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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小槐米8 ...

  •   旌旗升,锣鼓起,留清宗主峰会仙峰上,仙门各派云集,比试台周围悬起一层层座位,足足排到了几十米的高空。
      鹤潜云带着几位长老坐在第一层,首场比试即将开始,参比者上场的鼓声响了三阵,天瑶宗才姗姗来迟。
      十多个身着白金校服的男子御剑而来,为首的正是天瑶宗掌门混寅生。
      鹤潜云正要起身恭迎,没想到这些人进了赛场也不下剑,更丝毫没有停下打招呼的意思。
      他们径直往最高层的坐席飞去,只远远丢下一句:
      “来迟了,请鹤掌门见谅。”
      新泽拿着本册子,还没来得及下笔记名,就被迎面而来的剑气冲得趔趄一下,顿时有些脸黑。
      鹤潜云倒是笑呵呵的,见比试台上双方都已就位,便挥手示意比赛开始。

      仙门大比不愧是整个修真界五年一度的大场面,赛场上空挂着一面巨大的水镜,让整个观众席都能清楚地看见场上双方的一举一动。
      今日开场的是来自留清宗与彰华宗的练气期弟子。
      彰华宗与天瑶宗关系密切,在屠妖联盟中担任“钱袋子”一角。
      场上双方亮剑,彰华宗那位头束金冠,腰缠玉带,剑鞘上镶一枚亮闪闪的紫水晶。

      练气期的比试没有什么看头,两位初出茅庐的小子步法尚不熟悉,观众席上议论纷纷,向月竖起耳朵听了几句:

      “诶,我说彰华宗算是入世经商第一宗了吧?都说金钱迷人眼,他们也不怕染上一身铜臭味,乱了道心?”

      “你懂什么呀?人家可是攀上了江州纳香氏,钻钱眼的事儿自不必他们亲自去做,只需……给那么些好处,然后躺在山上数钱就成!”

      “这位道友,纳香氏也是正经修仙世家啊,怎么也干起了最末等的行当?”

      “嗨呀,这你就有所不知啦!话说这纳香氏在几十年前分了家,一支守着祖宅世代修习,另一支白手起家,现已手握九州第一大商行了!”

      “还有还有,你们知道彰华宗是怎么勾搭上纳香氏的么……”

      世上八卦说来说去,不过一些钱权色的交易。
      不过这江州纳香氏,向月倒是有些印象。
      全九州叫的上名字的修仙世家也就那么五六个,天瑶宗为围剿妖族统统联系了个遍,纳香氏是少有的拒绝加入屠妖联盟的世家之一。

      原因是当年分家时,族人间闹得很不愉快,彰华宗既已与经商的纳香氏合作,那么修仙的纳香氏便只能对屠妖联盟敬而远之了。
      再加上新棠小时候是在江州长大的,受过纳香氏庇护,每逢下山历练都会回江州走一走。
      几番来往,这一世家便隐隐与留清宗站成了一队。

      对哦,天瑶宗能拉拢修仙世家,她留清宗也能啊!
      这些扎根在九州各地的家族,势力盘根错节,是最容易接触到人族与妖族平民的修者。
      借用他们来给屠妖联盟使绊子,不仅方便,而且不易暴露。将来公开与屠妖联盟对线,还能多几方势力支持。
      真是一本万利的事情。
      向月的脑子里迅速将那几个能叫上名字的世家挨个过了一遍,打算比赛一结束就去与鹤潜云商量此事。

      “向月,那是什么?”
      正思索着,耳边突然传来槐米的声音,向月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她肩上的绢花衣饰在说话。

      昨夜她答应槐米,要带她来看比赛。
      只是这小家伙睡得太晚,今早她出发时喊了几声都没听见回应,便独自过来了。
      难不成,槐米是怕睡过头,所以干脆把自己变成绢花,在她肩上趴了一夜么?!
      她就没想过,她要是换衣服了怎么办吗?
      真莽啊这孩子!
      向月伸手拍了拍那朵绢花,果真又听到槐米的声音:
      “是我是我别拍啦,那是什么呀?就是绿衣服的人手里拿着的那个。”

