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睫毛》倦含

17、第 17 章

　　赵西商躺在房间沙发上刷视频，玩累了抬头瞄一眼前面的人。

　　房间内就开了一盏台灯，陈错在书桌前坐的笔直，肩背挺阔，耳朵上戴着蓝牙耳机，手上的笔转来转去，偶尔停顿在本子上做一些记录。
　　他低下头思考的时候，后颈棘突明显。

　　“项目可行性分析没有做好，景点项目需要再一次评估，提高抗风险能力，尤其是A市这几年受旅游政策影响......”
　　陈错的声音很好听，但是一大堆听不懂的专业术语让赵西商收到了重大的打击。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心里又感慨陈错这几年在国外真的是成熟了不少。

　　这视频会议的都快开两个小时了吧，赵西商心里默默吐槽，转过身换了个姿势，继续玩手机。
　　看到岑叶宁社交主页不久前刚刚更新了条动态，应该是副画，他也没点进去，随手点个赞划过。

　　“你准备在我房间赖到什么时候。”
　　陈错左手摘掉蓝牙耳机，合上电脑，轻呼了一口气对身后人说道，声音带着淡淡的疲倦。

　　“开完了？”赵西商举着手机坐起来，看着他意味深长的说： “是不是前几天忙着写策划所以才耽误了公司那边的项目进度。”

　　陈错自然知道赵西商指什么，他按了按眉心站起来，顺手将座椅上的抱枕扔向沙发上的赵西商： “滚。”

　　“行行行，我滚，时间也不早了，哥你早点休息。”
　　赵西商伸着懒腰打了个哈欠， “明天早上节目录制别忘了。”

　　他走到玄关门口，像是想起了什么，关上门之后又欠嗖嗖的补了句： “不过录制流程你应该比我清楚。”

　　说完飞快把门带上，发出一声闷响。

　　到房间锁上门之后，鹿童言先检查了一遍摄像头，确认所有的都已经关上，然后进浴室洗了个热水澡。

　　吹好头发，她坐在桌前打开笔记本，准备看部电影，手机嘟嘟响了几声。

　　打开微信，原来是赵西商建了一个群。
　　赵西商：【时间不早了，大家都早点睡】
　　楚远：【晚安】
　　汤和文：【晚安（笑脸）】

　　原来他们睡得还挺早，鹿童言没准备立刻睡，但本着队伍要整齐划一的原则，也就在下面跟着回复了句晚安。
　　这边才发出去，下面又跟着弹出条消息。
　　楚远：【晚安手动艾特妹妹】

　　赵西商发了一个锤子的表情包艾特楚远。
　　两个人在群里开始幼稚斗图，鹿童言抿唇笑了下，然后将手机关上放在一边开始看电影。

　　这部电影入围了今年的华颂奖，出自陈龄导演，华颂奖是国内电影界最具有权威的奖项之一，是每位电影演员的目标。

　　她边看边拿本子记录，看到精彩之处还会暂停播放思考演员是如何通过表演使观众共情的，

　　等电影看完，她站起来活动下身体，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２点多钟了。
　　不过还是没什么睡意。

　　鹿童言本来就认床，还是在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
　　但不安全感没有之前出差那么强烈，或许是这间房间布置的比较温馨。
　　目光不自觉在屋内扫了圈。

　　单人床，地上铺着天鹅绒地毯，墙角摆着盆半人高的绿萝，亚麻色的床单被子。
　　头顶暖光一开，房间如梦似幻。

　　白色飘窗纱帘随风鼓起，鹿童言想到院子里那棵金花茶树，反正也睡不着，索性出去透透气。

　　穿过诺大的客厅，她走到院子里，看见树下坐着一个人。

　　一米宽的鹅卵石小路通过去，花坛边沿立着白色圆球灯，还有冒着细细水流的喷泉，倒也不是很暗。

　　花树旁边放置着白色秋千架，陈错坐在那里，手搭在弯曲的膝盖上，指尖夹着半根烟。

　　察觉到有人来了，他抬眼望向这边。

　　鹿童言沿着鹅卵石走过过去，刚刚出来的时候就凌晨三点多钟了......
　　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自己三个小时前在群里发的那条晚安，总觉得有些心虚。

