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糖姜汤》睡午舟

3、003

　　草坪秋千椅处，两个孩子起了争执，扭打成一团，有女老师上前分开二人，分别抱起哭泣的孩子安慰。

　　姜汤装做无事地垂下手，左手不自然地抖了两下。

　　宋铭视线在她身上停了两秒，看眼腕表，双手往空中拍了两下，“小朋友们，时间到了，来小宋老师这里排队回教室。”

　　很快，小孩们排成了一列整齐的队伍，宋铭在排头领走，姜汤跟着主班钟老师走在最后。

　　钟老师穿着宽松的裙子，带着一顶遮阳帽，个子瘦小，肚子却很大，似乎有些吃力。

　　“我叫你小姜可以吗？”钟老师打招呼道。

　　姜汤点头，“可以。”

　　小人队伍拐上楼梯，叽叽喳喳地前后交谈，动作快的催着前面人走，姜汤看眼最后面几个闹腾的小孩，上垮两步楼梯隔开了距离，让钟老师走在里侧。

　　钟老师扶着墙壁栏杆一步步走着，说话声平静有力：“小姜，回到教室后，你先对孩子们做个自我介绍吧，他们对你很好奇，好几个跑过来问我该怎么喊你。”

　　姜汤很直白地抛出疑问：“对他们的自我介绍，要说些什么？”

　　钟老师笑着解释：“可以说称呼你为什么，例如小姜老师、兔子老师、草莓姐姐，还可以说你的兴趣爱好，随便想说什么都可以，就当是普通聊聊天。”

　　姜汤应下：“我试试。”

　　空荡的教室瞬间被孩子们的活力填满，先是一窝蜂地挤进盥洗室，又一窝蜂的冲去喝水，再搬来小方椅团团围住姜汤。

　　“你是新来的老师，以后就在我们班了？”

　　“你长得有点好看哎，你的头发好酷啊。”

　　“你的裤子好帅，这个花纹是怎么印到皮裤上去的？你给我妈妈发个链接吧，我也想要。”

　　“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景舟，这是我的好兄弟赵亿熙。”

　　小孩们很热情，叽里呱啦的说话声闹得姜汤头皮发麻，脑袋隐隐作痛，她只好扯着嘴角假笑。

　　钟妍扶着肚子从椅子上起身，走到主题墙前，“小朋友们先坐好，新老师要给我们做自我介绍啦。”

　　原本还围着姜汤的小孩们飞速撤开，面对钟妍围城了一个u形圈，一个个坐姿标准，双脚并拢，挺起胸膛，兴奋的瞪大眼睛。

　　钟妍朝姜汤点头示意过来，走到主题墙一侧的钢琴椅坐下，方便制止孩子因为激动造成的混乱。

　　姜汤只要硬着头皮走到他们中间，“小，小朋友们，你们好。”

　　最靠近她的女孩走过来，拉住她的手：“老师你坐下，你太高了，我们看不见你。”

　　“对啊，她就比小宋老师矮一点点！”
　　“快转转脖子，小脖子好累。”
　　……

　　脸熟的小胖墩搬来同款小方椅，“姐姐你坐。”

　　几个小孩齐心协力把她按下椅子，这回，他们终于能好好看看这位新老师了。

　　姜汤缩坐在小方椅上，曲起的膝盖直接戳到胸口，疏离感一下降低，显得人呆萌乖巧。

　　她局促的目光看了一圈小孩，“小朋友们你们好，嗯，我叫姜汤，可以叫我小姜老师，然后，要不你们问吧，想知道什么，我回答。”

　　“我叫王雪璐，小姜老师，你多高呀，看着就比小宋老师矮一点。”
　　“王王雪璐你好，我身高1米76。”

　　“小姜老师你好，我叫蒋淼，你的头发是什么颜色啊？我也想染。”
　　“蒋淼你好，头发是黑紫色，等你长大可以。”

　　“老师我叫林迪飞，你家在哪，明天周六我能找你玩吗？”
　　“清晟庄园，明天不行，我有事。”

　　“还有我景舟 ，腿这么长，你会跳舞吗？”
　　“不会。”
　　“你有男朋友吗？”

　　姜汤招架不住，这是小孩？话题都这么超前的么。

　　　 转头用求救的眼神看向钟妍，却撞进了宋铭“由着大小孩们玩闹”的眼神，姜汤恼羞成怒转过头。

　　“没有。”

