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3、第23章 ...
-
春雨贵如油,一场小雨淅淅沥沥,竟一连下了好几天。
宁锦宜被雨所困,呆在房中不得出门,整日闷闷不乐,如今盼了好久的天晴总算来了,可把她高兴得不行。
“姐姐,姐姐,我去找十一表哥玩去啦~”
知道宁锦萝一向不会拒绝,不等宁锦萝开口,便飞也似的跑出去了。
春柔、夏轻两人看了眼宁锦萝,再她的示意下便跟了出去。
“姑娘,许久未见日光,要不在院中晒晒。”落霞一边将窗支起,一边道。
流云道:“姑娘,那绿牡丹是不是也要搬出去晒晒?”
宁锦萝点点头:“你搬不动叫个小厮来,可别伤着自己。”
流云自信道:“难不倒我的。”
宁锦萝来到院中,看着流云将绿牡丹移至花架上,碗大的花朵,清新脱俗,妩媚多姿,让人见之忘俗。
拿起小铲将盆中的几根杂草除去,又稍微松松土,宁锦萝这才放下心来。
洗净手,落霞已经让人将软榻搬到院里,不经意抬头,便见海棠树上稀稀疏疏开了些许花来,带着无尽的春意。
宁锦萝欣喜非常,忙不迭进屋,让流云铺开纸张,落霞研墨,她要将入京后的第一抹春色留下。
宁锦萝画画时十分专注,两个丫环也看得十分认真,竟没有察觉到杏蕊悄无声息地来到面前。
落霞不经意抬头,陡然吓了一跳,见杏蕊在侧,放轻手脚将人请至一旁说话。
杏蕊道:“表姑娘真是好雅致,画技竟也十分不俗,那花都跟树上的一模一样。”
流云面上自豪,嘴上十分谦虚:“姑娘许久未画,还生疏了些。不知杏蕊姐姐来此可有何事?”
杏蕊这才说明来意。
原来是陈夫人到府,指名要请宁锦萝出来一见,说是来报喜的,大夫人便让她来通传一声。
流云不知喜从何来,面上一副镇定:“我去跟姑娘说。”
见宁锦萝满意收笔,流云便将杏蕊的话转达一遍。
宁锦萝抬头往门外一看,见杏蕊正等着她,脸上微笑一笑,便将手中画笔搁下,吩咐落霞守着画干就收起来,低声对流云道:“我们走吧。”
路上,杏蕊喜笑颜开对宁锦萝道:“表姑娘可知陈夫人是谁?”
宁锦萝道:“只是见过一面,其他不太清楚。”
杏蕊道:“我可要先恭喜表姑娘了。陈夫人是礼部尚书的夫人,平日最喜给人拉媒牵线,今天到我们府上,还指明要见你,定是有哪家的看中姑娘,请陈夫人上门说媒来了。”
宁锦萝心里免不了一阵紧张,面上淡笑道:“倒也不一定,或许有别的事也未尝可知。”
见宁锦萝并无喜色,杏蕊点头道:“表姑娘说的是。”
快到李氏平日待客的内堂了,还没进屋,就听见李氏的声音:“不行!绝对不可能的。”
语气坚决,不容更改。
宁锦萝心生好奇,不由得停下脚步,是怎样的要求让大舅母如此气愤。
丝毫没有意识到她们之间的谈论其实是关于自己的。
陈夫人赔着笑道:“人家是真心实意的,这才来让我上门说合,可见对你家姑娘是多看重。”
李氏看了她一眼,道:“陈夫人,你也清楚他们那位是什么情况,我要是答应了,岂不是害了阿萝一生。”
陈夫人赶紧道:“这怎么能说是害呢,安国公府人口简单,就这么一个独苗苗,表姑娘要是嫁过去,给他们生上几个孩子,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啊。”
李氏被气笑了,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他们侯府里又不是没有,更何况宁家的家业都在宁锦萝手上,她还能缺衣少食?
