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向暖》孟清流

9、第9章 探病

　　“哎呀，王小姐你可真是我们女生的英雄！你在法庭上勇敢地跟那人渣对骂，直接让他当场破防了！”

　　慧姐那嗓门，整个公司都听得见，让向暖有点为难。她看了眼会议室里那个瘦瘦小小的姑娘，此时看起来好像没有什么意见。

　　她快步走到会议室门口，清了清嗓子。“慧姐，陈叔，还有其他同事们，谢谢你们帮忙接待王小姐。只是接下来我和王洋要跟王小姐交代一下后续的结案流程，麻烦各位先回避一下。”

　　向暖恭敬有礼地请走了那群八卦的同事们，便到王玫对面落座了。她观察了一下王玫，此时她比起之前畏惧陌生人的情况好多了，至少看起来情绪稳定了不少，眼神也坚定了些。

　　“向律师，今天我来就是来谢谢你，还有彧律师帮忙。不然的话，我可能没有勇气去指控他。”王玫紧张地瞟了瞟向暖，手虽然还是抱着臂，但脸色还是不错。

　　向暖欣慰地笑了笑，“说什么话。我和彧律师都是你的律师，就是要帮你争取权益的。今天刚好你过来，我就自作主张，和王洋那边交代了，跟你聊聊后续结案的事情。”

　　“好。”可能是向暖进来了，王玫此刻镇定了不少，一直紧绷着的双肩也沉了下来，乖顺地点了点头应和。

　　向暖和王洋趁彧秦来之前，先把结案的流程一五一十地跟王玫说明。刚刚说完流程的问题，准备答疑，彧秦推门而入。

　　“彧律师。”王洋低声打了声招呼，拉了张椅子让彧秦坐下。他环顾了一圈，视线最后落到向暖身上，敛了敛衣摆坐下问，“都讲解完了吗？”

　　“嗯。”向暖点了点头，“接下来，就是看王小姐你这边还有没有什么疑问，或者说后续需要我们提供帮助的地方。”

　　王玫摇了摇头。“这些我都没问题，麻烦你们了。今天过来，我也把锦旗给你们，这是我和我爷爷奶奶的一番心意。”说着她从袋子里抽出一副锦旗，未等她打开，彧秦便打断了她的动作。

　　“不着急。待会王洋和向律师会带你去前台那边，到时候再颁发锦旗就可以了。我这边有点事，就不奉陪了，谢谢你的好意。”

　　彧秦说完，准备收拾笔记本准备离开。王玫有点儿着急，手指紧紧捏着锦旗，还是颤抖地喊了出声，“可是……”她抬眸看向彧秦，“可是你也帮了我。我也想谢谢你。”

　　彧秦看着他，那双一向清冷的眼眸此刻带着几分暖意，浅笑安慰，“这是我的工作。如果你真的要感谢，那就好好地过好自己的生活，别再被人欺负了。”

　　王玫看着他离开了会议室，那双明亮的双眸变得坚定而有力。向暖看着她的神色，便知道这孩子应该是彻底找到了自己想要努力的方向。她虽然不理解彧秦为什么不去和女孩合影，可她却觉得不重要了。

　　对王玫来说，现在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她可以无所顾虑地重拾学业，朝着自己的目标，踏实地稳步前行。

　　在前台合了影，王洋就送王玫离开律所了。这个案子结束，向暖也落下了心头大石。她和王洋写的结案材料给彧秦看过，没什么大问题，做了细节修订就提交到法院那边了。然而她也算是彻底地闲了下来。之前给她熟悉的两个案子，由于之前的邻里纠纷案调解进展顺利，所以彧秦直接让向暖负责对接区里的法律援助项目，等到手头有合适的案子，再让向暖协作跟进。

　　向暖对这个安排也很满意。她刚刚来，而且之前打的官司主要还是企业和事业单位里的经济纠纷、民事诉讼，也得积累一下其他领域的经验。再者，她还得好好整理一下这次诉讼的关键点，再研究一下骚扰案件的辩护要点，让自己能更有把握接下同类的案件。

　　只不过彧秦就比较忙了。王玫的案子，因为和另一个他准备已久的商业诉讼案件冲突，后期他没有太多时间准备，但也是勉强牺牲睡眠时间，给向暖梳理辩护思路的。他手上的商业诉讼案件，除了涉及行业巨头和创业公司的同行恶性竞争外，还有私募基金参与资金运作。商业诉讼耗时长、涉及法规条文复杂，而且企业间的投融资关系盘根错杂，在辩护的时候要做到滴水不漏，很考验律师的能力。

　　她虽然在G所是个高级律师，但不得不说她实力运气都特别好，前期参与的几个案子都做得漂亮，得了导师和合伙人的赏识。像彧秦这样的案子，搁以前，她还有团队里的同事可以依靠，现在如果让她自己去接手，也无从入手。

