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茴香》木离央

16、富婆计划第一步 三

　　跟着陆越，小石头老老实实的习了一上午字，午时便蹦蹦跳跳的去茹娘端了饭食回来。

　　陆越拿起他光溜溜的小饭碗夸着：“小石头吃得真香。”“小孩子不能挑食，要大口吃饭才能长高高，姐姐说的，”小石头一本正经地回答他。

　　看他送洗干净的碗，回来要锁上大门，陆越有些诧异，小石头收好钥匙，又一本正经地回答他：“姐姐说了，睡觉时要关好门窗，不然会有坏人来，大哥哥你也要记住哦。”

　　陆越哭笑不得极了，却也附和着他，说了声好。

　　锁上大门，香香睡个午觉，小石头醒罢揉揉眼，忽然听到点动静，他赶忙跑去隔壁屋子。

　　扒着门边往里瞅，蓝色碎花布帘被小脑袋顶开。原是只花猫钻进屋里，见有人来又跳上窗户跑了。

　　陆越盖着被子，没动，应该是没听到动静。大哥哥还没醒，小石头记得姐姐说的话，这个哥哥受伤需要多休息，便很懂事的不去叫他。

　　迈着小小的步伐，小石头从屋里找了张凳子挪在院中的树荫下，不吵不闹，只坐上头晃悠着两条短腿。

　　不知过去多久，听到了牛儿哞哞的声音，在心中默默复习字画的小石头着急忙慌地爬下凳子。

　　他趴在门缝里瞅，果然是方茴背着竹筐回家了。小家伙儿一溜烟儿跑回屋里，从枕头边寻到钥匙开锁，拉着姐姐进家门。

　　不待方茴卸下竹筐，小石头又是一溜小跑，从厨房端着一碗放凉的菊花茶回来了。“姐姐，喝水儿。”小石头巴巴捧着茶碗。

　　方茴在日头下赶了一路，早有了渴意，她笑着卸下竹筐，摸摸小家伙儿的头，接过茶碗慢慢啜饮。

　　姐弟的感情可真好，睡得晕晕乎乎的陆越掀开门帘将一切收归眼底。

　　大哥和二哥与他年岁相差颇多，说不到一起，遇见了只是淡淡打个招呼。他还有一双龙凤胎的弟弟妹妹，年纪尚小，陆越虽有心疼爱，但不知为何，两人总是躲着他。尤其是弟弟，这两年越发的讨厌他，令陆越丈二摸不着头脑。

　　还有母亲，想到此处，陆越不禁叹气，母亲不喜他，自小他就发现了。特别是前年金榜题名，他首次科举，高中状元，自长街打马而回，母亲却连日闭门不见。后来他才意识到，母亲是气他不顾忌二哥，毕竟二哥苦读多年，科考多年，而此次二哥只是中了进士。

　　他越耀眼，越让二哥心中不是滋味，更惹得母亲不悦。陆越想起家中那一摊乱七八糟的事儿，再看小石头扯着方茴的衣角，说一大堆他觉得好玩的事情，忽然升腾起浓浓的羡慕之意。

　　方茴翻出的药瓶递给陆越：“给。”“这是？”陆越有些摸不着头脑，伸手接过，拔开塞子闻了闻，有些讶然，药。

　　陆越端正神色，规矩又温和的对她行礼，“多谢。”方茴摆了摆手，示意没什么。见竹筐里装满了东西，陆越想帮着提至厨房，谁料旧景重现，一使力气，腹部的伤口疼痛加剧，似是要裂开。

　　方茴忙将身娇体弱的家伙赶出厨房，她归置了刷好的茶碗，又将竹筐里的调味料与菜品取出规整。提着系紧半包点心的细麻绳，另一只手锤了锤酸酸的腰背。

　　奔波一路很是疲倦，抬眼看日光甚好，方茴决定给自己放个小假，好好睡一睡。

　　小石头乖的很，不用哄，他和陆越一人一份麻油红糖果子，慢慢吃着。陆越看着蹲在阴凉处和小鸡玩耍的小石头，咬下了最后一个糖果子。“唔，没小姑娘做的甜食好吃，”打小对吃食不怎么挑剔的他胡乱吞下糖果子。

　　依依不舍的离开小鸡们，拿出陆越用新打磨的沙盘，再搬到院中树荫下，小石头重新续上沙土充当纸张，一笔一划的练起字来。陆越看着认真的小家伙儿，又题了几个字给他认，并打算明日开始教小石头学些简单的文章。

　　日头西斜，燥热渐渐掩去，旧黄的窗纸在微风中发出淅淅索索的声音。在这一片轻柔的声音中，方茴慢慢睁开眼。她先是舒服的蹭了蹭粗布枕头，继而伸了个懒腰。

　　一觉醒来，浑身的酸疼去了七七八八。她倒了杯水，慢慢喝着，在脑子里噼里啪啦盘算起买来的东如何搭配好，应该制作什么餐食。

　　“肉馅留在明天包饺子，揉点面做包子好像也不错，和香菇一起配？还是白菜更好一点？算了，肉还是炒着吃罢，配菜明天再想”。方茴转了转茶碗，“晚上将猪肝配着蒜苗炒一炒，拍个蒜泥黄瓜，再煮道丝瓜蛋花汤。大骨头得在临睡前炖了，还是说明天炖，清炖还是再加点别的食材……”

