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雪里开花》关山鹤

2、第二章

　　校门口前，成颖问温祁安：“你是回家还是去图书馆？”

　　大一上没住多久，温祁安就搬出了宿舍，爸妈在学校附近给她买了个小公寓。
　　也是因为一个人住在，以至于在浴室摔了一跤狼狈极了，休养了半个多月，错过了上学期的期末考。

　　“去图书馆吧。”

　　行至学理楼前，两人分开两个方向走。

　　东黎大学环境不错，校园面积很大，周边种了很多树，树荫下凉爽惬意，温祁安最喜欢的是去往图书馆的这条路。

　　因为这条路将会经过篮球场。
　　而林嘉裕很喜欢打篮球。

　　靠近篮球场，就能球身撞击地面的声音，温祁安侧过脸尽可能远眺，可惜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

　　她失望地回头，突然，眼前有一道黑影旋转着从天而降，不远处好像还有男生喊着：快躲开！

　　应变能力不快的她最怕突如其来的场面，温祁安愣怔在原地，失去了反应。

　　之前也有一次她遇到这样飞来的篮球，是林嘉裕帮她挡下了。

　　而现在，他肯定不会出现的。

　　忽地，身后传来一股推力，将她往旁边撞去，温祁安脚步错乱，朝侧前方摔去，球砰地一声落在身后。

　　“你没事吧？”身后的男生问道，他赶紧走上前把温祁安扶了起来。

　　“谢……谢你。”温祁安心有余悸，呼吸有些急促，声音颤抖。

　　“你还好吗，有没有摔伤？”

　　温祁安将双手摊开，掌心红肿一片，还好这里是塑胶地板，较为平整，手和膝盖都没有摩擦流血。

　　“我没事，多亏你了，不然就要进医务室了。”温祁安温润一笑。

　　远处的男生大喊：“喂！那边的小哥别撩妹了，帮忙把球丢过来吧。”

　　男生耳根微红，他捡起球用力扔过去，瞪大眼睛怒吼道：“打球注意点！”

　　转过来时，又恢复了一脸明媚，他和温祁安说：“男生打球就是不长眼，你下次记得躲啊，别傻傻地站在原地。”

　　“好，谢谢。”温祁安道，“那我先走了。”

　　男生有几分急切：“我叫褚明，可不可以知道你的名字？”

　　“温祁安。”她淡然一笑。

　　又想起之前的篮球事件，她就是那时候确定了自己对林嘉裕的心动，而这一次被救就没有特别的感觉。

　　温祁安浅浅弯起嘴角，难道是因为林嘉裕用身体撞球，而他用身体撞自己？

　　转身后她揉了揉掌心。
　　其实还是很疼的。

　　看着女生远去的背影，褚明忍不住哀嚎一声。

　　他怎么就问了名字，应该要联系方式的啊！
　　甚至连她的名字是哪几个字都不知道，褚明懊悔，都怪自己搭讪经验太少了。

　　-

　　傍晚，音乐社例会。
　　温祁安不太喜欢热闹，所以大一时候一个社团都没加。后来她发现参加社团可以有表演的机会，于是产生了加社团的念头。

　　大多数社团大二会换届，而音乐社很不一样，大二了还可以加入，哪怕不会乐器或是声乐，只要热爱音乐他们都欢迎，所以整体氛围很好。

　　她刚好会弹钢琴，所以很容易就入社了。

　　林嘉裕喜欢的流行乐或是英文歌，温祁安都会悄悄记下来，然后去扒钢琴曲谱，一直很想要弹给他听，可是总没有机会。这次，她想借迎新晚会的机会，正式在他面前表演。

　　按照传统，社团的乐队会作为迎新晚会的开场节目表演，而其他的节目并没有规定人选，是自己准备了然后由学生会面试选取。

　　听完社长的介绍后，温祁安有点担心，因为纯钢琴音乐的表演，她之前没有在学校晚会上见过。

　　不过也有可能是之前没有人这样尝试过，她愿意试一试。

　　几天后，初试和复试她都通过了，虽然是要和另外一个舞蹈生一起合作表演，但她已经很满足了。

　　温祁安欣快地约了林嘉裕在食堂吃饭。

　　因为受祁颂所托，在学校林嘉裕还挺照顾她的，刚下课就过来了。

　　林嘉裕这类型的男生，阳光帅气，很容易引起女生们的注意，两人走得比较近后，大家也渐渐地知道了他们之间的婚约。

　　吃饭时候，温祁安歪了歪头询问道：“迎新晚会你会来吗，有我的表演。”

　　她紧张地戳了戳碗里的米饭，观察他的表情。

　　林嘉裕问：“什么时候？”

　　“下周四晚上。”

　　“下周四啊，”林嘉裕低头思考了一会，说，“下周四有场球赛，去不了。”

