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火和我》三木三木鱼

5、微光

　　十九
　　“失眠，呕吐，自残……南弦，这真的是我想多了吗？”欧阳在我身后质问道。
　　我打开水龙头，仔仔细细的清洗手掌的每一个细缝，慢条斯理地擦干净手后，转身面对着他，说道“我没有失眠，昨天晚上做卷子晚睡了一会儿而已。吐也只是因为粥太甜了，至于自残 ”我准备越过他，朝房间外走去“更是无稽之谈。”
　　欧阳没有迟疑的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试图脱下我的手表，我察觉到他的意图后奋力挣扎，却还是敌不过他，被他摘下了手表。
　　皓白的手腕暴露在空气中，上面横着斑驳的伤痕，有些已经长出粉白的新肉，有些却刚刚结疤，上面留有暗红色的血痂，在暴力挣扎中，隐约渗出鲜红的血迹。
　　欧阳显然也没料到这种情况，抓我的手不自觉的松开。
　　我重新把表带上，没打算和他吵架，只是回到房间，关上门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出神。

　　二十
　　下午两点，我想欧阳应该已经被我气走了，打开房门却发现他一直坐在我门口，他的眼眶微红，声音低哑，他问我“南弦，你还是不打算告诉我吗？”
　　我看着他一副快哭了的表情，叹了口气，弯下身子坐在他对面，说“壮壮，我真的没事，只是觉得有些累了。我保证很快就会恢复，很快你就能见到以前的我。”很快，我就会控制这种状态。
　　“累了？”他喃喃道“你知道你现在什么样子吗？脸色惨白，身体单薄的像是一阵风都能吹跑。我抓你手的时候，都害怕不小心把你手折断了。”
　　他抬起我的胳膊，让我看自己手腕上的惨状“你知道吗？今天不光是我自己要来，也因为阿姨给我打电话，告诉我她昨天晚上和你开视讯的时候发现你的脸色不好，所以一早让我来看看你是不是生病了。”
　　“你没告诉我妈妈吧？”我问他。
　　“没有，我知道叔叔阿姨实验那边走不开，告诉他们也只是平白让他们担心，但是”欧阳神情认真的说道“如果你再不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我保证会把我看到的，一字不漏的告诉阿姨。”
　　百般无奈下，我只好掩去一些细节，向欧阳说了我最近的状况“就是这样了……也没有什么大问题。也许你今天不来，让我睡一天，明天就好了。”我故作轻松的结束了话语，遗憾的是，唯一的听众没有配合我的表演，而是一直沉默不语。

　　二十一
　　我坐在医院心理科外的座椅上，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到这个地步。
　　本以为说清楚了就不会有别的事情发生了，没想到还是被欧阳拽过来看病。
　　趁着他挂号缴费的时候，也有一走了之的念头，但想起他通红的眼眶，脚步就沉重地迈不出去，只好乖乖坐在这里等他。
　　我百无聊赖的看头上的白炽灯，座椅上各种各样的人，以及不经意间瞄到从一扇门后面出来的熟悉的背影。
　　我连忙戴好口罩帽子，生怕被他认出来，但又不确定是否真的是他，站起身想要去一探究竟，却被欧阳拉住了手腕“你要去哪儿？就到我们了。”
　　我摇摇头，并没有说什么。
　　应该是我看错了，他怎么会在这里……

　　“大致情况我已经了解了，具体的治疗方式也已经告诉你了，如果有其他状况发生的话，随时可以找我咨询。不过我想，应该不会有下一次了，对吗？”医生笑着对我说。
　　看着他一脸无懈可击的笑容和好似看透一切的眼神，我回了一个弧度恰当无懈可击的微笑，然后转头看向欧阳“现在可以走了吧？”
　　欧阳不理我，看着医生，询问医生的意思。
　　医生点头“基本没什么大问题，平时多出去走走，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想想心里开心的事情。”说着，他突然转头看着欧阳说“不过，家属可以多陪伴，适当减少病人独处的时间。”
　　我猛地抬头，看欧阳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顿感不妙。

　　二十二
　　果然，回去的那天晚上，在打开门看见欧阳抱着被子站在外面时，那份不妙落到了实处。
　　“从今天开始，我要在你家睡，直到叔叔阿姨回来。”欧阳说着走进门把被子枕头铺在沙发上。
　　我按住他，问道“你来这儿，叔叔阿姨知道吗？”
　　“知道啊，我说快高考了，想跟你一块儿备战，他们就同意了。”欧阳回答
　　欧阳想起询问自己温婉美丽的老妈的时候，自家老爸那一副按耐不住，想立即把亲儿子打包扔出家门的样子，感觉满头黑线。
　　“他们俩可能早就想把我打包丢出去了。”欧阳瘫在沙发上说道，我瞬间回想起小时候有一次壮壮爸为了和壮壮妈过两人世界，时不时把壮壮打包扔我们家的场景，等壮壮可以自己在家后这种情况才减少，不由得同情的看了他一眼。
　　“你可别想把我赶出去，外面夜黑风高的，我一个清纯男高中生，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欧阳突然双手抱胸，戏精发作，眨巴着他那双灯光下格外漂亮的桃花眼说道。
　　那副男狐狸的样子确实很惑人，不过我已经看了十几年，已经免疫了，甚至觉得他这副矫揉造作的样子有些反胃。
　　我忍了忍，最后实在忍不住一脚踹了上去“别贫了，要睡也别在这儿睡，去客房。”
　　“好嘞，晚安！”欧阳说完，抱着被子迅速跑到客房。

