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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27 章 ...

  •   这还是应宁第一次,直呼师尊的大名。

      不秋仙尊是叶氏仙门中人,自然也姓叶,表字堪折,还是他百年前及冠时,馨烈侯亲自为他取的。

      叶堪折这三个字,若非叶氏中人,都是从未听说过的,只因他的地位太高了,没有人能用字去称他,应宁也是自馨烈侯陨落之后的这百年来,第一个敢直呼其名的人。

      围观者已经看得个个呆住了。

      “叶、堪、折?这就是不秋仙尊的名字吗?”

      只有没长大的孩子,才会如此发问。

      立刻有人制止道:“嘘!不可随意直呼仙尊名讳。”

      天真的孩子却疑惑道:“可是殿下刚刚就是这么叫的啊?”

      “不可直呼神祇之名,对神女如此,不秋仙尊亦如此,如同馨烈侯与魔尊一样,纵使我们仙界不信魔道,也要尊称传芳君一声魔尊,”仙者教训孩子道,“应有语胆大包天,必会付出代价。”

      “难道说……”有人大胆猜测道,“不秋仙尊,要代叶氏之名,迎战瀛洲玉雨吗?”

      叶堪折说,她还没有赢,可现在谁能迎战她呢?

      “春秋试剑,本来就是四社之中最强之人的对决,现在叶肃肃败给了谢无妄,谢无妄又败给了应有语,叶飞绝似乎也没有想要插手的意思,那么由不秋仙尊来迎战应有语,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只是,这要怎么赢呢?

      一个凡人,纵使手持两把神武,也不可能敌得过化神修士啊!

      应宁身形稳如泰山,反问叶堪折道:“我赢了谢寻,却不算赢,那我想问问你,叶堪折,如果我没有出手,现在站在这里的就是谢寻,那么他呢?他算不算赢?”

      她这一问,将在场的所有人都问得陷入了沉默。

      是啊,这次试剑伊始,所有人默认的,都是谢寻对战叶肃肃,赢了就能继承春社。

      也就是前段时间出了兰舟一事,所以可能谢寻还要再战一个叶飞绝,但也就仅止于此了,谁也没有想过不秋仙尊会出手。

      毕竟叶堪折跟应宁、谢寻都是两个辈分的,又修无情道,按理来说,化神以下的胜负在他眼中都应该是俗务,根本不该沾染的,怎么胜者换成应宁之后,难度突然就被拔高了呢?

      叶堪折不置可否。

      他只是横过了怀中的梅梢月,右手虚虚放在了空空如也的琴面上。

      “不秋仙尊要出手了!”

      围观者俱是一震。

      说时迟那时快,一阵清风拂过,一位蒙眼的白衣人手持折扇,忽然出现在了应宁身前,不过眨眼之间,可他衣摆却稳稳向下垂坠着,雪白的发丝也静静垂落,丝毫没有浮动。

      ·

      “好快!”

      围观者简直挪不开眼睛,被这一出又一出的震惊给钉在了原地,仰头仰得脖子都痛了。

      “这是兰舟上的那位尊者?竟然也能踏空而行,难道也是半步化神?”

      有男性修士笑道:“本以为是谢二公子在放水,要上演一出恩爱好戏,却原来瀛洲玉雨另有良配,要轮到这位南门公子英雄救美了。”

      “可他哪怕真是化神,也是个瞎子啊……”有人疑惑道,“纵能听声辩位,如何敌得过天下第一音修的不秋仙尊?”

      “那可未必,”仙者懂得更多,猜道,“这位南门公子修折扇,你们看他衣摆,简直静若未动,方才从兰舟一步赶到云中道上,定是缩地成寸之法——他是风灵根!”

      “风灵根!”

      最先害怕的,全都是叶氏的仙者。

      “好古老的异灵根,有多少年不曾听说过了?”冬社的仙者自恃传承最早,都不禁惊道,“这是最克音修的灵根!”

      风一起,声音连听都听不到,自然会被克得死死的。

      叶堪折放在琴上的手生生停住了动作。

      “谁?”

      他皱眉问道。

      南门春不回复他,只道:“叶堪折,你还没有回复殿下的话,今日贸然出手,是否有违无情道的道义?”

      叶堪折答道:“无情道,我乃当世第一。”

      言下之意,我比你懂,什么叫无情道义。

      围观者都不禁笑了。

      谁知南门春也微微一笑,顿时如春意盎然,淡淡道:“当世第一?不,不是你。”

      叶堪折脸色骤然阴沉。

      围观者哑然。

      不是他,难道是你?

      可这话还真没人敢断言,万一真的是这个姓南门的呢?

      就连叶堪折都没敢贸然出手,而是与他相持不下,半晌没有回话。

      南门春又道:“峥嵘虽曾是馨烈侯旧物,但如今馨烈侯已陨落,春社又无后人,神兵便已无主,认谁是谁的,现在已经认了殿下为主,仙尊何故阻拦?不如放她走吧。”

      明明是同样的道理,叶堪折此前面对应宁,就跟不知道似的,现在听南门春一说,忽然又犹豫了。

      围观者也纷纷道:“对啊,两个徒弟都修了魔,凭什么唯独难为殿下?”

      叶堪折想了想,竟然真的重新竖起了琴。

      更令众人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应宁竟然推了南门春一把,将他推搡到了一旁,冷笑出声,道:“谁要你在这里自作主张了?”

      她居然不领情!