　　好丢人，果然，她就是不适合当幼师。

　　宋铭走到姜汤背后，笑说：“不要欺负小姜老师，要是被你们吓到，以后她就不来咯。”

　　或许是憋着笑的缘故，男人声音低了几分，最后的语气词带着勾音，听得她耳朵发痒。

　　钟妍笑出了声，小姑娘看着性格冷，没想到这么呆萌，她离预产期还有三个月，本来还担心宋铭一个人忙不过来，正巧姜汤就来了。

　　一小会儿后，保育阿姨推门喊吃饭，钟妍带着小孩子们洗完手排好队去小餐厅吃饭。

　　小中大每个年级四个班，一个年级一层楼，每层楼都有一个小餐厅。

　　小圆桌前摆好了餐食，小孩子找到贴着照片的固定座位坐下用餐。分餐台前，有单独的保育阿姨为孩子添饭及按需为老师们打饭。

　　姜汤跟在宋铭身后走进餐厅，他先是询问姜汤是否有忌口的食物，得到答案后又让她跟着钟妍先坐下，然后拿上钟妍递给他的便当盒去了分餐台。

　　钟妍带着姜汤在孩子们旁边的空圆桌坐下。

　　几分钟后，宋铭端着两份餐盘走来，右手食指还挂着一个便当盒。两份餐盘一份食物多，姜汤伸手想接量少的那一份，宋铭却将分量多的餐盘推给她。

　　姜汤不送声色地打量他，一米八几的身高，身材修长匀称，难不成还要减肥？

　　也有可能，毕竟男幼师的想法不是她能理解的。

　　餐厅有专门的阿姨监督孩子们吃饭，并不需要老师时时看管，三人开始用餐。

　　姜汤先是尝了小青菜，甜，再吃了口红烧肉，更甜，索性扒拉了几口白米饭，放下筷子。

　　钟妍吃着自带的营养餐，问：“小姜你是云城本地人吗？”

　　姜汤拿纸巾擦完嘴，回道：“我是，不过我外公是海市人，我受他的影响很大。”

　　“海市嗜辣，云城菜系偏甜，也难怪你不喜欢吃。”钟妍吞下嘴里的食物，继续说：“孩子们午睡后，我们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你可以点外卖或者出去吃。”

　　“你和小宋倒能成为饭搭子，他也喜欢吃辣，平时他都不来餐厅的，就等孩子们睡着了点外卖，以后你们可以结伴出去吃饭了。”

　　姜汤为刚才的揣测感到不好意思，偷瞄看向宋铭，他正慢悠悠地喝着汤，发现她的目光，笑着点头示意。

　　偷看被抓包，姜汤假装无事发生地看手机，错过了宋铭落下她手腕上的视线。

　　吃完午饭，钟妍回教室休息，宋铭领着孩子们逛幼儿园饭后散步，姜汤跟在队伍最后面，听着话痨方嘉恒对幼儿园的详细介绍。

　　十二点四十分，孩子们都进了午睡室，宋铭和钟妍交谈几句，带着姜汤走出教室。

　　二人一前一后下楼梯，隔着两个楼梯的高度，姜汤轻易看到宋铭的发顶，黑发郁郁葱葱有光泽，发亮比她还多，肯定不会秃顶。

　　“去哪？

　　“医务室。”

　　姜汤站定脚步，“不用，严重的话，我自己会去医院。”

　　宋铭转过身，这回二人身高差距相反，女比男高出半头，他看到姜汤鼻尖下方藏了颗褐色小痣，浅浅的，像是故意化妆点上去。

　　“我是你的指导老师，出了事我要负责。”

　　姜然莫名听出了不容置疑的感觉，怀疑是自己多想，见人走远，只好跟上他。

　　医务室内，女校医握着姜汤的手腕，仔细检查了一番，拿着冰袋给她冷敷。

　　“这是轻微扭伤，没大碍，她皮肤太嫩了，所以看着严重，这几天尽量少用左手，一般两周内就能痊愈，小宋，你多干点活，别让她搬重物。”

　　宋铭语气认真：“我会注意的。”

