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茴香》木离央

14、富婆计划第一步 一

　　昨晚喝的鱼汤很鲜，今日换个吃法，做煎鱼。方茴从木盆里捞出还在吐着泡泡的鱼，快速剖腹去鳞，加葱蒜去腥，抹盐、酱油腌制入味。

　　趁腌鱼的功夫，豆角洗净切碎，翻炒断生，盛出拌入面粉，再加少许水做成豆角面糊。

　　大锅起火烧水，用筷子将粘稠的面糊挑成相似个头丢进水里煮，形状各异的豆角疙瘩很快便凝固了，一块块在水里热热闹闹打着滚。

　　待疙瘩汤快好之际，方茴放入调料然后将其断火焖上。

　　小灶点火架上小铁锅，油热到七成，将腌好的鱼缓缓放入，锅里立时蹦出滋啦啦的声响，几个呼吸的功夫，热油便将鱼皮煎出香味。

　　方茴小心把控火候，微微晃动着小铁锅，心里升起个疑惑，且越来越重。

　　这段时间住下来，她发现老屋里的家具很齐全，在小方茴的记忆里，家中虽不是富裕人家，也算是水米不愁。她也曾在隔壁村的书塾里读过两年书，只是随着母亲的病重，家中银钱散去，后来中断了。

　　但后来她父亲猎到黑熊，卖了不少钱，还说要送再她和小石头去书塾。可那方老二和蒋氏在她父亲失踪后翻找过，别说房契，连个铜板都没见到。怎么可能呢？

　　“怎么想都想不通，”她叹道。锅里的鱼香味越发浓郁，方茴索性放下杂念，省的做不好一锅饭食。手上使巧劲儿将鱼翻了个面，待另一边面鱼身煎熟后盛出。

　　她掀开大锅的盖子，豆角疙瘩汤焖的恰到好处，面汤浓厚，疙瘩劲道，颇为不错。

　　桌上摆着红果糖水和饭菜，不见小石头的身影，正欲出门就听到外面各家各户喊着孩子的名字，她估摸着小石头也要回来，索性坐下等着。

　　日头颇烈，不多时，小石头抱着一捧莲花进了家，花里还夹杂着几枝莲蓬，方茴觉得诧异：“哪来这么多莲花？”

　　粉白花骨朵快将小石头的脸没住，他努力探出脑袋，眨着眼睛，兴奋的很。“小猴子带我们去上水塘玩了，这些都是陈叔给摘的，他在那儿养鱼，还有一条大船，网也可大了，撒下去捞了好多鱼。”

　　方茴眯起眼睛，往小石头脑袋上狠狠敲了下，“我怎么记得，有个小家伙儿可是跟姐姐拉过勾，保证不去玩水的？”

　　“嗷，”小石头把脑袋缩在大把含苞待放的莲花后，只露出一双眼睛：“姐姐，小石头知道错了，下次不去了，”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直惹人发笑。

　　虽对这次小石头出去玩水有些无奈，方茴也不再唠叨什么，只身去杂物房找了个陶土罐子将莲花养起来。

　　小家伙儿一路跟着。扒着堂屋的大桌柜，看着上头摆着的一大捧莲花，心满意足极了，听着姐姐唤他吃饭，连连应上几声，依依不舍地将目光从莲花上挪开。

　　陆越触景生情，忆起数年前与友人畅游西湖时的荷景，不由含笑道出一首诗。方茴看了他一眼，能吟诗作对，看来是真不烧了。

　　小石头擦着手走进厨房，看到桌子上的饭菜不禁欢呼：“又有鱼吃喽！咦？这是什么？”陆越摸了摸他的头，答道：“这是用早上去核红果做的糖水。”

　　塞了一个在嘴里，小石头开心得快要蹦起来。从未尝过的味道，酸酸甜甜，软软糯糯，抿一口，红果都要化掉了。

　　见他又塞了一口红果，方茴刮了刮小家伙儿的鼻子：“要吃饭了，莫吃太多糖水。”小石头咽下红果，舔了舔嘴唇，不舍得放下勺子。

　　方茴觉得好笑，看来无论什么时候，酸酸甜甜的口味对小朋友而言都是个大杀器。

　　原先在阴凉处坐着还好，此时觉出厨房闷热，似是把人放进火炉一般，索性将饭菜端入堂屋的桌上吃。

　　方茴打掉陆越偷偷伸向煎鱼的筷子，她无奈道：“溪水里多的是鱼儿，等伤好后给你做。”陆越眼前一亮：“那便说定了。”

　　说是如此，可他仍有些可惜地看着盘中煎鱼，闻起来真香啊。

　　饭后看着日头不错，方茴悠哉悠哉的将红果切片晒干，小石头则将院中剩下的红果收起，等姐姐把红果片炮制完后，腾空桌子好晒上新的。

　　“小方姑娘懂炮制之法？”陆越有些惊讶，方茴点点头，“一点点，用来谋生而已。”

　　陆越放下沙盘，微微侧目，一位小姑娘，性情见识都如此……当真让他越发吃惊。

　　日头欲西下。小家伙儿从厨房里捧着糖水出来，瞧见姐姐，将碗捧了过去，方茴摇了摇头，道：“姐姐吃过了，明日你一个人，你和这位大哥哥在家，莫要乱跑。”小石头闻言，乖乖点头。

