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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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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姨，年货都买好了啊？” 面包车的驾驶窗，一个女孩探头笑嘻嘻打着招呼。
王姨正在菜园拔菜，抬头看到是夏笛，笑呵呵说道：“没呢，最近太冷，也没人开车，大老远的不想动啊。”
到年关了，该买年货的时间。开车的路线本不过这里，但夏笛还是特意绕了一些路，来问问王姨。
“那不如跟我一起呗，我刚好要去上年集。” 夏笛说完，伸手摸了摸鼻子，鼻尖一点冻红，怪冷的。
王姨一听高兴地笑了笑，她伸手快速扫过地上的菜，向夏笛说道：“还是你有心！等我收拾一下啊。”
她起身向屋里走去，话还没说完，人就已经到家里了。嘹亮的声音穿过墙壁轻轻碰撞着耳膜，听着一点也不含糊。夏笛不由笑了笑，也没再回话，熄了发动机在车上等着。
王姨是个风风火火的小老太，朴实能干又有点泼辣，活脱脱从教科书走出来的农村阿姨。夏笛作物的农场，有很多事情都是王姨帮忙打点的，她可是夏笛最信任的员工之一。
过不了几分钟，王姨换了件外套大步流星地走出来，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上去。等王姨系好了安全带，一切收拾妥当，面包车缓缓起步，开上正路。
今日万里无云，苍穹碧蓝，连呼吸的空气里都是阳光的味道。
“你还是心细，知道我上集不方便，专门来我家的吧？”王姨美滋滋地说道。
“上集的路太远了，你家附近也没啥年轻人会开车。我今天也是临时决定去买年货，就顺道过来问问你。”夏笛笑着回应。
王姨只有一个远嫁的闺女，老家里只有她跟老伴儿。当初夏笛跟她谈工钱的时候，王姨要的价低了些，夏笛也明白她的意思。比起钱，老人家更需要的是年轻人在生活上搭把手，照顾一下。
“不过我们这里马上也有年轻人啦！”王姨笑呵呵道，“我们街道西边儿的冯家，他家儿子要回来了。”
“从城里回来？那太好了，我也多了个年轻的伴儿。”夏笛有些惊喜，毕竟像她这样年纪轻轻选择回老家的人还是太少。这是个拉人的好机会，她得抢先争取。
“他回来打算做什么呀？不如把他拉我农场这里，最近正缺人呢。”
但王姨却突然收了笑容，压低声音说道，“那估计够呛，听说他回来是因为得了治不好的病……”王姨一脸惋惜摇摇头。
夏笛愕然，本以为是件开心的事，怎么突然急转直下，成了生离死别。
“哎，你说那孩子长得那么俊，人心底也好，可谁知道怎么就得了病……”王姨悠悠叹出一口长气，脸色心疼不已。
夏笛沉默片刻，还是觉得奇怪，这么年轻就得了绝症，肯定有什么原因的。“他到底是得了什么病？”
王姨吸一口气，抬头想了想，“那还真不知道，他爹没说，我们也不好问。”
她又皱起眉头仔细回忆了一下，“不过我前几年一直听他爹说，孩子工作特别累，有时候一天都睡不够四小时！”
“哎呀！这样一想就明白了！”她恍然大悟拍了下大腿，“那孩子好像出生的时候，有点小毛病。不过后来慢慢长好了，大家都没怎么在意。”
夏笛大概懂了。估计就是天生身体不好，后天不良的生活习惯将雷引爆了。
王姨继续感叹不讲理的老天爷，赚钱再多有啥用呢？无福消受啊！
夏笛叹口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容易。
她心中不由为这个未曾谋面的年轻人感到一丝同情。生命如野草般顽强，却也似娇花般脆弱，能活多久全凭上天注定。
车里的氛围有些低沉，王姨心想大过年别整得不喜庆，就聊起了自家外孙的事儿。刚出生的孩子，有着旺盛的生命力和无限的可能性，哪怕只是谈起他，心里也洋溢着温暖的希望。
就这样一路说笑着开到了镇上的集市入口，停好车后，王姨去买对联贴画，而夏笛去超市大采购。
今天比较冷，超市人不算太多，恰到好处的热闹。好运来的祝福流淌在温暖的室内，喜气洋洋的氛围中，逛货架也不再考虑价格，难得敞开了大买特买。
走走停停，夏笛已经逛到了居家用品区。农村老家的经济一般，超市里没有那么多新鲜有趣的小玩意。她卧室常用的香薰都是网购，没想到超市在过年的时候添了几款精致的小瓶香薰。
想到自己低调朴素的面包车，大过年的也没给它买点装饰，不如刚好买个小瓶的车载香薰。夏笛站在货架前，看着气味不一的款式，思索着选哪个。