      “叶堪折,”应宁左手持剑,向上剑指叶堪折,道,“你不打就认输,打,我就让你输一个心服口服。”

      所有人:“……”

      “嗬……”

      “好大的口气……”

      叶堪折被她一激,立刻横过琴身,右手拨弦。

      应宁却收剑,缠着红线的右手抛出了一枚骰子。

      滔天的魔气瞬间席卷整个云中道。

      叶堪折看到那骰子,只是皱了皱眉,依然冷漠,毫无惧色,拨响心弦,奏出一阵清音。

      “开什么玩笑?”连凡人都知道,“以不秋仙尊的耳力,他会破不了妄语?”

      然而令人震惊的是,叶堪折连奏几十声琴音,魔气竟岿然不动!

      应宁的笑声回荡在黑雾中,清晰,甚至带着几分爽朗。

      “如果我说,我说的全是真话呢?”

      她说着,黑雾已罩住了整个云中城。

      “我今天所言,句句属实,绝无一句妄语,不只是说给叶堪折听的,也是说给全天下人听的,”她语气中的笑意越来越深,此时甚至都有些欢快的意味了,“我要说的,是我真实经历过的事情,也是天下人都曾经历过、却被蒙在鼓里的事情——

      “诸君可曾想过,我们每一个人,都只是一本书中的角色?”

      叶堪折终于真正意义上的变了脸色,神色竟显露出一丝茫然与恐惧,与当初被阿蛮骂“不如妓、女”的叶肃肃一样,裂开了冷漠面具的一角。

      ·

      每个人,无论凡人、仙者,此时再想逃,都已经晚了。

      他们被困在了一方完全由应宁编织新天地之中,伸手漆黑不见五指,除非能抓出应宁的一句假话,否则就将永远耗死在这方幻境之中,这就是“乾坤一掷”的意思。

      “她在说什么?”

      “我不信,什么书、什么角色?”

      “可笑,你才是骗子,应有语,放我出去!”

      “不、不对……若是假话,我们现在早就该出去了啊。”

      应宁的笑声缠绕在每个人耳边,真如个女鬼般挥之不去。

      “我活了两辈子,这些都是我的真实经历,”她道,“我说过,没有半句虚言。”

      黑暗中,逐渐闪烁起一阵涟漪般的亮光。

      众人循亮光看去,只见那是一排排阶梯状错落开的仙剑,剑身反着阵阵寒光。

      一个幼小的身影站在最下方,艰难地向上攀爬。

      仙剑全部都没有剑鞘,八岁的小女孩每爬上一层,身上都要多添上许多伤口。

      爬到一半时,她向下望去,被惊人的高度吓哭了,再不肯向上。

      可她哭了好一会,最顶端那模模糊糊的青色人影纹丝不动,她只得抹干眼泪,继续向上攀爬。

      “我知道,”有人小声道,“这是真的,这是殿下第一次来云丘时,爬云中道拜师的故事。”

      “仙途漫漫,求仙,谁都难,”仙者对此不屑一顾,道,“给我们看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那曾行刺过应宁的男人也在人群之中,低声道:“她求仙路难,就要我们凡人的人命为她铺路吗?”

      最终,八岁的应宁也没有爬完所有台阶。

      她遍体鳞伤,坚决不肯再向上了,坐在一柄仙剑上,与最高处的青衣人对峙,誓要饿死也不肯继续。

      叶堪折只好把她拎了上去。

      “你必须入我师门,”叶堪折教训她道,“这是天意,明镜台有言,三界命数在你一身,如不入我门下,恐三界有难,此乃逆天。”

      小应宁抽噎着道:“太疼了,我宁愿逆天。”

      围观者有的笑,有的叹。

      “没想到,殿下也有如此不懂事的时候。”

      “可她当时毕竟也才八岁,一个凡人小孩,对她要求也太过了些。”

      叶堪折无奈,只得道:“你若执意逆天,我只能将你交由云中太守处置。”

      说完,他拎起小应宁,将她带去了玉京。

      玉京在瀛洲之上,城内有三栋高楼,除了神女的居所同梁格外,还有最高的一栋楼,名为天机处。

      天机处树立着一尊不可名状的白玉雕像。

      这便是镇守三界的云中太守。

      有凡人问:“云中太守,真的存在吗?”

      冬社的第一个答:“那是当然,知不知道白老板的兵器谱?谱上排名第四的空缺,就是云中太守,是因为避讳他名讳,才没写的。”

      就连很多仙者都没搞明白,追问道: “那他到底是什么?是兵器吗?”

      “人形兵器,”冬社的沉声道,“他是天道本身,仅仅是一个肉身化身,就能排在兵器谱上,更别提他自身的灵力了,据说他的实力甚至还远在馨烈侯之上,是三界安危的最后一道锁。”

      所有人都看得屏息凝神。

      就连一直在奏琴、试图破开魔气迷雾的叶堪折,都停下了动作。

      乐声停了。

      整个天机处冷得令人发抖。

      雪落在这里,似乎都慢了一步。

      画面中,小应宁抱着自己的双臂,被叶堪折关在了门后,独自仰头,看向楼内最高处的雕像。

      所有围观者连同叶堪折,都随她一起仰着头。

      那“白玉”雕像缓缓向她靠近,似在消融,一点点勾勒出了一个男人的身型。

      最终,一个白衣男子降落在了小应宁面前。

      他一头白发,眼前蒙着一条白纱,腰上别着一把白玉骨折扇。

      一片黑色魔气中寂静如雪,只有南门春一人,周身笼罩着洁白的雪色,仿佛所有人都忘记了呼吸。

      过了很久,才有人轻声说出口。

      “他、他、他就是……”

      “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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