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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   第二十章

      演唱会是在七月底。

      纪录片中需要温卿山参与的部分在七月上旬已经结束,她又回归了朝九晚五的本职工作,等待演唱会的来临。

      而贺北望为了保证月底能腾出时间,在月中就参与了两次跨地区的壁画修复合作,回兰州的时候又收到博士导师的邀请,在大学给后辈们传授修复技巧。

      虽然最近贺北望出差频率高,但他每天都会和温卿山保持联系。

      非要说有什么不安的地方的话,那就是贺云朗近期出现在研究院的次数多了起来。并且据伦仔所说,贺云朗每次都会拐弯抹角地找温卿山。

      对于自家侄子的行为,贺北望起初并没有往感情方面想,但在伦仔的点拨下,他开始意识到,和他一样单身多年的侄子似乎也开窍了,只是这窍开得……未免有些太雷同了。

      贺云朗每个月至少会回两次兰州,来敦煌的时候便会捎些兰州的美食,自从贺兰因知道温卿山也在研究院工作后,就会让贺云朗也给她带一份,贺云朗不方便直接去她家里,所以只好去单位找她。

      没想到引起了一些误会。

      贺北望走得近的同事都认识他,比如伦仔。

      这天,他在跑空几次后终于把东西交到温卿山手上,还没出研究院大门,就被人勾住了肩膀。

      “小贺警官。”
      “伦哥还有事儿?”

      “你跟温美女走挺近啊。”
      “我过来跟她送点东西。”

      “啥东西不能让贺北望送啊?”
      “我舅舅不是没在家么。”贺云朗话音刚落,忽觉不对,“为什么一定要让我舅舅送?”

      “因为……温美女是你的,准舅妈。”
      贺云朗并没有半点懵怔,镇定地问道:“他俩已经在一起了?”

      “尚未。”
      “那不就得了。”贺云朗说,“而且就算他俩在一起了,我给舅妈送点东西又有什么不对吗?”

      这下把伦仔问住了,“呃……也是。”
      “伦哥没有其他的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行,改明儿一块露营,很久没和你一起玩了,怪想念的。”
      贺云朗开怀一笑,“没问题。”

      伦仔把今天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发给了贺北望。
      伦仔:你说你这侄子对温美女到底有没有意思啊,我今天帮你测验了一下,结果有点拿捏不准。

      贺北望:你倒是闲得很。
      伦仔:我闲?我这不是怕你俩为了女人反目么。

      贺北望:……
      伦仔:你都不担心么?人家贺云朗比你年轻英俊呢。

      贺北望:不担心。
      伦仔:哦,敢问这位自信男人什么时候回敦煌?

      贺北望:下周。
      伦仔:你那纪录片的先导片就快放出来了,来得及回来和我们一起欣赏吗?

      贺北望:旁白是卿山写的。
      伦仔:啥意思啊?

      贺北望:欣赏她的文字就行了,不必欣赏我。
      伦仔:……你牛,单位最强恋爱脑。

      温卿山提前看到了纪录片的先导部分,后期制作组很人性化,让她再根据呈现的画面看看有没有需要调整的台词。

      这算最终确认了,所以温卿山每一帧都看得很认真,就连贺北望手上被工具摩擦出来的茧以及眉间偶尔冒出的小红痘都看得清清楚楚,她还截了不少表情包私发给贺北望。

      贺北望空余时间看到她发的消息,忍俊不禁地打字回复:技术不错,截的图都丑得很有特色。
      温卿山很快就回了:这你都能夸?

      贺北望:现在忙吗?
      温卿山:不忙。

      贺北望:方便语音吗?

      温卿山直接拨了语音通话。

      男人低沉的声音传过来,“先导片怎么样?”

      温卿山捧着西瓜,边吃边回应:“我觉得后期处理得很细腻,蛮好的,没有特意抒情,整个画面都很真实舒适,就是在石窟里拍摄那段光线太暗了,不过这也情有可原。”

      “我的采访也放进去了?”
      “先导片放了一小部分。”

      “我现在还没时间看,你截的图里面都没有你的旁白。”

      “要看我的旁白啊?等着。”温卿山把通话界面缩小,电脑上暂停的画面正好有一句她写的旁白,她拍照发了过去,“发你了。”

      “就一张啊……”贺北望笑着点开大图,目光在触及到上面的文字时,骤然凝结。

      “剩下的等先导片正式放出来了你慢慢看。”温卿山没听到对方的回复,便接着问道,“你最近出差是不是很忙?”

      “卿山。”贺北望的声音很低,带着些犹豫的意味,“这段话,是你写的对吧。”

      “那当然,本人原创好吧。”

      温卿山舀了勺西瓜,刚放到嘴边,却听见贺北望问,“是你……什么时候写的。”

      “这段话确实不是我近期写的,非要算时间的话,应该是高中。”

      “高中……”贺北望似乎在思索什么。
      “怎么了?有哪不对吗?”

