　“……我不明白，你到底什么意思？”
　　“你当然不会懂了，”孔胧道，“因为你没有翻过《时间之痕》，没有从里面找到千年前有关九伊的一切，更不知道，她到底在万世之卷里看见了什么。”
　　“万世之卷？”这个久未被提起的名称让洛汀微微一怔，“我记得你说过，九伊是看到了关于黑夸共存的预言——”
　　“每个人从万世之卷上看见的内容是不一样的，我一直以为九伊只是得到了文字启示而已，”孔胧转过目光，再次望向广场之上的那道人影，“但直到今天下午，我从《时间之痕》里找到了当年的记录，才发现九伊早就知道了乌克娜娜的存在。”
　　他曾向九伊许诺过，不会偷偷翻阅关于她的内容，就算是两人共同经历的过往，也要等待未来想要回顾从前的时候再一起看。
　　孔胧以为他不会打破这个约定的，如果没有宝石项链里那段来自于九伊的遗言的话。
　　“我还是没懂，九伊在万世之卷里看见了乌克娜娜？所以这跟你要毁灭眼前的这个世界有什么关联？”洛汀拧眉追问。
　　孔胧便看向他：“九伊看到的未来里，因红月影响而被困在阁楼中的乌克娜娜，会在某一天、因为某个契机，发现黑夸血脉融合的秘密。然后和千年前的她一样，开始呕心沥血地进行研究，最终达成万世之卷的预言，让黑夸两族共生共存于这个世界。”
　　“这怎么……可能。”洛汀睁大了眼眸。
　　孔胧看着他惊愕的表情，扯动唇角笑了笑。
　　“所以我要让时间重新逆转，回到万世之卷预言里的那个世界。那是九伊一直期待的未来，我绝对，要让它成真。”
　　话音落下的那刻，孔胧的眼神再次冷了下来，他抬起右手想要重新凝聚驶卷使往广场攻击而去。
　　洛汀见状心内一紧，连忙上前拉住了他。
　　“你冷静一点行不行啊！就算你让时间回到重生前的那一刻，世界就真的会按照万世之卷的指示运转吗？”
　　“我说过别阻止我！”孔胧愤怒地将他甩开，“反正以乌克娜娜现在的情况也战胜不了红月，与其世界留下而她被反噬至死，不如让以一切回到原点！”
　　“就算失败那也是她的选择啊！更何况你根本就不能够确定预言中的结局就是九伊期待的未来不是吗？！”
　　“会是的！”孔胧眼眶发红，大声吼出的每一个字都像在颤抖，“已经没有新的赤月浩劫让她完成自毁了，所以只要黑夸血脉融合的希望还在，她就会放下厌世的想法，为了那个混蛋目标平平安安地陪在我的身边……所有的善良和温柔都是假的又怎么样？反正我从来就不在乎她到底爱不爱这个世界——”
　　他停顿了一下，裂开唇角望向夜空之中几乎完全被赤色覆盖了的圆月，然而那通红眼眸之中却没有半点笑意，视线也一点一点被水雾阻隔看不清眼前。
　　“我只希望她活生生地站在我的面前，而不是没有任何知觉地躺在水晶棺里……她已经离开过我一次了，我不会让千年前的结局再次上演。”
　　“……你是真的疯了。”洛汀怔然摇头。
　　孔胧没有理会他这一评价，将冰冷的目光下移最终落在乌克娜娜的身上——那瘦弱娇小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从病床上站了起来，原本只捧至胸前的双手也变成了高举过头顶。
　　当看到悬浮于乌克娜娜掌心上的赤月之泪所散出来的幽蓝色光芒时，孔胧蓦地一顿，原本将要抬起攻击的右手也霎时定住了。
　　始终紧盯着他的动作准备适时阻止的洛汀见状愣了一下，下意识地也朝广场上望了过去，然后在那幽蓝色映入眼帘的那刻，讶然出声：“那是——”
　　“九伊……”
　　在孔胧怔然唤出了这个名字的下一秒，他看见一道白光从乌克娜娜的掌心中流转而出，与宝石周身的幽蓝色融合在了一起，光芒相撞之后瞬间扩大了范围，将其完全笼罩在了其中。
　　“乌克娜娜怎么会使出九伊的魔法？！”洛汀呆呆地望着那本不可能出现的一幕。
　　“原来谜亚星说的是真的，”孔胧后退了半步，“同化确实存在，乌克娜娜真的拥有了九伊的意识……”
　　他一直把这当成了谜亚星胡诌出来的筹码，因为无论哪一次和乌克娜娜接触，自己都从未在对方身上感受到过哪怕一丝九伊的气息，所以始终没有完全相信这份说辞。
　　可现在，乌克娜娜竟真的用出了九伊才能施展的魔法——
　　“这就是你的选择吗？”孔胧像失了魂一般陷入喃喃自语，“你最想要看到的未来，不是万世之卷的预言成真才对吗？我真的不明白，九伊……我真的不明白。”
　　“到底是怎么回事？”洛汀还未从谜亚星口中得知同化之事，拧紧眉心疑惑地看过去，“乌克娜娜被什么给同化了？为什么她会拥有九伊的意识？！”
　　然而孔胧却并未回他的话，仍自顾自地道：“没关系，没关系……只要是你期待的，我都会帮你完成。我说过的，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任何——”
　　话音落下的刹那，他的眼神由怔然变成了锐利，原本紧握着宝石项链的左手微微抬起，张开了五指让其缓缓漂浮起来。
　　洛汀见状，以为他又要继续伤害乌克娜娜，正想上前再次打断的时候，听见孔胧冷冷的声音传来。
　　“如果你希望这个世界被毁掉的话，就继续阻止我。”
　　洛汀闻言立马停住了，他盯向孔胧的掌心，确定此刻孔胧凝聚起来的驶卷使并非带有任何攻击性后，将信将疑地收回了手，并问：“你想做什么？”
　　“九伊当初承受过多少来自赤月的力量，你很清楚吧？”孔胧不答反问。
　　这话让洛汀的心一冷，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孔胧的目光上移，紧盯向那被大片乌云围绕着的血月，“只是想告诉你，千年前你做不到的保护，我可以做到。就算我确实从来都看不清九伊真正的内心到底是什么样的，我也依然是那个最有资格站在她身边的人。”
　　说完，他眸光一凛，周身的所有驶卷使在瞬间全部涌入了宝石项链之中，然后化作万点光芒迸射而出，最终汇成了一股直直冲向了广场之上的乌克娜娜，在其上方幻化出了一道巨大的屏障。
　　见此情景，终于明白了他要做什么的洛汀瞳孔微微放大：“这是月族用来保命的护灵结界！孔胧你——”
　　“少废话！”孔胧冷冷打断了他的言语，“另外两个人的力量还差一点吧，你不是想要让这个世界成真吗？那就做你该做的事。还是说和时间修正者合为一体的你也觉得自己变成了规则本身，所以不能出手？”
　　“……这世界，从来就没有什么必须遵守的规则。”
　　洛汀说完，不再犹豫地收回了目光，飞身往广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