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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第 56 章 ...

  •   第二天难得的,鹿童言比陈错先醒。
      她昨晚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中间反反复复的醒来被他折腾。

      鹿童言翻了个身,看见陈错的睡颜。
      他睡着的时候很安静。
      对,是安静这个形容词。

      陈错的呼吸很轻,盖下来的眼睫浓密,仿佛鸦羽做成的小扇子。
      嘴唇闭着,连睡觉也是冷着一张脸。

      鹿童言伸出手,描摹着他的眉骨。
      突然,她想到了昨晚,手指在他背后摸到的那些凸起。

      或许是记错了,鹿童言伸出手,绕到他背后,很真实的不平整感。

      陈错睡眠本身就浅,醒了睁开眼,看了她一会又往怀里抱了抱。

      “你这后面,是怎么回事。”
      他闭着眼,刚醒的时候声音是低哑的, “之前和我爸产生了点矛盾,被他打了一顿。”
      “什么时候的事情?”
      像是用鞭子抽的,打这么严重,是犯了什么大错。
      “呃。”陈错抓了下头发,不甚在意, “几年前的了。”

      “你做了什么事情让叔叔那么生气?”鹿童言心疼地问。
      陈错稍停两秒,眼睛也没睁开,抱着她慢慢的说, “不太记得了。”

      打这么重还能忘。
      看他似乎很困的样子,鹿童言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头发也没再问,只说: “你以后别再惹叔叔生气了。”
      “嗯。”
      过一会,鹿童言都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陈错又没来由补充一句,喃喃自语, “但是我不后悔。”

      她当时没太懂,几天之后参加跟陈错公司有关的互联网投资发布会,遇到了同作为助阵明星参加的赵西商,想着两个人那么熟悉,就随口问了一句。

      赵西商看起来很惊讶, “咋,陈错没跟你说过啊?”

      鹿童言一脸疑惑, “他说是之前和叔叔发生矛盾被打的,不过因为什么没说。”

      “真男人。”赵西商胳膊搭在桌子上,想着如果是他,肯定早说出去了。
      不过陈错这人就是这样,什么都不说。

      他做兄弟的,不能让他白白挨了这一顿。

      赵西商难得的语气正经,他转了转杯子看向鹿童言: “你知道陈错当年是不准备出国的吗?”

      “嗯。”鹿童言点点头,摸了下鼻子, “本来我们说好了考同一所大学。”

      “那你知道因为这件事情陈叔叔很生气吗?”

      鹿童言有些茫然,摇头,因为陈错在她面前表现得一向很轻松,做什么都是游刃有余地样子,她也想着陈错只是和家里人说一下然后征得他们的同意。
      她没想太多,而且后来分别的又那样匆忙。

      赵西商叹了口气, “其实很多事情,长辈们一旦决定是轻易不会改变的。”
      ......

      那封邮件里的图文并茂的内容将陈闻南心中的疑惑解开,烧解成愤怒。
      “就因为这么一个女孩,你告诉我不想出国了?”

      陈闻南站起来,声音也大了几分, “你平时在学校怎么玩我都不管你,可你不能让这些小事影响到你的未来。”

      “喜欢一个人算小事么。”

      自己在学校的一举一动陈闻南想知道不难,从刚才他拿起手机的时候,陈错就知道之前的那番话陈闻南不会信。
      但他也不在意,从进了这书房门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做好了坦白一切的准备。
      只要能留在国内。

      “喜欢?”陈闻南扶了下额头, “你今年才多大,十七,连成年都没有就说喜欢,一辈子有多长知道吗?你以后想到今天自己在这说的话都觉得可笑,滚出去。”

      陈错紧抿着唇站在那没动。

      陈闻南忍着怒意, “你要干什么?想造反?”

      “我想留在国内。”
      就想陪她而已,有那么不可接受么。

      陈错抬起眸,紧抿着唇。
      他固执的时候,那双黑色的眸子简直和他母亲一模一样。

      当初,自己也不是从这样过来的吗?
      陈闻南一拍桌子, “好,今天我就答应你,以后不要后悔。”

      赵西商刚走到门口,被陈闻南看向这边的目光吓的一抖擞,陈闻南看到是他开口,
      “去,让王叔把鞭子拿过来。”
      陈闻南是单眼皮,一米八的个子,身材保持的也好,人到中年仍不掩帅气。

      赵西商心里一凉,完蛋,要动家法了。
      小时候他来陈错家里一起练字,这鞭子都是挂在墙上吓唬着他俩玩的,从小到大从没用过。
      别的不说,陈闻南就这一个儿子,也没有要续弦的打算,从小到大不宠着是假的,只是不落在明处,陈错不知道而已。

      陈闻南还在给他机会。
      可陈错直接将外套脱掉,跪在地板上。

      陈闻南穿着黑色马甲,将白色衬衣袖口往上挽了几道,挥动手臂,鞭子在空中滑出响,落在后背上。
      他常年去马场,又勤于锻炼,这一鞭下去用了八成的力,衬衫顿时撕开一道口子,皮开肉绽。

      “陈错,人要为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明白。”

      陈错紧咬牙关,生生受住。

      十七岁,十七鞭。

      一鞭不落,每一鞭都结结实实的打在身上,陈错吭都没吭一声。
      第七鞭打下来的时候,他想的是高考结束之后要带她去一趟海边。

      “挨打的是我,你哭什么?”

