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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十一月十九 ...

  •   和玉笙醒来后,发现史佩均正躺在自己身边。
      距离史佩均进设施,已过去了二十多天。由于禁止探望,这段时间,和玉笙一直在担心史佩均的情况,生怕实验进展得不理想。可他一个人烦恼来烦恼去,对现实也起不了多大作用,故而后来他也只能全心全意地投入到工作中,让繁忙帮他暂时脱离自扰的苦海。此时,看着眼前的史佩均,他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说:“看来,我真是太想你了。”
      “我也是。”史佩均睁开了眼。
      “你还好吗?”
      “当然很好。”
      “不对。”和玉笙收回了手,“这是我的梦,答复当然是好。”
      “这不是梦。”
      “若不是梦,你不会出现在这里。”
      史佩均不由分说,直接亲了上去。和玉笙先是瞳孔放大,再是吓得连忙坐起,慌乱得手足无措,脑袋犯晕,语无伦次。史佩均侧躺着,一边欣赏着脸部和双耳通红的和玉笙,一边坏笑道:“现在还觉得这是梦吗?”
      “不是!这一定不是梦!”和玉笙直截了当,“我怎么可能会做这种梦!”
      “哦?玉笙你没做过这种梦吗?”
      “没有!不可能!绝对没有!”
      史佩均失望地叹了口气,喃喃道:“竟然没做,真是让人伤心啊。”
      和玉笙没理解对方的意思,以为自己说错了话,还想安慰对方几句,却不料忽然被扑倒了。史佩均摸着他的脸,笑道:“也对,梦里那些始终是假的,做了也没用,还不如在现实中……”
      他刚要吻下去,却听对方道:“佩均,你真的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
      “可你为什么能回来?沈主任明明没通知我。”
      “这很重要吗?”
      和玉笙摇了摇头。
      “那什么是重要的?”
      “你回来了。”
      史佩均笑了一下,深深地吻了下去。和玉笙不自主地抱住了史佩均,无意间摸到的背部,是平的。
      忽然门铃响起,和玉笙一个激灵,赶忙推开身上人起床,整理好衣服后再去开门。史佩均跪于床上,发了会儿愣。他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感受着残留在双唇上和玉笙的余温,不禁全身发抖。
      来者是施杨,和玉笙赶紧招呼他进来,并问他是否需要茶水。施杨瞟了眼卧室,道:“史佩均在你这吧?”
      “嗯,”和玉笙坐下来,“怎么了?”
      “我来接他回去。”
      “回去?”
      “沈承信说他是打破实验设备、打伤研究员后,硬闯出来的。”
      和玉笙一怔。
      “那还真是麻烦你了。”披着和玉笙的衣服的史佩均悠悠地从卧室里走出来,“不过可惜,你白来了。”
      施杨看着他,眼神淡淡,却隐藏着一丝锋利,“为什么?”
      “你们要带走我,无非是因为我背上的那团肉。现在,我都把它留给了你们,你们还想从我身上榨取什么?”
      施杨盯着他看了半分钟,妥协道:“按规矩,一旦进入部门附属机构的异类想要回归,必须提供可回归的证明。”
      “可以啊,如何证明?”
      “附二医,具体时间另行通知。”
      “没问题。”
      见施杨起身离开,和玉笙丢下一句“我去送送他”后迅速跟了上去。小区花园里,和玉笙忐忑惶恐,“组长,佩均他……”
      “这几天先好好盯着他,一切等检查后再说。”施杨云淡风轻,没作任何解释,快步离开了。和玉笙僵立了半天,心里不是滋味的他转过身,一瞥而过的自家阳台窗户被砸破了一个大洞。
      中午,风逸才本在厨房里忙活,迫于敲门声,只得先关了火,再蹭蹭围裙,前去迎客。甯安见他戴着帽子、系着围裙,一副家庭主妇的装扮后,问:“打扰到你了?”
      风逸才打了个哈欠,“没事儿,吃饭哪儿有你重要呢。来,快进来坐吧。”
      “不用了,我问句话就走。”甯安递去两张画像,“你有见过这两个人吗?”
      “这两个人啊……”风逸才瞅了几眼,“没见过呐。”
      “好吧。”
      “如果我没认错的话,这俩货,一个是臭名昭著的脑浆迸溅女,一个是新晋的种子选手毒酸女,全是部门重点通缉的对象。”风逸才把画像还给他,“你问我她俩的事干啥?”
