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蛊》鸣惊

1、东方皮，西方骨

　　《甜蛊》
　　文/鸣惊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微博：@晋江鸣惊

　　蜀城秋季雨水连绵不绝，老一辈人说是秋绵雨。
　　阴雨连绵的季节，心情也变得烦躁了些。

　　“噼啪！”
　　玻璃砸碎的声音响彻整个回廊。

　　屋内俨然有人在暴怒，在接了巨禧MCN的电话后，周媚之的怒火抵达顶峰，一个鱼骨梳砸出去，倒挂在家里的中世纪风格壁画架上。

　　她抬头，看到那个华昌大学的男同学轻手轻脚地提着挎包走进来，安静稳重地站在那里，目视着这一切。
　　目光对上周媚之那凌乱的发型时，他十分得体地回避了眼神。

　　周媚之差点忘了今天是第一天会见钢琴课教师的日子。

　　向来最在意人前形象的周媚之有些突如其来的无措，她这幅鬼见愁的泼妇相竟然被个外人发现了，早知道助理走的时候该叫他把门带上。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让新来的老师撞见她在发疯。

　　男老师的手又长又细、指骨分明，指关节处因天气寒凉而泛着淡淡的红晕，拎着不重不轻的包，手背处经脉明晰，隐约透露着一股力量感。

　　周媚之揉了揉自己有些凌乱的发丝，背过身去调整了下自己的面部表情。
　　当看到那个无良品牌方寄给她的设计款水晶杯，她还是不可避免地皱起眉头，低声咒骂，突然其来的无力感让她觉得自己仿佛被抽空。

　　于是她瘫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开始点烟。

　　周媚之抬眼看了看腕上的表，钢琴老师提前了五分钟抵达她家，她向后倒，昂着头，在侧边的镜像中看到了自己今天特意精心描绘的艳丽妆容。

　　昂过身去的周媚之注意着身下的黑色包臀裙，将披肩围巾遮挡在大腿根部。
　　屋内充斥着浓烈的脂粉香，那是她最爱的蝴蝶夫人香氛。

　　她窥见了新来的男老师不由自主锁定她的目光，于是十分自骄地抬起下巴，白皙的皮肤配合着精心勾勒的烈焰红唇，一双桃杏眼更是妩媚多情，点烟时手势姿态优雅自如，一颦一笑都叫人挪不开眼。

　　只是看到MCN公司负责人给她发来警告威胁的短信，她眯了眯眼，将手机随手甩在沙发靠垫上，露出一个不屑的笑。
　　改不了吸血鬼本质的无良MCN机构，还有必要在这儿跟她装吗？

　　烟头的火光短瞬亮了一下，那股白烟弥漫升腾，四散开来，笼罩于她的肩颈，迷蒙中她的眼神有些锐利，但此刻她却看不穿对面人的情绪。

　　她开口叫人家进来。

　　这时经熟人介绍的那位钢琴老师才不卑不亢地开口。
　　“周小姐您好，我叫厉卿，华大音院的学生，这是我的个人简历。”

　　“嗯。”周媚之的声音里氲着喝水的声音，她慵懒随性地接过厉卿递来的那本厚实的个人简历。

　　之后，她晃晃悠悠地从红底鞋陈列架边走过。
　　不得不说，她有点惊讶。

　　年纪轻轻已在钢琴表演艺术上获得过如此之多的成就，其中相当一部分奖项还是厉卿在青少年期间获得的。

　　于是她和厉卿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偶尔抬头来看他一眼，竟然莫名觉得他有点像某个人……
　　没错，她早年间非常欣赏的那位好莱坞华裔男星。

　　东方皮，西方骨。
　　安静的时候是一股略带孤寂的贵气，热闹时是一种向上的灿烂活力。
　　周媚之很敏锐地嗅到了厉卿身上的青春气息，那是在校大学生独有的，一股清澈明朗的气质。

　　“来吧，弹一曲，看看你水平怎么样？”周媚之说着对其他艺术老师一样例行公事的话。

　　她这人很挑，学琴的时候也很矫情。
　　上进心不强，又爱挑老师的毛病，光凭这几点就已经折磨走好几个钢琴老师了。

　　厉卿弹的是一段明快的旋律——《帕卡贝尔卡农变奏曲》。
　　坐在钢琴边的厉卿伸出骨节分明的白皙十指抚在钢琴键上，手指在琴键上游走着，灵动而自然。

　　她突然升起一股恶作剧般的趣味，将头发束了盘起来，端着水杯走过去，企图和正在弹琴的人攀谈来打断人家的思路。

　　“从学校过来的？”
　　……
　　“来蜀城念书学打麻将了吗？改天有空搓两局？”
　　……
　　“大三的？看着不像啊你。”
　　……

　　谁料厉卿十分专注，根本没在听她那些无关紧要的碎碎念。

　　“停！”
　　这无疑惹恼了周媚之。

　　厉卿镇定自若地抬起分明的轮廓，侧面看来下颌骨似刀削，鼻梁高挺鼻骨微凸，是清朗俊逸的一张脸。

　　周媚之将玻璃杯有些用力地摔在施坦威钢琴的搭板架上。

　　她看见厉卿面无表情地将装了半杯水的玻璃杯拿走放在地面上，又从她家扯出张厚纸巾来轻轻一甩扯开纸面，姿态如中世纪绅士般优雅大方地擦拭着沾了水渍的琴键和琴身。

　　擦完后，他捏了捏骨节，对着周媚之鹦鹉学舌的反问：“来吧，来看看你的水平怎么样？”

