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闱乱——迎香叹》堂溪月

5、第○四节：庭院初识

　　经过一夜的折腾，方子乔自感有些疲乏了，慵懒地倚靠在窗边，神情倦怠地聆听着知了的残鸣声，竟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一觉醒来已是午后时分，虽说已经入秋，可艳阳依旧有些热辣，好在窗外的厚枝茂叶淡化了刺眼的阳光。自然地把手伸进衣袖，却发现袖中空空荡荡、了然无物，心中一惊，慌乱把身上翻了个遍，依旧没有寻到红丝帕，自责懊恼油然而生。

　　望着纸篾上的斑驳树影，这才忆起昨夜种种。急忙循路来到芙蓉园中，当她看到枝头上的那抹鲜红时，暗暗吁出一口气。这红丝帕不但是母亲的遗物，还是她那么多年以来的精神寄托，如今失而复得，终令她放下一颗悬绝的心。看着它迎风招展的样子，方子乔的脸上浮起了一朵笑靥，那笑灿若星辰！

　　忽然，有个黑影挡住了阳光投射在身上的暖意，她意识到后面有人！转过身来，发现一个陌生的少年站在自己的身后，她一惊，立足不稳地从石阶上跌落了下来。

　　当她反应过来时，已经跌入了那少年的胸膛。红丝帕在他们面前翩然落下，霎时四目相对，两两相望。

　　她紧紧拽着少年的衣襟，两人之间只有咫尺之距，近到连对方身上的气息都能感受得到，这是她生平第一次这样靠近一个陌生男子，灼烫而亲密地碰触是从未有过的，他温热的体温彻底搅乱了她那颗冷然的心。

　　少年目光犀利地打量着她，见她一脸神游的模样，忍不住调笑道：“你一直打算让我这样抱着你吗？”她这才意识自己还在他的怀里，相拥的姿势简直暧昧到了极点，慌乱地挣脱了他的怀抱,落地站稳后，匆匆整理了下皱褶的衣裙以及紊乱的思绪。抬起头，打量起少年的模样，只见他身形瘦削颀长，却不失结实硬朗，容貌白皙俊美，却又显得英气轩昂，头戴白玉金冠，身着一件素雅的玄纹长袍，一看便知他出生于钟鸣鼎食之家。

　　她故作镇静，问道：“你是谁？”他笑道：“我是这府里的上宾！”方子乔又问：“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在这里干什么？”他慵懒闲散地倚靠在树旁，双手环抱于胸前，饶有兴致地望着她，微微一笑，说道：“小姐，你一下子问我那么多问题，我都不知道该回答哪一个？”他以为她会娇嗔怒骂，可是他错了！那洁净瓷白的脸上看不出一丝多余的表情，依旧面波无痕，说道：“公子可能不知，这里都是姑娘们住的地方，平日里是不允许男子随意进出的，还是快些离去，倘若被夫人看到可就不好了。”

　　他拱手道：“多谢姑娘提点，呃……我只是路过这里，看到这里叠石冷泉、绿柏松翠，芙蓉又开得这样美丽动人……”说到此，他轻佻地瞟了她一眼，见她不为所动的样子，自感有些没趣地圆话道：“呃……我是看这里风景独好，故而到这里驻足观赏一番的！”

　　他灼热的目光比夏日的骄阳更让人难以忍受，她微蹙了下眉头，不过良好的涵养让她依旧礼节有度地回道：“这边是花园的东门，公子从这儿出去右折，便是大厅了，到了那里自然会有人来招待您！”她做了个‘请’的姿势，任谁都看得出那有逐客之意，可他却偏偏充耳未闻似的，继续问道：“请问姑娘是这府里的什么人？能否请教姑娘的闺名？”

　　见他却没有半点要走的意思，还语带轻薄地想问她的姓名，心中大为不悦，但还是顾及到他宾客的身份，从容回道：“我姓方，只是这彭城伯府里的婢女一名！”少年见她样貌谈吐不俗，婢女的身份倒着实有些意外，兀自追问道：“能否请教姑娘的闺名？”方子乔面露愠色，说道：“既是闺名，那就不方便让外人知晓，现在府中事物繁忙，请恕我不能奉陪，先告辞了。”既然他不走，她走也是一样的，她觉得自己片刻也呆不下去了，于是浅首做了个揖，转身就要离开。

　　让她没有料到的是，刚走出两步，却发现少年已动如捷豹地钳制住了自己，一用力便把她带进了怀里，方子乔大惊失色，颤声道：“你……你要干什么？”此刻，他正以一种俯视的角度侵略着她，把她仅存的一丝淡定都燃烧殆尽，方子乔奋力地想要挣脱，无奈他力量大的惊人，根本动弹不得，只得宣告放弃。

　　少年紧箍着她的身体，只觉得手中的细腰盈握，柔若无骨，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幽香，清冽的味道犹如冬日里的冰雪，仿佛时间也凝结在这一刻。方子乔见他迟迟都没有松手的意思，讥问道：“你一直都是如此轻薄吗？”

　　听了这话，他不怒反而笑了，俯下身，在她优美的耳廓边，一字一字道：“方，姑，娘，你忘了这个！”他吐字极轻，却满含挑逗、戏谑之意！看到她看见一脸错愕的样子，他的笑意更深了。

　　这时，远处有人影晃动，也许是觉得让人看到有失身份体统，他当即就松开了钳制的双臂，没作多解便转身离开了。

　　一阵风吹来，红丝帕在她手中飞舞，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手中还握有他的余温，任凭方子乔再恬淡的心，也禁不住起了阵阵寒栗。就这样毫无交集的两个人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出现在了彼此的生命里，让原本平静索然的生活掀起了层层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