      “我们收到线报,在昨晚对她们实施了抓捕,但无奈还是让她们逃走了。她们最后是在附近消失的,所以我就来问问你。”
      “原来如此。”风逸才眼珠子一转,“对案子都参与到这种程度了,怎么,你想放弃医院的工作,专职当专员吗?”
      “这个……”
      甯安犹犹豫豫,大概还在纠结。风逸才拍拍他的肩,说:“这个决定恐怕会决定你人生接下去的走向,慎重些。”
      二层,听见声响的陈欣怡即刻拿起小刀割开手掌并躲在门后,感觉来人接近后立马一掌打出,但不料对方的反应速度更快,一下子被擒住了手腕。风逸才略显笨拙地稳住仅用右手托住的盛着两碗粥的托盘,道:“紧张什么呀,是我啊。”
      见是风逸才,陈欣怡才收了手,问:“刚才那是谁?”
      “我媳妇儿闺蜜。”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他是策处科三组的人!你果然想把我们交给他们!”
      陈欣怡吼着,再次展开攻势,可不想风逸才比猴子还灵活,左躲右闪,跳来蹦跶去半天,不但没被血溅到一点,碗里的粥竟一滴不漏。但最后,风逸才实在忍无可忍,随手将托盘往床头柜上一搁,一拳正击对方肚子。陈欣怡吃了一记痛,趴于地上不再动弹了。风逸才看着满是红点和血条的墙壁与地板,叹了口气,苦恼道:“哎呀,这下要打扫死了。”
      陈欣怡咳了声:“你真没打算把我们交出去?”
      “我要真有这个打算,你们早死翘翘了。”
      “为什么?你不是部门那边的吗?”
      “呵,我啥时候这么说了?”
      “那你到底……”
      “我唯一的愿望,就是整死部门。和他们打好关系,纯属为了打探消息。”风逸才看了眼昏迷在床的黄金娇,“况且,你以为我救你们是白救的?”
      陈欣怡顿时警惕,“你想怎样?”
      “你放心,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听说外人想要加入塞勒涅,必须参加入组测验或有组内的老成员引荐。”
      “你想让我们引荐你?”
      一个响指,“不错。”
      “不行!”
      “为什么?”
      “鬼知道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我说了,我想整死部门。”
      “那也只是你的一面之词!谁知道是真是假!”
      风逸才无奈,“那你怎样才肯相信我?”
      “信你才有鬼!你若真想加入我们,老老实实参加入组测试不就成了?何必硬要我们给你引荐?你肯定是狗部门派出的间谍,休想得逞奸计!”
      这位同学疑心过重又丢了理智,着实难以沟通。正苦恼着如何让她放下戒心,一声微弱的声音响起:“我给你引荐。”
      说这话的是黄金娇,她努力地想起身,但碍于腹部的疼痛,最终还是瘫在了床上。风逸才大喜,问:“说话算话?”
      “你帮了我们,算是还你人情。”
      陈欣怡觉得不妥:“娇娇……”
      “就这么说定了。”
      没办法,前者闭上了嘴。风逸才奉承般地扶黄金娇起来,拿起一碗粥,边用勺子散热边道:“娇娇姐果然是女中豪杰,说话就是爽快。来,这是我刚做的皮蛋瘦肉粥,纯天然无任何添加剂,保管营养健康,快趁热喝了。”
      陈欣怡瞪了他一眼,夺来了他手上的碗。风逸才不明,问:“干啥呢?”
      “不许喂她!”
      “为啥?她身上有伤,自己吃不方便啊。”
      “你不许喂她!”
      “我不喂她,谁来喂?”
      “我!”
      “你?你手上有伤,怎么喂?”
      陈欣怡憋红了脸,喊道:“反正你不许喂她!”
