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火和我》三木三木鱼

4、暗淡

　　十五
　　运动会的那天，大家都玩得非常尽兴。晚自习时，老师看我们的心不在学习上，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就大发慈悲的提前下课，让我们自己合理利用时间，早点回去休息。
　　我和清楠打了个招呼，然后收拾东西回家。
　　比起正常下晚自习，时间确实是早了许多。空荡荡的家里，我趴在床上，想要尽早催出睡意，努力了十分钟，但因为生物钟的惯性，最终以失败告终。
　　我慢慢地从床上爬起来，心想，既然睡不着，那就做套题吧。
　　做完一套卷子，我伸了伸懒腰，看向夜幕笼罩的阳台，拉开凳子，走向阳台，打开窗户，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夜晚清凉的气息。
　　今天的夜晚分外寂静，草坪里偶尔传来蟋蟀的叫声，楼下行人零零散散地走着，带着满身的疲倦，享受着难得的闲暇时刻。

　　我突然发现安辰从小区里的便利店走出来，动作娴熟地抽出一根烟，点燃，吐出烟圈。他敛眉，烟雾缭绕中，露出一张没戴眼镜清俊异常却疲惫而厌倦的脸。我撑着阳台上的栏杆，看着与大家印象中完全不同的安辰，竟也没觉得多惊讶，也没有什么人设崩塌的概念，只等他静静地把烟抽完，然后装作刚发现他的样子，在阳台上对他挥手打招呼。
　　“安辰，要一起走走吗？”我不知道这个决定对不对，但那天晚上的安辰好像格外孤独，给人一种好像不抓住他，他就会彻彻底底的消失的感觉。
　　他点头，示意在楼下等我。
　　我下楼，跑到他旁边，和他一起漫无目的地在小区闲逛，谈一些以前的事，现在的事，以及，未来的事。
　　虽然没谈出什么结果，但在月光的见证下，两颗心也许靠近了一点点。
　　我偷偷闻安辰身上的味道，发现他身上的烟味微乎其微，还多了股草木香味。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他着急忙慌扔烟头，喷香水的模样，露出了一个酒窝。

　　十六
　　“那个男生，是你男朋友吗？”安辰突然问我。
　　“啊？哪个男生？”我一时摸不着头脑，停下脚步疑惑的看向安辰。
　　安辰好像有些不好意思，用手把我的头转过去，然后轻咳一声，说道“就是今天中午，和你一起走的那个男生。”
　　“哦～你说的是我们班班长吧。”我了然，觉得不能平白让误会发生，便解释道
　　“欧阳和我才不是那种关系，我们俩从小一起长大，和亲兄妹一样。”
　　安辰皱起的眉头不自觉的分开了些“这么说，你们两个没有在谈恋爱？”
　　“当然啦，你别看欧阳平时不太靠谱的样子，其实从小到大，因为我爸妈常年出差，他更像我的监护人。有一次大概五六岁的时候吧，我发烧了，爸妈又不在，欧阳就背着我去看病，他当时也就六七岁，背一个差不多大的孩子，走路都费劲，迈台阶的时候还差点摔倒。最后幸亏欧阳的妈妈回来了，要不然我们两个可能没到医院，就摔得一身伤。”
　　说到这儿，我转头眼神发亮地看向安辰“欧阳对我来说，就像是亲哥哥一样。而且，我不喜欢他这种类型。”
　　“那你喜欢什么类型？”
　　“那当然是……”我急忙刹住话头，咬住下唇，抬眼瞄了一眼安辰，支支吾吾地说道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类型。”
　　安辰听完我的话，笑着点了点头“不错。”
　　我鼓了鼓脸颊，说“你呢？安大男神，今天中午也有好多人给你送水，你喜欢的类型是什么？”我的语气十分正常，带着普通朋友的调侃和正常，绝对没有一丝酸意。
　　突然，头顶传来一阵低笑，我满头问号的抬头看他，安辰如黑曜石般的眸子直视着我，问道
　　“你看见有人给我送水，那你知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我暗自嘀咕道“我怎么知道，我可忙了……”我当时瞥了一眼就去后台准备播音稿了，完全没看到那个女生是谁，想来应该是个很优秀的女生吧......我的思绪不断飘远。
　　安辰一句话把我拉了回来“那是清楠，她让我把水给我们班的一个男生。”
　　“至于恋爱，”安辰的声音随着风消散在空气里“那种东西……”
　　“什么？”我没有听清安辰的话语。
　　“没什么，时间也挺晚了，该回去了，晚上好好休息，明天见。”
　　就这样，我一头雾水的被安辰送到楼下，然后一头雾水的上楼，闭眼，进入梦乡。

　　“叮铃铃——”
　　清早，一阵铃声响起，我对自己进行人生终极三连问“我是谁？我在哪儿？我为什么在这儿”之后，衣衫凌乱的从床上起来。
　　洗漱时，看着镜子前头发散乱的自己，想起了昨天晚上和安辰在一起的场景，隐约明白了安辰的意思，虽然不是完全理解，但安辰，他好像不想谈恋爱，甚至是，有些抵触恋爱。

