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风琰里》枯木难春

2、初见

　　她狼狈地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出了包厢，洗手间里，冷水打在皮肤上也总算是让她清醒一点。

　　打开手机，孟时楠的电话已经快打爆了。

　　“喂。”

　　“总算接电话了！”孟时楠忍不住抱怨，“我改了，要发给你了。”

　　“不用了，我回来看。”宋风年属实不太好受，酒桌上没人敢灌她酒，她从来也是意思性地敬上两杯。

　　这倒是她唯一一次喝大，头胀的难受，她只感觉想吐。

　　“人没来？”孟时楠问道。

　　宋风年愣了愣，“来接我。”

　　挂了手机。

　　她起身，眼前一黑，感觉头晕目眩，她没忍住一头向前载。

　　柔软的布料下他的胸膛坚硬又滚烫，宋风年忍不住瑟缩一下，鼻息间萦绕着淡淡的花茶味。

　　“站好。”

　　他的声音满是冷淡与厌恶。

　　宋风年连忙立起身子，慌乱地扶着墙。

　　“你结婚了？”像是迫切需要一个答案，她的声音带着细碎的颤。

　　张琰呈扭头，眼底的冷光是她未曾见过的，像是想到什么，他轻笑一声。

　　“怎么你要把份子钱补我？”

　　宋风年看着他，那双漂亮的杏眼里带着水花，好似进水的玻璃球。

　　“别这样看着我，你该知道，你的眼睛最让我恶心。”

　　我最喜欢姩姩的眼睛……

　　宋风年了然地点点头，扶着墙向前走，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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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年，你开车吗？”何慧慧问道。

　　宋风年年摇摇头，街道上风轻轻吹着总算让她清醒一些。

　　郑瑞连忙上前，“呈哥没喝酒，让呈哥送你回去吧。”

　　宋风年脸颊通红，酒劲还没彻底散去，眼底带着混沌，却还是拎得清的。

　　“没事不用……”

　　“不用什么？一个女孩子回家多不安全！”

　　郑瑞朝张琰呈眨眨眼拽着张琰呈朝前，站在宋风年面前。

　　“我有人要接。”张琰呈直白地拒绝让郑瑞下不来台。

　　宋风年尴尬地笑笑，拂了拂被风吹散的头发。

　　她指了指靠近的车，没敢看张琰呈的眼睛。

　　收到宋风年消息的孟时楠马不停蹄的赶来，随便把车停在路边就下车了。

　　只见车上下来一个男人。

　　“辛苦了，我来就好。”孟时楠朝何慧慧笑笑。

　　何慧慧还没缓过来，宋风年就已经转了个头趴在孟时楠背上了。

　　孟时楠搂着肩上的宋风年，扑面而来的酒气。

　　“祖宗啊，你怎么喝这么多啊？”

　　放我去工作，自己来享福是吧？

　　宋风年微顿，心里却像是咬了一口没熟的李子越来越涩。

　　张琰呈抿着唇，眼里的光暗了暗，周围的气氛骤然下降。

　　郑瑞连忙打哈哈似的上前，朝孟时楠递烟。

　　孟时楠在傻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可他这人最擅长的就是添油加醋。

　　他理了理衣领，朝张琰呈点头，一副斯文的样子。

　　孟时楠伸手，推回郑瑞手上的烟，一脸歉意。

　　“抱歉，我不抽，姩姩不喜欢烟味。”

　　张琰呈握紧了拳头。

　　姩姩？

　　“你是？”

　　“她的未婚夫。”

　　孟时楠每说一个字，张琰呈的脸就阴沉一分。

　　许是觉得这样也挺好的，宋风年没有解释。

　　可是埋在孟时楠肩膀下的那张满脸泪痕脸一点也不觉得好。

　　张琰呈就这样站在原地，看着宋风年上了车。

　　原本想要气气她，让她为当年丢下自己懊悔，可是，她好像不会在意……

　　“卧槽，看到那个男的了吗？好帅啊，跟宋风年好配啊。”

　　“宋风年是谁？鹤龄集团CEO！你们看见了吗？就她未婚夫开的车，我奋斗个几百年我都买不起。”

　　人群里吵吵闹闹的，张琰呈的视线也随着宋风年的身影越走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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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夫？”孟时楠八卦地问，似乎想要透过后视镜看出宋风年的心思。