　　二十三
　　清早，窗外的小鸟叽叽喳喳的叫着，阳光透过窗帘隐隐约约洒进昏暗的房间，雪白的被子里团着一个人，只露出乌黑的长发和雪白的手臂，手腕纤细，指尖透着淡淡的粉色，只是腕间缠绕的白色绷带破坏了美感，却让人生出一股想要破坏的冲动。
　　“咚咚咚——”一阵和缓的敲门声响起，虽然有药物的关系，但睡梦中的我不想结束这得来不易的睡眠时间，只把头往被子里埋了埋，然后听到欧阳的声音“来了来了，谁呀？”
　　我想，欧阳去就好了，我再睡一会会儿……半梦半醒间，隐约听到欧阳开门的声音，然后听到他说“安辰！？你来干什么？”
　　原来是安辰来了……欧阳见到人了……肯定知道我没醒……应该会和来人说的……接着睡吧……等等！谁来了？！安辰？？？他怎么会来？！
　　我一激灵从床上爬起来，然后火速奔向门口，正好听到欧阳对他说道“南弦现在还在睡觉，你有事下午再来吧。”他正要动手把门关上，我急忙上前抓住门把手，说“我刚好醒了，安辰，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安辰晃晃手上拿的袋子说“本来想和你一起吃早餐，然后去图书馆。现在看来......”他转头看向欧阳。

　　二十四
　　餐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早餐，有豆浆、油条、包子，还有面包、三明治、咖啡等等。
　　“怎么买了这么多？”我问安辰。
　　“不知道你爱吃什么，我就每样都买了一些，现在看来，幸好我买的多了。”安辰看着狼吞虎咽的欧阳笑道。
　　我听到这话，嘴角不受控制的也弯了起来。
　　欧阳嘴里塞着早饭，像一只塞满了嘴巴的仓鼠，他看了看安辰，又看了看我，费力地咽下去后说“你应该说庆幸有我在，要不然这么美味的早饭不就浪费了吗？”
　　“对了安辰，你怎么知道南弦家住在这儿？”壮壮
　　“我现在住爷爷留在这里的房子，正好和南弦住同一个小区，有时候晚上会一起回家。”安辰回答。
　　“这样啊，这几天我住南弦家，那晚上我们三个可以一起回家。”欧阳乐呵呵的说道。
　　看着他那一脸无知单纯的笑容，安辰也扬起了一个称得上开朗的笑容，但我莫名感到冷嗖嗖的。
　　“不过，你们两个怎么会住在一起？刚开门的时候，我还以为我走错地方了。”安辰敛眉，话题一转问道。
　　“啊……那是因为……我爸我妈和南弦的爸爸妈妈都出差了，想着我们住在一起相互照顾。”欧阳说。
　　“这样啊……”我看不清安辰的神情，只看见他微薄的唇微动，淡淡吐露出几个字“那我以后能常来找你们吗？我爸妈都去国外了，我一个人回家也有些冷清……”
　　听到安辰说这种话，我脑海中回想起安辰一脸疲惫的在路灯下抽烟的样子，有些心疼，连忙说道“当然可以啊，你想什么时候来都可以的。”
　　“那就谢谢小夏同学了。”安辰看着我，眼角弯起，露出一个令人心动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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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安辰的小心思1
安辰怎么也不会忘记，开门时看见欧阳壮那一瞬间从心脏处传来的窒息感。
“你怎么会在夏南弦家里？”那时的他竭力维持面上的平静，语气却是从未有过的尖锐。
即使南弦说对欧阳壮是哥哥的感情，那欧阳壮呢？他对南弦单纯就是妹妹的感情吗？
“叔叔阿姨不在，我来陪陪南弦。”欧阳随意说道“你找南弦的话，下午再来吧，她现在在睡觉。”
拿着袋子的手不自觉的攥紧，他正想再说些什么，却想到自己没有什么立场，好像，从来都是如此，不管多么在意的，最后都会离他远去。
安辰正准备转身离开，却看见南弦像归巢的鸟儿般向自己跑来，眼里带着藏不住的欢喜和爱慕，他感觉陡然轻松了许多。
他想，不管怎样，她是喜欢他的。
他想，他对她的喜欢，可能比他想象的还要多。
所以，他才会破天荒的示弱，以此达到自己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