　　天气还有点炎热的意味，晚上借着小风在夕阳里吃饭应该挺舒服。方茴打定主意，搁下茶碗。她走到院中，挽起两只袖口，把厨房里一张不常用的桌子搬到院中。

　　从石缸中舀了水净手，方茴进厨房操持起晚饭，而陆越淘洗了块抹布，擦净桌子。

　　陆府下人众多，他从来未做过类似的杂事，但这方农家小院似乎有魔力一般，让人忍不住参与到日常生活的小事里。即使陆越现在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他也很乐意。

　　解开案板上的纸包，将猪肝挑出来，反复洗上几遭，完事儿后方茴在灶台边捏了把草木灰。用这东西洗手，多多少少能去些腥味。

　　猪肝扔在碗里用清水泡着，方茴不急着管它，她先麻利的淘洗了新米，在火上蒸着，又将等下要用的蔬菜洗好。拿起两根黄瓜，横刀拍裂，方茴把它们切成适宜的大小，全部放入盘中。

　　蹲在一旁的小石头早早的跑来帮忙，很懂事地递上一把他刚剥好的蒜瓣，方茴眉眼弯弯地接下。将带着几粒水珠的蒜瓣分出一半，细细剁成蒜末后铺在拍好的黄瓜上，再撒上一小撮的盐和五香粉，浇过一圈醋。

　　用木筷慢慢拌匀，最后滴了些许油提香。方茴把做好的第一道菜交给了小石头，小孩儿捧着盘子庄重的慢慢走，将它放在了院中不远处的桌子上。

　　此时，日头已越发西斜，快要在山头隐去大半个身子。

　　小灶上的陶锅锅盖被水汽咕噜噜顶着，不用掀开看，也知此刻米粒已涨得饱满极了。

　　蛋液打匀，丝瓜切片，蒜苗切段，蒜白部分另外从中间切开。方茴将不同的材料分碗装上，这才将猪肝斜刀片出，用些许盐粒、黄酒、姜丝腌制上。

　　灶锅烧出半盆开水，捞出备用，干锅热油，一把撒入葱花碎蒜等其煸香，随后倒入热水，火力旺盛的木材很快将水再次煮沸。方茴端起盛放丝瓜的碗，微绿的瓜片顷刻间滚入热水。

　　放下碗，在桌上一众摆放整齐的调料品中，方茴挑出了一个造型朴实的小小罐子，从不多的白胡椒粉中舀出些许，想想又放下，换成一点点五香粉放入丝瓜汤中。

　　舀出大半勺盐加入锅子里，再倒入打好的蛋液，等其凝固成金灿灿的蛋花，用大勺将汤搅匀，然后盛出。天色渐晚，方茴麻利地刷净大锅。

　　油热后放入新鲜的姜丝，待姜丝微微蜷起时将腌制后的猪肝下锅，一番火速爆炒后盛了出来。借着余油，蒜苗段炒香，放入爆炒的猪肝。

　　看了看猪肝的色泽，油润透亮，正是恰当时候，方茴添入酱油和盐开始最后一步的调味。没一会儿，蒜苗炒猪肝盛入盘子端上了桌，揭开锅盖，丝瓜蛋花汤冒着热气。

　　小石头抱上三人份的碗筷来到院中，陆越则去厨房中将陶锅自小矮灶上端下。掀开锅盖，粒粒饱满的米饭晶莹剔透。

　　待盛出饭，小石头已爬上椅子，眼巴巴望着桌上的两菜一汤。方茴笑着将一碗饭放在他面前，又坐下盛出三碗汤。小家伙儿吹了吹热气，慢慢喝着，方茴早感到肚子饿极，喝了口汤，也动起筷子。

　　蛋花汤风味清爽，黄瓜腌制到现在滋味十足，猪肝煸炒后有种特殊的干香。

　　对着美味饭菜，小家伙儿明显胃口大开，脸也不抬，呼噜噜埋头苦吃。他吃着吃着，想起给姐姐和大哥哥一人夹了好些菜在他们碗里，小脸虽映在昏昏沉沉的景色里，却仍旧抬头冲他俩笑着。

　　实在可爱，陆越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小石头有些不太好意思，害羞地重新扒饭，他其实也很喜欢这个温声教自己习字的大哥哥。

　　眼见院子里暗下太多，方茴放下碗筷，起身去杂物间。她从门边桌子的抽屉中取出一只蜡烛，用火折子点燃。

　　小石头和陆越听见关门的声音，双双扭头看过去，只见方茴手里端着一台烛盏走来。豆大的烛光微微晃动，昏黄光影不仅给昏暗的院子照出一点微小的光亮地方，也晕在了方茴清秀的脸上。

　　不知怎么，陆越莫名在心中记下这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