正纠结着，旁边也来了个客人。夏笛下意识余光扫了一眼，是个年轻的男人，比她高一头。香薰只占了很窄一片货架，那个男人也在挑，所以离她很近。这个社交距离对夏笛来说不太舒服，她打算随便拿一款便走人。
还没等她动作，旁边的顾客先伸了左手，拿走一瓶薰衣草味的香薰。他动作不快，夏笛看清了他的手，以及手腕上戴的饰品。
那个在他腕下颤动的吊坠，让她晃了神，久远到蒙灰的记忆挣扎着若隐若现。理智还未回笼，潜意识让她迅速扭过头，抬眼看向旁边男人的脸。
视线对焦的那一刻，她脑袋像过了电，心跳无限延长，时间似乎变得粘稠缓慢。鲜活明亮的回忆呼啸着冲进她的脑海，带着气味，裹着情绪，从头到脚将她淹没。
好久不见啊，冯萧然。
十年未见，他变了很多，但她还是能一眼认出来。他脸上的线条，依旧那么完美。每一个转折，都恰到好处，不多不少，不偏不倚，勾勒出一张让她永藏于心的面孔。
他的名字在心底埋藏了很多年，久到似乎已被大脑擦掉，但实际早已深深扎进了她的大脑皮层。
偶尔伤春悲秋的时候，它会自己冒出来。而夏笛会像欣赏一株鲜花那样，细嗅着它的香味，咀嚼着它的花瓣，一个人默默地回味这个名字勾起的美好与苦涩。
现在这个名字活生生站在了她的眼前，要打招呼吗？十年前的她会如此纠结一番吧，然后坚定地选择躲避。
但现在的她会坦然面对，勇敢地跟自己喜欢的人交流。他长大了，而她也一样。
男人拿了香氛后就打算转身离开，夏笛主动喊住了他：
“嗨，冯萧然，还记得我吗？”
他转过头，这才注意到了夏笛。他明显一眼认出了她，眼睛瞬间亮起来，但转瞬又暗淡下去。他很快调整了一下，冲夏笛礼貌地笑了笑，“好久不见啊夏笛，你也来买年货啊。”
她很熟悉这个笑容，温暖亲切又不失礼数，社畜人最喜欢的面具。这不是记忆中的他会对自己做出的表情。看来对方将她划分到了无必要的社交对象区域。
也可以理解，不在一个城市生活的老同学，唯一有可能的交汇点只是过节的几天，一年能见一次都算高频率。难得碰到打个招呼寒暄几句就够了，没有深交的价值。
但夏笛已经很满足了，能主动与他搭话，纯粹像老朋友一样聊几句，这是以前的她无法做到的事情。这样就很不错。
“是呀，刚好想买个香氛，没想到居然碰到了你。”夏笛也笑了笑，但她的眼睛更明亮，神情更真诚。“我们有十多年没见了吧？真的太巧了！”
冯萧然微微点头。是啊，整整十二年没见过了。但他只是淡淡地，礼貌地笑着，什么也没说。
对方反应有些冷淡，但她不在乎。夏笛继续追问，“你现在哪里上班呀？”
冯萧然讪讪一笑，“年前公司刚好裁员，我就顺便回老家了。”
夏笛不由一愣，回老家？
她也不知怎么的，想起了王姨在车上跟她说的那个年轻病人。世界很大，但也很小，那个人会是他吗？
她还是打算问一下，“你跟王姨家是不是在一条街道？”
“哪个王姨？”他疑惑地轻皱眉头。
“王秋霞。”夏笛喉咙干涩，双手紧紧握着购物车，她很紧张。
他恍然点点头，“啊，是她啊。对，我们挺近的。”
夏笛不知道该说什么，想问又不敢，心里刚涌上难过，又觉为时尚早，或许真的只是裁员呢？
冯萧然看她怔住，还以为对方不知该怎么安慰自己，他便开口为她打个圆场。
“其实还好，领导提前通知我们了。而且我本来也打算回老家，裁了更好，还有钱拿。”
这番话他说得很熟练，看起来没少被人关心。这是一套四平八稳的说辞，能缓解对方不知如何应答的些微尴尬，同时不让气氛过于低沉，又能留住自己一点尊严。夏笛挺熟悉，她以前也说过很多次。
“那为什么打算回老家呢？”她现在只关心这个。
对方沉默了一瞬，“我爸年龄大了，想多陪陪他。”
夏笛知道问不出什么了，她打算去找王姨问清楚。
“你呢？你现在哪个城市工作呢？”冯萧然反问道。
“我也一样，回老家了，不过比你早几年。”
听到她的回答，冯萧然很惊讶，这不像是她会做的事。
“是不是有点不可思议？”她捻起一缕头发，将它顺向耳后。“这十年，我发生了很多事，变了很多。”夏笛作势叹息一声，一副历尽沧桑的模样。
但紧接着她掏出手机，狡黠一笑，“不如我们加个微信，跟你慢慢聊。”
冯萧然还沉浸在那声忧伤的叹息中，被她突然单刀直入地进攻打了个措手不及，甚至有点脸红。
他下意识点头答应，赶忙从口袋里摸出手机，与夏笛加了微信。
看着那个绿汪汪的菜园头像，冯萧然有点无语，她现在开始走养生修心、看破红尘的仙女路线吗？
他忍不住弯弯嘴角，她确实变了很多啊。但嘴角溢出的笑意还未消散，另一个声音浮上心头：我不该跟她再纠缠了。
冯萧然有点后悔自己将眼前的绿菜园加成了好友。
为什么在我最无法回应你的时候，我们又重逢了呢？夏笛。
作者有话要说： 薰衣草味的精油是真心不错，安神定心，不过要挑真正的精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