　　“怎么还没睡？”陈错说着，随手掐灭了烟，丢进旁边的垃圾桶里。
　　不知道是不是夜色的原因，他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温柔。

　　鹿童言拍了拍脸，绝对是错觉。
　　她双手背在身后，靠着树身， “有点睡不着。”

　　冬天的夜晚，晴朗，无月，星星格外的亮。

　　郊外环境就是好，鹿童言抬头的时候意识到自己好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看过夜空了。
　　有风拂过脸颊吹起长发，她伸手拢了拢，想起来问他， “你怎么这么晚了也还没睡？”

　　“习惯性晚睡。”

　　身后的花丛在陈错肩侧留下阴影，他微抬着下巴，往这边看。

　　鹿童言穿着白色长袖睡饱，光溜溜两条小腿露在外面。
　　头发披在两肩，侧颜如上好的美玉干净无瑕。

　　她脖子昂的有点酸，低下头手放在后颈揉着，偏头瞥见他在看着自己。

　　猝不及防对视，鹿童言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但这棵树可能前几天刚有人松过土，周围地面不太平整。
　　她脚没落好着力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大脑懵圈一秒，尾椎骨才开始有丝丝麻麻的痛感。
　　鹿童言手按在地上，咬了下唇，这都什么事啊，她大晚上不睡觉为什么要出来，还专门在人面前摔一跤。

　　陈错也没准备过来，鹿童言当然不等着他扶，自己撑着站起来，还好不是水泥地，摔得不是很严重。

　　站起来的时候，她能明显地感觉到陈错目光往这边看，鹿童言心里想着可千万别说话别说话，已经够尴尬的了。

　　然而，刚直起身站起来，就听见身侧的人凉凉的说： “大晚上见到我倒也不必如此激动。”

　　“我就是不小心......没站稳。”
　　她支支吾吾的说。

　　陈错也不知道信没信，起身手插着兜从她面前经过，喉咙滚出来几个字， “早点休息。”

　　鹿童言回到房间，换了衣服躺在床上，被子蒙过头顶。
　　太丢人了。

　　过了几秒，她拉开被子轻喘着气，捞过床头柜上的手机，发现群里有一条未读消息。

　　就在刚刚，陈错发了条：【晚安】
　　他的头像背景应该是英国某座城堡，右下角跟着个白色英文单词签名，连笔字，好像是“dear。”

