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听》燕寄

5、5.牛奶系

　　叶知乘今天穿了黑色卫衣牛仔裤，相比起半月之前，衬得整个人更加朝气蓬勃。手握绿色花杆倒拎捧花，蕾丝从指缝滑落，飘在在半空，有种奇妙和谐适配度。

　　谢梨韫眼睛眨了一下，看着男人骨节分明的手，心道好巧，又暗自可惜地摇头。她本来就对这人无感，这下对非常有可能步入婚姻殿堂的男人更没想法。

　　周围人也挺惊讶的，尤其是台上新娘表情管理差点崩掉，大概是没料到叶知乘一个单身帅哥这么恨嫁。
　　起哄声四起，眼看风头要盖过主角，主持人握着话筒又添了一把火：“请这位帅哥发表一下获奖感言？”

　　众目睽睽之下，叶知乘临危不乱，晃了晃手里的捧花，漆黑的眼眸流露出一点促狭的笑意。“稍等一下。”

　　正要离去的谢梨韫步子微顿。因为叶知乘说完这句话后，非常刻意地冲她弯了唇角。
　　不知道为什么，谢梨韫总觉得他好像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叶知乘拎着捧花，在四周扫了一圈，漆黑的眼眸很快锁定了一个目标，大步走过去，弯腰把捧花递给了一个——小女孩。

　　人群某个角落顿时开始鼓掌吹口哨，几个男声混在一起很快就营造出热闹的假象。叶知乘直起腰的动作微顿，大概也没料到这群人能这么损。

　　他眉心微抬视线扫过去，又回头抬手冲主持人方向打了响指。没什么声音但意思分明，看戏的主持人终于意识到还在工作，握着话筒回神开始控场。

　　拿到花的小女孩十动礼貌，脸上露出两个酒窝，甜甜喊着谢谢哥哥，而后一脸欢喜的捧着花凑到爸爸身边。
　　“叶知乘！我女儿才五岁！”
　　女孩爸爸上一秒和人寒暄，下一秒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女儿奴的怒火一瞬间被点燃，眼睛瞪的老大，“她要是早恋你等着我找你打一架。”
　　叶知乘“啧”了声，弯着腰对小女孩招了招手，笑声像是哄骗：“佳佳想不想要花？”

　　身旁的人群已经三三两两离开，还站在原地的谢梨韫有点不忍直视。
　　“要的！”佳佳手臂一瞬间用力抱紧花束，童声稚嫩但十分肯定，“我的花花！”
　　叶知乘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转而看向小女孩爸爸，肩膀微耸，语气幼稚，“一束花而已，你作为爸爸不要太迷信了。”
　　“叶知乘，你……最好别生女孩。”
　　女孩爸爸瞬间拳头握紧，仿佛从未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男人。碍于女儿在场不好发挥脏话，只能发出一个女儿奴的威胁。
　　叶知乘不再逗他们，坦诚道：“你大女儿托他男朋友托我拿的。”

　　谢梨韫正要离开，步子还没迈开，就见叶知乘有所察觉似的结束话题，一双眼睛无辜的回头看她。

　　分明半秒前，还说是因为别人抢的，这一秒又表示，如果不是你我不会抢。
　　谢梨韫心下好笑，高跟鞋又缓缓落回软垫上，十分有礼貌的吐出两个字：“谢谢。”

　　周围喧嚷，两个人的眼神在半空交汇。
　　一个傲气，一个含笑，却在富丽堂皇的场合里写满只有你我心知肚明的暧昧。

　　纠缠三秒。
　　最终还是叶知乘先偏头笑了一下。
　　他似乎还想说什么，话还没说出口。

　　许久未见的老同学看不下去他缺席太久，拎着酒走过来，手臂勾上他脖子：“你是不是故意在这逃酒呢？”

　　叶知乘哭笑不得。被拉走前，倒还记得跟谢梨韫挥了挥手告别。
　　一群人蜂拥而上，他身影瞬间混迹在当中，能看得出人缘极好的那种人，觥筹交错间笑意来自真心。
　　谢梨韫眨了一下眼。
　　大概率是个好人。

　　一场婚宴没持续到很晚，谢梨韫眼看没什么事，和同桌的人打了个招呼，见新娘还在忙碌就自己先一步离场。走出旋转门的刹那，冷风像利箭似的灌入衣袖。
　　谢梨韫紧了紧外套，正要走下台阶。

　　酒店大堂负责宾客安排的人注意到，连忙追出来喊：“怎么这么早走？你怎么回去？”
　　见是老同学，谢梨韫笑着打了个招呼，晃晃指尖手机：“打车呗。”
　　“等等我给你安排车。”其它人也跟出来，拦住她十分客套，“哪能让你自己走啊。”
　　谢梨韫刚想说能，耳边传来引擎声。