“陈夫人,你别说了,不光是我,她的外祖母以及几个舅舅都是不会答应的。”
听到这,宁锦萝才回过神,原来是真的在谈她的婚事,因而快步踏进屋内,对着上位的李氏行过一礼。
李氏面色稍缓,和颜悦色道:“阿萝来了啊,这是陈夫人,上次在成国公府上你见过的。”
宁锦萝屈膝行礼,未及起身,便被陈夫人一把扶住:“瞧瞧,长得多么标志,多么孝顺啊,我也叫你‘阿萝’可好。”
宁锦萝微笑点头。
陈夫人拉着她上下打量,满眼喜欢,眼中闪过一丝不忍,随即又被笑容掩盖。
“我给你说个亲事如何……”
“陈夫人喝茶吧。”
李氏想告诉她多说无益,奈何陈夫人是铁了心要撮合,满脸堆笑对宁锦萝道:“你见过的,安国公夫人有一独子,年纪略要比你大上三四岁,为人憨厚,性子纯洁如孩童般天真,如今尚未婚配,你可愿嫁到安国公府。”
“陈夫人……”李氏提高了声气,“说了这么多也口干舌燥了,还是喝茶吧。”
宁锦萝想起来了,初见安国公夫人,她便极为热情地送了一个镯子给她,想来那时便瞧上她了。
只是像安国公夫人那样和善爽朗的人,安世子又性情淳厚,怎么还会至今未婚配呢,莫不是另有什么隐情。
回头看了眼李氏,见她面无表情,不甚高兴,宁锦萝猜测安国公府定有问题,便不动声色抽开手,柔柔一笑道:“大舅母说的是,夫人先喝口茶润润嗓子,至于婚姻大事,外祖母和舅舅们自会为我考量的,就不劳烦陈夫人费心了。”
陈夫人端茶盏的手一顿,面上不由得有些尴尬,可随即想到事成后丰厚的酬礼,又厚着脸皮继续替安国公府说话:“阿萝,可要多为自己想想,女子青春易逝,韶华难再,安国公府世代勋贵,高不可攀,就此错过的话,岂不十分可惜。”
宁锦萝浅笑依然,眼中并未流露处艳羡的目光。
说了这么多,宁锦萝也不为所动,陈夫人自觉没趣,也不再多呆,便起身要走。
临走时,还特意嘱咐宁锦萝:若是改变主意了,随时都可以跟她说,安国公夫人真的很喜欢她。
送走陈夫人,李氏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阿萝,过来。”招招手让宁锦萝坐在身旁,仔细瞧着她看了会,突然叹了口气。
宁锦萝被看得略微不自在,“舅母为何这样看我,是我脸上有东西吗?”
李氏摇摇头,问:“阿萝,你对安国公府了解多少?”
宁锦萝:“我才入京不久,只见过安国公夫人一面,安国公夫人看上去倒是极好相处,至于其他我一概不知。”
李氏微微颔首,转而又道:“刚才陈夫人提出的让你嫁给安世子,我并未同意,你是如何做想?”
宁锦萝道:“舅母在京多年,各府的事定是有所耳闻,安国公府的情况舅母也必然清楚,舅母一定替我深思熟虑过,才不同意这桩事情,我感激还来不及呢。”
说罢,朝李氏露出一笑来,眉眼弯弯,如三月春风拂面。
李氏笑了笑:“你倒是聪慧。”
宁锦萝抿唇微笑,继续道:“在外人看来,安国公府是煊赫门第,当朝勋贵,高不可攀,可即便如此,难道门第相当的世家女就不能与之相配。或者再次一点,京城中不乏家世清白的官家小姐,未免安国公夫人一个都瞧不上,除非是……”
宁锦萝觑了眼李氏,将自己的猜测缓缓说出:“……安世子有隐疾,且众人皆知,因而才至今未婚,安国公夫人看上我,估计是觉得我父母双亡,远道而来投奔外祖,年岁渐大婚事仍无着落,必然忧心如焚,且对京中一概,万事不知,极好蒙骗罢了。”
“殊不知,大舅母对我极为爱护,不肯将我轻易许人。”
李氏脸上露出高兴的笑来:“你这张嘴跟谁学的,比抹了蜜还甜。”
宁锦萝低头浅笑:“这是阿萝的真心话。”
李氏道:“你能这样想就很好,你跟淑慎的年岁相仿,我早把你当做自己的女儿般看待,你的婚事,不单由我做主,还有老夫人,你的舅舅,我们定会为你选个如意郎君的。”
话语微顿,又道:“安国公夫人送的镯子,找个机会还回去,她的东西不收为好,在你未定下来之前,还是少跟她接触为妙。”
——
从李氏处出来,宁锦萝沿着路走,心中一直在想安世子到底有什么隐疾。
“姑娘小心树枝。”流云突然开口提醒,快速抬手将伸在路中的树枝拨至一旁。
宁锦萝回过神,仍不免吓了一跳,心里跳得厉害。
流云十分不满:“府里的下人怎么回事,连树枝也不修剪吗?万一伤着人可怎么好?”
