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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十一月二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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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范冰的咆哮,施杨满脸悠闲。
范冰发火的原因很简单,先不说她一看到施杨那爱理不理的痞样就来气,更主要的原因,还属昨天抓捕黄金娇与陈欣怡的计划完败一事。尽管那次行动中途还出了点插曲,约瑟夫·李也来凑了个热闹。可他非但没抓住已经受了伤的黄金娇,到头来,连约瑟夫·李的影子也没能瞅到。甯安深知黄金娇和陈欣怡逃走是他的责任,站出来说:“科长、副科长,黄金娇和陈欣怡是我负责抓捕的,让她们逃走,纯属我的责任。是我疏忽了,没注意到当时还有第三人在场……”
焉然:“第三人?”
“嗯,是他救走了她们。他们逃到蓟州街后便没了影,八成是藏匿起来了。我已在那一带加派了搜查人手,但目前还没什么消息。”
范冰轻蔑,“哼,搞砸了就转手丢给别人,还真敢说。”她看向焉然,“科长,此次问题不在三组失手,而在施杨根本不配担任组长一职。他滥用职权,无视策处科组长守则,玩忽职守,命初级部员为现场副指挥;失败之后还态度恶劣,丝毫不知悔改,理应撤掉他组长一职,严厉处罚!”
焉然思考了会儿,下达了处分:“明天交份检讨上来。”
“科长!”
焉然以手势示意范冰住嘴,然后看向施杨:“史佩均怎么样了?”
“在他‘监护人’那里。”
“找到了就好。”她顿了顿,又说,“黄金娇和陈欣怡就继续交给你们了。不过副科长说的也没错,甯安,听说你现在还有去附二医当差?”
“是的。”
“也是时候做出选择了。”
甯安一愣,向下撇过视线,没回话。
“科长……”
焉然仍没有给范冰发表意见的机会,“好了,就这样,都去忙吧。”
出了科长办公室,范冰一瞪那两人,鼻子一“哼”,气愤地走了。施杨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问甯安道:“打算怎么办?”
“嗯?”
“选择。”
“这个……”
部门向来重视珍贵人才,招贤纳士是常态。为此,即使采用 “特殊手段”也在所不惜。甯安明白,表面上是自己由于尹娜而对部门惟命是从,可实际上,部门的真实目的在于自己,尹娜只是借口——他们怎会放任一个四肢健全的“怪胎”在外惬意度日?
不过,不是以“监护对象”而是以“监护人”的身份加入部门也有其好处。一能说明,甯安的确有难得一见的才能;二则代表,部门对他还是挺信任的。至于这股信任出自何处,甯安不知,难道是因为自己从小到大都品学兼优、从没干过违法犯罪之事吗?还是说,多亏了风逸才?可不论怎样,“监护人”相较于“监护对象”,主动权更大;留在施杨身边,各方的情报和消息也源源不断;若能转正,深入部门内部事务的机会更将大大增加,未来也能更好的保护尹娜。只是,要甯安辞去护士一职,还真有点不舍,毕竟他真心很喜欢这份工作。施杨看他有所顾虑,说:“科长下的是最后通牒。”
“或许吧。”甯安苦笑。
“早点决定好。”施杨拍了拍他的肩,慢悠悠地走了。
和玉笙见归来的史佩均手上都是血后,连忙问其哪里受伤了。史佩均一挥手,说:“没事,这是那小偷的血。”
“……小偷的?”
“嗯,他跑太快,结果摔倒磕破了下巴,这血是我抓他时不小心沾上的。不过你放心,我找回你的钱包了。”
“这么多血,他是不是伤得很严重啊?”
史佩均忍不住笑了才出来,“他可想偷你东西,你却关心他伤得重不重?”
“有些人也是迫于生存才做出偷盗之事,得饶人处且饶人。况且人的安全最重要,他现在在哪儿?需要帮助吗?”
“你不用担心,他若要真需要帮助,怎么可能一眨眼就不见了?”他挽过和玉笙,“好了,你就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咱们回去吧。”
“不行,我还有一句要说。”
“说什么?”
“下次不要二话不说就追上去,万一人家身上有武器怎么办?”
“嗨,”史佩均心里美滋滋的,“有武器就有武器呗,能伤得了我再说。”见和玉笙微怒,他赶紧改口,“开个玩笑而已嘛。你放心好了,我又不是死脑筋,真不行,肯定立刻逃走啊,难道还留下来待宰不成?”
