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晏星光里》谷予

4、再遇

　　她还是没有去，子妙不想失约，在林挽叮嘱下一步三回头的招手，她站在原地静静看着，直到车掉头转弯时，迅速掏出手机拍了一张车牌号照片。

　　午日阳光格外明媚，昨夜被雨水打湿的地面在暖阳下被烘干，一眼望去，没有半点昨日的风雨迹象，甚至连阳光都格外耀眼。

　　林挽在街边小摊上买了个鸡蛋饼充饥，沿着附近的小路走，慢悠悠的，边看风景边走。

　　走到学校附近的转角时，突然传来一阵交谈声，她停下了脚步。想不到，这条小路竟然还会有人。索性身子一歪往墙边一靠，边吃手中香喷喷的鸡蛋饼边欣赏起蓝天白云来，准备等他们结束再走。

　　她没有偷听的爱好，自认为站得也足够远，但是伴随着交谈的声音越来越大，内容开始抑制不住的逐渐往她耳内蹭，开始是零星几个字，后面是成段的语句，想忽视都难。

　　对话的是一男一女，很年轻的声音，其中的男声听起来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俩人交谈时间不长，以女生告白失败哭着跑开为结局。林挽礼貌在原地等了一会，听到没有动静后，才起身。

　　慢悠悠的刚走到拐角处，便看到阴影处立着一个人，还是个熟人。她目不斜视，不紧不慢的边啃饼边走，只当没看见。一切都很顺利，除了经过时，那人突然开口。

　　“偷听？”

　　声音懒散，带着午日特有的悠闲，谢霁很懂得如何让人恼怒。

　　林挽将迈出的步伐退回，咽下口中的食物，侧身冷脸望着他，冷言冷语道：“你想多了，我还没有偷听的嗜好，打酱油路过而已。”

　　谢霁低声笑了笑，语气不变：“哦，这样啊。”

　　回话间，他换了个姿势，使得原本隐在阴影里的上半身彻底融在阳光下，让林挽能够更加容易看清对面人的表情。

　　一如第一次相见那般，带着特有的张扬肆意。

　　林挽注视谢霁时，谢霁同样也在看林挽。

　　他发现面前的少女长发乌黑，只是简单的穿着却自有一种清雅意，此时，杏目剪瞳正带着审视与隐藏的敌意打在他身上，周身散发的冷意，如山间清雾，让人不由向往。

　　突然不知从哪卷来一阵夏风，惹得附近郁郁葱葱的树木枝叶摇曳，射下的黑白碎影，带着夏日里难得的清凉意似花粉般洒向角落里的两人。

　　“鸡蛋饼好吃吗？”谢霁冷不丁开口问道。

　　林挽愣了下：“什么？”

　　“这个”他指了指林挽手中所剩无几的鸡蛋饼，若有所思道：“味道怎么样？”

　　跳跃的思维让林挽没跟上，她看了看少年，又瞧了瞧手中剩下的半口饼。意识到对方的眼睛似乎一直在她手部打转，总觉得下一秒他会抢自己的饼，索性直接把那半口饼塞进口中。

　　“挺好吃的。”

　　含糊不清的声音，弧度可观的双颊，引得少年微微低头，嘴角不由勾起，似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心情看起来十分愉悦。

　　林挽没看懂他在开怀什么，古怪打量他半晌，越发觉得那笑容莫名其妙，语气不由带着些疑惑：

　　“你似乎很开心？”

　　谢霁耸耸肩：“可能对你是这样的。”

　　他没有撒谎，面对林挽，他有好奇，有惊艳，更多的，是快乐与舒心，有时，他会觉得自己很幼稚，平日里嗤之以鼻的行为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效仿。比如：此时此刻，以拙劣的理由和她开始的对话。

　　听到他的话，林挽愣了下。其实她一天中能听到他的名字很多次，从班级不在少数的爱慕者口中，这得益于他好看的皮相与耀眼的成绩。

　　皮相吸引人，成绩加深这种情感的牵引，慢慢转变成爱慕。虽然林挽认为这更类似于一种慕强心理，但不论是爱慕亦或者慕强，这对于她，都是从未有过的体验。

　　所以她像是面对以往类似处境那般，脸色变得更加冷若冰霜，口中冷冷吐出几个字：“这很无聊。”

　　不管是语气还是气势都显而易见的冰冷，一副扑面而来的“识相点，自己跑”的画面感。

　　但谢霁不是常人，只见他表情很是赞同般点了点头：“是的，有时我也这样觉得。”语气自然不卡顿，仿佛讨论的主角不是他。

　　林挽眉角拧了拧，“我说真的。”

　　“我知道，我说的也是真实想法。”谢霁一脸认真。

　　不按套路出牌的情况让林挽也迷茫了，以往她只要摆出这种冷得掉渣的表情加上类似的话语，那些男生通常会放弃，所以林挽一直觉得自己面对此类情况应该是很得心应手的，但是谢霁这个人，不走寻常路。