　　十七
　　高中三年不是轻松的人生阶段，特别是高三，充斥着试卷和忙碌。在所有人看来，你只需要认真听课，好好学习就好了。每个人都耳提目命地告诉你高考有多重要，是人生中多么多么不可替代的时刻。好似其他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不必在意，也不会对你造成什么影响。
　　但他们忘记了，在高压与紧迫下，一些日常的琐事都会不断烦扰你的精神，一点点把你压垮，让你和崩溃仅仅只差最后一根稻草。
　　不管什么年龄段，什么场合，只要有竞争，就会显现出各种罪恶。在优秀的人之间好像显现的更明显。
　　你会发现，你和舍友说的悄悄话，在你被蒙在鼓里的时候，已经悄悄的传遍了整个班级；在学习过程中，问一个人超过三次，就会被认为处心积虑地想要超过他们；青春期的男生带着对性的好奇和原始的恶意，会肆意宣泄着自己的精力，班里的男同学会一起嘲笑一个脾气很好很优秀的女生，只是因为她皮肤黑，身材较胖，胸部发育的快。一个男生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拿出一个by套，招摇过市般的在讲台上走来走去，和他玩得很好的女生会大声的说：给我，我要吹气球。
　　嗯......怎么说呢，不像大家想象中高中生朝气蓬勃，肆意飞扬，他们处于青年和成年人过渡的阶段，还没能具备成年人的成熟内敛，却先学会了虚伪和狡诈。
　　即使有零星幸福碎片，但罪恶总比美好记的深刻。
　　他们在相同的道路上不断征程，但同样的，他们也是竞争者。
　　本在无忧无虑的环境下肆意品尝成长路上的果实，充分地在人生轨迹上挥洒独特色彩的孩子，猛地离开襁褓，脚底血迹斑斑的走在充满荆棘的路上，慢慢给自己穿上铠甲，戴上面具，走着指定的道路，充满迷茫，却总是仰望星空，想要从晦暗的天际寻找一丝亮光。
　　因为高度敏感，对周围类似的事情见得多了，加之繁重的学业压力，我无法抑制地变得越来越多疑，越来越焦虑，会无缘无故的流泪，甚至产生幻觉，逐渐迷恋上伤害自己身体的行为，享受疼痛占领感官，追求病态的心理愉悦。
　　但我掩藏的很好，在学校时仍是那个温柔有耐心的学霸，家人邻居面前还是那个乖巧懂事的女儿。我看似游刃有余地应对各种各样的人，真诚宽待，实则冷眼旁观眼前人的丑态，内心不断生出恶念。

　　十八
　　可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戳不破的谎言。那一天，是我们连续一个月上学难得的周末。早上，我还在睡梦中，就被一阵敲门声吵醒，伴随着欧阳喊我名字的声音。我开门，一把把他拽进来“一大早就来叫我，你不怕邻居投诉我还怕呢。”
　　欧阳径直坐在沙发上，说道“这不是怕你把这美好的假期睡过去了嘛。”
　　“周末不睡觉还能干吗？”
　　“去游乐园、看电影、逛漫展……”他伸出手指一项一项地数给我听。
　　“没兴趣。”我把脸埋进抱枕，不想理他。
　　“不行，你今天一定要陪我出去。”欧阳把我拽起来“快去收拾一下自己，然后出去和我一起见个人。”
　　“见谁？”
　　“你去了就知道了。”
　　我拗不过他，简单的换了个黑T牛仔裤，散着长发，带上帽子口罩，打开门准备出去，却被他又拉了回来。
　　“等一下，还没有吃饭呢。”
　　“路上随便买点就行了。”
　　“不行，我点了外卖，一会儿就送来了，吃完再走。”
　　明明是他要出去，到头来磨磨叽叽不走的人还是他。
　　我举起抱枕扔到他头上，然后爬到床上继续补眠。
　　可能是昨天晚上睡得太晚了，几分钟之后，我重新进入了梦乡，半梦半醒间，听到壮壮打电话的声音，跟电话那边神神秘秘地不知道说着什么，我没在意，翻个身继续睡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什么东西在我脸上搔挠，缓缓睁开眼，欧阳壮那张精致的脸贴在我脸前，那确实是一张完美无瑕疵的脸，看了让人心情愉悦，但贴的这么近，惊悚程度不亚于一觉醒来床边站了个阿飘，所以我‘温柔\'地收拾了他一顿。
　　“好心叫你起床，还打我。”欧阳从地上爬起来，哀怨道。
　　我没管他，径直走向客厅，问道“你吃完饭了？我们可以出发了？”
　　“就是因为买的双人份，所以叫你起来一起吃呀。”欧阳在我后面叫道。
　　“你自己吃吧，我不饿。”我敷衍的回答他。
　　“是不饿，还是吃不下？”欧阳在我身后，问道。
　　我怔了一下，缓缓说道“你想太多了，我只是刚醒来没胃口而已。”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收拾昨天晚上做完的几套卷子。
　　“那你就只喝粥，这样可以吧。”他坐在餐桌前，直直的看着我，一副我不吃不罢休的样子。
　　我坐在他对面，慢慢搅动身前的粥，空气中充满了甜糯的味道。我咽下一口粥，强压下从胃里传来的不适感，然后笑着对他说“杞人忧天。”
　　他也没说什么，只是盯着我吃完了一整碗粥。
　　吃完饭后，我让他先去外面等我，然后去卫生间吐了个昏天暗地。
　　“失眠，反胃，呕吐，还有你手上的伤口，南弦，真的是我杞人忧天吗？”因为太难受，我没有发现，欧阳一直没有出去，而是跟在我身后，见证了我狼狈的整个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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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有问题要记得积极治疗，爱护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