　　“不是。”宋风年的声音哑的不像话，眼泪汹涌地滚出，多的可怕。

　　杏眼早就已经肿起。

　　她的声音颤地不行，整个人靠在窗户上，不停地发抖。

　　“他结婚了。”

　　像是鼓足什么巨大的勇气，她深吸一口气，却还是没能压住这份难过。

　　卧槽。

　　孟时楠见宋风年哭成这样像是受到什么惊吓似的。

　　他小时候就很少见他这个表姐哭，长大了更是基本没遇到过。

　　这男的是个狠人啊！

　　“别哭了。”孟时楠皱着眉从抽屉里拿出一包纸。

　　“我当初被甩也是这样的，多谈几个就习惯了。”

　　他试着安慰。

　　宋风年却没听进去，脑子里像注了水，她看着窗外飞速闪过的花花草草，渐行渐远的路上行人。

　　闭上眼睛，似乎曾经的他们就在眼前。

　　初见他的时候，太阳很大，天气很热。如果再让当时的她多待一会，她可能会爆炸。

　　可现在，她却莫名想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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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6年7月30，夏。

　　“叮——”搬家公司那头已经发来了消息。

　　搬家公司：宋小姐，我们已经到了，要帮你搬进去吗？

　　宋风年看了一眼，手指微微用力地敲击着屏幕，似乎要把屏幕震碎。

　　握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

　　已经耽搁十多分钟了。

　　宋风年：先搬进去吧，剩下的我自己来就好了。

　　到底还要等多久……

　　她微垂着眸，嫣红红的唇静静抿着，乌亮亮的发丝垂着肩头。

　　这里是华安路，现在是七月底，已经入伏了。

　　最热的三伏天。

　　太阳亮的耀眼，拼命散发着热气，似乎要把人给烤化。

　　司机撞到了人了，肯定走不了。

　　秀气的眉梢也染上几丝烦躁，又被迅速压下去。

　　不就是双方道歉赔款，怎么会这么久。

　　“叮铃铃……”

　　朱阿姨来电。

　　宋风年深吸了一口气，忍不住皱起眉头，接听电话。

　　“喂……”

　　“风年啊，外面的搬家公司搬的东西太多了。我租给你的这个小房间可能还装不下，你现在怎么弄啊？”

　　“没事的朱阿姨，我回来的时候自己来弄。”尽管她烦躁的不行，却还是耐着性子。

　　“好，谢谢了。”

　　宋风年手指轻轻敲了敲窗户门，有些烦躁地指了指门口的男生。

　　路口的梧桐树有很多，偏偏就是车停的地方没有绿荫的遮蔽。

　　她棕色的水眸里夹着烦闷，车子里不透气，带着一股子怪味，她有些坐不住，决定下车凉快一下。

　　可车门被人挡的死死的，她有些埋怨地看向车外。

　　微长的发丝，这么热的天黑色的短袖外还配了件外套，他皮肤极白，挺拔的鼻梁上微微泛着薄汗。

　　眼光下，少年看上去熠熠生辉。

　　宋风年眼底的不爽和烦闷早已溢出来。

　　能不能先让我出去。

　　听见了身后几声急促地敲玻璃声，张琰呈才呆呆的扭过头。

　　她抬起头直直的对上他的探究。

　　隔着玻璃窗户。

　　宋风年穿着蓝白的校服，戴着显眼的校徽。

　　张琰呈的眼镜压坏了，此时他只能微眯着眼睛，试图看清窗户里女生的表情。

　　窗户里小巧的一团，发丝粘在脸上，脸颊两侧染上嫩嫩的粉，她抿着嘴唇，漂亮的眼睛里带着不满和不耐。

　　她又伸手，指节又在窗户上敲了敲，然后指了指张琰呈。

　　“让开点。”

　　声音隔着厚重的玻璃窗。

　　“抱歉。”

　　张琰呈猛地向后退了两步，炽热的阳光重新从窗户里透进来。

　　宋风年忍不住眯起眼睛。

　　好呆。

　　少年身姿挺拔，像挺立的松柏。

　　“滴—”

　　口袋里的手机振动起来，他收回视线，转过身接听电话。

　　“喂……”他擦了擦额间的汗。

　　“呈哥，你人没事吧？”