宁锦萝柔声道:“好了,这也没什么,许是一时忘了。”
流云撅撅嘴,心有不平,“姑娘也太好心了,我看根本就不是忘了,明显是偷懒。”
宁锦萝淡淡一笑,显然是不将这等小事放在心上。
流云仍有不满,正巧见打理园子的小厮在不远处,便讲他唤来询问。
小厮见未修剪的枝桠差点伤到人,忙跪下求情,说是八小姐不让他剪的。
既然是主子要求,宁锦萝并无怪罪之意,放他走了。
流云还欲张口说话,宁锦萝截在她话前头:“时候还早,我去见见外祖母,你先回去吧。”
来到寿安居,老夫人正在吴嬷嬷的服侍下吃药。
宁锦萝快步上前,一脸忧心:“祖母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何故吃起药来。”
梁老夫人将药喝下,接过吴嬷嬷递来的帕子拭了下嘴:“都是老毛病了,没什么大碍。”
吴嬷嬷将手帕接过,适时开口:“下了几天的雨,老夫人一时着了些凉,头疾有些发作。”
宁锦萝神色担心,“自母亲生了阿宜后,患上头风之症,发作起来时,都是我帮她按摩缓解,我来帮祖母舒缓一下吧。”
老夫人笑眯眯地点点头,吴嬷嬷让出位置,出去让人备些点心。
宁锦宜指腹轻柔,力道有度,边按边问:“这里疼吗?”“力道合适吗?”“要不要轻一些?”等等。
老夫人闭眼安神,跟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听说陈夫人今日来找你大舅母了,是为你的事情?”
“嗯。”宁锦萝漫不经心将事情说了出来。
老夫人微微点头,语调慢悠悠的:“你大舅母说的是,那安国公府不是个好去处。”
宁锦萝刚想说“是”,就听到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走进来,循声望去,梁峥已经站在屋内,视线正不经意扫过她,最后落在老夫人身上。
“祖母。”梁峥叫道,声调低沉,敬意十足。
宁锦萝突然心跳漏了一拍,不知怎的回事,竟有些紧张起来。
老夫人睁开眼,看清楚是梁峥,朝他招招手让他挨着坐。
两个人一人在老夫人左边,一人在老夫人右边,宁锦萝闻到了混合着老夫人屋内熏香的极其微弱的松木清香。
“二哥儿事务繁忙,不必常常来看我。”
梁峥道:“听说祖母有恙,这才来看看您,我让人找了支老参,等祖母好了,让厨房给您补补。”
老夫人拍了拍他的手,欣慰道:“二哥儿有心了。”
梁峥嘴角微弯,“都是孙儿应该的。”
忽然抬眸看了眼宁锦萝,移开视线道:“孙儿也只能做到这些了,要说替祖母按摩缓解,表姐更加有心。”
骤然提到自己,宁锦萝下意识望了他一眼,对方眼神并看向自己,只是随口客气罢了。
老夫人笑了笑:“我好多了,阿萝也歇歇吧。”
心下平静,宁锦萝收回手,柔声回道:“是。”
宁锦萝又坐了一会儿,用了两块点心,便起身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