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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识字 ...

  •   村里的生活没什么新鲜的,宋流萤午睡后便去了地里松土,让谢濯在家里守着。

      谢濯难得听话,没有乱跑,他就坐在屋子里稍亮的地方,拿出书来准备给宋流萤讲课的内容。

      看着看着,他突然觉得这几本书都不太好,宋流萤已经长大了,再教给他启蒙的内容实用性不大。

      可除去这些之外,还能教什么呢?

      谢濯苦思,最后将自己学过的知识一点一点记录下来,看来看去,发现除去天文水利之外,其他的都好像过于悬浮了,不适合宋流萤现在的处境。

      可是,谢濯面无表情地划掉这一条,他在这上面就是个半吊子,宋流萤估计都比他懂得多,还是算了吧。

      接下来的时间里,谢濯写来写去,划来划去,最后还是拿不定主意,头疼,他停下笔,决定等宋流萤回来的时候再跟他商量。

      身体因为久坐僵硬,谢濯起身,踱步来到院子里。

      “叩叩叩——”

      刚准备舒展身体就有人敲门。

      谢濯好奇,慢走过去——这个举动不会是宋流萤,那还能是谁呢?来找他的旺久?还是来找宋流萤的他所不认识的人?

      “吱呀——”

      “请问您是?”谢濯看着身前沧桑的妇人,不自觉放低了身子。

      妇人显然有些意外,她局促地搅弄着手指:“李、李婆婆。”

      她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名字。

      谢濯请她进门:“李婆婆您好,请问您是来找宋流萤的吗?他现在不在家,您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他回来的时候我再转告给他。”

      李婆婆坐立不安:“没、没什么事。”

      话虽如此,接下来却是将事情说清楚了:“就是钱家的张嫣要结婚了,她、她娘让我们出礼,我们拿不定主意,就想着来问问流萤这事儿要怎么办。”

      张嫣?谢濯想起她和她母亲打算对宋流萤做的恶事,虽然没有成功,但都到这种份上了还能来讨要份子钱,也是他没能想到的。

      “李婆婆放心,我会转告给流萤的,”谢濯温和笑着,“天气热,您歇一歇再回去吧,我再给您添点糖水。”

      说着就要起身。

      李婆婆急忙拉住他的袖子,见人回头后吓一跳,又赶紧放开。

      她仓促往外走:“不、不用了,谢谢你谢谢,我先走了。”

      出门后,她直奔家里,一口气喝下了两大碗清水。

      年轻人不是她初见时想象的恶毒,就是这出手,也着实大方了一些,糖都快要比水多了,甜得她牙疼。

      另一边,谢濯正满意于自己的待客有道,哼着小曲洗碗。

      “哎~”哼着哼着,他又有些惆怅,“要是母亲看到我自己洗了碗,不知道会是什么心情?还有祖母,不知道身体有没有好上一些?”

      他兀自嘀咕着,轻碎的声音融化进热辣辣的太阳里,悄无声息。

      傍晚,红霞遍布。

      宋流萤有些拘谨地坐在桌子旁,谢濯正在点蜡烛。

      “太暗了。”谢濯点上了两支,犹觉得不足。

      宋流萤看着外面:“天色还没黑,我们可以去院子里。”

      谢濯摇头:“风太大了,纸会被吹走的。”

      “况且,”他也看了一眼外面,“即使出去也要点蜡烛的,不然看不清楚。”

      宋流萤没有过相关的经验,闻言只能干巴巴地应下:“好。”

      谢濯察觉出他的僵硬,本想调侃几句,但想起这僵硬背后的心酸,心里一闷,又将那些戏谑的话全部咽了进去。

      他握住宋流萤的手。

      宋流萤瑟缩。

      “别怕,”谢濯轻声安慰,他将毛笔放进宋流萤手中,“我先教你拿笔。”

      宋流萤看着那纤细漂亮的笔,睫毛不断闪动,手也有些颤抖,不敢有大动作。

      谢濯似无所觉,扶住他的肩,一点一点纠正:“手指用力一点,不然它会滑落……也不要那么紧,不然手会很酸……对,再往上一点……”

      “就是这样!很完美,”他彻底松开自己的手,“你随便划几笔试试,我给你研墨。”

      说着走到旁边,在砚台里滴上几滴水。

      “别看我呀,”他注意到宋流萤的目光,“自己试一试。”

      宋流萤收回视线,看着那洁白的纸,犹豫着不敢出手。

      他在害怕。

      谢濯看了出来,没有催促,只是笑着:“我第一次使用镰刀的时候,可不像你这么小心,拾起来就下手割草了。”

      宋流萤小声反对:“毛笔和纸,可比镰刀和草珍贵多了。”

      闻言,谢濯挑眉,不正经道:“夫人,对你的夫君而言,它们与镰刀和草可没有什么区别。”

      宋流萤斜他一眼:“不要叫我夫人。”

      谢濯停下手:“那要叫什么?”

      宋流萤抿唇,不语。

      谢濯喜欢他这副样子,凑近逼问:“嗯?不是夫人,那是什么?”

      宋流萤抬眼看他,神情有些严肃:“你教我识字,那便是我的……师父。”

      师父?谢濯心中讶然,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称呼他,至于感觉嘛,那当然是很好。

      他摸摸宋流萤的下巴:“知道为什么要收你为徒吗?”

