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是茉莉花味》三相半

4、37摄氏度的倾斜

　　日头正烈，于程一撑着伞，尽可能为她缔造一分荫凉。
　　“今天下午放学我去打会儿球，可以嘛？”于程一看着比自己矮一个头的陈芒，一边走一边询问。
　　“可以呀！你去打球，我在教室写一会儿作业。大姨妈来了，就先不去跑步了。”陈芒本还低着头踢着脚边的石头，一听于程一说话，便仰起头，笑得像最近几天于程一妈妈摆放在客厅的向日葵。
　　“好，我就打半小时，很快就去找你。”于程一极力控制自己的手不去揉一揉她的小脑袋，只是轻柔地回应着，毕竟还穿着校服。
　　两人一同走到小巷的尽头，到了分岔路口，就说了再见，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傍晚——
　　同学们都走了，陈芒坐在教室最后一排，她洁白无暇的颈部披上了红霞，格外刺眼。
　　“陈芒。”于程一是跑上楼的，微微发喘。
　　陈芒回过头，只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逆着光，并不能看清脸，但她知道，那是于程一。
　　陈芒起身，理了理衣服，打算朝他走去。没成想，于程一快她一步，跑到她身边，鼻息略显粗重。
　　“打球打这么猛嘛？累——”
　　“啪嗒--”于程一的头顺势搭在她的肩膀上，虽然有着身高差，但于程一弓着背，画面竟也显得和谐。
　　校服上清新的洗衣粉的味道夹杂着些许汗味，猛得闯入鼻腔，竟叫陈芒的心剧烈跳动，耳边是于程一的呼吸声，由深变浅，扫过她的耳廓，痒痒的——耳朵痒痒的，心也是。
　　“累不累呀？”回过神，陈芒抬起右手拍了拍他的背，由于被压制着，动作有些艰难。
　　“嗯。”于程一闭着眼睛，鼻尖尽是陈芒的体香，淡淡的，让人很安心。
　　陈芒没再讲话，任由他倚靠着，时不时用手抚着他的后背。
　　——
　　“好啦好啦，我们该回家啦！”陈芒抓住于程一的手腕，摇了摇。
　　“遵命，陈大小姐！”
　　“你你你！你少贫！”
　　“就要就要！”
　　......
　　“陈芒？陈芒？”巧巧的一张大脸忽地凑近。
　　“哇啊！”陈芒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往后仰，手想要抓住桌边，已经来不及了。本以为会跟着椅子往后倒，陈芒做好了后脑勺跟大地来一个亲密接触的准备，双眼紧闭。
　　一秒——
　　两秒——
　　嗯？怎么没动静？
　　陈芒睁开眼，发现大家正瞪大双眼，眼底尽是不可思议，随后消逝，接踵而至的是似笑非笑的表情。
　　最夸张的当数巧巧，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了！
　　陈芒发现自己双脚离地，椅子也倾斜着，于程一靠得好近，后背微微发热，他的手掌正透过椅子背的空隙触碰着她的后背——是于程一扶住了她。
　　陈芒呆住了，他们离得这么近，甚至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他长得真好看，时隔多年，她还是会同少年时期一样沉沦于他的美色之中。她仿佛还能听到于程一的心跳声，扑通扑通！
　　不对！那是她陈芒自己的心跳声！也太大声了吧！
　　于程一看着被自己手臂环住的陈芒，她的脸上慢慢爬上红晕，还是这么不经逗啊！
　　一用力，把椅子扶正了。
　　“陈芒，你刚刚发什么呆呢？莫不是酒精让你回忆起了你的前尘往事啦？”巧巧眯着眼睛，贱兮兮地笑着。
　　该说不说，巧巧的直觉是真准啊！不去当半仙真是可惜了她的一身才华。
　　“没有的事儿。哪来什么前尘往事可回忆的，早就烟消云散了。”这后面一句话是说给于程一听的，更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他们之间没可能，她不想重蹈覆辙，不想再尝爱情的苦了。
　　于程一听懂了她的话外音，没做反应，只是又开了一瓶酒，尝了一口。怎么比刚才更加苦涩？
　　酒过三巡——
　　在场的三个女生都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除了陈芒，还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像幼儿园小朋友一样，怪可爱的。
　　陈芒的酒量并不好，只是今天晚上脑子一直在蹦出那些画面，让她无心跟朋友喝酒。再加上于程一就在旁边，她可不想出丑。
　　虽然不至于醉到不省人事，但陈芒也已经反应迟钝了。
　　一种异样的感觉涌上来，不行，憋不住了！她要上厕所！
　　“我去上个厕所。”陈芒瞬间从椅子上弹射起来，径直往一个方向走。
　　“欸欸欸！陈芒回来！你走反了！”戴楠一手扶着自己的老婆，一边扯着脖子大喊。
　　奈何陈芒根本听不进去。
　　无奈之下，于程一让戴楠先带其他人去休息，他去领着陈芒找厕所。
　　陈芒虽然急，但是有了酒精的作用，也走不快，于程一快走了几步就追上了。
　　“陈芒，你走反了，回头。”于程一跟在她身边提醒她。
　　陈芒已经失去了处理语言信息的能力，好像听到了“回头”两个字。回头做什么？世界上哪有后悔药，好马还不吃回头草呢！她陈芒可不要回头！
　　“我不回头！我要大步向前走！”陈芒扯着嗓子喊。
　　可是这地方可不是只有他们几个在露营，还有其他人呢，有些人已经休息了，不能让她再这么胡闹下去了。
　　于程一先是一手捏住她的后颈，一手扶着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一百八十度转了个方向，脖颈上的手又顺势放下，拉着她的手腕，将她往另一个方向带。
　　陈芒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那只手，瘦削的手指，骨节突出，手背上的青筋显而易见。手腕上传来他手掌的温度，明明都是37摄氏度的体温，怎么手腕在发烫，慢慢的，耳尖也开始发烫。
　　终于到了卫生间，陈芒就跟看到了安全屋一般，逃窜进去。
　　等到陈芒出来，天空竟然飘起了小雨。于程一就站在不远处，背对着陈芒，风吹动着他的衬衫，隐隐约约勾勒出他后背的肌肉。他就这么站着，也不玩手机，只是望着远方，竟显得有些清冷孤寂。
　　这个背影，六年前她也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