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胎》风落雨吹

373、十月十二

　　为了回应大家共同建立希和学校的愿望，同时也为了完善学校的规章制度，和玉笙以希和学校校长的身份，增设了教务处、体卫艺处和宿舍管理处三个学校部门：教务处的任务是协助任课老师进行教育教学工作，监督学生晨读和自修课的纪律；体卫艺处主要负责维护学校公共设施和器材，积极举办文艺和体育活动，丰富学生的课余生活；宿舍管理处的职责是管理学生的日常作息，每晚安排值班人员守夜。经过初步的选拔与试用，三个部门的工作人员已经配齐，相关工作也在逐渐展开。望着学生们在体卫艺处副组长楼莲的带领下认真做操的场景，和玉笙不由得心情愉悦，怀念起了以前和学生们一起跑操的时候。这时，一双手忽然从后方蒙住了他的双眼，继而一个极其低沉的声音于耳畔响起：“猜猜我是谁？”
　　和玉笙先是被吓了一跳，随后马上反应过来，暗暗一笑，装成不知情的样子，“猜不出来呢。可以让我直接看看你是谁吗？”
　　“真是的，配合一下也好嘛。”
　　史佩均“不开心”地放下手，在他身旁坐下来。和玉笙瞧他嘴巴撅得比鼻子还高，不由得笑出了声，“都几岁的人了，还玩孩子玩的游戏。”
　　史佩均委屈道：“就是看看如果我压低声音的话，玉笙你还认不认出我嘛。”
　　“放心好了。”和玉笙自信满满地道，“就算你变成小孩子，我也照样认得出。”
　　史佩均当即两眼放光，“你这么一说，我倒真想尝试一下了。”
　　和玉笙淡定自若地回应：“先等你找到变小的方法再说吧。”
　　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史佩均忍不住吐槽道：“感觉好傻啊。”
　　和玉笙毫不留情地补刀：“你也知道啊。”
　　史佩均泰然接招：“有你陪我一起傻，我有什么好尴尬的。”
　　和玉笙不得不承认，在史佩均面前，自己永远是输的一方，“今天不是工作日吗，怎么有空过来了？”
　　这会儿正是体育课，由楼莲带领学生们做运动，所以和玉笙只是坐在一边旁观。史佩均稍一停顿，正色下来说：“玉笙，我辞职了。”
　　和玉笙惊讶地挑眉，不过并没有追问，而是等待他说下去。
　　“一方面是我对基金运营的模式已经基本掌握，美佑计划也成功了；另一方面，欧阳凯帮我的目的，不过是想替史俊忠守住史氏集团罢了，如果我再不跑的话，以后就不得不给史家做‘保姆’了。”史佩均认真地道，“说到底，我的理想只是专心画画，卖掉赚钱，再通过基金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而已。我不想参与商业竞争，更不想沦为资本的奴隶。”
　　“我明白。”和玉笙温柔地说，“你只要在自己坚定的道路上走下去就好。我相信你。”
　　“……谢谢你。”对于和玉笙的支持，史佩均这辈子都感激不尽，“不过辞职之后，就没借口两三天去一次管控局了。”
　　“嗯。出任务的话，一定要多加小心。”
　　若此时不是在公共场合，史佩均真想躺下来枕着和玉笙的大腿，“你这边怎么样？感觉比我上次来，气氛好了很多。”
　　“是的。现在大家都积极地参与到学校的建设中来，共同朝着未来努力着。”讲起这个话题，和玉笙不由得露出欣慰的笑容，但相应的烦恼也随之而来，“不过，让我一个人负责三十个年龄不一的孩子，终究是有些吃力，而且我擅长的科目只是语文，低年级的其他课程虽然还好，但像小潮他们，按理来说本该上初中了，还是让专业的理科老师来教他们比较好。”
　　“你和董峻国说过了吗？”
　　“说了，但没人愿意来。况且，我们学校也比较特殊，不能向社会招募。因此理科的部分，目前都是文校医在帮我。她明明还要准备生理课，也真是辛苦她了。”
