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风琰里》枯木难春

3、他的特例

　　到目的地的时候已经六点多了。

　　前几天宋风年就和朱阿姨把押金房租的事情都谈妥了。

　　这里是传统意义上的筒子楼。

　　灰黑色的水泥壁。

　　一层楼有三四个住户，大多是一中的学生和工人。

　　这几天下雨频繁，楼里隐隐透出一股霉味，一股粉尘的颗粒感扑面而来。

　　搬家公司的速度很快。

　　从别墅里带来的东西和这个水泥铺成的房间格格不入。

　　整个屋子被巨大的家电堆的无落脚点。

　　她翻找着手机拨打了家政的电话。

　　“还有一年时间……”宋风年躺在床上，望着有些泛黑的天花板。

　　只要熬到高考结束……

　　她揉揉眼睛，有些狼狈，眼角疲累地泛红。

　　直到家政的电话打来。

　　“喂……”宋风年看着泛着霉点天花板，“好，你上来就行了。”

　　———————————————

　　“呈哥，醒醒！”郑瑞推了推睡死过去的人。

　　风吹动的时候伴随着树叶的沙沙声，烦躁的感觉不减反增。

　　张琰呈有了反应，抓了抓有些乱的头发。

　　他抬头。

　　玫瑰金的眼镜框微微晃眼，戴在他脸上却不会显得土气，白净的脸庞，棱角分明的五官。

　　是眼睛店借来的应急镜，他的眼镜还在修。

　　此时他有些懵，轻轻的托着下巴。

　　“昨晚陪打到几点啊？”郑瑞忍不住开口。

　　半夜陪打已经是他的常规操作了，张琰呈为了赚钱没少动心思，上至游戏陪玩下至街边摆摊，他都干，郑瑞见怪不怪。

　　守财奴。

　　“也不算晚了。”

　　郑瑞手撑着桌子，看着张琰呈。

　　“昨天的事解决没？”

　　张琰呈：“嗯。”

　　他的声音迷茫得很，看了郑瑞眼，狭长的眼又轻轻眯上。

　　张琰呈的眼睛很好看，不戴眼镜的时候盯着别人时总是让人感觉心里痒痒的。

　　黑色的低廉水笔被握在他如玉的手里。

　　“女司机还是男司机啊？”郑瑞笑得贱兮兮的，晃晃脑袋。

　　见雄孔雀开屏，张琰呈不爱搭理。

　　郑瑞忍不住讪讪。

　　呈哥这一身如玉公子的形象和他视财如命的性格属实不搭啊。

　　“班长……”

　　甜腻的声音轻轻唤了声，张琰呈闻声抬起头。

　　“嗯？”

　　何慧慧的声音让郑瑞有些生理不适，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这道题我不会，你可以教教我吗？”

　　何慧慧的脸通红，有些害羞地看着张琰呈，瓷白的脸忍不住泛红。

　　棉质的袖口因为紧张被她揉地有些皱了。

　　“嗯，可以的。”

　　张琰呈似乎并没发现何慧慧的怪异，认真看着课本，三两下就写出了答案。

　　他的眼睛永远都停在课本上。

　　“谢谢班长。”

　　何慧慧的喜欢过分的明显。

　　燥热的风微微吹进，班里闷闷的。

　　讲题什么的，郑瑞觉得没意思，努努嘴角，刚回头，就被早有预谋地课本狠狠一拍。

　　“啪—”

　　脸上火辣辣的疼。

　　“郑瑞！”

　　张清一课本拍在郑瑞头上。

　　尼龙的校服内衬，单马尾，眼前的女生一副大仇得报的样子，得意的不行。

　　这也得怪郑瑞欠，刚刚上完厕所的时候，看见张清和周围几个小女生叽叽喳喳聊得开心，故意刷存在，把手上的水甩到张清脸上

　　张清一把揪住郑瑞的头发。

　　“妈的，痛啊！”郑瑞顾不得班上睡觉的同学，疼得龇牙咧嘴。

　　郑瑞：“张清你怎么这么暴力啊！”

　　“谁让你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

　　张清眼睛瞪得圆圆的。

　　郑瑞也不爽。

　　要不是刚刚七班班花在那里，他才不会招惹这个母老虎。

　　周围的同学被吵醒，望向他们的眼神里夹杂着不满。

　　上课铃声响了，可廖老师却还没到教室。

　　张琰呈抓了抓翘起的头发，把作业放在魏喆桌上。

　　“上课了。”张琰呈的眼里带着难得的几分清醒，作为班长，他有意提醒他们。

　　谁不知道张清有多听张琰呈的话，她连忙松开手。

　　“抱歉啊，班长……”

　　张清被张琰呈看得脸颊发烫。

　　班长这样好的人怎么会和郑瑞做朋友？

　　她红着脸转头，恶狠狠地睨了郑瑞一眼。

　　可郑瑞哪里能吃得了这个哑巴亏，他拽着张清的辫子。

　　班里哄闹一片。

　　——————————————

　　刚开学，大家似乎还没适应开学，即使预备铃响过了，走廊上还是一片吵闹，男生们追逐嬉戏打闹着。

　　明明前两天才下过雨，可是天气却一点没有降下来。

　　前几日被雷雨打烂的花被碾在泥里，晒的脱了水。

　　宋风年跟着廖耀辉老师，看着眼前的背影。

　　老头衫，染发剂没染匀钻出来的白发，西装裤。

　　似乎是觉得这样看老师很不尊重，又轻轻垂下头。

　　“你中考的成绩我可是听说过的，说来也巧，当年你哥哥也是我带的班呢。”

