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与败犬》绣金刀

17、Chapter 17

　　夏诗雅神情恍惚，她的脸色白的吓人，路上甚至有好心人停下询问她的身体状况。

　　夏诗雅只能摆摆手，感谢别人的善意，嘴里硬是说不出更多的字眼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脑袋里像是装着石头，全凭着身体的直觉走回到了家门口。

　　门开了……她差点以为走错了地方，圆桌上的瓶罐不见了，沙发上的衣服也不见了，空空荡荡的，一眼望见的便是阳台那一道道的铁栏杆。

　　像是囚禁犯人的牢房。

　　这家家政公司业务收纳能力很强，几乎抹去了房屋主人留下的生活痕迹。夏诗雅脱去鞋子，没有心思寻找拖鞋的她，干脆光着脚。

　　有什么关系呢，家里的地板被打扫得前所未有的干净。

　　比她这个人都要干净得多。

　　“要是人也能这么轻易得打扫干净就好了。”夏诗雅喃喃地说。

　　她走进卧室将崭新的棉被托到了客厅，自己缩在沙发的角落里，再用被子一层层包起来。

　　就像是裹茧一样。

　　这个姿势很有安全感，像是被人保护在怀里。

　　夏诗雅满脸麻木，脑袋却像过幻灯片似的想起曾经的事，很快就又想到了季胜。

　　……

　　去超市被朋友们撞见的那一晚，季胜就收拾完离开了夏家。

　　而夏诗雅直到第二天下午才从妈妈口中知道了这个消息。

　　她将一张纸条递给夏诗雅。

　　夏诗雅展开字条，上面是季胜的笔迹：

　　谢谢你和阿姨这段时间的照顾。这几天我过得很开心，但作为朋友，我不希望给你带来麻烦。请原谅我没有和你道别。

　　夏诗雅妈妈叹了口气：“这孩子真是懂事得让人心疼，说是叨唠我们太久，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我劝了他半天还是留不住。”

　　“想走就走呗。”夏诗雅冷冷地扫了一眼，就将字条随手扔进了垃圾桶，“再说他住在我们家本来就是件麻烦的事。”

　　“诗雅，你怎么能这么说朋友呢？”夏诗雅妈妈很诧异，她第一次听见自己女儿说出如此刻薄的话。

　　“他算什么朋友。”夏诗雅板着脸离开了客厅。

　　夏诗雅很生气，在她看来，季胜的不告而别就是在摆脸色。

　　早不走，晚不走，就挑眼下走……无非是因为那天的事心生不满了呗。

　　她越想越是气闷，没想到有一天季胜也会对自己耍脾气。她的处理方法有什么不对的吗？难道非要将他借住在自己家的事弄得全校皆知才是正确的吗？

　　她自己的名声也就算了，关键是她那些朋友对季胜本来就抱有偏见。她隐瞒季胜的存在也是为了对方好……

　　“弄得好像是我做错事将他逼走了一样。”夏诗雅微微咬了咬牙，这口气她咽不下。

　　她必须要找季胜好好理论一番！

　　“马上要吃饭了，你去哪啊？”诗雅妈妈望着匆匆出门的女儿一脸困惑。

　　“和人算账。”夏诗雅没好气地丢下一句。

　　“算账？算什么帐？外面有人欠你钱了啊……你让高叔叔送你去啊！”

　　夏诗雅平日虽然表现得听话懂事，但骨子里也是说一不二的主儿，虽然不记得季胜家的具体位置，但是此时此刻她要想见季胜就一定能有见到人的办法。

　　这是个非常出乎预料的举动。夏诗雅是什么人，从小到大，只有男生追着她跑得份儿，哪有她主动找上门的。

　　所以当瞧见套着驼绒大衣，踩着黑色马丁靴的夏诗雅气势汹汹地站在家门口的时候，季胜整个人都傻眼了。

　　就连周围的邻里也被惊动了，探出脖子，观望着漂亮又精致的的夏诗雅，猜测着是不是来拍戏的小明星。

　　“诗雅……”季胜用力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季胜，我有话要和你说清楚。”夏诗雅的气场逼人，语气更是不容人拒绝。

　　“有、有有有……什么事吗？”

　　这个时候季胜和夏诗雅已经很熟悉了，正常简单的对话已经没有问题。可是一旦感到紧张地，他又会结巴起来。

　　因为没有好好告别就离开，他心里有些虚。

　　“你还不过来吗？难道要我走这泥巴路过去找你吗？”夏诗雅双手抱胸，细长的眉毛不悦地蹙起。

　　季胜全身一颤，连忙将门关好，匆匆来到夏诗雅的面前。

　　“怎、怎么了？”季胜低声地问，他能感受到夏诗雅的不爽。

　　“你早上吃了什么？”夏诗雅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一个让季胜摸不着头脑的问题。

　　“早上……喝了水……”换句话说，就是什么也没吃。

　　夏诗雅冷笑了一声，继续问：“马上中午，你准备吃什么？”

　　“家里还有一桶方便面，半个馒头……”季胜的声音越说越轻，他家里贫困，在夏诗雅面前说起自己拮据的生活，让他有些抬不起头。

　　“再配上你在学校经常吃的咸菜？”