      比试台上,身着绿色校服的是空空谷的弟子,他手上武器是谷中独有的绿藤鞭。
      绿藤鞭虽是鞭型,但经过驯化后可变成近身作战的剑或刀,修为越高深,驯化出来的绿藤鞭就能变换出越多的形态。
      除此之外,这鞭子的手握处还长着一朵小花,鞭子认主后,便只有主人才能让花开放。
      花中一般用来藏药,毒药、解药,总之是能在关键时刻保命的东西。
      向月跟槐米大致介绍完绿藤鞭,二人便开始猜测,这位空空谷的参赛者会在花心放什么来增加自己的胜率。

      这一轮,与空空谷对阵的是天瑶宗。
      虽同为练气期弟子,但天瑶宗这边显然实战经验十分丰富,硬生生将连看好几场广播操“斗舞”秀,已在谈天神游的观众们拉回了比赛现场。
      体术、剑诀、技巧,空空谷每一样都落在下风,白金校服似乎已经闪耀着胜利的光辉。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赞叹天瑶宗管教有方时,那绿衣服的空空谷弟子打开了绿藤鞭上的小花。

      向月和槐米睁大了眼睛,全神贯注地盯着水幕,生怕错过一丝细节。
      然后,她们就在彼此刻意压低的呼吸声里,看到绿衣服的人低下头,嗅了一下手握上的小白花。
      像是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帮助,他有些打颤的小腿重新站定,甩鞭缠上对面一颗台柱,借力将自己荡到了对手身后。
      可惜,他撑不了多久就又暴露了弱点,被对面满场追着喂剑招。
      可每当观众以为比赛就要结束时,空空谷弟子都会低头嗅一嗅那朵花,然后小小爆发一下,将自己从淘汰的边缘拉回来,继续投入战斗。

      屡次被击退到比试台边缘,屡次咬牙迎面反扑。
      白金色的光芒不再如开场时那般耀眼,一抹有着无限生机的绿色悄然霸占了观众的眼睛。

      空空谷还是输了。
      现场掌声雷动,天瑶宗的幡旗被摇得烈烈作响。
      获胜的天瑶宗弟子接过新泽手上的扩音喇叭,转着圈儿地向观众席鞠躬,并分享了自己一路跟随师父杀妖练剑的成长历程。
      有观众向下投掷花束灵果,他一一捧在怀里,满脸笑意地退场了。

      当扩音喇叭递到空空谷弟子面前时,他有些惊讶,不知所措地用双手接过,眼睛瞥来瞥去,也不知道看哪:
      “我还以为是赢了才有获奖感言呢。”
      新泽注意到他脸上有一道剑伤,好心地给他递上一方软帕,解释到:
      “这是咱们掌门今年特意交代的,这些年大家都不容易,此次大比只要是参赛者,都能站在台上,发表自己的感言。”

      “这样啊。”空空谷弟子接过软帕,擦干净自己脸上混着汗水的血液。
      想到水幕会将自己的脸放大,他干脆用帕子摁住了伤口,然后露出一个僵硬的笑脸。
      就这样,他一手隔着软帕捧住脸,一手举着喇叭,紧张地开口:
      “我、我……我要谢谢师父的栽培,谢谢师兄师姐们陪我练习,让我,让我,呃……”
      “让你输了么?哈哈哈哈哈哈,那有什么可谢的?”
      有人在观众席上笑。
      空空谷弟子的脸红得快要冒烟,却仿佛因此跨过了一道坎,他举着喇叭,深吸一口气,缓慢而顺畅地说了下去:
      “谢谢他们,让我有勇气站在这里,并且能够一次一次地从台上爬起来。”

      说完这句,他好像找回了自己的节奏,语气轻松起来:

      “刚刚得知自己要来大比的时候,我很紧张,也很害怕,是他们告诉我,能与天瑶宗的道友比试,已经是我可遇而不可求的机会。
      若不是师兄师姐们因为屠妖而受伤,此次大比根本轮不到我上场。

      这段时间,是我最快乐的日子。我们空空谷经历大战的重创,留下的资源十分有限,为了我能安心比赛,师父和师兄师姐们都来教我驯鞭,还送我药膏、让我吃好喝好……

      我感觉自己得到了许多支持,这对我来说是一种很美妙的体验!

      如今这个结果我已经很满意了,因为空空谷和我印空的名字已经在水幕上被这么多人看见。

      我的实力确实不如天瑶宗那位道友,但是屡败屡战也是一种精神嘛,希望我的表现可以让接下来的道友不再那么紧张,冲就完事儿!”

