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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8、七月十五 ...

  •   见和玉笙与凌云正一坐一站在手术室门口,甯安立刻加快步伐,奔上前问:“史佩均怎样了?”
      凌云回答道:“推进去才半小时,还不太清楚。”
      “究竟发生什么了?为什么他会中刀?”
      和玉笙咬了咬牙,颤抖的十指紧扣在一起,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佩均今天加班到很晚,我便开车去接他。他过马路的时候,正好有一个人从对面走过去,和他在中途碰上了。然后……”他哽了一下,话音支离破碎,终是没能把话说完。可即便如此,甯安也猜得出接下去的发展,于是转头看向一旁的凌云,希望他能解释一下他出现在此的原因。
      “我跟和老师是偶然在街边遇见的,因为他曾在某个案子上帮了我很大的忙,所以就稍微聊了几句。”
      “有看到犯人的样子吗?”
      凌云遗憾地摇了摇头:“他全身裹得很严,瞧不出比较明显的特征。对了,留在现场的凶器回收了吗?”
      “回收了。”
      “那就好。重要的证据可不能丢了。”凌云顿了一下,喃喃自语似的说,“想不到,他们两个竟然真是你的部下。”
      过了一会儿,手术室门打开,一位医生走了出来。他大概知道甯安是谁,等三人围上来后,面向着他道:“刚推进手术室时,患者其实已经停止了呼吸。尽管我们立即实施了抢救,但效果甚微……”
      和玉笙面上血色全无,酸软的双脚险些支撑不住摇摇欲坠的身体:“那佩均他……”
      “就在我们准备宣布死亡时,他的伤口开始自行愈合了,随后心脏也恢复了跳动。目前状态已经稳定了下来。不过以防万一,还是留院观察一段时间比较好。”
      和玉笙长出一口气,被忐忑和绝望凌迟了许久的心灵固然得到了解放,却仍旧被无法消散的余悸纠缠不休。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向医生道了谢,随后朦朦胧胧地想:为什么佩均的伤口,会自行愈合呢?
      甯安也被同样的问题所困扰。史佩均不若沈连寂那般,本身就拥有近乎变态的自愈能力。因此不管怎么想,唯一的可能,也只有刘禅嗣。
      ……难道史佩均体内还残留着他的细胞吗?尽管就此次而言,他确实是靠刘禅嗣才捡回了一条命,可假如类似裴井然那次的事再度发生的话……
      “甯安。”猝不及防的话语,打断了甯安的思绪。凌云望着被推出手术室的史佩均与连忙跟上医护人员的和玉笙,绕着弯问,“要是不能回答的话,你就装没听见吧。这个史佩均,是史氏集团的那个,史佩均吗?”
      甯安毫不避讳:“嗯,他父亲是史俊忠。”
      凌云一脸复杂的神色:“难怪之前见到他时,总有股说不出的感觉。原来,已经九年了。”
      “九年?”
      “他父母那桩案子,我有参与调查。他也是我从警至今,接触到的最年幼的凶犯。”凌云顿了顿,目光稍稍放空,眼睛又微微眯起,仿佛眼前所见不是附二医的走廊,而是九年前的那幅场景,“那时候,他一直阴沉地坐着不动,不要吃也不要喝,无论我们怎么搭话都没用。但上次来分局,他非常有耐心地配合我们这边的工作。虽然最后拉和老师走的时候,有点闹脾气的迹象,可感觉上变了很多,一点都没有当年的影子。”
      甯安深表赞同:“他的确变了很多。”
      “如果他没离开精神病院的话,肯定无法改变吧。或许秘密部门的存在,也不尽是坏事。”凌云说完,忽然觉得心情轻松了不少。他摸出手机拨了一串号码,随即甯安的手机振了振,又立刻平息了下来,“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就跟我说一声。”
      凌云走后没多久,史佩均就醒了。只不过意识仍十分模糊,呓语般地说了一句话后,便又昏睡了过去。他说:“他知道,我是‘黑山羊’。”
      次日,甯安去鉴定科询问史佩均一案的凶器的鉴定结果,易弦言简意赅地说:“凶器上只检验出了史佩均的血迹和微量皮革的成分,推测犯人可能戴了皮手套,没有指纹和DNA。”
      多少在意料之内的结果,令甯安若有所思地垂眸。
      “怎么了?”