      见对方是真急了,风逸才只好让步,道:“好吧,你喂就你喂。”他放下勺子,站起来,“那行,你们就在楼上处着吧,药和食物我会拿上来的。另外,好心提醒一句,别自寻死路尝试出去或叫同伴来接你们,外面全是狗部门的人,等他们撤出这片区域后,我自会帮你们联系。”
      次日附二医,和玉笙与史佩均前来等待前天所做“体检”的报告。结果显示,史佩均的各项指标均在正常范围内;心理评估也还好,不需要“特别监护”。换句话说,他不必再去设施接受实验,可以天天与和玉笙腻歪在一起了。这结果似乎于史佩均意料之内,因为他极其平静,没有丝毫惊喜的神色。和玉笙松了口气,还没来得及与前者庆祝,见沈承信神情凝重后,心中不禁再次悬起一块巨石。
      手机铃声响起,沈承信到一边接听:“嗯,结果已经出来了。一切正常,别担心了。嗯……我挺好的,你呢?……学习别太累了,早点睡,周末好好休息。好了,我还有事,先这样吧。”
      “沈主任,”和玉笙上前,“佩均的身体究竟怎么样了?”
      沈承信顿了顿,道:“单从检查报告来看,他的确没大碍了;但数据的变化太过异常,原因也分析不出……我只能猜测,史佩均的体内发生了二次异变,可这异变具体如何、究竟是好是坏,我也说不清楚。”
      和玉笙心一沉。
      “送他回设施是最好的选择,但他不同意,我也不好强制。他既由你监护,你平时便多劝劝他,注意些他的身体,若有任何异样,记得马上联系我。关于他先前的实验记录,我会继续琢磨的,一有发现,我也会立刻通知你。”
      十分钟后,东风车内,史佩均见和玉笙脸色难看、眉头紧皱,问:“玉笙,有什么不好的事吗?”
      “啊?没……没有啊。”
      “可你看起来,怎么不太高兴的样子?是不是沈承信和你说了我坏话?”
      “没有,沈主任没说你什么坏话。”
      “那他和你说了什么?”
      和玉笙犹豫了会儿,还是决定问出口:“佩均,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你指什么事?”
      “我想知道你擅自回来的原因。”和玉笙看着他,眼神真诚,“没关系,不论发生什么事,你都可以和我说。是实验过程太痛苦,受不了了吗?”
      “没有。”
      “那是为什么?”
      “我说过了啊,那团肉已不在我身上,我已经痊愈了,没有继续留在那里的必要。”
      “可沈院长说你的身体……”
      “我的身体,我还不清楚吗?”史佩均明显不想再继续谈论这个话题,“还是说你比起我,更愿相信那群为了所谓的科研成果,一点也不把人当人看的家伙?”
      听此,和玉笙也不好再说什么。史佩均也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了,道:“对不起玉笙,我只是不想再离开你了。”
      “我也是,我也不想你离开。”和玉笙向来不吝于吐露真言,“可若短暂的离别能换回你健康的身体,又有何妨?”
      史佩均明白和玉笙是出于关心他的好意,放眼全世界,对他如此上心的,恐怕也仅有和玉笙一人。感动之余,他握住他的手,真切道:“玉笙,相信我,我真的没事了。”
      和玉笙考虑了下,妥协道:“好吧,劝你回设施这件事,我不会再提了。但相应的,若有哪里不舒服,你一定得和我说,不许再像上次一样硬撑了。”
      “嗯!我知道了!那你原谅我了吗?”看对方和玉笙点了点头,史佩均笑逐颜开,“对了玉笙,咱们去购物吧!”
      “购物?”
      “嗯,家里的衣服给我都太大了,我想去买几件合身的;水彩也快用完了,得补充一些,可能还得再买几种画具。哦还有,我想买些零食,可以吗?”
      史佩均眨眨眼睛,宛若一只求宠爱的小奶狗。这是史佩均有史以来第一次主动提要求,和玉笙有什么理由不满足他呢?“好,我们走吧。”
      “耶!出发咯!”
