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记》枝灵

2、第 2 章

　　听见张蓉蓉叫自己，沈望舒下意识地看向徐晚星，有些紧张地停顿了一下脚步，张蓉蓉见状快步走过来，甜甜地笑道：“望舒哥，前些天夫子讲的我有很多都没听懂，你教我一下好不好？”

　　虽然他们没在一起听讲学，但同在一个书院，每天都能见到，张蓉蓉有时还会特意在路边等沈望舒一起去书院，虽然他态度很冷淡，但她知道沈望舒就是这样的性格，对谁都冷冷的。

　　徐晚星站住脚，眼神左右打量着俩人，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沈望舒脸色顿时不好了，往前走了两步冷冷道：“抱歉，没空。”

　　被这样干脆利落的拒绝，张蓉蓉脸上的表情顿时僵硬了，咬了咬唇，看了眼一脸看好戏模样的徐晚星，又看向沈望舒，努力露出一个微笑，“那等过了两天你有空了再教我。”

　　沈望舒没有说话，快走两步一把拉住徐晚星的手，“走吧。”

　　冷不防被拉着离开，徐晚星哎了一身，走了几步回头看，只见小姑娘站在那里可怜兮兮地几乎要哭出来，她对沈望舒道：“张蓉蓉喜欢你。”

　　沈望舒看着她道：“关我什么事，我又不喜欢她。”

　　他的表情很认真，眼睛是好看的凤眼，瞳仁乌黑清透，似一汪春天的泉水十分温和，看久了却又让人渗出多情的微妙感觉。

　　徐晚星呆了一下，抽回手，抿了抿唇道：“快走吧，爹娘肯定在等了。”说完，转身就走，脚步却加快了。

　　张氏站在门口朝远处张望，她已经来回跑了好几趟，终于看到了熟悉的身影，“老头子，囡囡回来了！”

　　徐老头今年已经六十岁了，不过身体还很硬朗，坐在院子里编竹篮闻言道：“知道了，你都念了一早上了。”

　　小儿媳朱氏蹲在井边打水洗菜笑道：“小妹嫁了人，娘心里都空了，这几天看着吃饭都不香了。”

　　徐晚星是张氏的老来女，只比大孙女徐青青大半年，又生的聪明可爱在家中很受宠爱，对于女儿嫁人，张氏也是万般不舍。

　　“囡儿！”

　　还未到家门口，徐晚星便听到有人叫她，一抬头是站在门口的张氏在叫她的小名。

　　“娘！”

　　徐晚星笑的眉眼弯弯快步走上前扶着张氏亲昵地喊了一声，张氏笑的很开心，朝院里叫了一声，又上前两步去迎走过来的沈望舒。

　　“娘。”

　　“姑爷来了，快，里面喝茶。”张氏笑着，在见到那诚意满满的回门礼后更是乐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徐老头也很高兴，对大孙女道：“快去把你爹和二叔都叫回来。”

　　朱氏走进屋中泡了茶水，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切糖蜜饯，接着又端出一小碟子紫黑的桑葚，“小妹，这是今天早上刚摘的，快尝尝。”

　　“谢谢二嫂。”徐晚星手里的东西都拿不下了，放在桌子上，感受到了这不作伪的热情心中十分高兴。

　　她四下看了看，没见到何氏，便问道：“大嫂呢？”

　　张氏道：“下河洗衣裳去了，应该快回来了。”

　　正说着话，徐大山和弟弟徐大海背着晚茶的竹篮走了进来，徐大道：“还没进门就听见娘的笑声了。”

　　“大哥二哥！”徐晚星叫了一声，沈望舒站起身跟着喊了一声，徐大道：“快坐快坐都是一家人不用客气。”

　　徐二一进来就看到摆在堂屋的箩筐，面色十分惊讶，徐老头摸着胡子笑道：“这都是你妹夫的心意。”

　　一家人在说说笑笑，何秋芝回来的时候徐晚星正蹲在地上跟张氏一起拾掇菜，何秋芝挑着两大桶衣裳回来见面便将李春雪在河边说的话跟她们说了一遍。

　　“这李麻子怎么教的女儿，竟然张口就造谣！”张氏一脸气愤，何秋芝道：“下次她再敢说，非要好好教训她。”

　　徐晚星若有所思，想起原主落水的事情，确定了就是李春雪有心设计。可是她为什么要让自己嫁给沈望舒呢？明明她才是喜欢沈望舒的不是吗？

　　中午沈家的两个孩子也从学堂回来了，他们就在镇上的学堂读书，镇上的学堂是一个四十多岁的老秀才办的，专门教附近村子里十三岁以下的孩子，因为本朝律法年满十五岁就可以去参加府试，而参加府试就需要去县里的书院接受更好的授课。

