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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婚礼当天 ...
就在她睁开眼睛的一瞬间,许多回忆潮水般向她涌来。
和宋杭坐在篝火旁感叹人生的画面历历在目,她也记得穿越不久后和苜蓿溜出去的时候,苜蓿指给她看宋杭的马车,记得过年的时候她被迫的才艺表演,记得在学堂里她半夜被刺客锁喉威胁,还有之后一系列的误会、逃跑、赐婚和黄金面具。
她没能记起之前的七十次循环,但好在她记住了第七十一次。
又要从头开始了。
她有点头疼,她还记得刚开始她是从床上摔了下去,惊动了夫人。现在想来,夫人竟然是她穿越后见到的第一个角色。
李梅时伸了个懒腰,打算重现摔下床的情节,但她的胳膊忽然碰到了什么东西,她扭头去看,发现自己身边躺了个人。
她被吓了一跳,尖叫一声翻了个身,手忙脚乱地摔下床去。
“梅时?你没事吧!”
冯粟粟的声音从床上传来,接着,冯粟粟的脑袋出现在床沿上方,她低头看着摔在地上的李梅时,向她伸出手。
李梅时握住她的手站起身,觉得有点奇怪。她和冯粟粟第一次见面是在学堂,并不是在这里。而冯粟粟到这里来找她的情节,是在她们从学堂毕业之后的事了,仔细想来,是她被劫匪刺了一刀之后,再醒来时,冯粟粟就来看望她了。
难道这一次故事不是从头开始的?
她忙掀开衣服查看伤口,可伤口早已痊愈,只留下了一道白色的疤痕,看起来并非新伤。
“怎么了,梅时?是伤口疼吗?”冯粟粟关心地问。
“不是,我就是……”
就是搞不明白现在剧情发展到哪里了。
冯粟粟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扑哧一声笑了:“哎呀,梅时,你是不是在紧张啊?”
“紧张什么?”
冯粟粟拍拍她的肩膀:“结婚是人生大事,紧张也是难免的。”
等等,结婚?
“谁结婚?我吗?”
“对啊。”
不对头。
“我……和谁结?”她不确定地问。
接下来冯粟粟说话时就像变成了慢动作,她看到对方的嘴巴慢慢张开,然后慢慢吐出四个字:“宋将军啊。”
“我今天结婚?!”
冯粟粟皱眉,担心地看着她,然后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别是摔了一下,把脑袋磕坏了吧?”
“如果今天我结婚的话,那昨天不就是结婚前夜?”
所以她没有进入第七十二次循环,她还处于她的第七十一次人生中,而且这是她第一次经历婚礼这天!
时间没有在婚礼前夜时被打破重构,时间继续往前走了!
“粟粟!”她一把抱住满头雾水的冯粟粟,又急忙松开,“你的伤没事吧?!”
冯粟粟眨眨眼:“什么伤?我没受伤啊。”
“可你昨晚——”
李梅时没再说下去。
对啊,冯粟粟既然现在还活着,就说明她昨晚没有受那么重的伤。
“昨晚我们两个一直在一起啊。”冯粟粟说。
“没发生什么事?”
比如有刺客破窗而入给了你一刀?
冯粟粟想了想,摇头:“昨晚我们都睡不着,聊到很晚,后来聊着聊着就睡了。”
没有刺客。
这是不是意味着——
她把手伸进口袋,摸到了一块手帕。
她把它抽出来。
手帕已经很旧了,上面绣着梅花。
“这不是我送你的那块吗?”冯粟粟惊讶地说,“你还留着啊。”
她的眼睛里迅速充满了泪水,一把抱住李梅时。
“好朋友,好姐妹啊!”
李梅时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她,冯粟粟哭了一会儿,然后擦了擦眼睛,放开了她,说:“好了好了,不能再哭了,时间不早了,再不化妆就来不及了。”
她推着李梅时到了镜子前,然后拍了拍手,夫人就像在门外等候多时一样,一下子推开门走了进来。
冯粟粟和夫人两个人绕着李梅时转来转去,像变魔术一样,很快就给她梳洗打扮完毕,又从身后变出了婚服给她穿上。
婚服刚穿戴完毕,忽然有人敲门,冯粟粟跑去开了门,门外站着苜蓿。
苜蓿又回来了,专程来参加婚礼。
她们三个人站在李梅时面前,摸着下巴仔细观察一番,然后一起满意地点点头。
“大功告成!”