“少贫嘴,就怕你到时候脱不开身。”
“世上能让我脱不开身的,也只有玉笙你了。”
和玉笙霎时脸红,转过头,半天不吐一气。史佩均笑了笑,说:“走,咱们回家吧。”
回到家后,史佩均迫不及待,撂下手中的大小袋子就坐下开始拆包装,新衣服新裤子新鞋子以及画具日用品堆了满满一地;和玉笙默默到前者的房间,整理出他的衣柜,再将他拆出的衣物一件一件叠好,一件件放进去,至于日用品和画具,便让他自行放置了。史佩均摆弄了好一会儿画笔和画板,刚想将它们搬去去房间,却因和玉笙那在厨房里忙活的身影而下意识地停驻观赏了起来。
由于是斜视角,史佩均仅能看到他的侧脸,不过侧脸也有侧脸的韵味,特别是和玉笙的侧脸。提及男生完美侧脸的标准,尽管因人而异,但也不外乎脸型轮廓分明、眉毛张弛有度、眼睛深邃、鼻梁高挺,嘴唇厚度适中几条。和玉笙的五官或许没达到上述标准,可他那教人无法移开视线,看一眼、抵万年的魅力就在于他的眼睛。
和玉笙的眼睛算不上睿智的明利,也称不上饱经世俗的沧桑,更不是刚强英勇的炯炯有神,而似璞真的玉珠,极具灵气,宛若空旷深远的夜空中的灿灿星光,又如初春晨曦下的闪闪露珠,熠熠生辉,璀璨柔美。再一次的,史佩均看入了神,不自觉地拿起素描本和铅笔,想将他于此世的所有美好,深深地烙印在他的一笔一画之中。然而殊不知,至纯至善之美若想保持自身清白,必须遵守最决绝的无情,一旦撞上了极黑极恶之丑,便注定了被玷污的毁灭之路。
“在画什么?”和玉笙将烧好的菜放到餐桌上,走近了问道。
“你。”
“真的?可以给我看看吗?”
史佩均极富绘画天赋,擅长素描和水彩,全是自学成才。他刚想将素描本递出去,可一扫而过的画面令他心下一惊并浑身一颤——画上的和玉笙几乎具备了真人的所有神韵——上善若水,温润如玉。他正蹲于一片花丛前,伸手似欲触摸一只停留于花朵上的蝴蝶。至此都没问题,问题是,整张画被划了好几条触目惊心的粗黑线,其中几条正中和玉笙的脸和脖子,甚至还划破了纸张,下手力度之重可见一斑,仿佛与画中人有什么深仇大恨。史佩均慌忙将素描本藏到身后,说:“只是草稿,没什么好看的。”
画和玉笙是史佩均的日常习惯,他以前只偷偷摸摸画,即使被发现了也遮遮掩掩,不敢拿出来。和玉笙看他这次如此光明正大,还以为能看看自己在他心中究竟是何种形象,却不料依旧被拒绝了。“那好吧。收拾一下,马上就要吃饭了。”
“嗯。”
等和玉笙走后,史佩均在看了眼刚才的画,将其扯下来,撕碎扔了。
饭后,史佩均坐在沙发上看《海底小纵队》,和玉笙则在洗碗。门铃响起,前者去开门,见来者是个陌生人后道:“你是谁?”
“卢那,波波披萨的外卖员。”
“不认识。”
卢那笑了笑,“你就是史佩均吧?”
史佩均警惕地打量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我?”
“卢那?”和玉笙走来说,“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史佩均康复回来了,就来看看。”他拿出顺带的一大袋果冻,“这个,请收下。”
和玉笙本想谢绝,可不料史佩均二话不说直接拿走了。无奈的他只好谢了卢那,赶紧请他进去,再给他准备茶水,同时提醒史佩均别贪嘴。卢那看史佩均似乎很喜欢果冻,笑道:“看来我买对牌子了。”
收了人家的礼物,史佩均的语气自然缓和了不少:“你和玉笙是熟人?”
“嗯,他是我的恩人。”
“你找他有事?”
卢那摇了摇头,“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
卢那忽然站起来向他弯腰低头,“之前的那个披萨被我叔叔动了手脚。对不起,我代他向你道歉。他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惩罚,请你不要再记恨他!”
这一举动始料未及,史佩均愣了愣,问:“什么意思?”
“你原先生病住院,都是因为那个披萨。我叔叔受塞勒涅的指使,替他们测试一种名为‘阿克索’的药物。这药和异肽素类似,这才导致了你体内的异肽素分泌异常……”
史佩均脸色一阴,随即将果冻丢到了卢那脚边:“你滚!”
正巧端来茶水的和玉笙被史佩均的这声低吼吓了一跳,他一瞥散落一地的果冻,连忙放下茶杯,“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
“他说我之前吐血差点死掉,都是因为被他叔叔下了药!”
“这……”和玉笙赶紧让他息怒,“此事与卢那无关,你别迁怒到他身上。”
“他叔叔干的好事,怎么和他无关?”
