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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   第二天起床洗漱的时候,鹿童言站在洗手池边,拿着牙刷,有意识地看了下自己的腿。

      地板光亮,往上是宽松的棉麻裤,遮住了里面的绷带。
      她这也算是,带伤上课。

      鹿童言凑近水池,伸手用凉水冲了冲脸,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最近熬夜黑眼圈好像都有点重了。

      她抿唇叹了口气。
      唉,谁能想到都毕业两年了还能被高中前同桌“督促作业。”

      阳城连绵下了一天的雨,鹿童言上午就坐在客厅里看看书,拉布拉多蹲在她脚边,阳台上摆着一排小盆栽。

      中间陈错出来过几次,去厨房倒水喝或者是来逗狗,两个人都没说什么话。

      主要是陈错一过来鹿童言就条件反射似地低下头看书。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躲什么。

      陈错无言看了她一会,有时候会拿着笔记本电脑坐在对面沙发上,键盘敲击的声音时断时续,混着外面的雨声。

      几乎一整天都没看到赵西商他们,鹿童言书本搭在膝盖上问了句,陈错手上不停,随口答; “在练习室。”

      推开窗户,扑面而来泥土混着青草的芳香,院子里种着芭蕉,细细的雨打在上面声音很助眠。
      这个综艺很自由,类似真人秀,慢生活。
      而且一天内的摄像也很少,工作人员不是全天跟着拍摄,这也是让鹿童言觉得很舒服的一点。

      到了下午,她不得不硬着头皮走到陈错房间门口,正待敲门的时候,发现门是虚掩着的。

      陈错坐在窗边的沙发上,怀中抱着把吉他,手指在上面快速移动着,平缓的旋律在这个房间里静静流淌。

      窗外正下着细细的雨。

      他微弓着身,右腿屈膝脚踩在椅子横杆上,白色衬衫,黑裤,低头时后颈棘突明显。

      因为是侧坐着,窗外就是那棵金花茶树,灌丛茂密,风吹过来,花瓣在空中打着旋飘下来。

      窗户像是成了画框,鹿童言甚至有一种恍惚那些花瓣会落到他的肩头,整个人仿佛坐在雨里演奏。

      他认真做事的时候很专注,喜欢抿着唇。

      古典吉他弹奏出来的感觉和黑白琴键略微有些不同,但都能让人感觉到一股淡淡的悲伤。

      是卡农。

      这是鹿童言第二次听陈错弹这首曲子,第一次是在高二上学期,转学前一天。

      那天下午没有太阳,天气照样闷热,一丝风也没有,只有一块块厚重的云彩。

      鹿童言昨天晚上提前规划了路线,等办完了一系列繁琐的手续从行政楼里出来,她身上多了层汗,白色棉布短袖湿哒哒的黏在后背上。

      下午四点钟的光景,燥热难耐
      因为是假期,空旷的校园里就她自已一个人,鹿童言觉得心口密不透风,脑袋也混沌不明。
      又是那种溺水一般的感觉。

      突然不知道从哪刮过来的风,绿化带旁一张白色试卷被高高扬起,天空一阵闷雷,道路两旁的银杏树叶扑簌扑簌响着,大地瞬间被阴影覆盖。
      豆大的雨点啪嗒啪嗒打下来,先是热的,后是凉的。
      一场蓄谋已久的大雨。

      衣服瞬间湿透,刘海被打湿粘在前额,鹿童言下意识地往前跑了几步又停下来,因为被淋湿之后无措消失之后,她后知后觉的感受到那种压在心口的窒息感不见了。

      对她来说,淋雨是一种很好的缓解压力的方式。
      夏天的雨来的快走的也快,没过一会瓢泼大雨已经变成绵绵细雨。

      右拐了一个弯,不远处是学校大门,旁边是写着“艺术楼”的建筑,一扇玻璃门开着,鹿童言抹了下脸上的雨水,抿抿唇走进去。
      她准备找一间教室,用里面的空调将衣服吹干了再走,不能被母亲发现淋雨。

      开放式回廊上一排教室,上面标着门牌号,最前面一间教室的门虚掩着,她低着头踏上走廊阶梯,正要推开门的时候,鹿童言停住了。

      因为听见了钢琴声,
      教室里有人在练琴。

      她放下手,转身坐在门外楼梯台阶上。
      琴声从门缝里溜出来,顺着风,渐渐与雨水混在一起。
      里面坐着的,应该是位老师,鹿童言猜测。

      陈错从里面出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一个女生坐在门前台阶上,与他隔着朦朦胧胧的雨帘,双手抱着膝盖,浑身湿透,像一条狼狈的小狗。
      衣服贴在身上,隐隐可见少女身形轮廓,腰身细细,肩膀瘦削。

      听到一声打火机的咔擦声,鹿童言被惊了一下,回过头。
      少年站在他身后几步远,因为坐在雨里,她眼睛里进了水,只能感觉到个子很高,人偏瘦,从这个角度来看,他似乎是以一种居高临下者的姿态打量着她。

      其实在之后的很长时间里,鹿童言对陈错都是以一种仰望者的姿态,去看高高在上的他。
      这是他给她的第一印象。
      而自己在他面前,是狼狈的,低着头的。

      鹿童言羞红了脸,本来她刚刚是准备等里面的人走了再进去的,可现在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雨水打湿了脸,她无措的站在那里,大脑飞快运转着。
      刚才来的时候教室只有这间开着,她才在这里等的,却没想到现在这副场景。

      要不,还是先走,
      吧。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窘迫,男生转过身, “进来吧,教室里有空调。”
      像是江南的雨打在竹叶上,带着点倦意,意外的好听。

