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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八节:菊花蟹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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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明净得像被洗过一样,清透的没有一丝云彩。
用过午膳后,佟馨儿便去了孙婉亭的桐栖院,直至现在还未见回来。方子乔倒也落得个清静,一个人在房中捧书而坐,午后的暖阳洒到身上,觉得十分温煦舒适。
这时,从外面进来一位面貌清秀的侍女,欠了欠身,问道:“您是方姑娘吗?”方子乔起身,问道:“你是?”侍女答道:“奴婢叫玉蝉,皇孙殿下特地命奴婢来请姑娘到园子里走一趟的。”方子乔有些意外,问道:“不知殿下召见我有什么事么?”玉蝉笑了笑,说道:“九月初九是宫里的菊花节,每年这个时候皇孙殿下都会在花园里摆下宴席请大家赏菊吃蟹,殿下说姑娘的琴艺超凡卓越,特地命奴婢前来邀请姑娘前去入席。”
方子乔这才明白,原来朱瞻基想趁着酒兴让她弹琴献艺,转念一想,说道:“馨儿和我同住,她马上就要回来了,我还是等她一起去吧。”玉蝉抿嘴一笑,道:“方小姐,您是白操心她了,刚才奴婢在桐栖院那儿遇到了佟姑娘,她已经和孙小姐先行去了,现在就差您一人了,您还是放下心,随我速速过去吧。”说着自行帮方子乔捧起琴,引领着朝北走去。
穿过梅林,来到一条雨石小径,两旁百花成荫。亭台楼榭,仓木成林,好似一派江南风景。一池碧水,龙鱼三五成群,人行过,惊起了一片波光粼粼。
只见玉蝉怒了努嘴,说道:“沿着这条九曲廊桥,往西一折,我们就到了,若是往东折的话,便是皇孙殿下的书斋和松竹院了。”就这样,方子乔随着她来到一座葱郁掩映的雕梁拱门前,只见匾上写着‘醉白园’三字,笔锋苍劲有力。信步走入,一大片绿草如茵。远望去,无尽的菊花形态各异。
园中姐妹早已坐定,纷纷交头耳语。佟馨儿迎了上来,拉住她的手,笑道:“子乔姐,你总算来了,我们都入席了,现在就只差你一个。”方子乔莞尔一笑,抬眼朝正中望去,只见朱瞻基正意兴阑珊地欣赏着宫中乐坊的表演,上前行过礼后,便来到林淑雯旁边的一处空位坐下。
玉蝉已经准备好了杯著酒具,递上一屉蒸蟹,烫好一壶佳酿,方子乔接过水清洗了一下手,便低头自顾自的剥蟹剃黄吃了起来。果然,膏肥肉嫩,让人齿颊生津。
席间,对面的佟馨儿不时地举起酒杯对着她笑意盈盈,方子乔会意,亦拿起酒杯浅抿薄饮,甘甜清香瞬间在贝齿间萦绕开来。不一会,几杯下肚,苍白的脸上就泛出了迷人的酡红。一旁的林淑雯见状轻轻地按住了她的手,说道:“这是朝鲜进贡的清酒,入口极淡,可是此酒后劲很足,你浅尝即可,切莫贪杯。”
不料她的这番话被姚凤仪听了去,调笑道:“淑雯妹妹,她醉了自然有人服侍,难道还怕我们皇孙殿下吃了不成?”陈玉珠举杯应和道:“是啊,你看这秋菊正艳,谁也不准扫殿下的雅兴。今天大家都要不醉不归。”姚凤仪转身娇嗔道:“殿下,我再敬您一杯!”借着酒力频频对朱瞻基眉目传情,丰满高耸的□□奋力地挤压着两人仅存的距离,逗得朱瞻基心猿意马,狂放的笑出声来,他轻佻的在姚凤仪粉颊上轻轻一捏,惹得美人嘤咛一声,顺势倒在了他的怀里。
佟馨儿看着平日里蛮横张狂的姚凤仪如今在皇孙殿下面前如此谄媚逢迎的样子,感到甚是滑稽,不禁偷笑出声。一旁的胡善祥在案桌底下轻扯了下她的衣袖,警示她要注意自己的言行。席间,只有孙婉亭摇着团扇,神情专注地欣赏着舞乐,好像周遭的一切都不关己事似的。
林淑雯自斟自酌了一杯,人多热闹并非合她性情,转身看出方子乔神情游离,也没什么心境的样子,轻轻道:“自从到这里,我们也好一会没见了,不知你这些天住的惯吗?如果缺什么的话,可以差人到我这儿来取。”方子微微一笑,说道:“我和馨儿挺好的,宅子虽然有些荒废了,但也还算清静,多谢姐姐的美意。”
林淑雯从袖中取出一方旧帕,郑重地递到她的面前,说道:“这帕子已经清洗干净了,如今正好还你。”虽然很多话没有明说,但是她眼中流露的情谊,方子乔完全能够读懂。
林淑雯接着道:“我的宅子就在那边,环境也算清雅,如果妹妹不嫌弃的话,可以经常来我院子里小聚。”方子乔望着她略微消瘦的脸,心中明白,高傲孤僻只是她为了守护心中秘密的伪装罢了,褪去了这些,她也只是个平和温柔的女人。一种共通的理解交融了彼此的隔阂,方子乔轻轻地将手覆上了她的,一股暖流涌进了彼此的心头,蒸腾出一朵叫做友谊的花。
孙婉亭掩扇而笑,道:“你们可好,撇开我们在这里姐妹情深啊?”胡善祥也笑道:“好了好了,你们就别贫嘴滑舌的了,子乔琴艺精透,不如在此献上一曲《菊花黄》以助大家的雅兴?不知可否?”孙婉亭用扇指着那片花海,说道:“此曲应情应景,果真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看到众人盛情邀请,方子乔自然不好再推脱,设好弦琴,居中而坐,抬起手朝篱边望去,满园都是秋菊,有的如流云彩髻,有的如孔雀羽屏,有的色泽淡雅,有的娇艳欲滴,一朵朵芬芳吐蕊围簇成一群,典雅多姿,华彩怒放。方子乔深感其之绚美,融景寄情,舒缓之乐如淙淙溪泉悦耳动听。
琴音让人如置虚无之仙境,朱瞻基嘴角噙着笑意,定定地凝视着她,手指跟着旋律有节奏的轻叩起来。她气质飘渺纯净,即便就在面前都无法捕捉到她的气息,也只有在琴乐中,才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她仿佛要把自己的整副身心都要揉碎了进去。
“皇孙殿下……”陈玉珠见朱瞻基全神贯注的倾听着方子乔的乐曲,不禁有些吃酸,斟满酒娇嗔着试图要引起他的注意。谁知朱瞻基一抬手,打断了她的话,头也不回地问道:“这曲子叫什么名字?”一旁的姚凤仪没好气地回道:“叫《菊花黄》!”朱瞻基跟着喃喃道:“菊、花、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一股暖流在他身体里渗透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