是夫人先哭的,然后冯粟粟被她传染,也开始哭,就连苜蓿都红了眼眶,三个人抱成一团,喜极而泣。
“女儿终于实现了梦想!”
“梅时,要幸福啊!”
“小姐!”
三个人轮流祝福她,作为现场四个人中最平静的一个,李梅时想安慰她们,但三人哭声太大,没人听她说话。
行吧。
她提着裙摆到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了茶。
就在这时,门又一次被推开,她回头,见宋杭右手持剑,跑得气喘吁吁。
目光相触的一刹那,就像按了定格键,她定住了,他也定住了。
夫人、冯粟粟和苜蓿没有被定住,依旧在一旁抱头痛哭。
宋杭手中的剑还待在剑鞘里,他把剑连同剑鞘丢在门槛外,迈过门槛走了进来。
他走得不快,好像近乡情怯一样,从看到李梅时的那一刻起,他的眼睛就再没离开过她,甚至没有眨过眼。
李梅时被他盯得有点不好意思,“我都记得”这句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所以她只是对他举杯,说:“你送的茶很好喝。”
宋杭笑了,或者说他又像在笑又像在哭。他一步步走到李梅时面前,她觉得自己似乎应该站起来,就站起来了。
他向她慢慢伸出手,好像还是不确定,担心她只是梦里的幻影,下一秒就会消失不见。
她感受到他的指尖碰到了自己的脸,指尖微微发抖,擦过她的侧脸,像蓬起身体的小鸟的羽毛。
她握住他的手,踮起脚尖抱住了他。
她头上、手腕上和衣服上的首饰叮叮当当响作一团,像下了一场暴风雨。
暴风雨席卷了他们两个,他们就像被大雨淋湿,但并不在乎这雨有多大。
直到李老爷捂着肩膀哎哟哎哟地走进来,进来之前,他看见了被宋杭丢在地上的剑。
刚才宋杭就是用这剑的剑鞘给了他肩膀重重一击。
李老爷对着剑哼了一声,迈过门槛走进来。“宋将军啊,你下手可真够重的。”
李梅时放开了宋杭,后者于是也放了手,视线追随着她,看她走过去扶着李老爷到桌边坐下。
老爷左肩受伤,抬不起来,他只好用右手把左胳膊抬到桌上,疼得龇牙咧嘴的。
“不是不让你见梅时,只是按照习俗,你们婚前不能见面啊。”他皱着脸对宋杭说。
“哎呀,见了就见了,也无所谓嘛!”夫人擦了擦眼泪走过来,给老爷揉了揉肩膀,“我们就别当那老顽固,惹得儿女们不高兴了。”
“那也不用动手啊,”老爷还是有点不满,“宋将军啊,你急匆匆来见梅时,别是有什么急事吧?”
他看向宋杭,发现宋杭正盯着自己女儿看,好像根本没听见他说话。
李梅时咳嗽一声,拽了拽宋杭的衣袖:“问你话呢。”
“没有,我只是想见她,”宋杭看着李梅时说,“对了,的确还有一事。”
他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给李梅时。
李梅时拆开信封,发现里面放了一张明信片。
明信片的正面印的是皇宫,反面的空白处用蝇头小楷写得密密麻麻,落款是李凝。
这也太怪了。
她看了宋杭一眼,宋杭好像猜到她会问什么一样,说:“李凝没死。”
信已经送到好多天了,但最近宋杭没有心思处理任何信件,直到今天早上他醒来后急匆匆地要来见她,不小心把桌上的信件撞乱了,才偶然看见了这封信。
明信片上说,李凝当初以为,要想取得黄金面具,就需要活人献祭,所以不由分说就把自己祭了,但他跳进深不见底的山涧中后并没有死,也许是因为他并非需要被献祭的祭品,所以黄金王没有拿走他的性命。
狼村的村民发现了倒在路边昏迷不醒的他,把他带回了狼村。他们的向导本想去军营告诉他们李凝没有死,但李凝阻止了她。
他想他们两个就要结婚了,而他也还有自己父亲的事要处理,心里很乱,暂时不想见他们。
明信片上的内容到这里就结束了,李梅时看完后问宋杭知不知道李凝现在在哪里,但宋杭也不知道。
倒是李老爷,听他们提起李凝,揉着肩膀感叹了一句:“说起来,前些天李大人也因病去世了,怕是他过分想念儿子,加重了病情啊。”
“李木死了?”李梅时说,“那李凝知道吗?”