　　一连几天，向暖都在熟悉以往法律援助的案件，顺便也帮彧秦处理了一部分商业诉讼案件的文书材料。她基本上每天都看不到他，一会儿去银行调取记录，一会儿跑到双方公司找负责人会面谈判，每次安排的任务都是王洋交给她的。她觉得彧秦这个案子，从辩护思路上，没有什么特别的。但在前期谈判时，彧秦花了很多时间去观察双方沟通出入的疑点，抓住这些疑点去理清关键的资金流向和侵权条款。一来二去，他前期几次会面，就已经梳理出辩护的重点思路了。

　　向暖很惊讶他能有如此缜密的心思，更让她惊讶的是，他基本上在群里有问必答。这几天梳理法律援助案件的时候，偶尔她发现了一些疑点，他看到后也会及时回复他的想法，还有可行的几个辩护方向和过往的辩护思路。有次王洋接到客户的一个电话，询问案件的细节，明明已经深夜，他也会给出详细的回复和专业意见。

　　向暖不得不怀疑，他真的不需要睡眠吗？可有次中午吃饭提前回到工位，却看到他饭也没吃，靠在墙边阖眸休憩的时候，她才确信他真的是没休息好。

　　她不敢把他吵醒，悄悄地越过他的身体拿起一旁的毯子，蹑手蹑脚地给他披上。见他还没醒，她松了口气。

　　还好没有吵醒，不然她刚刚这个举动还真的说不清了。不过，等她转身准备回自己工位时，却发现王洋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向暖摆了摆手，示意王洋到一边再说。她轻轻地离开了工位，跟王洋在一旁的走廊低语。

　　“向律师，你刚刚……”王洋试探地看着她，脸上既有好奇又有怀疑。

　　“打住。”向暖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我只是经过，看他在空调底下吹风，给他披个毯子而已。不违法吧？”

　　王洋有点意外，发现自己误解了向暖，忙不迭地道歉。“不好意思向暖姐，我刚刚差点就叫出声了。还好你机智，彧律师也没醒。”王洋挠了挠头，脸上有点红。

　　“没事，”向暖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接下来我们俩手头的工作，能商量解决就解决，别麻烦彧律师了。他手头案子多，还得分出神来跟我们对接，咱们都得分担点。”

　　王洋重重地点了点头，并且做了个守口如瓶的手势就回去了。向暖担忧地看了看彧秦，觉得自己也不能太依赖他了，便回工位研究起邻里纠纷的案子。

　　时间很快过去，向暖对法律援助经常接触的民事纠纷案也大概梳理出了各种咨询意见，制作成小册子，让王洋还有办公室其他部门的同事帮忙看看效果。没想到小册子一发出去，其他部门的同事立马就接了过去。

　　“哎呀，小暖啊，你可真能干！你不知道，以前搞社区法律援助的时候，那场面有多乱，我们其他部门过去支援的被那堆大爷大妈三瓜两枣的事情围起来哟，都没法好好地工作。有了你这小册子，我们办事可省心啦！”慧姐连忙给向暖比了个大拇指，那热情的神色让向暖有点受宠若惊。

　　“按我说啊，咱们的小暖人就是好，你看都帮我们所有律师考虑到了。以后啊，社区搞法律援助完全可以人手发一本，有具体问题，再找到对应律师。”王律师给向暖一个赞许的神色，神色骄傲。

　　向暖被夸的不好意思，忙解释道，“这也只是一个小想法，里面的意见可能不是太完备，得依靠大家帮忙看看，提提意见了。”

　　不曾想大家都踊跃地提了意见，向暖根据大家的意见，还有几位在律所常驻的律师提的法律意见要点，重新修改了小册子，一看表，便早已下班了。

　　周围的工位都已经空了，向暖把修改好的小册子整理好，准备明天找打印店批量印刷。但是看了看彧秦的工位，他这一天都没回来，除了他其他人都参与了感觉也不是太好，便准备给他发微信问问情况。

　　[向暖]彧律师，你现在有空吗？

　　等了一会儿，向暖才听到了微信的提示音，只见彧秦只回了个问号的表情包。向暖修长的手指迅速地输入信息。

　　[向暖]是这样，我做了个针对社区法律援助的小册子，大家都看过了，也想给你看看有没有什么修改意见。

　　随后向暖直接把电子版发了过去。等了一会儿，一条语音消息回了过来。

　　“咳咳……这册子基本上没什么大问题……咳咳……法律专业名词得加点科普，就可以了。”那边沙哑的声音让向暖瞬间紧张起来，便立马拨了语音电话。

　　没一会儿，电话接通了。

　　“彧秦？”向暖小心翼翼地轻声问。

　　“我在。这个册子挺好的，辛苦你了。”那边病恹恹的沙哑嗓音传来，向暖感觉他一定是生病了，便直接问他。

　　“你是不是生病了？家里只有你一个人吗？”

　　那头的人声音一滞，随后清了清嗓子，解释道，“没事，小感冒而已。过几天就好了。”

　　向暖听他这幅样子，心里实在担心，“告诉我地址。我待会买点东西过去。”

　　“不用……”