　　Dear，亲爱的，昂贵的。
　　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意思。

　　时间显示凌晨三点四十七分。

　　群里自然没有人回复，估计也只有她看到了。

　　鹿童言食指按着拇指指甲，心想自己要不要跟着回复一句，他那条消息孤零零的躺着还怪可怜的。
　　因为习惯了他总是被人簇拥着，说出来的话也有众多回应。

　　都是搭档，她在下面跟着一条也没什么的吧．．．．．．
　　手指在对话框里敲下两个字，犹豫要不要发出去。

　　鹿童言胳膊撑的酸，扭头把枕头往上移了些，再回头，发现那条消息被自己发出去了。
　　嘶——
　　所以聊天框里，两人头像一上一下，怎么看都像是在互道晚安。

　　怕又引起他多想，鹿童言缩在被子里，手忙脚乱的撤回，关上手机，再次蒙上头，然而满脑子都是他最后那句。
　　大晚上见到我倒也不必如此激动。

　　梦里，他靠着门框抱臂斜睨着她，风鼓起白色校服，嘴角微微扬着，不可一世。
　　是她被何老师叫进办公室的记忆。

　　～

　　第二天早上下楼去客厅，鹿童言发现自己昨晚后面摔倒的那块还有点疼。

　　一楼开放式厨房，陈错站在水池旁，袖口挽了上去，露出坚实的小臂，
　　他微低着头，额发搭在眉骨上，做事的时候喜欢抿着唇，看起来格外专注。

　　面前是苍林绿色的三明治早餐机，陈错做好了一份夹出来放到旁边的盘子里。

　　吐司背面烘烤的焦黄色，夹着鸡蛋沙拉，配上牛油果芝士，看起来分外诱人。

　　清晨的阳关穿透客厅，他戴着一次性手套，低头细心的涂上酱。
　　他做什么事情都挺认真。

　　头发是不是才洗过，为什么这么蓬松，太阳光照射下好像撒了层金粉，黑色的卫衣，领口喉结恰到好处的露出来。
　　鹿童言情不自禁跟着吞咽了下口水。

　　“妹妹，下去了。”
　　工作人员小声提醒。

　　鹿童言回了个神，发现自己站在栏杆上，颇有点犯花痴，她拍拍脸走过去，让自己清醒点。

　　这个综艺好像很自由，跟拍的摄像师也很少，目前就一个在举着拍陈错，离得也不远。

　　陈错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将盘子往这边推，然后着手去做下一份。
　　动作流畅，一气呵成。

　　“不用，我自己来吧。”鹿童言撸起袖子。

　　“他们还没起床吗？”
　　为了不让气氛尴尬，她找了个话题来聊。

　　桌子上放着豆浆机，看起来很新。

　　“没。”陈错从盘子里拿起三明治，咬了口靠在一旁， “不用管他们，中午之前起来就不错了。”
　　“不用录制吗？”

　　正说着，赵西商睁着惺忪的睡眼从房间里走出来，头发乱糟糟的，像皮剥了一半的洋葱。

　　鹿童言刚做好，顺手递给他，赵西商毫不客气地接过： “谢谢。”

　　他坐在梳理台旁的高脚凳上，脚踩着杆子转了圈，微眯着眼看着两人由衷的说： “大早上看见你俩真是让人神清气爽。”

　　鹿童言扎着低丸子头，上面是件灰色连帽卫衣，素颜，在阳光照射下皮肤细腻的看不见毛孔，连摄影师都忍不住往她脸上怼着拍。

　　她蹲下去拿牛奶，起身的时候不小心牵扯到了尾部神经，有点痛，稍微顿了下。
　　赵西商注意到她的动作，有些不解，正想开口询问，就听见陈错低低问了句： “还疼么，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他站在她后面，稍低着头，声音也不大，但赵西商刚好听到了，手里面包夹着的青菜叶掉了半块。
　　这是什么重大新闻。

　　桌子旁摞着餐具，鹿童言将盖子拧开，牛奶倒进杯子里， “不用，估计明天就好了。”
　　她语气自然，因为想着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不是，你哪疼？”赵西商坐不住了，他不清楚来龙去脉，睁大眼，嘴里还嚼着肉，含糊不清的问： “你俩昨天干什么了，我就说早上看群里消息，大半夜发条晚安。”

　　陈错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尔后反应过来，也没搭话，转头看鹿童言是什么反应，仰头喝了口矿泉水，眼底兴趣颇浓。

　　果然，她的脸肉眼可见的转红，变得微粉， “你都看到了？”
　　赵西商面包拿在手上，打了个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避着摄像头，压低了声音： “这是我能看的吗？”

　　“呃。”她往后退一步，不知道怎么说了，以为赵西商昨晚也目睹了她狼狈的摔跤过程。
　　那个场景，光是想想都觉得尴尬。

　　“你就当没看到吧。”鹿童言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低头理了下衣角，掩饰般问道： “对了，今天需要做什么，要不要叫他们起床。”
　　指的是楚远和汤和文。

　　“不用。”赵西商一面坐下，还是偷偷瞅陈错。

　　他背对着镜头，双手撑在大理石桌台上，小臂青筋蜿蜒，肩膀止不住的颤抖，明显的在憋笑。

　　“昨晚背着我你俩干啥了。”

　　陈错收了笑，塞了块黄瓜在赵西商嘴里， “天天脑子里都想的什么。”
　　他顿了下，又补充， “再说我俩要真有点什么用得着你知道。”

　　“不够意思。”
　　赵西商伸出根手指晃了晃，颇有深意的说： “晚上烧烤趴，哥们助你一臂之力。”

　　陈错手肘往后撑，懒洋洋抬眼看他。

---

作者有话要说：　　赵西商真是操碎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