　　今年十岁的徐青云长得虎头虎脑，跟他爹徐大山一样壮实，老二家八岁的徐敬因为是早产出声的缘故，身体瘦弱很多。

　　两个孩子见到姑姑很开心，但当看向沈望舒的时候二人只是小声地叫了一声便后退着躲在自己父亲身边，沈望舒如今就在学堂授课，正是教他们课业的夫子，两个孩子对这个严厉的夫子姑父还是有些害怕的，但是当他们接到沈望舒给的颇有分量的红包后便是一口一个“姑父”叫的亲热的不得了，张氏笑骂了一声，给两个孩子一人抓了一把糖果便让他们去玩了。

　　徐青青年龄最大，与徐晚星从小一起长大，说是姑侄却更像是姐妹，何氏已经在着手张罗她的婚事，平日里也不大让她出门，多是待在房间里绣嫁衣。徐晚星将沈望舒准备的红包交给她，二人在房间里说话，不一会徐晚星便被张氏叫走了。

　　房间里，张氏关好了房门，坐到床沿上问徐晚星，“囡儿，他们家怎么样？对你可还好？”

　　徐晚星笑着道：“娘，您放心，沈爹爹和望舒对我都很好。”她将新婚夜的事情说了，张氏先是一愣，随即叹了一声道：“女婿是个好人，看样子他是不愿强人所难，而是希望你真心接纳他。”

　　张氏知道自己女儿并不喜欢沈望舒，与他成亲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那些风言风语，但她嫁去沈家却一点也不吃亏，沈望舒的样貌才情在村里都是极好的，没有配不上她的，却愿意这样尊重她，也是很难得了。

　　张氏语重心长道：“既嫁给他做媳妇儿，往后就要好好过日子，夫妻之间慢慢相处就有感情了。”

　　徐晚星点点头，“我知道了娘。”她挽着张氏，轻轻倚靠在她的肩膀上，闻着衣服上皂荚的清香，感受着张氏怜爱的抚摸，她觉得心里暖暖的，这种有娘宠爱的感觉很熟悉，也很温暖。

　　午饭足足做了一个时辰才做好，回门是喜事，徐家也重视，两个嫂子忙活着做了一桌子菜，沈望舒带来的猪肉切下来一大块和干竹笋一起炖的入了味，一整只腊鸭蒸黄豆，咸香的味道飘散出去惹得左右邻居频频张望。

　　“这不年不节的回个门也值得这样兴师动众的。”

　　“哎呀，你是没瞧见，那沈秀才带了一个后鞧过来，估摸着得有十几斤重呢，还有那箩筐也塞得满满当当，徐家老两口的笑声我在家都听见了。”

　　右边邻居周婶子哼了一声把盆里的水泼到地上，语气酸溜溜地道：“不就是找了个秀才女婿，瞧他们神气的，又不是女婿当了官老爷！”说罢，扭头进了屋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鸡鸭鱼肉摆了满桌，两个嫂子还特意做了徐晚星从小就爱吃的糯米肉丸子，肥瘦相间的猪肉剁匀了团成丸子裹上糯米放在蒸笼上蒸熟，味道极美。

　　徐老头难得高兴，从地里挖出了去年夏天酿的梨子酒，倒了满满一大杯，连不会喝酒的沈望舒都被倒了一小杯，喝的脸颊通红，几个孩子最是高兴吃的满嘴流油，一顿饭吃下来，桌子上的菜全都见了底，连一锅米饭也都吃了个干净。

　　农家天天都有事情忙，张氏也不多留二人，只是临走的时候拿了不少去年冬天准备的木耳、冬瓜干和豇豆这样的干货让徐晚星带上。

　　“囡儿，有空就回来玩。”

　　门口，张氏眼圈有些红地依依不舍拉着徐晚星的手，徐晚星点头，旁边的徐老头道：“哎呀，老婆子，囡儿又不是嫁去京城，又不远，别腻歪了，他们得赶回去了，不然天黑了。”

　　张氏这才松了手，眼巴巴地看着二人的背影消失在转弯处这才回了屋子。

　　————

　　新茶能卖上价的时间很短，几乎是一天一个价，沈家的山地不多，沈父每年都会去离家很远的山里摘野茶去卖，等到茶叶卖不上价他才会摘家里要喝的。

　　天亮起床，徐晚星刚出房间，就见沈父已经挎着竹篓出了院门。

　　早饭是沈望舒做的，一锅豆子粥加一盘子的煎饼，是最简单的小麦加两个鸡蛋摊的饼，并两小碟咸菜。

　　见徐晚星出来，沈望舒道：“怎么不多睡一会。”

　　徐晚星道：“都起床了，我怎好做懒虫。”

　　沈望舒摇摇头，“没事的，爹不会说什么。”这话说的是，沈父性格敦厚待人和善并没有大家长的严厉对徐晚星没有立过什么规矩。

　　徐晚星笑着应了，看着糊了边的饼子，徐晚星笑出了声，沈望舒摸了摸鼻子，“火大了，没注意。”

　　吃过早饭，沈望舒收拾碗筷去洗，被徐晚星拦住了，“我来，你快去学堂吧，别迟了。”

　　沈望舒要去学堂授课，沈父也出门去了，家中也没什么事情，徐晚星主动分担家中的事务。