　　计划着去县里，方茴一大早就起身了。正好陆越也醒了，他坐花树下打磨着木头。

　　方茴犹豫了下，选择诚恳的请他看顾下弟弟，陆越自然也是极为诚恳的应答下来。

　　通过短短几日的相处，看明白了这家伙的品性，方茴倒也对他放心。等吃完早饭，她背上竹筐，与王家叔婶一起坐牛车进了县城。

　　先是跑到药铺交付红果片，管事打开包袱，看药材质地肥厚且无杂质，与上次送来的药材相比品质一般无二，很是满意。按之前商量好的价钱，方茴这次得了二百二十枚铜板。

　　小心的将铜板塞进荷包，方茴背着竹筐欲出药铺，忽然想起一事，抬起的脚又放了下来。

　　她转身问道：“大叔，有什么伤药是医治外伤的吗？”管事安排完伙计将红果片放进仓库，听到方茴的话答道：“是家中有人受了伤？”

　　“本来有点儿烧，现下已经退下了，”方茴点点头，道：“腹部有两道划伤，大概，三寸左右，敷过两次药。”她手上比划着补充。

　　管事儿和蔼回复：“若是退了烧便不用过于担心，每日换一次药，莫吃发物，只要不再起高热就无事。”

　　“那，有没有不那么贵但好用的药啊？”方茴眨眨眼，还是不好意思地问出心里最想问的问题。

　　捏着空了小半的荷包，方茴很是心疼，哪怕好心的管事儿帮她选了不那么贵的止血药，对她来说也是颇大的负担。

　　叹了口气，“总不能眼睁睁看人伤口溃烂吧，”不再多想，方茴小心翼翼将药瓶放进竹筐，直奔赵叔的茶摊去了。

　　看方茴满头大汗的样子，赵叔赶忙递上一碗凉茶，笑道：“姑娘莫急，这水慢慢喝。”

　　日头下来回奔波，嗓子好似冒烟，此刻能饮用一杯茶水正解燃眉之急，方茴坐在茶摊的篷布下，急急喝上一大口，感觉浑身的毛孔都舒展开了。

　　“这往来的客人们都喜欢，那放点子糖的，味道甜滋滋，更受大婶子小媳妇们的喜欢，”赵叔立在一旁擦着洗好的茶杯，无不得意的对方茴讲述这几日的菊花茶生意。

　　“我看呐，这生意以后做得！方姑娘以后每隔十天送上一回干菊花可好？”赵叔趁热打铁，一锤定音。

　　方茴小口啜着茶水，细细听他讲，待听到最心仪的答案，不由笑道：“自然是可以。”

　　说罢，将竹筐中的干菊花取出，交于赵叔称量，这回多了些，一斤五两，能多做几日的买卖，赵叔翻出四十五枚铜板交予她，方茴美滋滋的收下。

　　歇了一阵子，她向赵叔打听了县城里几家口碑不错的点心铺子，约好十五天后再送货。也不多耽搁，方茴朝着最近一家点心铺子的方向去了。

　　来到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家铺子，她在一旁观察着，这家店多是售卖酥饼一类的点心，且购买者多是年长之人。

　　方茴犹豫了下，换了另一家。这家所做糕点多为红白喜事常用之物，她摇摇头，只得再去寻摸下一家。

　　沿着街没走多久就看到了挂着丁家糕点铺的牌子，她左右打量了两眼，店铺选取的位置不错，人流量也多。与别家只放开店前的一个大窗口不同，这家点心铺子开门，摆好柜台引客人进店自主选取，此时里面已经站了好些人在选糕点。

　　方茴背着竹筐进去，环视一圈，心中有了谱。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瞧起来面色沉静，这才去找到伙计讲明来意。

　　伙计并未因为她只是一个孩子就怠慢，说让她稍等，即刻去后厨请了正在检查的少掌柜出来。

　　丁毅听着伙计的话，觉得很有意思，他还未曾见过找上点心铺子卖点心的人。悠悠哉哉挪步到前面店铺里，打眼一见，对方只是个穿着灰扑扑的丫头，丁毅顿时失了大半心思，也不觉得这孩子能拿出什么好东西来。

　　他懒洋洋笑着：“小丫头是要卖什么？”方茴见他如此问话也不恼，小心卸下竹筐，她含笑端出一罐红果糖水递到丁毅面前：“少东家不妨尝尝”。

　　丁毅粗略打量一眼，发现这小丫头捧着罐子的手不说细腻，却也干净，指甲缝里没有什么脏污。

　　掀开罐头盖子，里头是一份没见过的点心，伙计有眼色地递上了勺子。

　　他舀出一勺，汁水透亮，果子去过了周边黑乎乎的杂质，红扑扑，圆滚滚，闻起来甜香，瞧着有种诱人下口的感觉。

　　微微点点头，丁毅心中暗想“看来小姑娘多少还是知道些做吃食的基础要求。”遂即尝了这糖水，初初入口，只觉酸甜有味，待咀嚼一番吞下，则是满口生津，极为开胃。

　　霎时间，这位少东家脑子里有了主意，“是个不错的东西，只是不知你要如何售卖？”

　　闻此言，方茴心下松了口气，面上却不显，她笑着反问：“不知少东家愿意如何出价？”

　　常年打理家中店铺，丁毅自有他的生意经，也不绕弯，径直说了心中的价格：“你这次带来的东西是个新奇物件，但数量不多，也不易放置，不如直接将方子卖与我，一两银子如何？”

　　听他所言，方茴摇了摇头，道“这价钱过低了些。其实此物不仅仅适合在点心铺子中售卖，还适合贩卖酒楼，当做餐前餐后的小食。”

　　丁毅心下一惊，居然被这丫头猜中了心思，他不动声色继续听着。

　　只见方茴又道：“此物生津开胃，消积化食，又是豆是县初现的新奇物件，定能赚上一笔。”

　　丁毅佯装思索，片刻后道：“姑娘说的极是，我丁家是有酒楼在开，三两银子，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