      或许是自卑于自己的丑陋,史佩均原先一直藏在家中,同和玉笙接触时都畏畏缩缩、小心翼翼的,时常低着头,不敢有自己的意见。而如今,尽管他没了烂肉团,身板挺直了许多,但本就丑陋的五官、颜色不一的皮肤与针线缝合的痕迹仍然如旧,所以,走在街上时,不少人朝他投去了各种异样的目光:有害怕,有轻蔑,也有同情,但更多的还是排斥。和玉笙不怕他人对他指点,只担心史佩均承受不住,但见他兴致特别高涨,甚至主动挽住自己,光明正大、抬头挺胸地走在路中间后,虽说猜不透他是没察觉到他人的无声或悄声议论,还是根本不在意,可变得自信是个好兆头,值得肯定。因此,他也不由得抓紧了史佩均,和他并肩而行。
      银泰四楼是男士专区,各类款式的服装前卫时尚,尺码齐全,不怕没衣服,就怕钱不够。营业员是个年轻的小妹妹,她起先看史佩均模样奇特,不敢接近,总躲在和玉笙身边,可后来看他挺好说话、笑起来的样子还蛮可爱,也敢上前为他扣纽扣、整理试穿上的衣服了。以前由于身材肿胀,史佩均的衣服必须是加大加大再加大的超大码,但现在中号足矣;他纵使长得不好评论,却能将服装穿出一股难以言表的别样风采。大概是因为他的精神状态好转了吧。一个多小时后,满载而归的两人去文化用品市场买画具,接着去逛超市。
      史佩均一进超市便拉来小推车,径直冲进了食品区。他时不时弯腰转身,东找西探,对层层上叠、架架排列的货架简直是望眼欲穿。然而,他逛了好久也没找到他心仪的东西。不甘放弃的他抓紧推车,重新燃起斗志,还想再找一轮。和玉笙见了,忍不住笑了一下,道:“果冻在三层的进口区。”
      史佩均立马往电梯小跑去,才跑了三步却忽然停下来,说:“不对!玉笙你怎么知道我在找果冻?”
      “就你这脑袋,我还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你干吗不提醒我走错地方了?吼,我知道了,你是故意的!”
      和玉笙没否认,“果冻不用买了,家里已经有了。”
      史佩均为和玉笙遵守与他的约定而喜不自禁,“家里有?我怎么没看到?”
      “你要是看到了,还有心思吃饭?你瘦了太多,营养必须跟上。”和玉笙不给他机会抱怨,“陪我去前面的生鲜区看看,今天还早,回去后自己做饭吃。”
      “那果冻呢?”
      “老规矩,在不影响正餐的前提下,每天最多一个。”
      “天天正餐正餐的,你就不担心我吃多变胖么?”
      “胖了正好,出门多运动运动。”
      “哼,运动的话,在家里做还不够吗?”
      “家里做?”
      “嗯。只要玉笙你答应,我保证天天运动,每晚不懈怠。”
      “晚上?”和玉笙不懂对方的意思,还以为他指夜跑一类的项目,“晚上的话,不会太冷吗?都快步入冬季了……”
      “不会冷的,”史佩均一笑,“会非常火热。”
      “非常火热?”迟钝的和玉笙依旧没明白过来,“那好吧,我答应了。”
      “你不问我要你答应什么?”
      “只要对你的身体好,一切都行。”
      “在某种程度上,的确对我的身体很好,对你也有好处……”史佩均一瞥一脸单纯的和玉笙,笑道,“话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哦。”
      “嗯,不反悔。不过,你要我答应什么?”
      “这个可说不得,”史佩均神秘兮兮,“等到了晚上,你就知道了。”
      出了超市,和玉笙正和史佩均讨论着今晚的丰盛晚餐,却不小心撞到了一个路人。这路人行迹匆匆,或许有什么急事,没等和玉笙道完歉就走了。史佩均觉得有异,问:“玉笙,看看你口袋里有没有少了东西。”
      和玉笙照做,果然,“钱包不见了。”
      此话一出,史佩均无法淡定了,当即大喝一声,丢下购物袋,追向那逃跑的小偷。这小偷脚速不错,跑得贼溜,跑一千米,三分钟妥妥的,搞不好还能考虑考虑进军马拉松,拿个奖牌什么的。他还一边跑一边回头,得意忘形的样子仿若在嘲笑追不上他的史佩均。史佩均也的确需要锻炼体力,才追了一会儿就上气不接下气。他停下脚步,瞪着前方那不断远去飞毛腿,背后忽然隆起了一个团。
      这个团逐渐扩大,然后爬上肩头,于领口钻出——一个有着猎狗般的大嘴、青蛙似的身体的畸形体问世。畸形体活动了下身子,后腿发力,瞬间蹦出去三米,没几下便扑到那小偷身上并且狠狠咬了一口下去。随后走来的史佩均见小偷迷离着双眼、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便搜了他的衣服,取回和玉笙的钱包后,用眼神唾弃了一句“活该”,再瞅起畸形体,二话不说,抬起右腿就是一脚狠踹了过去,随后一转身,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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