      陈错略显无语的看着赵西商,嘴唇发白,尾音带着点颤, “别哭了,这回能留在国内了。”

      那鞭子挥舞着打在肉上的声音他听着都觉得疼。

      赵西商红着眼吸了下鼻子, “我带你去上药,你说说你,去就去呗,又不是以后不回来了,又不差这几年。”

      陈错扯了下嘴角, “她有点笨,教了这么长时间,还是看在身边放心。”

      “值吗,半条命都没了。”赵西商哼哼着。
      “挺值的,还能剩下半条命给她。”

      “你就管她一辈子吧。”赵西商有些负气的说。

      背上的衬衫沾了血破的不成样子,他看一眼都觉得揪心。
      红色的伤口,长短不一,从肩膀至腰部,大多数都是十几厘米,肿的很高,向匍匐在背上的血虫。

      恋爱脑,没救了。
      鹿童言上辈子得修了多大的福气。

      “我打电话叫医生过来。”
      “别。”陈错阻止他, “跌份儿,你去给我到房间里拿点药涂涂得了。”

      “你。”赵西商深深吸口气,一脸不高兴,但又拿他没办法, “算了,在这等着,我去给你拿医药箱。”
      “谢了兄弟。”

      赵西商没一会从橱柜拎了箱子回来,却发现客厅一个人也没有。
      “陈错。”

      陈错人呢,他等了一会没看着人,到门口听阿姨说刚刚看见陈错跑出去了。
      “你没拦着,他身上都是伤!”
      “啊,这我们也不知道,看他跑那么快,像是有什么急事,哪敢拦。”

      不让请医生,难道自己去医院了?
      赵西商往回走,准备打电话问问,结果听到书房里的争执声。

      原来陈兴白刚才去书房看见陈闻南手上拿着的带血的皮鞭,陈闻南也正在气头上没瞒着,什么都说出来了。

      “你,”陈兴白瞪着眼睛,拐杖指着陈闻南, “那你也不能打他啊,他还是个孩子。”

      “孩子不听话就得好好管管,不打不行,你不知道他有多倔。”

      “你当年浑的时候我这样打过你吗?啊。”
      陈闻南低头不说话了。

      陈错母亲林晚秋当年和陈闻南也是高中同学,本来陈闻南的结婚对象另有他人,因为这事父子俩也冷战了一段时间。
      不过陈兴白也算开明,又知道自己儿子什么性子,没过多久也就同意了。

      陈闻南刚刚改变主意,也是在他身上看到了之前的自己。
      年轻气盛,为了一个人奋不顾身。

      只是作为一个父亲,他考虑的因素要更多。
      这时候过了气头,陈闻南其实也有些后悔,好像下手重了些。
      从小到大都没怎么打过他的,今天确实有些冲动。

      陈闻南低头不语,不知道晚秋看到了会不会责怪。
      如果埋怨的话,在梦里骂他也是心甘情愿的。
      有段时间没梦着她了。

      陈兴白看着地上的血鞭又是心疼又是气,本来心脏就不好,他大口喘着气,指着陈闻南说不出话来,只是用力点着,捂着自己的心口。

      “爸,爸,你怎么了。”

      陈闻南两步过去,及时扶住要倒在地上的陈兴白,冲愣在门口的赵西商喊, “快打120。”

      老爷子送医院抢救的及时,没有什么大碍,就是一时急火攻心,醒来的时候还在教训陈闻南。

      倒是陈错,赵西商看向坐在一旁的人。

      他面无表情,由着医生处理背部的伤口。
      衬衫衣料粘在伤口上,需要用剪刀撕开,粘着肉,他眉头都没皱一下,眼睛虚虚的盯着前面的某处地板。

      从来没见他这幅模样。
      赵西商不知道怎么形容,都不敢和他说话。

      陈错赤着上身,黑色裤子,手松松握着放在膝盖上。
      他眼尾泛红,只是一声不吭的坐在那,很久很久保持着同一个姿势。

      赵西商根本不知道陈错出去的那一趟发生了什么,只记得那天晚上他最后一句话是对着陈闻南说的,
      “爸,送我出国吧。”

      他没后悔,是有人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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