　　“……”季胜没敢开口，其实家里的咸菜也都被他带去学校吃完了。

　　“上车。”夏诗雅没有看他，先一步坐进白色宝马车里。

　　季胜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乖乖上了车。

　　“我们……去哪儿？”

　　“吃饭！”

　　车上的气氛冷得让开车的司机伯伯也后背发凉，只能尽量加速将车上的小祖宗送到目的地。

　　车最后停在了一家名为“粤食府”的高级餐馆。因为夏妈妈爱吃|精细的粤菜，所以夏诗雅自然也是这里的常客，领班的经理一看见她家的车牌就十分热情地迎上来接待。

　　虽然只有她和季胜两个人，但夏诗雅还是要了一间环境安静雅致的包厢，然后点了几道她觉得味道不错的菜。

　　“吃啊，你不饿吗？”夏诗雅瞧了眼对面正襟危坐的季胜。

　　“我……没有很饿……”望着一桌子美味昂贵的菜肴，季胜没有动筷子。

　　“一整天都没吃什么东西，不饿就奇怪了。”夏诗雅淡淡地说，“如果我没猜错，你昨晚也没吃吧。有时候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会那么倔？”

　　季胜的神情明显僵了一下。

　　夏诗雅没再说什么，自顾自地吃起午饭来。

　　过了一会儿，季胜也动筷了。

　　就像是在家里那样，两人各吃各的，安静地用餐。

　　“这里的菜好吃吗？”见季胜吃得差不多了，夏诗雅才开口。

　　“好吃。”

　　“我家的菜好吃吗？”夏诗雅接着问。

　　“嗯。”季胜又点头，那是他这辈子吃过最好的一顿饭了。

　　“那你为什么要提前回去，馒头咸菜方便面那么好吃吗？”夏诗雅还是没有忍住，她不是个拐外抹角的性格，“那种东西就是垃圾，根本一点营养都没有。”

　　这其实是优点，不容易产生很多没必要的误会。

　　但同时也常常导致她在口不择言时，完全忽略了他人的感受。

　　季胜放下了筷子。

　　夏诗雅也将心里憋着的不爽一股脑全都说了出来。

　　“我昨天那么做只是想避免麻烦，要是你们在我家里碰面，就算我和她们说了实话，她们也会在学校里随便编排我们的关系。”

　　“那些无聊的闲言碎语到最后只会攻击我们。我仅仅是不想发生这种糟糕的事。”

　　“而你呢，季胜。你是觉得我羞于承认你这个朋友才让你不要出现的吗？然后负气地离家出走，连招呼都不和我说一声？”

　　“你怎么能这样想我？我可是夏诗雅，你是不是太看不起我了？我想和谁做朋友就和谁做朋友，他们谁有资格干预我？”

　　即使生气发火的时候，夏诗雅也很帅气，像是在一闪闪地发着光。

　　这是季胜心里最先产生的想法。

　　“我在和你说话呢！你傻看着我干什么？”夏诗雅双手抱胸，因为气愤，她的脖子染上薄薄的殷红。

　　“不是因为……昨天的事……”

　　“不是因为这个，还因为什么。那就是待在我家有什么让你不称意的咯？”夏诗雅想不明白了，她今天说什么都想清楚其中的答案。

　　“你家很好，你的家人很好，你也很好，什么都再好不过了。”季胜的声音很低但很平静，他这样的态度让夏诗雅有种拳头打在棉花的感觉。

　　“所以究竟是为什么？”

　　“诗雅，我们是不一样的。”像是早就打好了腹稿，季胜这次说话虽然缓慢但还算流畅，“无论你们家阿姨做的饭，还是这里的饭都很好吃。”

　　“但是我不在家的时候，我妈妈都是吃得馒头。只有馒头，因为咸菜都被我带去学校了。”

　　“……”

　　“还有家里剩下的那桶方便面，其实是我妈特地留下来的。因为我以前过生日都吃得这个。”回忆里，季胜眼神温柔了许多，“里面还会卧上两个鸡蛋。”

　　夏诗雅的嘴角凝固了，有一刹那她甚至以为季胜在和她开玩笑。

　　一桶方便面加两个鸡蛋……这样简单的食物怎么会成为庆祝生日的一部分呢？

　　后来，她瞧见季胜低垂的眼眸，才知道这是真实的。

　　她有些太天真了。

　　从小到大，优越美好的生活让她失去了对他人贫穷窘境的想象力。

　　“方便面其实挺好吃的。”季胜抿了抿嘴唇，“但是出现在这家餐厅的菜单就不合适了。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诗雅。”

　　“你……要是想吃方便面，他们也可以有……”

　　夏诗雅不想明白季胜隐晦的比喻。她不懂吃大餐，或者吃方便面，和季胜的不告而别有什么关联。

　　“诗雅，方便面就是我的生活。”季胜冲着夏诗雅微微笑了笑，眼神清澈坚定，“但没关系，以后我会回请你的。”

　　少年身上不卑不亢的信念让人震撼。

　　就在那一刻。

　　夏诗雅忽然感觉，小结巴……不，季胜好像还挺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