“你说的对。”卢那非但不知闭嘴,反而还火上浇油,“我没能及时察觉到我叔叔和歹人有来往,还提供给他害人的机会……那些死伤的悲剧,有一半是我造成的……如果若真要记恨,就记恨我吧。我愿意承担这份罪责活下去。”
史佩均听了,气得浑身发抖:“……你给我滚!”
“对不起。”卢那说完,快速离开了。和玉笙看了眼失魂而去的前者,劝史佩均道:“佩均,别生气了。卢那他其实也很自责很后悔,毕竟这种事谁都不愿意发生。加上他都亲自来赔罪了,你就别怪他了,好吗?”
“怎么可能原谅他!要不是他和他叔叔,我怎么用离开你,去设施受那种罪!”
史佩均的怒气还未发泄完,却忽然烟消云散——和玉笙将他紧紧地拥入怀中,摸着他的头,心疼道:“一定,受了很多苦吧?”
史佩均靠着和玉笙的肩头,没作声。
“论根本,我也有责任。我明明是你的‘监护人’,却没能在你痛苦的时候陪着你。对不起,佩均,真的对不起……”
史佩均顿时双眼湿润,他强压下嘴里的酸味,看着和玉笙,说:“没有,玉笙你才没有对不起我。是你给了我现在的生活,我在设施的那段时间,也全是靠着你才撑了下来。如果没有你,我恐怕早已烂在了哪个肮脏的角落。你是这世上第一个也是唯一对我好的人,我知道,你绝不可能做对不住我的事。所以说,若说谁对不住我,那人绝不可能是你。”
和玉笙既惊喜又欣慰,“真的?”
“嗯。”史佩均点点头。
“那,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什么事?”
“别怪卢那。”
“不行!”史佩均忍不下这口气,“玉笙你是烂好人,可我不是!他叔叔害得我那么惨,我不向他报复都已经很好了!”
“我明白有些事无法原谅,但这次事出蹊跷,我觉得不能这么武断地将一切都归咎到卢那和他叔叔身上。”
“蹊跷?哪里蹊跷了?”
“其实,在卢那叔叔入狱前,我去看了他一次。我感觉他是无辜的。”
史佩均不以为意,“玉笙你看谁都无辜。”
“我是认真的。”
听对方的语气不容置疑,史佩均也只好让步:“为什么?”
“卢那说,他叔叔早已和塞勒涅有来往,他之所以多年后突然出现,纯属是为了替他死去的儿子报仇,包括去店里看望他,帮他送披萨外卖。然而那晚,我们也是临时起意点了外卖。若王海波,也就是卢那的叔叔,真如他所说,是带着复仇的企图才接近他的,那么他那晚仿佛吃准了我们会点波波披萨的外卖一般。
“另外,经部门查实,你体内异肽素分泌异常一事,都是约瑟夫·李一手策划的,他瞄准我们的原因似乎与蛇女有关,目的则是为了掩盖通过不明途径进入你体内的阿克索。权当那份披萨里真有阿克索,也是王海波加上去的,那么他肯定认识李医生,或者李医生的助手才对。可事实却是,当我报出他们的名字后,他只是一脸茫然地看着我,似乎根本不知道我在说谁。”
“他肯定是装的。”
“都被判刑了,还有必要装吗?”
“这……好像有点道理。”
“还有一点让我很在意。从头至尾,王海波都保持着沉默,只在我要离开时说了一句:‘你朋友还处于危险之中。’”
史佩均冷哼一声,“他这算什么意思?”
和玉笙摇了摇头:“唯一的解释,也只有给你下药的另有其人了。已经被捕的美杜莎并没对你做过什么,嫌疑最大的,莫过于约瑟夫·李医生背后的蛇……”
和玉笙话还没说完,就被史佩均推倒在了沙发上。史佩均深吻着和玉笙,一手箍着后者的双手,另一手在他身上游走。和玉笙一边被涌来的窒息感卷席得近乎晕厥,一边又被顺着对方的触摸而蔓延开的酥痒感裹挟得全身发热,最后彻彻底底失去了抵抗力。史佩均抬起头,观赏着身下人双眼迷离、微微张嘴喘气的样子,说:“把衣服脱了。”
和玉笙还没从刚才的劲儿中缓过来,只痴痴地凝视着身上那既熟悉却又十分陌生的人。史佩均一笑,轻轻抚过和玉笙的脸,问:“不愿意?”
“我……”和玉笙的理智早已被冲散,他此时已无法思考。他握住史佩均搭在自己脸上的手,微微合上眼睑说:“我不知道……”
史佩均低下头,在他耳边徐徐地吐着热气:“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他以大拇指拭过和玉笙的嘴角,再次深深地吻了下去。和玉笙也慢慢举起手,环过史佩均的脖子,主动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