　　生理课是和玉笙专为这群异类孩子们设立的。尽管无法从外表上看出不同，可他们始终不同于常人，所以对于自身生理状况的有效认知，能更好地帮他们接受自己与他人的差异，从而保持心理健康。换言之，希和学校和普通学校的最大差别，就在于此。
　　“有空的时候，我来教他们画画吧。”虽然无法提供实际的帮助，但史佩均还是想尽可能出一份力。
　　“谢谢你，佩均。”正如同史佩均感激和玉笙一直以来的信任，和玉笙也十分感激史佩均理解并支持自己的决定。
　　体操之后，是游戏时间。一听体育助教介绍完游戏规则，孩子们均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其中喊得最响的江胤聪和江胤惠甚至都开始摩拳擦掌了——唯有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局外人似的无动于衷，仅是默默站在一旁看着他们。
　　史佩均注视着那男孩，无意识出声：“那个男生……”
　　和玉笙也注意到了，解释道：“这个孩子的性格比较内向，平常都不怎么说话，遇到集体活动时，也不愿意参加。”
　　“……”
　　“或许是他还不太习惯这里的生活吧。”和玉笙又道，“多给点时间，总会适应的。”
　　有些人天生性格孤僻，是一件很正常的事。然而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史佩均便知没那么简单。他转头看了看朝男孩投去关切目光的和玉笙，迟疑了一下，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既然他决心走上这条路，那么有些事情，必须由他自己去经历，所以他并不想置喙。更何况，就像他深信着自己那样，他也坚信和玉笙，一定会在这条路上风雨无阻地走下去。
　　下午第一节课，是生理课。文菁走上讲台，面对着全体学生的期待目光与坐在台下旁听的和玉笙及其他教职工异类，温和地微笑起来，“孩子们，上课了。”
　　班长小潮铿锵有力地喊道：“起立！”
　　三十二名学生一起从座位上站起来。
　　“同学们好。”
　　“老师好。”
　　“大家请坐。”
　　于是安静就坐。
　　“同学们，我们这堂课的名字，叫生理课。”文菁有条不紊地引入导语，“那么你们知道，什么是生理吗？”
　　江胤惠习惯性地爬到桌子上举起小手，“老师，我知道！”
　　“好的。”文菁十分温柔地请他发言，“那你能告诉大家吗？”
　　江胤惠膨胀出一道无比自信的笑容，“生理就是，身体！”
　　“是的。”文菁进一步扩充道，“我们的身体里，有许多器官维持我们的生命活动。没有大脑，我们就无法思考；没有肺，我们就无法呼吸；没有胃和小肠，我们就消化不了食物、就吸收不了营养。因为我们的器官每天辛勤地工作着，我们才能坐在教室里上课，才能在操场上奔跑。你们说，我们的器官伟大吗？”
　　孩子们异口同声地回答：“伟大！”
　　“那赋予了我们这些器官、赋予了我们生命的爸爸和妈妈，他们伟大吗？”
　　“伟大！”
　　“那就让我们来感谢一下他们吧。正是因为他们，我们才能来到这个世上，才能健健康康地长大。”文菁引导道，“大家一起说，‘爸爸妈妈，谢谢你们’。”
　　“爸爸妈妈，谢谢你们！”
　　“很好。既然我们现在已经知道了生理是什么，那我想再问大家一个问题。虽然我们大家都有头、有手、有脚，但我们的身体，是完全一样的吗？”
　　“不一样！”一个坐在前排的小男孩答道，“女生长头发，男生短头发！”
　　“是的。男生基本留着一头短头发，女生往往会扎着长长的辫子。那除了性别，人与人之间，还有其他差别吗？”
　　“皮肤！”另一个小女孩举起小手，“我以前在电视上看到有人的皮肤像巧克力一样黑！”
　　文菁颔首道：“根据肤色，我们可大致把人分成三种：黄种人，白种人和黑种人。那除却外表上的不同，还有谁能说出人与人之间在生理上的不同吗？”