　　被拒绝后，温祁安垂下眉睫，掩去眼底失落的情绪。

　　林嘉裕没太注意，突然想到某事，他问：“前几天你去网吧了？”

　　温祁安的筷子顿在原地，她不想撒谎，也无法否认，只好不说话，沉默回应。

　　“我又没怪你，那么紧张干什么，哪有大学生不逃课的。”

　　“我没有逃课。”温祁安回道。

　　林嘉裕眉毛一扬，“果然是你。”

　　“……”
　　被他套话之后，温祁安无言，她从餐盘里夹了块小酥肉给他。

　　“不许挑食。”说完他又把肉夹了回去。

　　温祁安小声地说：“才不是挑食呢。”

　　不喜欢吃的菜怎么会到她的餐盘里，这是她最喜欢的。

　　林嘉裕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温祁安闷闷道。

　　“林嘉裕！又被我逮到了。”邹凯端着餐盘路过，无意间撞见两人，“和未婚妻妹妹一起吃饭呢，难怪顾不上兄弟。”

　　他身边的朋友问：“什么未婚妻？林嘉裕不是单身吗？”

　　温祁安眉毛微蹙，邹凯总是喜欢在林嘉裕面前强调未婚妻三个字，而林嘉裕好像并不喜欢这个词。

　　温祁安抬起头：“朋友之间吃个饭犯法吗？”

　　邹凯没想到一向乖巧的温祁安会出言回怼，他有些愣，于是为自己辩解：“我就随口一说你怎么还急了？”

　　她继续茶言茶语：“没有啊，是你太敏感了吧。”

　　“……”

　　-

　　出了食堂才发现外面下起了小雨。

　　看着渐渐落下的雨幕，林嘉裕说：“这雨下得真突然，吃饭之前还没有。”

　　温祁安怔神，对于他说的话，她有时候会习惯地多想了一些。
　　害怕他觉得不应该来和她吃饭，抬眸对上林嘉裕的视线时，温祁安急忙避开。

　　林嘉裕问：“你怎么回去？”

　　温祁安：“一会雨小一点走回去吧。”

　　这样的小雨在东黎市其实不算什么，小雨大家也都不撑伞。

　　林嘉裕：“不行，你这风吹就倒的小身板，跑两步还要小喘，淋回去不得感冒才怪。”

　　他们自小一起长大，温祁安体弱多病他是知道的。

　　温祁安想了想，可惜现在天气还挺热，没有穿外套，于是她说：“要不你把书包借给我吧，或者借我一本书？”

　　有东西遮挡一下应该没问题。

　　林嘉裕思忖片刻说：“你等我会。”

　　他留下这句话后转身跑回食堂。

　　温祁安往一旁挪了挪，等了几分钟，周围的人慢慢变少，大家确实是直接淋着雨走了。

　　过了一会，林嘉裕拿着一把伞过来。

　　温祁安有些惊讶：“你从哪里拿到的伞？”
　　看雨伞旧旧的样子，应该不是刚买的。

　　“我从邹凯那抢的，他去哪都有带伞的毛病。”林嘉裕把伞给她，“你拿着，下次记得带就还来，不记得也没事，不用跟他客气。”

　　原来是他的伞啊，温祁安笑了笑。
　　那不还了，谁让他那么讨厌。

　　-

　　其实在林嘉裕拒绝来看她的表演后，温祁安心里就打起了退堂鼓，没有那么想上台表演了。

　　因为没有他是观众，她的所有精心准备将毫无意义。

　　可在几天的排练中，一起搭档的跳舞女生很热情，非常自来熟地和温祁安成为了朋友。

　　她练了很久，终于争取到了这次独舞的机会。

　　如果温祁安突然退出的话，她大概率也无法表演。

　　短暂考虑后，温祁安还是和她一起用心地准备这个节目。

　　流光如逝，晚会那天他果然没来，温祁安失望却也平静地完成了整场表演。

　　他从来不会给她带来惊喜。

　　林嘉裕喜欢篮球，而她喜欢看他打篮球。
　　为了弥补那场错过的球赛，隔天温祁安特地去了球场。

　　可能是因为刚打完比赛，加上周五的原因，今天球场并没有很多人。

　　日光悬空，球场被蒸得热气腾腾。

　　温祁安背着包走进球场时，身后突然有个人慌急地往前冲，直直地撞上了她。

　　她的肩膀擦过温祁安的后背，温祁安往前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而她回了个头甩下一句道歉，就抱着篮球往其中一个篮架下跑去。

　　徐庆诗要气死了，她就去捡个篮球的功夫，怎么自己的球位置就被抢了？

　　徐庆诗举起篮球，轻跳一抛，篮球飞出一个弧线，和球筐掉落的球相撞。

　　嘭的一下，两个球沿不同轨迹下落。

　　“你干什么？”球场上的男生感受到了不明的敌意。

　　“这是我的球场！”