      估摸着自己来学校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回去晚了又要被训,鹿童言顾不上害羞跟着他走了进去,浸过水的帆布鞋踩过地板留下一串水迹。
      真的很丢人。

      教室里是开着空调,但是冷风,估计一直没关,她才走进去就被扑面而来的冷意激的打了个抖擞
      淋了雨之后,分外的冷。

      教室没有讲台,摆放着十多架钢琴,墙对角放着两台柜式空调,男生进教室之后就一直没看她,站在空调前调了暖风,食指在按下一个键的时候略微犹豫了下,他回头扫了眼鹿童言又转过去,拉了张凳子在旁边一架钢琴前坐下。

      刚刚好的温度,吹在身上很舒服,就连风也是最大面积的覆盖在身前。
      教室里很安静,窗户没开,但可以看到窗外飘着细细的雨,空调旁边摆放着绿色盆栽,
      再往左,墙上贴着贝多芬,肖邦的画像,还有名人名言。

      琴声又响了起来,这次的曲调和刚刚在外面听的不一样,鹿童言偷偷打量,男生穿着白色的衬衫,黑色长裤,坐在钢琴前,一条腿曲着,另一条腿往前伸着。

      白色衬衫卷至小臂处,空调风吹过去的时候衬衫一角往后卷起,腰身隽瘦,左手拿着打火机搭在腿上玩着,右手游走在琴键上,骨节分明,皮肤很白,上面隐隐可见淡青色的血管。

      他微偏着头,透露着几分漫不经心,浑身包裹着一股慵懒劲,更像是一种自娱自乐,偏偏弹出来的曲子还好听。

      或者说,那不是漫不经心,而是游刃有余。

      琴声、雨声、心跳声,是她对那个下午的记忆。

      之后的某次,岑叶宁在自习课上塞给鹿童言一只耳机,她才知道这首曲子叫做《卡农》

      音符从他的指尖跳跃出来,手拉着手组成了一条明显的分界线,这边是他,另一边是她。

      要学很多年才能到这种地步吧,鹿童言想着,再抬头看窗外雨已经停了,她身上衣服也差不多干了。
      本来想说声谢谢的,但又怕打扰了他练琴,鹿童言顺了顺额前的头发,轻声离开。
      其实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

      后来再见面陈错从未提起过,估计是忘了,鹿童言也有意没有说过。
      那么尴尬的事情,他记不得最好。

      琴声停止,陈错察觉到有人站在门口,站起来手扶着后脖颈活动了下身体,懒洋洋喊她, “进来啊。”

      他慵懒的倚着沙发,微微抬着下巴。
      这么多年,他好像都没怎么变。

      鹿童言低头,粉色拖鞋踩在实木地板上,简约合体的衣裳,柔顺的发丝垂在身前,不是多年前那个狼狈潮湿的女生。

      但她依旧自卑。

      陈错这个人对她来说,就像是小时候路过商场橱窗里展示出来的潘多拉魔盒。
      可望而不可及。
      只能眼巴巴地隔着玻璃观望,可以每天放学跑过去看,但自己却没有能力成为它的主人。

      期盼着,期盼着,它能晚一点被人买走。

      离他越近,越难自持。
      鹿童言扶着门把的手渐渐握紧,胸口像闷着一口气。
      房间阴暗,床上乱起八糟堆着衣服,看不清面容的男人.

      那个刻意被遗忘的画面再一次如潮水般涌来。

      鹿童言闭了闭眼。
      地板上砸下几颗泪珠。

      陈错放在后颈的手顿住,然后大步走过去,双手扶住她颤抖的肩膀, “怎么了,怎么突然就哭了。”

      他眼底难得的慌张。

      鹿童言轻摇着头,声音带上了哭腔, “我不知道。”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忽然觉得很难过,控制不住的想哭。

      像是一瞬间失去了力气,身体往下滑,陈错及时从后面托住了她的腰,把人扶到沙发上。

      “怎么了?”
      他半蹲在她面前问。

      鹿童言低着头没说话,啪嗒啪嗒的掉眼泪。

      “是不是想到什么事情了?”

      陈错下意识想用手指抹去她脸上的泪水,鹿童言担心弄脏他的手,头往后仰了些。

      她抗拒如此亲密的举动。
      陈错动作稍怔,突然想到了那条热搜。
      她也曾在他面前这样哭过么。

      他心情一时有些复杂,从茶几上抽了几张纸,将她的脸捧起来,小心翼翼的擦去眼泪。

      “是不是工作不开心,不开心就别做了。”
      “还是腿疼?”
      “......”

      过了会,鹿童言情绪平静下来,刚刚沉浸在悲伤中还没觉得什么,现在陈错蹲在她面前,房间内的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尴尬。

      “对不起,刚刚情绪有些失控。”鹿童言抱歉的说。
      她也不知道,刚刚突然就很想哭,控制不住的那种。

      偏偏是在陈错面前,还好现在没有摄像机跟过来。
      以前在人前也没有这种情况,好丢脸。

      “没事,谁都有这种时候。”
      陈错起身将用过的纸巾扔进垃圾桶里,然后在沙发上坐下。

      她不想说的事情,他从来不会刨根问底究其缘由。
      总是保持着恰当的距离。

      鹿童言盯着自己的指尖,陈错会不会觉得她有病?

      “我......”

      “你平时拍戏是不是很累?”
      他突然开口问。

      “也还好,有时候戏份多就可能忙一些,也有时候会很闲。”鹿童言想了想回,看着自己并在一起的脚尖。

      陈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放在膝盖上的手慢慢握紧然后又松开,他看着茶几一角,过了几秒又问: “还是因为练琴这件事,让你觉得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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