李老爷还没开口,只听门口处一个声音传来:“知道。”
站在门口的正是李凝。
李凝看上去瘦了很多,眼睛下面有黑眼圈,不过脸上的表情比较平静,好像心里放下了一个大包袱。
他手里也提了一个包袱,从形状来看,包袱里装了个长方形盒子。
李凝自来熟地与房间里所有人都打了一声招呼,把包袱递给李梅时:“新婚贺礼,给你们的,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
李梅时道了谢接过,李凝对说她现在就可以打开。
她就打开了,先解开包袱,里面果然是个长方形的盒子,盒子里放了个花瓶。她把花瓶从盒子里拿出来,花瓶上画着繁复的花纹,和黄金面具上的花纹一模一样。
“是狼村人自己烧制的花瓶,我觉得挺好看的,走前就带了两个回来。”
“很漂亮。”李梅时把花瓶放在桌上,这花瓶不算特别大,摆在桌子中央正合适。
李凝抱起胳膊笑了:“我送的礼物可不只是这个花瓶,否则可太没有诚意了。”
李梅时看他手上没拿其他东西,又看了一眼装花瓶的盒子,里面已经空了,也没有东西。
“在花瓶里面。”李凝出声提醒。
她把手伸进花瓶,从里面拿出了一张纸,上面详细写了糖醋排骨的做法。
“这礼物可太贵重了,你确定要送我们吗?”
李凝耸耸肩:“美食就应该大家分享,只我一个人会做有什么意思?不过也别高兴得太早,只有菜谱是不够的,要想达到我的水平,可要练很久。”
“我的信你们应该都看了吧?”李凝接着说,“我爹的丧事就是我操办的。”
他从狼村离开之后,本想回来和自己父亲李木好好谈谈,可他没想到回家后,迎接他的是个将死之人。
平日里威严冷漠的父亲一下子苍老了许多,躺在床上,那么虚弱,好像一阵风都能把他吹散。
他发现自己无法开口质问父亲过去的事,他不能像父亲以前对他的那样,以疏远的、冷冰冰的、高高在上的、态度面对父亲。
父亲已经太虚弱了,连话都说不了。
他看着床榻上的父亲,惊觉自己根本不了解这个陌生的老人。他们除了大过天的血缘关系以外,几乎是陌生人。
他回来后没过几天,父亲就死了,就好像一直在等他回来以后再合眼一样。
他还是不了解父亲,不喜欢父亲,有点害怕父亲,也不打算原谅父亲的所作所为,但他是气势汹汹回来的,却发现家里等待他的人根本没有可能把他揍得鼻青脸肿,他伸出去的拳头也只会像打在棉花上一样徒劳。
他们之间的问题永远无法解决了。
“就是这样,”李凝深吸一口气,“不管我想还是不想,就只能这样结束了。”
李梅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父子矛盾这种事,除了当事人之外,旁人并不了解,也就无从安慰。
好在这间屋子里的“旁人”足够多,所以总会有那么一两个敢于畅所欲言的。
“听起来好惨。”冯粟粟用手帕擦着眼睛评价道。
“还好吧,这就是生活嘛。”李凝笑了笑,“好了,不聊不愉快的事了,婚礼什么时候开始?”
“节奏都被打乱了。”李老爷还是有些不满地看了宋杭一眼,此举为他赢得了夫人的一记眼刀,他委屈地闭了嘴,忽然看见门口处又来了一个人。
“这里这么热闹,不知欢不欢迎我?”