　　众人偏头过去，只见一辆黑色越野驶来，而后在面前停驻，缓缓落下车窗。
　　叶知乘单手握着方向盘，昏黄路灯和酒店灯光在此刻像是柔光，给模糊利落轮廓添上一层自然的气氛。
　　他在夜色里笑着询问：“谢组长，送你一程？”

　　众人流露出意外的神色，视线在他们二者身上来回：“你们认识啊？”
　　谢梨韫看清车里的人也意外了一秒：“有过一面之缘。”

　　“也是。”有人一拍脑袋，像是想起什么，“都一个学校的，肯定见过。”
　　谢梨韫心道，那还真没见过。
　　只当下懒得多解释，和叶知乘对视一眼，倒也不矫情，边挥手走下台阶告辞：“那我先走了，你们玩得开心。”

　　晚风有点凌冽，谢梨韫把乱飞地头发抬手别到耳后，看向下车走过来的男人：“我坐后面还是前面？”

　　叶知乘拉开副驾驶车门，手掌递着车门上方，笑着偏头示意：“坐前面吧？虽然真的是司机但也别这么直接？”

　　他定位实在太清晰，谢梨韫忍下了鼓掌的冲动，尽可能地客气落座，十分坦然地报出自己家地址。
　　“你不顺路的话，随便找个地铁口丢我下去就行。”

　　叶知乘正和台阶上的人挥手告别，闻言没说什么，似乎不可置否。收回视线只缓缓升起车窗。

　　冷空气被隔绝后，车厢流动的空气变得静止。气氛还没来得及陷入某种不可名状，谢梨韫眉心微抬，先一步觉得有一股奶味若有似无放萦绕在鼻尖。
　　等等。
　　“你没喝酒？”谢梨韫语气迟疑。

　　叶知乘笑，扫了眼后视镜，熟练地打着方向盘驶进主路：“不是听见他们说我逃酒？”
　　谢梨韫点头:“但你不是被拽回去了。”
　　这回叶知乘迟疑了两秒，才缓缓开口：“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谢梨韫：“……”
　　这个问题一出就知道不是什么好回答。

　　她正想着跳过这个话题，叶知乘却好像察觉到了，“给个面子，问一问吧？”
　　真有人属蛔虫的。
　　车辆缓缓在道路上行驶，一个又一个灯光流转在眼前，谢梨韫靠着椅背，因为酒驾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说吧。”

　　“一个是我说我酒精过敏，一个是我说我想送人回家。”叶知乘抽空看了她一眼，声线沉稳，条理十分清晰，“你觉得哪个是真话？”
　　谢梨韫眨了一下眼，不上他的当，四两拨千斤：“两个你都说了，他们不信你就编了另一个，如果还不信，你可能还有第三个。”
　　叶知乘瞬时弯了唇角，承认得十分坦然：“不愧是谢组长。”

　　话音落下，正巧路遇红灯。他想到什么，打开谢梨韫面前的储物盒，“啪嗒”一声，露出一片绵密的泡沫。
　　谢梨韫看了两秒，后知后觉，那是一堆奶糖。
　　奶味是身上香水，车上是奶味糖果。偏好还挺独特。

　　“挺好吃的糖。”叶知乘不知道她在想什么，食指和中指还捡出一颗奶糖，安利，“试试吗？”
　　车厢灯光昏暗，白色糖衣泛着一丝明显光泽。

　　沉默两秒。
　　谢梨韫抬手接过，两个人的指尖一触即分。
　　“谢谢，但不必了。”

　　谢梨韫把糖果丢回去，十分干脆地扣上了储物盒。“啪嗒”一声，还带着无数糖纸摩擦的声音，在静谧的车厢里显得十分无情。

　　叶知乘笑了声倒也不在意，像是脾气极好，顺着导航向右拐了个弯，主动换了话题：“我的礼物呢？”
　　他这话说的脸不红心不跳，其实听着有点开玩笑的意思。

　　“哦对——”谢梨韫却醍醐灌顶，坐起来打开手包，语气十分认真，“你等等，我有带着。”

　　这下轮到叶知乘意外，偏头扫了眼，只见她路灯晃过，她低头极其认真的在翻找。
　　“你还随身带着？”

　　“那倒也不是。”
　　谢梨韫很快找到，自若地看了圈，就把小金龟放在中控台上。
　　也没多问什么，像是完成一个任务般。确保不会滑落，又随口解释：“之前想着经过你公司时给你，但最近太忙就给忘了。”

　　车厢内只有冷冰冰的机械女声在播报着地图导航，叶知乘那边没再回话。
　　做完这一切，谢梨韫靠着椅背，怡然自得地看着窗外街景。
　　路灯和店铺绿化一起倒退流逝。她觉得叶知乘开车技术挺好，如果不喜欢她就更好了。
　　刚分神打了困倦的哈欠。

　　突然一个急转弯，谢梨韫身影微晃，就听旁边冷不丁冒出来一句：“时刻都想着划清界限，是之前的东西给你添麻烦了吗？”
　　语气无奈又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