      “没什么。”贺北望连忙转移话题,“对了,我给你寄了两箱新疆的水果,到时候会直接送到你家门口。”

      “你又给我买东西了啊?”
      “对啊,怕你忘了我。”贺北望打趣道,“毕竟我都出差一周多了。”

      “你要再晚些回来,恐怕我真就把你忘了。”
      “那我争取早些回来。”贺北望听到她咀嚼的声音,问道,“在吃什么?”

      “西瓜。”
      “你生理期应该快到了。”贺北望提醒道,“最近还是少吃点凉的。”
      “行。”

      “卿山,我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

      电话另一边,贺北望的手指放在窗沿上,慢慢收紧,“你……你以前,有没有遇到什么,特别难忘的人?”

      温卿山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但还是老实回答了,“难忘的人确实有一个,是在高中。”

      贺北望沉默着等她诉说。

      “他是我笔友,我没见过他,但是……”

      贺北望忽然不敢呼吸。

      “我很讨厌他。”温卿山说,“我讨厌所有的不告而别以及,莫名消失。”

      --

      温卿山上高一的时候,身边的朋友都在用□□,他们还通过互联网加了许多陌生人,更有甚者谈起了网恋,温卿山不喜欢这样科技化的交友方式,就像许多人开始看电子小说,她还停留在报刊纸书阶段,在这方面,她总是跟不上潮流。

      上高中后,无论是学习节奏还是考试压力都在成倍增加,偏偏温卿山又是个不爱跟家人朋友诉说的人,某天,她在青年文摘上看到一篇非常合她心意的记叙文,写的就是西北的风土人情,在作者介绍中,对方留下了邮箱,那是温卿山人生中第一次主动联系一个陌生人。

      她至今都记得她在那封邮件里写了什么,她问了有关于西北的事,并写了自己家乡的事。

      对方也回应了她,一来一往,两人就成了笔友,从发邮件到写书信。

      温卿山只知道笔名叫“朔望”的这个人是一名高三男生,因为备战高考压力太大,就抽时间写点文章投稿,这是他的解压方式。她很珍惜这段缘分,每周都会写好几封信过去,用自己的文字为对方加油打气。

      “朔望”高考前夕,温卿山班上开始流行给喜欢的人叠一罐千纸鹤,说是叠到一千零一只就会愿望成真,少年少女们下课也不打瞌睡了,都开始做手工。

      后来,温卿山把自己叠好的千纸鹤连带着一封信,寄给了“朔望”。
      她在信里祝他,高考顺利,超常发挥。

      而“朔望”也没有辜负她的期待,考完第一时间就给她写了回信,还附带一副画,只是信和画到达温卿山手里已经一周后了。

      那幅画到现在还在温卿山老家书房里挂着。

      因为温卿山当时的笔名是“青山不改”,所以“朔望”画了连绵的青山,奔腾的大江,以及岸边观景的少女。

      再后来,“朔望”上大学,他会和温卿山分享大学生活,那个时候其实□□和微信的使用都普遍起来,但两人固执且心照不宣地依然用书信交流。

      呈现在电子屏幕上的字终究没有信上的笔迹有温度,所以温卿山不曾后悔没有留下“朔望”其他的联系方式。

      直到他在她高考后突然消失。
      直到她发出去的信不再有回音。

      温卿山忽然意识到,这样一段隔着山海又从未相逢的关系有多么脆弱。
      ……

      “他伴随了我整个高中的青春,他分担我的烦恼,也共享我的喜悦,我们写下的一笔一划都是彼此的青春。”说到这里,温卿山有些难过,“我本来……打算高考后就去和他见面的。”

      “卿山。”贺北望终于出声,“高考后,你去找他了吗?”

      “我机票都订好了,被我哥拦住了。”温卿山说,“我哥哥说,一个男人如果喜欢你,会不顾一切到你身边来,如果突然消失,那只能说明——”

      温卿山长长呼出一口气,像是释怀,“他不在意我了。”

      贺北望心口闷痛不已,手指因为捏得太紧而发白。

      “你喜欢过他,是吗?”

      “是。”温卿山轻叹道,“严格意义上来说,他是我素未谋面的初恋。”

      见贺北望不吭声,她故作轻松地问:“你吃醋了吗?”
      “我有什么资格可以吃醋。”

      “不用在意。”温卿山说,“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早就不在意了。”

      “卿山,你说你的笔友也是甘肃的,那你有没有想过……”贺北望认命般闭上双眼,“或许,你在街上擦肩而过的那些人中,就有他呢?”

      温卿山握住勺子的手微微颤抖着,这个可能性让她莫名心酸。

      “如果哪天,你遇见他了,你最想问他什么?是不是……想听他的解释。”贺北望试探性问道。

      “不需要了。”温卿山果断道,“18岁的温卿山需要的解释,已经被26岁的温卿山放下了。他错过当年的我,就不要指望现在的我会保留曾经对他的那份期许了。”

      “你说得对。”

      “断过的缘分,就像情侣之间说的分手,即使再续,也终究是有裂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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