　　“地址给我。或者你是想让我打给王洋他们问出来？”向暖坚定而不容置疑的样子让彧秦败下阵来。那头的男人叹了叹气，说了地址，便嘱咐她路上小心才肯挂电话。

　　向暖连忙拿上外套，还有一本小册子，往公司隔壁的便利店赶去。现在已经到了晚上，便利店里也没多少吃的，向暖只好看情况买了几包鸡蛋面，一盒包子和感冒药、退热贴，直接打车到了彧秦家楼下。

　　向暖看着楼栋大堂，忽然想起了之前彧秦来接他的时候说的话。可今天从公司过来，她才知道彧秦这小区跟她家和法院就是一个大三角，之前他接她的时候还说顺路，看来也是客套话。不知道怎么，她内心觉得更难受了，捏紧了袋子，进楼搭电梯上了六楼。

　　彧秦的公寓就在603。她按了按门铃，过了一会从里面传来开锁的声音。

　　“抱歉。”彧秦看着她，脸色苍白，显得那双瞳仁更加黑了。

　　向暖把手上的塑料袋递给了他，他接过去没说话，直接给向暖放了一双拖鞋。

　　“家里只有酒店拿回来的备用拖鞋了，只能委屈你凑合穿了。”

　　向暖没说什么，径直换了鞋子往里走去。只见彧秦这套公寓是套lofter，一层从玄关进来就是洗手间和厨房，然后到了开阔的客厅和办公桌，二楼则是床铺。房间基本上没有多余的摆设，就是一些书和生活用品，厨房更是没有什么煮饭的痕迹，看得出来他基本上只把这个地方当作休息的地方。

　　向暖直接打开了袋子，将感冒药拿出来，按说明书放了两片在手心，拿上一旁的水一起放在厨房的一边，跟他确认。“你今晚吃饭了吗？没吃饭的话，暂时还不能吃药。”

　　彧秦摇了摇头，向暖明了地拆开鸡蛋面的包装，往他的冰箱里翻出了个鸡蛋，还有几根火腿肠，简单地煮了个素面条。一套流程下来行云流水，一旁挨着墙的彧秦此时此刻凝视着她。

　　“好了。过来吃饭吧。”向暖把面条推到对面椅子正对的桌子前，招呼着彧秦吃饭。彧秦没说什么，安安静静地把面吃完了，低头乖顺的样子让向暖突然有种陌生感。

　　好像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认真听话的样子。

　　彧秦抬头看向向暖，两人的视线交汇，向暖感觉自己有点盯太久了，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接过他吃面的碗，巧笑道，“我去洗碗。你……记得吃药。”

　　“嗯。”彧秦明亮的黑眸直视着她，眼前的刘海此刻垂顺在眉间，凸显出他的少年气。向暖不敢多停留视线，只好转身背对着他平复心情。

　　碗洗完了之后，刚刚那种异样的感觉也无影无踪。向暖本想找彧秦的，却发现他此刻精神好了不少，正坐在沙发上翻看起她的小册子。

　　向暖走过去，坐在他身旁，“你感觉怎么样？”

　　彧秦看着她，把小册子放回去。“挺好的。我提的意见，你可以参考，不一定要按这个来执行。”

　　向暖被他这么一说逗笑了，“我是问你吃过药了感觉怎么样？你怎么还在谈工作。”

　　彧秦有点尴尬，脸上闪过一丝被调笑的局促。“都挺好的。现在天色不早了，你早点回去吧。”

　　向暖被他突然的直男发言给气到了，佯怒道，“你就是这么对关心你的同事的啊？让我煮饭洗碗了之后，直接回家？”

　　彧秦反应过来自己可能是太急切了，连忙道歉。“对不起，我只是觉得，太麻烦你了。而且你一个女生，太晚回家不安全。”

　　还算是有点良心。向暖悄悄地想着，不过看了时间，确实也不早了，回去估计也快10点多了，于是乎便没了要逗他的心思。“好了，我看你还挺精神的，就先走啦。明天你要是还不舒服，就跟陆总那请个假，有什么工作可以跟我和王洋说。”

　　彧秦垂眸看着此刻眼前这个满眼里都是他的女孩，心里有一种说不明道不白的滋味。这个女孩见过他最好和最坏的一面，了解他的过去和现在，心无芥蒂地将他视为自己的朋友。换作以往，他肯定会对她敬而远之，可这些天来她的明亮、热情和坦率，让他不得不正视他们俩之间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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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暖回家时，还在想着今天的事。

　　她自问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但是彧秦因为她的原因，连续熬了几个大夜，感冒了，总让她有种亏欠感。虽然她完全可以跟他说，让他放心自己，不用为自己付出到这个份上。可每次他发来中肯而又有用的建议，让她又不忍心婉拒他的好意。

　　这种困境，真的是个两难的问题。突然她脑海中冷不丁地响起了江小婉的话。

　　“暖啊，要不咱们跑吧？别在垃圾堆里找男人。”

　　她当时坚决的回答倒显得有点可笑。如果说之前她还不确定到底彧秦是个什么样的人，现在她也算是重新认识了他。跟高中的那个彧秦，完全是两个人。

　　她自嘲地笑了笑。或许自己不该寻找那个影子里的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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