      “犯人,知道他是‘黑山羊’。”
      “也就是说,犯人想杀的是‘黑山羊’,而不是已经改邪归正的史佩均?”
      甯安郁闷地一叹息:“有这个可能。”
      虽然明白罄竹难书的罪行无法被所谓的弃恶从善所抵消,但出于私心,他还是希望史佩均能摆脱不堪回首的过往,与和玉笙共同生活下去。
      “要不,让罗琦试试?”
      “罗琦?”
      “她能读取物件上的‘记录’,或许会发现无法用一般的技术手段检测出来的东西。”
      这话十分在理,甯安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会考虑。
      “对了。薛琴任,还是老样子吗?”
      自从沈承信死亡后,薛琴任一直闭门却轨,与外界断了联系。若非易弦有他家的备用钥匙,他就是烂死在屋里了,恐怕也无人知晓。尽管在部门看来,沈承信是十恶不赦的叛徒,但在薛琴任眼里,他却是好比父亲的人。因此甯安十分理解他的心情,不敢随意打扰他,仅通过易弦了解他的近况,偶尔买些他喜欢吃的东西托易弦送去。
      “最近吃得很多,和猪一样。”
      “那就好。”甯安再也不想半夜收到谁饿得晕死过去的消息了,“他就拜托你了。”
      “嗯。”易弦点点头,一脸“交给我好了”的表情。
      由于最近社会形势的变化,罗琦也从“兼职”监护对象变成了“全职”,尽管不必外出执行有一定危险性的任务,但一组与其他科室间的联络,以及一些杂七杂八的琐事,均由她负责。一开始,她也是忙得手慌脚乱,战战兢兢的直担心会犯错,但好在办公室里还有另一个人专门处理这些工作,平日里得他指导辅助,从而熟练了不少。看着装在证物袋里的长刀,即使有些抵触上面的血迹,但为了尽早捉住凶手,她毫不犹豫地表示务必让自己出一份力。
      想要读取某件物品上的“记录”,就必须与其进行直接接触。等易弦把刀从袋中取出来后,罗琦缓缓伸出手,搭在了血迹比较少的地方。一会儿后,她睁开眼睛,说:“抱歉,犯人每次接近它时,都戴了帽子和口罩。不过,他左眼角下面有一块疤,而且疤的样子和位置,和之前枪击案的犯人一模一样。”
      甯安大吃一惊:“你说枪击案的犯人和刺伤史佩均的,是同一人?”
      罗琦自己也很是吃惊:“单专员也让我看了那把狙击枪上的‘记录’,所以这点我可以保证。”
      易弦一边给罗琦递去一片湿巾,一边瞅了甯安一眼,仿佛在说“新线索的功劳,我占了一半”。甯安感激地回了他一眼,带上擦完手的罗琦,马不停蹄地奔向一组。
      “虽然我早就怀疑犯人会更改‘路线’,却不料他居然移情别恋,找上你们组的人了。”单钰珏嗤笑一声,不屑地说,“还真个花心的家伙嘛。”
      “第一次是景少骅,第二次是你和钟佳佳,第三次则是史佩均……”甯安一边思索,一边喃喃道,“他挑选下手对象的标准是什么?”
      “单看景少骅和史佩均的话,他的目标应该是监护对象。”单钰珏说着,转头看向一声不响地坐在身旁的钟佳佳,“不过,也不一定。”
      “罗琦,犯人刺中史佩均时,有说什么吗?”
      “他说:‘黑山羊,无论穿多昂贵的西装,都掩盖不了你那丑恶的内在。’”
      甯安:“……”
      “喜欢动枪耍刀的,不是能力不具备攻击性或攻击性极低的异类,就是只能借助武器才能伤人的普通人。”单钰珏一针见血地说,“无论他是哪一种,到了我这儿,就别奢求以后还能竖着走!”
