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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六节:放生余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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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吹起角铃“叮叮”作响,八面临风的高塔,以低睨的姿态注视着普天众生,展示着自己强壮的肌肉,让世人切身地感受到自己的渺小,以一种近乎膜拜的心情去仰视它。
方子乔来到一汪月牙形的水池边,晨曦柔和的光线折射在水面上,泛着淡淡的粉金色。池底大小、颜色不一的石子清晰可见。枝叶簌簌、流水潺潺,大自然用最生动的肢体语言演绎着这首动听的歌谣。
水面上划过一道燕字水纹,低头看去,蓦然发现余波未平的水面上赫然多了一个男子的倒影,方子乔急忙转身行礼,道:“皇孙殿下!”朱瞻基背着手,说道:“我有那么可怕吗?为什么每次你见到我都是这个表情?”方子乔释然一笑,道:“是我没有料想到殿下会出现,我以为……”没等她说完,朱瞻基就接过话,道:“你以为我还在里面对着那些石佛金身磕头礼拜?”看到她点头,朱瞻基不置可否的一笑,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子,用力一抛,石子贴着水面横空而去了,点起了片片水花,拍了拍手,说道:“对我来说烧香拜佛只是为了让母亲心安,仅此而已!”方子乔问道:“难道殿下不信这些?”朱瞻基脸一沉,说道:“在这世上我只信我自己,自己的命运只有靠自己掌握!”他的话让方子乔心头一震,回过头来,发现他的眼睛在阳光的照射下,是那样的深不可测!
突然,水面一动,池底好像有什么东西,方子乔回过神,叫道:“好像有鱼!”朱瞻基支着身边的龟形礁石,大笑道:“这是放生池,当然会有鱼。”方子乔重复着他的话,念道:“放生池?”朱瞻基道:“就是一些信徒把要烹煮的鱼儿放生在这池中,行善积德。”方子乔恍然道:“原来如此!”朱瞻基指了指池边的一座碑文,说道:“这放生池原是我曾祖父调用了上万名士兵才挖掘而成的。每到春暖花开之时,这里必是鸟语花香、风光迤逦,不像现在枝叶凋敝、万物凋零。”子乔遥视了四周的枯木残景,轻轻道:“在你眼中这里百废待兴,可在我看来,这里枯藤交错,别有一番苍凉之美!”朱瞻基随她的目光远去,好半晌才道:“横看成林侧成峰,每个人的视角和观感都不尽相同,连人都如此,又何况是眼前的景物呢?”方子乔听出他话外的戏谑之意,默然地别过眼去。
这时,两个小太监涨紫脸,合抱着一个大缸哟呵而过。朱瞻基喝问道:“缸里是什么东西?”小太监忙道:“是……是要放生的鲤鱼。”朱瞻基走过去,从缸里捧出了一尾,递与子乔,道:“佛曰:以慈悲之心,体会众生之苦,来!借你的手让这鱼儿重生吧!”子乔会意,含笑接过,两手稍稍往前一送,只听见“噗通”一声,鱼儿一下子沉到了池底,一动不动,仿佛在作临行的告别,忽然一个纵身,直往水池深处去了。虽然只是个简单的仪式,却让方子乔感受到一股新生的力量正缓缓地注入到身体里。
不远处,姚凤仪的声音隐隐传来:“皇孙殿下呢?刚还看见他的,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方子乔一惊,忙道:“馨儿恐怕在也找我了,我先告辞了!”说完便匆匆走开了。朱瞻基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离去的背影,不知为什么,他总能感到隐蔽在她内心深处,有着秋水一般深刻的悲伤与孤独!
转眼已过辰时,太子妃携着众人重又回到山脚集结,朱瞻基看到金英已悄然回到队列之中,上马车后,压低声音问道:“见到杨士奇了没?”金英道:“见到了!”朱瞻基问道:“那箱子东西收了没?”金英迟疑道:“奴才按照殿下的吩咐屏退左右,劝说了很久,让他审视利弊,向陛下力荐您为皇太孙,可杨士奇这个老匹夫连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还把那箱子金银珠宝原封不动的退了回来。奴才有辱使命啊!”
没想到,朱瞻基在听完之后,却得意地笑了起来,缓缓道:“你做的很好!”金英糊涂了,有些不明所以。朱瞻基想他望了一眼,说道:“汉王耳目众多,我们这些小伎俩又怎会逃脱他的鹰眼。”金英问道:“既然如此,为什么殿下还要奴才去见他呢?”朱瞻基笑道:“当年殷仲堪为了挑拨东晋王绪和王国宝的关系,每次在他拜见王绪的时候都会要求屏退下人,原本他们谈的都是些小事,可是王宝国却认为王绪肯定对他有所隐瞒,以至于他们日渐间隙。”金英敲了敲脑袋,叫道:“奴才明白了,不管那杨士奇到底收没收那箱子东西,只要他见了奴才,那他就输定了!”朱瞻基点头道:“汉王等人必定认为杨士奇与你图谋秘事,故而屏退左右,而他为了自保必然会与我们联手!他杨士奇不是忌惮汉王的权势么?呵呵,这恐怕已经由不得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