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蛊》鸣惊

29、长情储蓄

　　抬头见月，树影斑驳。

　　周媚之并不擅长打理香江别苑的花园，自上次归国后已经许久不见厉卿。
　　花园杂草蔓延，倒是生出了些缭乱败迹的美感。

　　短暂的休假期，她在别苑108号一个人住着，每每来到这里，就会感到久违的心安。

　　又是一个凉爽的秋季，周媚之坐在院子里吹风，心境似乎相比去年平和了不少。
　　不必凭借酒精麻痹神经，也懒得再矫情下去。
　　每个重要节日厉卿都避无可避的缺席，失落是难免的。

　　一瞬间，或者某个瞬间，人类的钝感让我们无法判断爱与幸福，直至回忆涌上心头，我们才得以明白当时的自己是幸福的载体。

　　例如那些相比之下短到回忆都逐渐模糊的见面时光。
　　从幼时那一年夏季伊始，分别几乎是他们之间的主旋律。
　　只要彼此挂念就好了。

　　偶尔煲两锅横跨太平洋的电话粥，也不错。
　　消息框一震，是厉卿那边的视频来电。

　　接通视频后，她看见厉卿头发湿漉漉的从浴室走出来，嗓音里隐有笑意。

　　“小豆芽？”

　　“嗯。”
　　回应过后，周媚之在电话那头打了个哈欠。

　　“你在家里吗？”

　　“在。”周媚之从秋千上平稳地荡着下来，径直朝着中庭别墅的方向走过去，走上旋梯后瞅了一眼挂在尽头的壁画，又熟视无睹地略过。

　　厉卿在视频那头半开玩笑着说道：“能请周同学帮个忙吗？”

　　“行呀厉老师。”

　　回头。
　　对，就是你背后那道走廊的壁画。

　　“干什么？”周媚之有些没反应过来。

　　“向后转，立正。”

　　周媚之在厉卿略带诙谐的语调中笑笑，俏皮地依着指令站定。
　　电话那头的厉卿卖着关子，始终不言明究竟是要帮什么忙，语气内敛含蓄：“壁画后边，你摸摸看。”

　　周媚之的纤细的小手在壁画后边探了探，居然抽出来一张卡。

　　刚开始还以为是自己弄错了，又探头探脑地朝着壁画的缝隙继续搜寻，结果她低头一看。

　　——中银长情卡。

　　“小豆芽，告诉你个秘密啊。”他的声音带着绵软的宠溺，“你小时候过家家许的一千万，我攒到一半了。”
　　“够半个老婆本了吗？”

　　电话这头的周媚之已经猜到了他接下来的话，但还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克制住内心澎拜的兴奋和喜悦，脸也开始慢慢发烫，被电话那头的人盯着的瞬间，每一根神经都在呼告投降。

　　对面的厉卿板正地坐在桌边，将手机安稳地架在上边。
　　不知是不是错觉，周媚之总觉得他身上仿佛自带光圈，不经意间的温煦一笑仿佛能融化世间一切冰冷。

　　“朴哥告诉我你这几天又鬼哭狼嚎了，这么想我？”厉卿逗她。
　　“我是看电影看哭的。”周媚之嘴硬。

　　“记得我们小时候一起看过的动漫吗？《名侦探柯南》，里面有句台词很有意思。”厉卿此刻像是在借着台词复述自己的内心的感受，“我从来不害怕等待，因为等待得越久，见面的时候就越开心啊。”

　　时隔十几年后再相遇，开心吗？她问。

　　开心啊。
　　像中彩票一样。

　　看不出来。她笑着回。

　　但今晚，有被一碗厉卿牌的暖心鸡汤安慰到。

　　……

　　一个礼拜的休假后，周媚之也再度步入工作的正轨。
　　线下的商务活动接踵而至，Miss周工作室的同事们也忙得不可开始，新的直播带货场次已经制定完成，只等主角登场。

　　又是熟悉的助农项目，这次比较特殊，带的是徽城古镇的特产。

　　看着桌面上依次归类好的产品，打一眼扫过去就看见了一罐古色古香国风包装的冰糖姜。
　　是小时候餐桌上常出现的白姜，厉卿的最爱。

　　美国一定吃不到，周媚之十分贴心地扣下工作室充公的两套PR冰糖姜礼盒和一套冰皮月饼套盒，亲自寄了个国际快运。

　　中秋将至，蜀城的月亮又圆又亮，偶尔被丝缎般的云遮掩着，有一股说不清的美。
　　旅美的人也看见了这样皎洁的月，温柔、静谧、岁月静好，他和她在同一片月光下陷入好眠。

　　修研、比赛、商演。

　　钢琴家厉卿于柯蒂斯保学深造的第二年提前修满了近一百多个学时，期间所获荣誉数不胜数，国际大奖也拿到手软。

　　天赋和爱，二者皆不辜负。

　　偶尔身心俱疲时听一听小女友煲电话粥时讲的梦话，愉悦的心情就像冒了泡的汽水。
　　她在梦里都在想他，念着他的名字，嗲兮兮地拖着哭腔。
　　听过后，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把心丢在油锅里煎烤，叫他怎么能不着慌着回到她的身边？

　　归国前的最后一站，芝加哥世纪音乐节。

　　临出发前往音乐节现场的厉卿特意尝了尝周媚之寄来的冰糖白姜，又甜又嫩的口感让他想起青城山老庭院里的幼年时光。
　　七岁时，他也曾学着那位成熟的兄长一样，坐在钢琴边，有模有样地弹琴，却弹出一段稀奇古怪的噪音。

　　那时候总觉得会弹琴的都是神仙，难怪她喜欢。

　　而今细腻精湛的技法已烂熟于心，钢琴演出的足迹也已遍布世界各地，心境却变得淡然了。

　　录制钢琴曲大碟的现场，厉卿从怀里掏出那张和周媚之在费城留下的合影相片。
　　看了两眼，欢忭莫名。
　　在留意到四周的镜头后，他将相片掖进左侧的西装口巾袋。

　　“Baby,bless me.”修长劲瘦带着青筋锋棱的手捂紧了心口。

　　他闭眼时，右手正抚在那张相片的位置。

　　鲜艳夺目的五星红旗飘荡在主办会场的上空，与青年演奏者精妙绝伦的琴音相得益彰。
　　密集而灵动的琴音从他的指尖流淌，十指在黑白琴键上纷飞，似雪花般纷纷扬扬，亦如水流般点点滴滴，一曲下来酣畅淋漓。

　　是厉卿演奏生涯中最成功的一次演出，算是为柯蒂斯深造后画下的一个完满的句点。

　　大师级的音乐展出夺得了在场所有的掌声和欢呼，温雅含蓄的钢琴家谢幕时庄重地向台下的观众们示意。

　　成了。
　　得空归国吃月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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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心心念念的祖国。
快回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