　　林嘉裕：“写你名字了吗，谁来得早是谁的，别以为你是女生就有特权。”

　　“和男女生有什么关系？张口闭口就要挑起性别对立？”徐庆诗叉着腰，宽大的篮球服包裹着的是很有力量感的身体，“而且分明是我先来的。”

　　温祁安坐下后还听到那边的声音，她转身看过去，有点不明白林嘉裕今天为什么会和女生争让不下，他以前都还挺绅士的。

　　没一会据理力争已经演变为竞赛，双方各执篮球进行投篮。

　　男生虽然人多，但徐庆诗的进球率更准。

　　“呜呼！”赢了比赛后，她抬手为自己欢呼。

　　林嘉裕转了转手里的球说：“一起吧。”

　　徐庆诗乐道：“你一个大男生还耍赖？现在这里是我的球场。”

　　“再来比一场怎么样？”

　　球场上因为有了女生的加入，几个男生打起球来更加卖力。

　　又一场结束之后，徐庆诗问：“喂，你叫什么名字？”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林嘉裕扬了扬头，挑衅道，“手下败将。”

　　徐庆诗抬起腿给了他一脚，“你先输给我的好不？”

　　温祁安握紧手里的水瓶，很羡慕他们打球的样子，她也很想这样在阳光下奔跑，可惜身体不允许。

　　这时，徐庆诗走到这边阴凉处，她竟主动对温祁安打招呼。

　　“嗨姐妹！”

　　温祁安不解地望向她，她们并不认识。

　　“我们是不是见过？”
　　她觉得温祁安还挺眼熟，可能是之前什么选修课上见过的，她想问温祁安借瓶水。

　　“嗯，在来球场的路上。”温祁安提起了刚刚的事。

　　徐庆诗猛然想起自己前面确实撞到了个人，她有些窘迫，连忙道歉。

　　温祁安淡淡地说：“没事。”

　　徐庆诗犹豫了一会问：“那个，我看你还有一瓶水没开，我可以不可以向你买？打球有点久，口好渴啊。”

　　她改借为买。

　　温祁安每次来都会给林嘉裕带水，不过今天她有些赌气地不想把水给他了，谁让他昨天不来。

　　两人坐下树荫下，徐庆诗大口地灌了好几口水，感叹道：“你的这个水好好喝啊，咸咸甜甜的，味道还挺特别。”

　　“嗯，这个最适合运动后喝。”

　　“这么讲究？”不过好像没见她运动吧，徐庆诗心想。

　　她实在搞不懂这些喜欢看男生打篮球的人，为什么不自己上场，打篮球真的很好玩。

　　“一起来打球吗？”她向温祁安发出邀请。

　　温祁安摇了摇头。

　　徐庆诗看了看她偏病态白的皮肤，猜测她是怕晒黑。
　　像瓷娃娃一样白真的好看吗，她还是最喜欢小麦般的健康肤色。

　　徐庆诗拧上瓶盖，问：“你是来看谁的？”

　　“林嘉裕。”

　　“那是谁？”

　　“你刚刚踢了一脚的那个。”

　　徐庆诗惊讶又尴尬地问：“你是他女朋友？”

　　温祁安顿了一秒说：“不是。”

　　徐庆诗松了一口气，解释道：“我刚刚是被他气到了，都说输了比赛就让球场居然一直耍赖。”

　　说着说着徐庆诗想到，眼前人就算不是女朋友，也八成是个暗恋者，自己还喝了她的水，还是不吐槽那男的了。

　　她又拧开了水，转移话题：“你看起来就好安静，不像我怎么也静不下来，我妈从小没少揍我。”

　　才和她相处了这一会，温祁安就能感受到她的性格，应该是那种一眼就能望到底的无拘无束。

　　“你打球很厉害。”温祁安回夸道。

　　远处，林嘉裕小跑过来，他走到温祁安面前要水。

　　“没有了。”

　　林嘉裕愕然。

　　徐庆诗仿佛明白了自己的水是怎么回事了，于是她喝尽最后一口说：“林嘉裕，接着你的水。”

　　她把空瓶抛向林嘉裕。

　　林嘉裕抬手接下，“呵，知道小爷名字了？”

　　“谁想知道，少自恋了。”

　　他看了眼瓶子，确实是温祁安经常买的水。
　　“这瓶水十七块，付钱了吗？”

　　徐庆诗以为他开玩笑：“你怎么不去打劫！”

　　林嘉裕瞄准远处的垃圾桶，纵身一跃，帅气“投篮”。
　　而后他去自己的包里拿手机，看到里面的未接来电和微信信息后，他边回边和温祁安说：“晚上去我家吃饭。”

　　“谁要去……”

　　徐庆诗还没说完，就听见温祁安回了声：“好。”

　　徐庆诗面如土色，她不会是他妹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