　　那天在那待了多久，林挽记不清了，只记得她后来靠坐在阴影处乘凉，望着远处的青山，很久很久。

　　而谢霁就在不远处，靠在数尺之外的绿树下，欣赏着景与人。

　　独特视角下，他能看到微光在少女周身浮现，白皙的天鹅颈形成的线条分外迷人。林挽是好看的，自从雨夜的初见他便窥得一二，但在此时，那种美得以充分体现。

　　人入画，画入眼，不知不觉间，他有些沉醉其中。

　　微风美景，很美，但欣赏的时间有限。到了快到下午上课时分，林挽扫了眼手机上子妙回复给她的“回来了。”才起身准备回校。

　　谢霁依旧靠在树边乘凉，看前方的人拐进林荫小道中，他也才起身慢悠悠的走着，仿佛两人刚刚的对话与相遇只是不经意间。

　　由于上午刚考完一次大考，所有的老师几乎都被调去批改试卷了，下午相当于上自习。没了班主任的管理，教室内的气氛显得格外活泼，有打闹的，有玩游戏的，也有奋进学习的。林挽是其中一员。

　　同位韩琳与后座闲聊八卦，转身喝水的功夫发现了深陷数学题的林挽，看得目瞪口呆。“不是吧林挽，才刚考完试你就这么用功？”

　　她还以为是自己忘掉了哪一场即将来临的考试，眼睛在教室内打量了一圈才放下心来。

　　韩琳歪头看了一眼身侧密密麻麻的演算纸，内心只想远离。“你这架势，我还以为明天又要接着考。”

　　落笔至计算题的最后一个步骤，林挽身躯往后仰了仰，活动上半身来放松有些僵硬的身体，声音微微放松：“计算一道没解出来的题。”

　　韩琳啧啧道：“真是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后位好奇的加入话题讨论。

　　“喏。”韩琳让开身子，示意道：“怪不得人家成绩好。”后座抬着身子看了一眼，赞同道：“这次去信高的名额咱班就林挽和徐妍有机会吧。”

　　“徐妍啊…那谁知道呢”韩琳语气带着些不耐。

　　她与徐妍同样担任班内要职，因为一些琐碎的事两人关系有些不尴不尬的，说不上多坏，但也没有多好。

　　“不会吧，徐妍成绩向来不错的。”后座没有察觉到其中的暗流波动，继续道。

　　韩琳抬起下巴点了点方位，示意道：“喏，自己看，这不正在那哭嘛。”

　　听闻者好奇应声看去，只见徐妍趴在书桌上，周围聚集着很多人，叽叽喳喳的在说些什么，很是热闹的模样。

　　“她不每次都这样嘛，不管考得好不好，都要事先预设成“不好的结果”，寻人安慰，她周围人偏偏又能乐此不疲的陪着过一遍。”

　　后位不知从哪弄来的瓜子，有一搭没一搭的嗑着搭话。“不过…”将口中的瓜子皮吐出，“这也算一种本事吧。”

　　韩琳没再继续讨论，随口转移了话题，两人又热火聊天的聊起了各种八卦。

　　卷子批改得很快，第二天结果就出来了。大大的光荣榜上林挽与徐妍都在列，分别是第一名与第三名，第二名是隔壁班的韩林枫，但奇怪的是，往日的第一名谢霁却不在榜上。

　　有围观者同样发现了问题，不由好奇出声：“唉？？谢霁呢？怎么没在榜上。”

　　身边人也一惊，抬头看了看排名，不敢置信道：“是啊，谢霁呢？”

　　“这还用想吗？肯定是考砸了呗！”

　　不知从哪蹦出一个头发缭乱的男生，边凹造型边不屑的扫着人群。

　　“呵呵，嫉由心生啊这是，你考砸了人家都不可能考砸。”对面女生仰着脸，淡淡的瞟了那男生一眼，没忍住开口道。

　　“切，谁嫉妒他了，考年纪第一了不起啊，老子还不稀罕呢！”

　　“噢噢，嘴上喊着不稀罕，行动上倒是嫉妒得发狂，男人心啊，芝麻粒……”说着，用小拇指尖比了比，似有似无的嘲讽涌向对面男生。

　　那男生脸色瞬间变了，造型也不凹了，怒发冲冠道：“你说谁芝麻粒呢？！”

　　“没说谁啊，你急什么？难不成你真是芝麻粒？？”说着，睁着大眼睛不可置信的打量了那人一眼，语气惊讶道：“啧啧…真是可惜了……”

　　“你！！！”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一副蠢蠢欲动的模样，要不是被拉着，可能早就打起来了。

　　“行了。”

　　一位带眼镜的斯文男生突然发声，从缝隙中涌进人群，打量了两人一眼，缓缓启声道，“谢霁本来确实是第一名，不过因为转学了，所以排名榜上也就隐去了。”

　　“什么？转学了？”又有女生加入话题，满脸震惊。

　　斯文男点了点头，“昨天下午办理的。”

　　“那转去哪里了？因为什么原因转学？怎么就突然转学了呢？”噼里啪啦又是一连串问题，不过这次男生摇摇头，“我也没来得及问，转得很突然，应该是家里有事吧。”

　　说着，他走到被众人按住的男生面前，冷冷开口：“但这也不是你造谣的理由。”

　　那男生被这么一盯，自知理亏，低头闷声不说话。

　　林挽静静看着不远处的一幕，内心也不由好奇，谢霁怎么突然转学，还是在信高选拔考试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