      宋流萤低头躲闪开,用力擦几下:“不知道。”

      其实他觉得应该是谢濯见他可怜,但这个原因他不想说出口。

      宋流萤擦下巴的动作莫名让谢濯不悦,他将双手搭在宋流萤肩上,自背后压下身子。

      宋流萤感受到背上的温度,有些想起身逃开。

      谢濯却早有预料,将人固定住。

      宋流萤躲开撩着他脸的谢濯的头发,低声命令:“让开。”

      谢濯却像是没有听到那般,神情恣意,手指摩挲着宋流萤的衣襟,语气慵懒:“流萤,为师还差一位妻子,你觉得如何?”

      还差一位妻子……宋流萤恍惚了一瞬,但很快又反应过来这不过是谢濯在与他作戏,于是心口冷静,扯开谢濯的手:“不要闹了。”

      没什么力度的拒绝自然阻止不了谢濯,谢濯微微俯下身子,看着光影勾勒下格外温柔的宋流萤,鬼使神差地,凑了上去。

      呼吸交缠,宋流萤吓了一跳。

      “哐当——”

      椅子倒地。

      “谢濯!”宋流萤恼怒出声,双手死死握拳。

      谢濯眼神一闪,回过神来。

      他呼吸一顿,神情变换,出声调戏:“流萤,你好香呀。”

      说着还夸张地耸耸鼻子:“为师好喜欢。”

      宋流萤咬牙,差点抄起桌子上的砚台砸过去:“你教还是不教?!”

      谢濯看出他的动作,急忙过去护着:“教教教。”

      这是他最宝贵的一方,可千万不能碎了!

      见状,宋流萤冷哼一声,拉着椅子坐回去,霸道捞起袖子:“快点。”

      谢濯不敢怠慢,立时取出自己的毛笔,坐到宋流萤旁边:“今晚的内容简单一些,我们先依着你的宋姓,来学习基础的笔画。”

      宋流萤没了先前的拘束,学着谢濯的样子,握笔,蘸墨。

      谢濯一边示范一边注意着他:“不用紧张,先学会怎么写就好,不用管写出来的效果怎么样……对,可以稍微往左一点点……用墨不均衡也没关系,写多了就会好的……”

      谢濯耐心地指导着,宋流萤全神贯注地学习完善着,蜡烛渐短,摇曳在融化的烛油里。

      不知道过去多久,宋流萤准备换一份新的纸,抬手的瞬间旧纸带动微风,烛芯一闪,灭了。

      后知后觉地,他发现自己的眼睛酸涩,一挤便流出了泪水。

      谢濯借着月光看清,宋流萤身子单薄,长发轻落在肩头,眼眶微红,像是受了委屈而不愿意诉说。

      他伸手,轻轻撩开宋流萤脸上的碎发:“先休息吧,明日再接着练。”

      宋流萤刚刚写出些感觉,心里不愿意:“我再写一张,就一张,好不好?”

      他仰视着已经起身的谢濯,眼睛里不自觉带上祈求。

      谢濯心口一动,严厉:“不行。”

      宋流萤眼神一软,还想求他。

      谢濯捏住他的脸:“为夫累了,要睡觉。”

      宋流萤:“……”

      他默默纠正:“为师。”

      谢濯轻笑,抬起他的下巴:“书桌前的师父,床上的夫君,有什么不对、嘶~”

      宋流萤收起手,冷酷起身:“滚。”

      谢濯抚慰着被掐的嫩肉,委屈:“一人身兼两职,得不到奖励就算了,还要挨夫人的打,我真是好可怜啊!”

      宋流萤充耳不闻,动作小心地收好东西,出门洗漱。

      谢濯跟在他的后面:“夫人,我饿了。”

      宋流萤:“……”

      吃饱喝足,外加洗漱好后,两个人终于磨蹭到床边。

      宋流萤让谢濯进去里面。

      谢濯抱着被子:“不,我要在外面照顾夫人。”

      宋流萤听“夫人”两个字听得心梗,此时实在是忍不住:“不要叫我夫人。”

      谢濯惯性反问:“那要叫什么?”

      宋流萤给出建议:“贤弟、流萤,或者别的什么,总之不要是‘夫人’。”

      他烦死了这两个字。

      谢濯见他皱着眉头,像是真的不喜,心里不舒服起来,表现在嘴上就是死都不改:“我不,我就叫,夫人夫人夫人……”

      宋流萤:“……”

      “啪——”

      “唔——”

      嘴巴被捂上,谢濯没了发声的通道,他看着眉目间烦躁的宋流萤,悄悄地……

      “谢濯!!”宋流萤抱住自己的手崩溃。

      他一把将人扑倒:“你给我去死!!”

      谢濯开心躲闪:“怎么了怎么了?我亲我自己的夫人怎么了?”

      宋流萤见他死性不改,又摸出刀来,比着那纤弱的脖颈,冷下声音:“改不改?”

      谢濯:“……”

      他低头:“不。”

      宋流萤:“……”

      谢濯觉得自己很委屈:“我亲自己的夫人都不可以吗?”

      宋流萤捏紧发烫的手心,丢开刀子,躺下,钻进被子:“我不是你的夫人。”

      谢濯:“我们……”

      “她在等你。”

      玩笑的“相爱”两个字消失在唇舌里,谢濯眼神一闪——是的,他的夫人不知道正在京城的哪户高墙里等他。

      想到未来,谢濯突然没了兴致,他安静地睡下:“流萤,晚安。”

      “嗯。”宋流萤看着黄色的泥墙,裹紧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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