　　“没事。”

　　外套微微敞开，黑色有些吸热，袖子被往上挽起来，露出半截紧实的手臂，薄汗沾湿额前的碎发。

　　宋风年打开了车门，一股热气铺面而来。

　　“还能走吗？”

　　她轻轻垂下眼。

　　碾烂的玫瑰花，侧翻的小推车，和地上破碎的黑框眼睛。

　　宋风年抬头看了眼张琰呈，掏出手机，回了几条消息。

　　他看着眼前的少女。

　　白皙的皮肤，圆滚滚的鼻头很挺翘，她生得好看，五官优越，清冷的气质很特别。

　　“怎么解决？”

　　她态度微缓和，极力压制着嗓子里的燥热。

　　宋风年倒是比他想象中的直接好相处。

　　太阳光很大，晒得宋风年睁不开眼。

　　张琰呈还没有开口，司机率先表态。

　　“我不赔。”

　　身后的司机瞪着张琰呈，胸口处的灰色被打湿，留下一快明显的汗渍。

　　宋风年明白为什么一直走不了了。

　　这样耗下去都不用回家了，巷子口又有小车要进来，可小道窄小容不下两辆车。

　　“滴滴滴—”

　　喇叭不停地响，吵得人心里烦躁。

　　张琰呈抬起手背，擦了擦鼻尖的汗。他也有些无奈，看着地上碾烂的玫瑰，他的手指微微收紧。

　　劝别人是最不靠谱的。

　　幸好她有的是钱。

　　宋风年弯腰捡起了地上的二维码。

　　搬离别墅之后的事情比宋风年想得麻烦多了，要是天黑之前不把事情处理掉，肯定会耽误第一天上学。

　　张琰呈能感觉到她荡起的衣角，似乎夹着夏天的味道。

　　天空橘粉的，却让人烦闷的紧。

　　路上的人不多，多躲在路两旁的小卖部屋檐下乘凉。

　　宋风年身上早就已经被汗浸，有些粘腻。

　　她伸手轻轻拉开粘在后背的衣服，又把手挡在屏幕上方，好看清手机上的文字。

　　轻风吹过，飘舞的发丝遮住了大张脸，静电地粘在脸上，糊住她的视线。

　　眼前的男生一言不发地看着宋风年，脾气意外好的过分。

　　“滴—”

　　“该给你多少呢？”她撩了撩头发，那张漂亮的脸露出来。

　　宋风年清楚地看到，眼前的人握电话的指尖微微颤了颤。

　　“嗯？”他喉结上下滚动，胸腔穿出闷声。

　　她是司机的女儿？

　　望向那双清澈又透亮的眸子。

　　她的眼睛好漂亮……

　　张琰呈微愣，又很快回过神来。

　　“你看着给吧。”

　　应该是了，要不然也不会替他赔钱。

　　张琰呈的声音低沉有磁性，带着清泉般清列的凉意。

　　眼前的人像飘拂的柳枝，温润而泽。

　　宋风年淡漠的眼睛里微微松动。

　　倒是挺好说话。

　　“嗡嗡～”

　　两部手机同时颤了颤。

　　搬家公司提醒您，您的订单已完成。

　　支付宝到账5000

　　他瞄了一眼手机屏幕，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微微睁大。

　　“多了……”

　　“后面的车被堵了很久了，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吗？”

　　少女似乎并不在意，眉眼里满是烦闷，拧成一个川字。

　　她的声音冰冰凉凉的，过分直白，眼底没有多余的情绪，像是一摊死水。

　　明明那么漂亮，站在那里却又好似没有生机。

　　暖阳里夹杂着微风，绿油油的叶子没能拽紧树干，无奈地滑下来。

　　他也意识到这样反而让别人觉着麻烦，微微侧身错开身子，样子温顺谦卑。

　　而且，这可是5000诶。

　　回到车上，黑色的垫子不断吸热已经烫的可以煎蛋。

　　宋风年脱下校服，把校服垫在身下，将自己与那块炽热隔绝开。

　　她打发时间似的看向外头。

　　正巧看到这一幕。

　　少年弯着腰，整理掉一地的狼藉，而他起身时背脊挺直。

　　她敲击门把的手一顿，眉头微微舒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