      于是,枪击案和史佩均被刺一案正式合并,由一组和二组联合调查。双方分享了各自掌握的情报后,太阳也开始西沉了。欧阳尧旭进入车库,打算开车回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欧阳尧旭,等等”,他下意识止步,回头一望。随即,晨星冲到他面前,从包里掏出一个熊猫挂件:“这个给你。”
      欧阳尧旭一脸懵逼:“干嘛给我?”
      “之前套圈比赛的时候,你不是输了吗?我把礼品送你,咱们和好吧。”
      “和好?”欧阳尧旭越发听不懂了,“和什么好?”
      晨星一厢情愿地不依不饶:“你不是因为输了比赛生气了么?所以,我把这个给你。你就原谅我吧。”
      她将挂件塞到欧阳尧旭手里,嫣然地笑起来。后者突然怒上心头,二话不说地丢掉挂件,转身就走。
      “诶?欧阳尧旭!等等!”
      晨星慌忙捡起挂件,不明所以地追了上去。然而欧阳尧旭始终对她的呼唤置若罔闻,只是一个劲儿地冲出部门。
      “欧阳尧旭?欧阳尧旭!喂!你到底干嘛不理我啊?如果不是因为输了套圈比赛生气的话,那你告诉我哪儿做错了。我会向你道歉,会好好改正的。欧阳尧旭,听到我的话了吗?欧阳尧旭!喂!”
      大抵是被晨星纠缠烦了,欧阳尧旭蓦地停下脚步,冷冷地问:“史佩均可是差点死了。你不去医院探望他吗?”
      “当然要去啊。”晨星如实回道,“但是现在已经晚了。况且,我想先跟你和好。”
      欧阳尧旭心头微微一动:“为什么?”
      “因为被人无视的感觉很难受啊,而且一个人吃饭也怪没味道的。”
      晨星的坦率回答,令欧阳尧旭无言以对。他倒不是心存不满,毕竟,他也清楚自己想要的回答,是绝不可能实现的。
      他无奈一叹,有些累地说:“我没气你。”
      “真的?太好了!”晨星如释重负,松了好大一口气,随后以微愠的眼神瞪着对方,问,“你既没生我气,又干嘛一直不理我?”
      “……”
      “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晨星。”
      “干嘛?”
      “我喜欢你。”
      晨星愣了愣,怀疑自己产生幻听了:“你说什么?”
      欧阳尧旭侃然正色:“我喜欢你。”
      这回,晨星听见了,大脑也一字不差地接收了这条讯息。只是,她不理解。
      “果然还在生我气嘛!”
      欧阳尧旭“呵呵”笑了两声,放弃了争辩——有些事,从一开始就该放弃;有些事,从一开始不该抱有奢望。这不是不上进、不努力的借口,而是不浪费时间的先见之明。
      ——避免绝望的先见之明。
      “竟然被你发现了。我还以为你一定会上当呢。”
      晨星不快噘起嘴:“你纯粹是想耍我吧?”
      “嗯。耍完了,开心了。”
      “那你以后不会再把我当空气了吧?”
      “大……概。”
      大概——百分之九十九是欧阳尧旭自己的期望,但剩下的百分之一,却拥有一票否决权。
      “那,我们来握个手表示和好吧。”
      晨星伸出右手,美丽似星辰的双眼弯成月牙,稍稍遮掩了她那澄亮得几乎能灼伤人的目光。欧阳尧旭想,如果自己注定要活在母亲和姐姐的阴影之下,那便让这炫目的星光,照亮自己周边吧。
      哪怕,只有一瞬。
      他动了动手指,缓缓把手抬起。下一刻,一位路人不紧不慢地路过,而等欧阳尧旭握住晨星的手时,她的腰肢附近已然是血淋淋的一大片。
      “欧……”
      话音未落,明亮的双目熄灭。宛若断了线的木偶般,晨星意识一沉,倒在了欧阳尧旭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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