　　“等我两分钟，我去药品架找找弹力绷带，缠几圈手腕会舒服点。”校医说完，走进医务室后方玻璃小房间。

　　姜汤靠坐椅背，右手按着冰袋，冰袋寒凉透过薄薄一层传递到她的红肿的皮肤，很舒服，紧绷半天的脑袋也放松了些。

　　宋铭拉了把空椅子坐在她旁边，两人中间隔着半米的距离。

　　看到墙上的钟表，姜汤叹气，什么时候才能下班，幼儿园的半天仿佛过去了一年之久。

　　就在这时，医护室门被猛地推开，一个女老师匆匆进来，脸色紧张：“宋铭，你哪里受伤了，严重吗？我陪你去医院。”

　　宋铭淡淡扫过何莹澄，礼貌回复：“我没受伤，是我们班的新老师。”

　　“没有就好，”何莹澄看到他身边的姜汤，不自然地说：“原来是这个小妹妹受伤了，我听园长妈妈说过，是你们班新来的实习生。”

　　小妹妹？

　　姜汤低头看自己，小么？明明比她大，乱喊。

　　何莹澄靠近姜汤一看，内心突升容貌焦虑感，忍不住用长辈的语气打压道：“妹妹在幼儿园要多注意啊，伤到自己还好，伤到孩子们就麻烦了，虽然还是实习生，也不能这么马虎。”

　　这人谁啊？姜汤撇她一眼。

　　何莹澄被凶冷脸震慑住，嘴角僵硬，转眼想到自己即将升小班年级组长的职位，又高挺胸膛，她也不小。

　　“妹妹别不愿意听，我是小班年级组长，当初我是实习生的时候，想听前辈们的教导还没机会呢，你能在宋老师和钟老师的班上当实习生是难得的好运气，要好好珍惜机会，你要是在我……”

　　“何老师，夸张了。”宋铭打断她，脸上仍是挂着笑，只是眼神不知何时冷了下来。

　　姜汤右手肘撑着桌子，掌心托住脸，看着二人，只觉得好笑。

　　何莹澄幽怨一笑，“实习生需要敲打，你们都是好脾气的人，不好意思说的话我替你们说，我是为你着想……”

　　宋铭：“我也是后辈，需要学习的地方还很多。”

　　“宋铭，我不是这个意思。”何莹澄着急解释。

　　“你们慢慢聊吧，我先回教室。”姜汤留下这句话，起身离开。

　　刚走到三楼走廊拐角，宋铭追上来拉住了她，“想下班吗？”

　　“想！”

　　姜汤飘飘然，由内而外散发出喜悦，有种久旱逢甘霖般的生机。

　　宋铭晃晃手里的绷带，温柔地说：“绑上算工伤，准你下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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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汤到家就蒙头睡觉，一觉睡到傍晚五点自然醒，迷糊间摸了摸胸口项链。

　　空的。

　　意识瞬间清醒，她努力回想可能掉落的地方，立即原路返回寻找，连路边草丛堆都扒拉过，一直走回幼儿园，都没有踪影。

　　此时小朋友们都放学了，园里很安静，树叶的沙沙声，清晰的鸟叫声……

　　姜汤趴在保安室窗户口，焦急地问：“叔叔，有没有捡到一条银项链？水滴形状的银片，一面刻着红色蝴蝶，一面刻着两个英文字母。”

　　保安对姜汤还有印象，中午小宋老师送出园的，好像是他们班新来的老师。

　　“幼儿园里的失物招领都是放我们保安室的，小老师，你说的项链还真没看到。”

　　保安拿着大串钥匙一边开锁一边说：“你别着急，问问班里的小孩子们，他们眼睛可尖了，掉在幼儿园里的东西大多数是他们发现的。”

　　“谢谢。”姜汤进门道谢，一口气跑上三楼，停在大一班门口，手撑着膝盖喘气。

　　棕松色双木门依旧半掩着，里面传出流畅悦耳的钢琴曲，听的人心情放松。

　　姜汤鬼使神差没出声，还是上午那个姿势，探头往里看。

　　一个穿着高中校服的女生正在弹琴，宋铭坐在外侧看手机。

　　似乎是宋铭说了什么，女孩娇羞地伸手推他，拉扯间，女孩亲上了男人侧脸。

　　宋铭拢着她的肩膀，看上亲两人亲密无间。

　　姜汤对宋铭的水滴好感，在这一秒碾成灰，心里默念：离他越远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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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假的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