　　他将琴凳的位置让出来。
　　一脸探询的神色看向周媚之，又做了个“请”的手势。

　　周媚之在一旁骑虎难下，红唇微抿，从鼻子里哼出来一个笑。

　　呵呵，弹就弹。
　　弹的时候周媚之在回味刚才厉卿的神态和语气，心想，现在的大学生都这么成熟了吗？
　　怎么比之前来教琴的李老头还古派严肃？

　　弹着弹着周媚之开始不断地重复与前段相同的曲调，弹了一遍又一遍，或许在行外人看来她属于炫技。
　　但在专业人士厉卿看来，这叫瞎弹一气。

　　于是周媚之在厉卿发出嗤笑时停下了弹琴的动作。

　　她弹的是和厉卿一样的曲目，但她连入门钢琴曲的谱都记不住。
　　一阵心虚过后，周媚之抬头一看，厉卿正饶有趣味地盯着自己审视，似乎是想看她接下来能弹成什么鬼样。

　　周媚之被盯的有些下不来台，气愤地用双手重重地捶打下去，发出一些古怪的噪音来宣誓自己的不满情绪。

　　她看到厉卿瞬间黑了脸，眉头紧皱，就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刚才连琴上有水渍都受不了的人，一定也受不了她这么对待施坦威吧？于是她接下来用胳膊肘撑在钢琴琴键上，心里一阵暗爽，从小到大挑战老师权威向来是她的专长。

　　眼见气氛开始变得微妙，周媚之开口了。

　　“你们系主任李强难道没有告诉过你我很难对付吗？”周媚之唇角微翘，显得有点得意。

　　厉卿则更加横枪直入：“说了，他说你脾气非常差。”

　　周媚之被突如其来的大实话堵得一时语塞，却也照旧带着不快的语气反驳他。

　　“那你还来？”
　　……

　　沉默须臾，厉卿略斟酌，最终随便找了个能糊弄过去的由头：“相比之下，你给的钱比较多。”

　　周媚之直愣愣地发出一声干笑。
　　这人倒是挺率性的。

　　她从地上拎起那只被玻璃杯，往嘴里灌了两口冷水，有些挑衅地对着厉卿上下看了两圈，表情有些耐人寻味。

　　看久了，终于把厉卿给看得浑身不自在，于是他也看回去，看到周媚之扯着饱满的红唇，唇珠贴着下唇下下开合，说了句更得罪人的话。
　　“长得不错，人模狗样的，弹琴嘛，也就一般。”

　　也不知道周媚之哪来的胆子，自己弹得稀烂，也好意思当着科班出身的面夸夸其词地点评。
　　但上一个被她说弹琴差劲的人，是华大钢表系的系主任李强。
　　这样一想换谁都坦然了，更何况那是厉卿。

　　厉卿耐下性来给周媚之认认真真上了一节课，即使课堂上周媚之一会儿打个电话，一会吃个沙拉，又一会儿吐槽厉卿讲课的速度太快，东拉西扯，坐在琴凳上扭来扭去……他都波澜不惊地继续讲下去。

　　试课结束。
　　周媚之对他的耐心程度十分满意，再者说皮囊漂亮的家庭教师，看着养眼，趣味多多，一堂课下来也没有因为她的难缠而像其他钢琴老师一样大动肝火，而是温和地指引她继续弹。
　　她很满意。

　　其实她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可她偏要故意嘴贱吊他一阵，双手抱着胸，似乎是有些不大满意而遗憾地说：“嗯，我会好好考虑的，你先回去等通知吧。”

　　厉卿微微颌首，轻巧地答了声“好”。
　　然后他动作自如地背起挎包，将周媚之家的门轻轻带上，低头看了眼手机，时间显示中午十一点钟，休息时间也绰绰有余，三小时后的下午他要做坐车去外地参加钢琴比赛，想到这里，脚步也快了些。

　　关上门后，周媚之目瞪口呆，两千元一节课的高价，那个姓厉的居然一副云淡风轻的欠样？
　　他到底有没有把她这个客户放在眼里？

　　想到这份上，周媚之生气地将手中的玻璃杯摔在了施坦威上，看着水渍撒落在黑白琴键之上，想到刚才厉卿用纸巾擦水的名场面，瞬间气得将水杯整个掀翻，让水撒在琴身上。
　　靠！她这回真是认栽了，没想到她也有一天会体会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

　　周媚之登陆CC橙平台，一千来万粉的账号【Miss 周】赫然醒目的出现。
　　她百无聊赖地翻动着自己的作品，又看了圈评论区，最终她停留在自己近期弹钢琴的搞笑视频上。

　　视频里的女子神情陶醉，如同殿堂级的音乐家在那里弹奏高难度世界名曲。
　　当然，弹得相当难听，她乱弹的。

　　周媚之点开评论区，清一色的“哈哈哈”“姐姐今天没吃药”“姐姐多擦边少做自己”。

　　“擦边”两个字让她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自己当初在CC橙平台上一炮而红的首个作品。
　　于是她十分自恋地点开置顶视频，陶醉于自己的美貌之中……

　　血红的玫瑰底纹在深黑底色的高开叉旗袍之上盛放，露出周媚之瘦而不柴的白皙蜜大腿，她的动作柔软丝滑，曲线感仿若浑然天成。
　　面部表情更是肆意张扬，妩媚动人。

　　看着评论区经年累月积攒下来的彩虹屁评论，周媚之总算是从刚才弹琴的失败中找回了点自信。
　　嗯，不愧是我。

　　但高兴了没多久，周媚之的笑容就瞬间僵在了脸上。
　　因为她收到了厉卿发来的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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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猜男主说了啥
★前三章前排的宝宝留评送红包，请多多留言，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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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城：本文四川的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