　　这个问题似是把大家难倒了，一时之间，没有人能给出答案。而后，小潮恭恭敬敬地举手发言：“我们是异类，但外面那些人不是。”
　　此话一出，全场静默，就连坐在后排旁听的和玉笙等人也不由得目光微微一闪。文菁请小潮坐下来，一字一顿地说：“和普通人比起来，你们确实比较特殊，因为你们有着超乎寻常的特异能力。但我必须纠正你们一点。你们不是异类，不是怪胎，也不是怪物。你们是新人类——先天性新人类和后天性新人类。”
　　她拿起粉笔，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了“新人类”三字。之后，她回过身，一本正经地说：“你们能凭自身的异能力，轻易做到一般人做不到的事情，这说明你们在生理上更强更优秀，所以你们不要为自己这份‘不同’而烦恼伤心，觉得自己不是正常人。你们很好，就和其他孩子一样好。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谁对你们说什么，你们都不能忘了文老师刚才的话。”
　　孩子们听了，有的若有所思、似懂非懂，有的点点头，好像在说自己会永远记在心里。文菁稍稍一顿，继续道：“接下来，我想请两个同学到台上，向大家展示一下自己的异能力。让我来看看都有谁愿意呢？”
　　话音一落，好几名孩子异口同声地喊起“我”来。文菁微笑着道：“既然大家都愿意，那我们来开个火车怎么样？从第一排靠窗的位置开始好了。”
　　她走到那位女生面前，温和亲切地说：“让我们站起来，大声地告诉其他同学你叫什么，又有怎样的异能力，好吗？”
　　女生略微胆怯地站起身，低着头犹豫了一下，“……我叫橙橙，可以控制水。”
　　文菁鼓励道：“能让我们看看，你是如何控制水的吗？”
　　女生缓缓点了点头，拿起自己的水杯，凝聚起精神。不一会儿，她的手分明纹丝未动，但杯中的水却忽然开始翻腾起来，甚至还冲上了杯口。
　　文菁不禁鼓起掌来。随后，其他孩子也纷纷效仿。
　　江胤聪感叹道：“那下雨天，橙橙姐姐都不用打伞了？”
　　几个孩子一听，顿时惊呼牛掰：
　　“是啊！简直太厉害了！”
　　“橙橙好棒！”
　　“以后要是下雨，我们都不用带伞了，有橙橙一个就行了！”
　　橙橙不好意思地垂下视线，并不出于尴尬，而是因为害羞。
　　“来，”文菁拍了拍手，使孩子们安静下来，“让我们一起谢谢橙橙的分享。”
　　“谢谢橙橙！”
　　橙橙坐下来，忍不住开心地笑了笑。
　　之后，是坐在第二排的孩子站起来发言，接着又是第三个。每当一名同学介绍完自己的名字和异能力时，台下都会给予热烈的掌声。因此他们发完言坐回座位后，脸上洋溢的都是幸福自信的微笑——除了一个坐在教室最里边，整堂课上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文菁，从来没有对她设计的互动做出任何回应的孩子。
　　轮到他介绍自己时，他仅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众人，双唇紧闭，置所有人诧异的目光于不顾，仿佛根本不理解他们为何这样看着自己一般。不及文菁圆场，江胤聪和江胤惠这对双胞胎迫不及待地爬到桌子上，默契十足地配合道：
　　“我叫江胤聪，这是我弟弟臭惠惠。”
　　“我叫江胤惠，这是我哥哥傻大葱。”
　　“我们的能力，是保护怀哥哥！”
　　“你们耍赖！”坐在邻桌的男孩忽然反对道，“大家说的都是自己可以做到什么神奇的事情，哪有说是保护别人的！”
　　双胞胎却不以为然，齐声道：“我们的能力，就是用来保护怀哥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