　　听见哥哥，宋风年的眼里总算是有了点光亮。

　　“你哥哥是个很让人放心的学生。”廖耀辉看着宋风年低头不答，“对了，那里条学府路，有睿玄的照片。到时候让班长带你去逛逛。”

　　“谢谢老师。”

　　廖老师一路上絮絮叨叨个不停，宋风年就乖巧的应着。

　　直到踏进班门。

　　高三四班。

　　抬头向上看了一眼班牌，宋风年松开紧握的手。

　　这是她时隔两年再次踏进学校。

　　“预备铃都响了，还站着干什么！”廖耀辉的声音响起，班上顿时安静。

　　郑瑞和张清火速坐下，郑瑞向门外看了眼。

　　“卧槽！”郑瑞眼睛瞪得老大，他连忙扒拉住魏黔。

　　“好漂亮啊！”郑瑞笑得一脸荡漾。

　　他不爱和呈哥讨论美女，反正他这个人，迟钝的很，没有美丑的概念。

　　而且还脸盲……

　　九班那个穆清辞数一数二的大美女，连续给呈哥打了快一个月的招呼，结果在校外碰到了，是根本认不出。

　　班里的味道不是很好闻，各种零食的味道混合在一起。

　　宋风年微不可查地皱眉。

　　周围的人都不自觉放低了声。

　　廖老师打开白板，插上U盘，边打开课件边说。

　　张琰呈甚至连头也没有抬。

　　“这是新同学宋风年，大家要热情一点。”

　　高三四班，是除了重点班平均的分最高的理科班。

　　1—4是物化生，5—7是物化地，8—9是物化政，10—13是政史地，14班是物生政，而15班，是选的不多的同学，所以走班。

　　老廖不是个很刻板的班主任，在他的课上，大家总是很开心，连带着数学都变得稍微有些意思。

　　“喔呼—”

　　班上的欢呼声里竟然还夹杂着吹口哨的声音。

　　宋风年长得漂亮，唇不点而红，眉不描而墨，清冷又淡雅。

　　班里熙攘一片，后座几个调皮的男孩子呼喊着让她自我介绍。

　　廖耀辉并不买账，“谁再起哄上来做道数学题。”

　　那几个男生立马低下头，不作声了。

　　“都高三了，还这么闹哄哄的。”廖耀辉无奈地指了指几个低头的学生。

　　“呈哥，你有没有觉得她的名字很耳熟？”郑瑞总觉得这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不觉得。”张琰呈继续低下头补作业。

　　“风年同学，你坐到班长前面。”

　　张清的同桌开学转去了全文班。

　　班长？

　　顺着廖耀辉的目光看去。

　　宋风年难得对一个人有印象，她静静地打量着他，睫毛微微颤动。

　　是他？

　　听到廖耀辉叫自己，张琰呈抬头。

　　那双漂亮的眼睛……

　　张琰呈难得对见过一次的人有印象。

　　这三年他更多的是靠声音去辨别一个人。

　　注视炽热，烫得要把人烤化开，手里的笔沿着他纤细的手指转圈。

　　她点点头，看上去神色如常，缓缓走下讲台。

　　她坐下时带着一股淡淡的香味，像学校花圃种的栀子，却又好像不止有栀子。

　　衡河一中的环境很优质，夏天的时候总是时不时的划过几道风，虽然褪不去燥热，却吹得人心里痒痒的。

　　“认识啊？”郑瑞觉得有些奇怪。

　　“见过一次。”张琰呈低着头，看不清头发遮住的眼睛。

　　郑瑞翘起二郎腿，他没穿校服，坐在规矩的张琰呈旁边，倒是衬的张琰呈更加斯文。

　　“你说见过一次，那至少见过五六七八次。”

　　张琰呈无视他，目光重新回到黑板上。

　　“同学你好。”

　　张清长得很秀气，皮肤敏感的泛红，单眼皮，不惊艳，但是耐看。

　　宋风年淡淡地开口：“你好。”

　　声音很好听，像软乎乎的云瓣，让人心脏猛地侧漏一拍。

　　咬字很清晰。

　　和张琰呈听过的声音都不一样，很有辨识度。

　　“我叫张清。”

　　廖老师上课的节奏她很快就适应了，宋风年看着白板。

　　只是张琰呈难得没睡着，也难得走神。

　　他想起了廖老师提前跟讲过新同学要来的事情，也吩咐他带新同学参观学校的事情。

　　一节课很快，也就四十五分钟。

　　宋风年突然觉得现在的生活无比的充实。

　　“宋风年同学，廖老师让我下课带你去逛一逛，你有空吗？”

　　魏黔推了推郑瑞朝他使眼色。

　　“干嘛？”郑瑞不满地朝魏黔抱怨。

　　“呈哥记住了那个新同学的名字。”

　　“啊？”郑瑞一脸有病的样子看着魏黔，“呈哥又不是阿尔兹海默症，那你猜猜他出了校门还会不会记得她？”

　　魏黔一脸得意道：“赌十块，记不住。”

　　听见有人叫自己，宋风年转头朝张琰呈看了一眼，眼底夹着些许犹豫。

　　过了很久。

　　“非得去吗？”

　　“嗯？”

　　张琰呈愣了愣，反应过来墨色的眼瞳里染上了些许笑意。

　　“应该也不是非得去。”

　　他倒也不强求。

　　张清轻轻拉了拉宋风年的衣角，“要不然我带你去吧？”

　　张清说这句话的时候看着张琰呈，看上去大方又友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