赵明殊笑眯眯地迈过门槛走了进来,李凝是个自来熟,见又有人来了,只当是来道喜的,就往后退了两步,笑着说:“当然欢迎,人越多越热闹。”
赵明殊笑了,他看起来气色不错,至少比李凝好很多。他对李梅时、冯粟粟和宋杭点点头,说:“只是我来得匆忙,没有准备礼物,改日一定补上。”
“这有什么?”李凝拍拍他的肩膀,指了指桌上的花瓶,“我送了两件,那这花瓶就当是我代你送的吧。”
赵明殊也不推辞,礼貌道了谢。李梅时本来想说他送的貔貅吊坠还在她那里,吊坠可以作为礼物,但她忽然想起这吊坠带着一些不太愉快的回忆,所以就没提。
不过她感觉赵明殊有点不一样了,不只是更沉稳了,而且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怎么说呢,像在看好朋友,而不是喜欢的人。
想到这里,她忽然发现李凝也是,似乎不恋爱脑了,刚才他们之间的对话无比正常。
她问赵明殊最近在忙什么,后者说在读书学习,他打算走仕途,两耳不闻窗外事,所以才一直不知道李梅时和宋杭要结婚的消息,前几天他偶然听说之后,就急匆匆往这边赶,总算及时赶到。
李凝说他打算外出游历一番,多增长些见识,暂时先不打打杀杀了。
冯粟粟看他们都对未来如此有规划,也不甘落后,透露说她想试着做生意,还邀请李梅时做她的合伙人。
“我想先经济独立,再追求爱情。”她信誓旦旦地说。
“不过说来也怪,”李凝说,“最近我总感觉轻松了很多,以前就好像有只手在背后推着我走一样,我也因此做了不少傻事,但近些天来那股力量消失了。”
赵明殊也说有相似的感觉。
他们两个挺聊得来,从这个话题聊到了花瓶烧制的注意事项,又聊到了玉石雕刻的工艺流程,这两个都死了父亲的人友好地交谈起来,颇有相见恨晚的感觉。
李梅时本来以为陈燕平那家伙也会不请自来,不过到冯粟粟已经拿来纸笔开始起草创业规划书的时候,也没人再从门口进来,所以大概他是不会出场了。
李老爷的心情已经好转,他对宋杭送的茶赞不绝口,宋杭正笑着听他讲这茶如何如何好,夫人也不再哭了,坐在旁边听老爷侃侃而谈,在他停下来喝茶的间隙,她说比起茶,她还是更喜欢喝酒,今天这么好的日子,她要一醉方休。
李梅时感觉,他们夫妻两个的话似乎比以前多了很多。
再看看李凝他们,这些人也不再只是围绕着她一个人打转,他们互相凑在一起聊天,什么话题都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观点要说,就好像他们终于摆脱了作者强行安排的人设,开始真正掌控自己的生活。
她正这么想着,忽然有人捧了个小盒子进来,说是一个神秘人送来的礼物。
盒子打开,里面只有一张的纸条,纸条上用碳素笔写了一段话:
抱歉让你的人生多灾多难,我思前想后,决定把自由还给你们所有人,希望你们都能快乐!
不愿透露身份的神秘人
又及:
如果不想结婚的话,可以取消婚礼,选择权在你。
看来这份礼物来自她骂了很多次、吐槽了很多次的作者本人,而且是一份厚礼。
这下她明白为什么其他人忽然正常了许多。
既然所有人都自由了,他们也就不用按照作者安排的剧情走了。赵明殊和李凝看起来已经把她当成普通朋友,宋杭应该也不再恋爱脑了。
那也没关系,她可以主动追他。
但这都是后话了,现在摆在面前的问题是,还要不要举行婚礼?
她趁李老爷和夫人争论到底是茶更好喝还是酒更好喝的时候,凑到宋杭耳边,低声对他说:“以后不会再有循环了,我们都自由了,现在取消婚礼还来得及。”
宋杭脸上的笑意还没褪去,听了她最后一句话,他愣了愣,开口时有些舌头打结:“你想取消婚礼?”
于是她也开始磕巴:“我?我……不太想。”
她以为是自己没说明白,毕竟自由啊人设啊这种东西有点抽象,可能他没全部听懂。她想再解释一下,但宋杭没让她再说下去,他似乎在听见她的回答后放了心,又笑起来。
他握住她的手,凑到她耳边:“我也不想。”
之后宋杭又说了句什么,但房间里其他人都在各自聊天,李老爷和夫人的争论的声音也越来越大,越来越吵,她没听清。
“什么?”她问。
宋杭就凑得更近一些,他的呼吸轻轻拂过她的耳朵和侧脸:
“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正文到这里就完结了!还有一章第一人称的番外,是以女主穿进的小说的作者视角写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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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婚礼当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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