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提裙骑士屈膝》大绿宝

2、第 2 章

　　冯萧然一直记得她第一次在他心底留下痕迹的那天。万里无云的天空，金色的阳光倾泻在她头发上，熠熠生辉。

　　“她头发好亮啊，脑袋瓜都在晕光圈。”他的手指向她，跟旁边的同学说道。

　　众人都嗤笑起来，什么破比喻？也太没文化了，形容美女怎么能这样说？

　　冯萧然瞬间成了大家的吐槽对象，原本有点紧绷的气氛微微放松。

　　说笑声让路过的夏笛抬头，看着墙头上一个个或蹲或骑的男生，表情一阵无语。她的目光扫过这些男生，在看到他时停了一瞬。

　　两人视线交叉的那一刻，冯萧然心中闪过无数难以言表的情绪。他心跳似乎快了一瞬，血液被猛然强力地泵到身体的每一处角落。

　　他想向她搭话。

　　但夏笛的目光很快掠过他，径直走了。

　　刚才一眼万年的浪漫，似乎只有自己沉浸其中。

　　他默默低头，一个人静静地平复骤起骤落的情绪。

　　学校禁止在校期间点外卖，所以他们几个哥们儿每次吃顿好的就像做贼。大门口有老师在监视，只好约老板把饭送到墙根递给他们。

　　外卖不见得有多好吃，但这种背着老师干坏事的刺激感让人欲罢不能。叛逆的快乐，像她这样的好学生不会明白吧。

　　他知道这个女生的名字，应该说同年级没几个人不知道。成绩前排，长得不错，体型修长，性格又乖觉，大家都挺喜欢她，最起码不排斥。是老师眼里的上好苗子，同学心中的腼腆学霸。

　　与他是两个极端，云泥之别。

　　“我们去那边看看，我想买些豆腐。”耳边的声音将他从回忆中拉回。

　　加了微信后，不等冯萧然拒绝，夏笛就直接拉着他一起逛超市。走走停停间，购物车里已经堆满了东西。

　　如果他们只推了一个购物车，是不是就像情侣了呢？冯萧然偷偷想着。

　　等他反应过来刚刚在想什么，只想给自己来一耳光。羞愧的同时又有点绝望，我真就一辈子栽她头上了吗？

　　他心里的小九九，夏笛一概不知。她还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中，今天的一切就像做梦一样，让她有些飘飘然。

　　她一低头，就看到了他手腕上戴的那个吊坠，是她十年前亲自挑选的薰衣草纹饰。轻飘飘的幸福，让她晃了神，心里的话没过脑子就脱口而出：

　　“那个，我送你的手链吊坠，还一直在啊？”