      半空中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但很快有人发出了质疑:
      “你刚才闻的是什么东西?屡败屡战,不是靠得仙药支撑吧?”
      众所周知,仙门弟子大比,禁止磕药。
      这是有辱门楣的事情,一旦坐实,就等着当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印空皱着眉头解下了手腕上缠着的软鞭,反问到:
      “我都知道自己会输,干嘛要多此一举,冒险用药?”
      质疑的声音蛮不讲理:
      “那谁知道呢?你们这些小门小派,也就只有大比时能露个面,不得多表现表现?”
      印空有些生气:
      “我只是输了一场比赛,又不是骑你头上了,你呛什么呛?我输得堂堂正正!”
      现场气氛剑拔弩张,还有新人加入对峙:
      “输了还能这么硬气。”
      “那是哪个宗的?恶意揣测真恶心。”
      ……

      眼看要吵起来,新泽赶紧出来打圆场:
      “看来大家都很好奇呀,其实我也很想知道,印空你手里的武器是什么?你嗅的那朵花又有何奇效?你第一次打开时,我还以为里面藏着暗器呢。”

      印空明白此时最要紧的不是吵架,而是证明自己的清白,他将解下来的软鞭从头捋到尾,介绍到:

      “这是绿藤鞭,这朵花里放的不是药,而是薄荷香丸。我每天都练习很久,师父给我搓了好几盒香丸来提神。
      闻得久了,我就免疫了,总是犯困,一犯困师父就敲我。我在赛场上闻到这个味道,一瞬间就能想起师父的棍子,我就会充满力量。”

      印空把鞭子递给鹤潜云,鹤潜云仔细查看一番后,又将鞭子传给旁边几位长老。
      花里确实只有一颗薄荷香丸。

      印空得了清白,离场时分外活泼,弓步握拳做了个“加油”的姿势。
      观众席上有慈祥微笑的,有窃窃私语的,有满场串位询问空空谷更多信息的……当然,还有cue流程的:

      “怎么一个输家比赢家戏还多呀?赶紧下一场吧,不爱看毛小子们做戏。”
      “留清宗这递喇叭的小跑腿是收贿赂了吧?咋个问那么多问题?我们下一场发言,也要问!”

      留清宗在观众席上的各个区域都安排了弟子,以便及时照顾客人们的需求。
      新泽接到传音,在接下来的发言环节都会根据现场反应进行提问,同时控制发言时间。

      其实,几轮比赛下来,发言内容说来说去就是那么一些,尤其是赢家,屠妖联盟含量过高,近期经历高度重叠,是能提炼出模板的程度。
      而俗话说,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输家,基本上就是一群不幸的家庭出来的孩子。
      他们带来的故事五花八门:

      叶航宗弟子:“我师父下海捞人,本想做好事不留名,反被渔村通缉,说她偷了好几船的鱼。后来整宗捉妖暂停,全部下海炸鱼。我就是在那个时候练就了一剑串十条鱼的本领。”

      栖源宗弟子:“师父带我们出门捉妖,留小师弟一人看家,回来发现师父攒了好几年的一盒子丹丸不翼而飞,晚上听见林子里有怪叫,才发现原来是被松鼠洗劫一空。
      师父告诉我们,小孩子不能吃丹丸,不然就会像那些松鼠一样,屁股爆炸。师弟们不太听话,所以今天只有我与一位师兄来参赛。”

      刀剑山庄弟子:“俺们下山捉妖,捉了一位小姐成精的兔子,小姐报官,惹了王族来剿匪,俺们虽长得凶了些,但俺们真不是山匪。大老爷问咱咋证明?咱耍了一段大刀,把大老爷的青天白日匾给劈了。害,不说了,牢饭是真不好吃。”
      ……

      这些名不见经传的小宗,在此次大比中大概率是留不下什么名次,却留下了一个个传说。
      而这些传说里,无一例外,都有天瑶宗的身影。
      天瑶宗到处拉人组队屠妖,让本就不富裕的小宗门,生活境况更是雪上加霜。
      观众席上,有人看段子,有人照镜子,有人斥笑他们草包又倒霉,有人惶恐今日的他们怕就是明日的自己。
      天瑶宗并没有注意到这些悄然变化的心理活动,他们指着惨败挂彩的小宗门弟子,对周围的道友宣扬:
      看呐,这就是不加入屠妖联盟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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