　　她话刚说出口就有点后悔。这个问题是不是有点过界？十年前的事情，现在提起合适吗？会不会让他想起当初的痛苦？

　　但冯萧然并没有像她以为的那样被戳中痛处，反而有点慌乱地把带那只手揣进兜里藏起来，看起来更像是不好意思。

　　“带习惯了，还不如留着，反正也不难看。”他装模作样咳嗽一声，让自己看起来更淡定。

　　“哦～也是，有道理。”看他这么义正严辞地害羞，夏笛忍不住偷偷笑了下，也不戳穿他。只是十年不见，感觉他好像更可爱了。

　　更让夏笛心弦触动的是，吊坠没扔，意味着往事尚可追。
　　她感觉自己更轻了几分，飘飘然到主动回应了这份留恋。

　　“那个鲸鱼，我也一直留着。”她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说道。

　　藏在口袋里的手不自觉握紧了。面对这份试探的暧昧，他既高兴又难过，脸部的肌肉僵硬不已，不知道该听谁的。

　　夏笛看到他的反应，倒也不难过。来日方长，我们还有很多故事将会发生。

　　她没再说什么了，拿了豆腐去称重。冯萧然暗自松了一口气，随即又觉好笑，可真是天道好轮回，谁能想到攻守双方如今角色互换了呢。

　　接下来的聊天俩人都规矩在安全区，分享一下年夜饭计划，互相安利好吃的零食，感叹现在的年味越来越淡。他们像真正的老同学重逢，空气的氛围里充满了真挚友谊的味道。

　　一路说说笑笑，没一会儿就到了该结账的时候。

　　虽然很不舍，但王姨可能已经买完东西在等着她。而且冯萧然明显没那么愿意旧事重提，她不愿逼得太紧。

　　十分钟后，俩人提着大包小包，站在超市门口告别。

　　“路上开车小心啊。”夏笛笑着向他嘱咐。

　　“嗯，你也一样。”他看着夏笛，点头应答。

　　夏笛心里满是开心，嘿嘿笑了笑，眼睛亮晶晶的。

　　冯萧然有点不敢看她。这股像太阳般温暖又浓烈的情意，让他无力招架。

　　“那我走了。”他转过身，急匆匆走了。

　　夏笛看到了他整个红透的耳朵，知道对方害羞到有些落荒而逃，更觉得有意思。或许不太恰当，但她诡异地体会到了一丝猫抓老鼠的快感。

　　这次让我做猎人吧，冯萧然。

　　…………

　　公路两边的枯树上挂满了红色的小灯笼。坐在车上的人用余光打量窗外的风景，看到的是红色的流光飘带起起落落。

　　夏笛心情很好，她觉得这是月老的红线，这头是自己，那头是冯萧然。

　　她感觉自己简直就是天之骄女，上帝的宠儿。还有谁能像自己这么好运，在十年后还能完美弥补曾让人刻骨铭心的遗憾。

　　“感谢耶稣上帝圣母玛利亚！感恩观音大士佛陀菩萨！敬谢中国五湖四海各路神仙！”她太兴奋了，满腔喜悦不知如何倾泻，只好在心里发疯，恨不得把每个神都拉出来念叨一下。

　　王姨刚收拾好东西，扭头就看到她逐渐变态的笑容，心里有点发慌，方向盘还在她手里呢。

　　“夏笛，想啥呢？这么开心啊。”

　　王姨的声音将她从肆意的畅想中拉回，她看了一眼后视镜，被自己吓了一跳。看来在心里发的疯也是会上脸的。

　　夏笛抿住嘴巴，又伸伸下巴，终于淡定了脸上的肌肉。“没啥，就是突然想起了一个抖音上的搞笑视频。”

　　“你们年轻人是不是都爱玩这个？我闺女前几天也拍了个视频，点赞的人还不少呢。”王姨说着掏出手机，眯起眼睛将手机拿远，划拉着找起来。

　　如此打岔，夏笛胸中激涌的喜悦慢慢平复。还在开车呢，安全第一。

　　澎湃的情绪逐渐退潮，露出了水下的礁石。夏笛冷静下来才想起有个暗雷还未探明。王姨口中那个生病的年轻人，到底是不是他？

　　她心里有点忐忑，但这就像头上悬着的剑，如果注定要落下，还不如早点主动引颈就戮。

　　“王姨，你们街道要回来的那个年轻人，叫什么名字啊？”

　　对方正在认真找视频，没有抬头。她紧盯着屏幕，右手慢慢向上划着，心不在焉说道：“是冯家的儿子，叫萧然，冯萧然。”

　　是他。

　　是冯萧然。是刚刚还在和自己聊天说笑的他。

　　夏笛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骤停了，她的手指紧紧攥住方向盘，脑子嗡嗡作响，一团浆糊。

　　短短几分钟，便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

　　但也许生病的不是他呢？她还不死心，抱着残存的一点点希望，继续问道：“他是生病了吗？”

　　“是啊，就是来的路上我们说的那个可怜孩子。年级轻轻的，太惨了。”说到这里，王姨抬起头来叹息。

　　“小伙子长得好看，本来还想着给你介绍呢，谁成想居然没几年活了。”

　　夏笛只觉嘴巴发苦。

　　她想回应王姨一声，但喉咙紧涩不已，便只胡乱嗯了一下。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来时路上自己唏嘘同情的对象，竟然是他。

　　刚刚一个人悄悄的狂妄，现在都成了笑话。我确实很幸运，幸运到爱上了一个时日无多的男人。

　　她明白了冯萧然今天的逃避。她以为的害羞，不过是内心的双重煎熬。跟他比，自己现在的痛苦又算得上什么呢？

　　夏笛有些迷茫了。我对他的主动追求，是不是会让他在痛苦中陷得更深？

　　她找不到答案，心里一片混乱。嘈杂的声音充斥着脑海，无法控制。

　　旁边的王姨终于找到了那支视频，她美滋滋地转发给夏笛，又自己点开看起来。车内充斥了喜庆又魔性的音乐，是过年的味道。

　　明明沉浸在喜悦的氛围中，但她的心却像一块捂不化的冰。

　　王姨又跟她絮絮叨叨说着什么，夏笛一如往常回应着，脸上的笑容依旧和煦。但真正的她却心如刀割，种种情绪五味陈杂。

　　她甚至无厘头地在想，原来演员的工作是这种体验，就仿佛将完整的自己活生生劈成两半，一个演一个看。

　　她强撑着那个演戏的自己，将王姨送回家。老两口又强留她吃了饭，等出门的时候，天已经黑透。

　　等她回到家里，脸早已麻木，再也挤不出一个表情。

　　不过是出门买个年货，却耗尽了她所有的精力。

　　她趴在床上，明明精疲力尽，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入睡。大脑不受控制着冒出种种念头，像失控的跑马场。

　　她又回想起他们曾经的点点滴滴。

　　夏笛从小就是个乖小孩。性格腼腆，学习又好，规规矩矩的小姑娘，从不做出格的事情。

　　但她其实并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她只是下意识这样做了。她没有胆量去挑战长辈的标准，没有勇气反驳她不认同的呵斥。她不过是一个怯懦的女孩罢了。

　　所以她心里一直偷偷憧憬着那些坏孩子，他们总是充满着鲜活的生命力。后排的坏女生喜欢没心没肺地哈哈大笑，她坦坦荡荡地与自己喜欢的男生打闹，跟不讲道理的老师顶嘴，还教自己写花里胡哨的艺术字体。

　　她内心深处多么渴望能与她成为朋友。

　　但是不可以。她是班里成绩第一的好学生，与倒数的捣乱分子做朋友，别人会怎么看她？老师会多么失望？她会带坏自己的。

　　是的，跟她玩，我也会变成那样。我会从众人夸赞的名校大学生，沦落到余生悲惨的可怜虫。

　　她从来都没有主动与他们搭过话，也没什么机会。毕竟她总是坐在前排，而没救的学生，都被扔在了最后。她与他们，之间是一间教室的距离。看似很近，但永不相交。

　　直到有一天，领导们被迫开始整活。

　　校领导在周一升旗仪式上，慷慨激昂地传达教育局的最新指示。学生的成绩固然重要，但优良的品德教育也不可忽视。这两个目标都要实现，该怎么办呢？

　　好办呀！优生帮扶差生，既能带动成绩，还给同学们种下了共同进步的思想种子。为实现先富带动后富，全民共同富裕的美好目标打下良好基础，真是妙不可言。

　　稚嫩的学生第一次见识这种操作，很是稀奇。夏笛站在台下，周围的同学都忍不住开始交头接耳，一片噪音。她理智的心思在排斥这些没用的活动，但内心深处在窃喜。也许是老天听到了她矛盾的心声，为她安排了一个接近他们的机会。

　　于是她无聊的人生轨迹与冯萧然开始交叉，纠缠，直至分道扬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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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在农村开面包车爽死了，底盘高，车顶高，空间大。（然而我连驾照都没有，我在说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